PO18脸红心跳

十指相扣,君心不老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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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指相扣,君心不老 作者:未知

    秀的仙使脸上的神色再也绷不住了,急忙站起来冲着言桓的耳边说了两句话。hubaoer言桓看着戈女的眼色一时间变得疑惑起来。而那一头的景夜强压着身上的怒火,看着言桓漫不经心的神情,手上的剑往七弟的喉间更近了一分。青锋磨着皮肉绽出血水。

    一双细长眉眼扫过景夜的愤怒,言桓伸出手将剑锋握在手中一点点地挡在,手上的血水淌下的时候,戈女的抽泣转成了恸哭。

    “你在林子外面是不是碰上了十八鬼府的人?”言桓开口,问了句不找边际的话。

    景夜大笑得仰起脸面,将青锋往言桓的肩胛上刺了一剑,道:“你倒是一点也怕呀。”

    言桓吃痛,却没有退后半步,握着剑柄的手放开,垂下,逼视着景夜道:“我逆人伦破纲常,的确该死,你动手吧。”此言一出,九使纷纷起身,仗剑直指景夜,一年纪较长的仙使低沉着声音说道:“三公子,我们九人今日站在这里知道得太多,就算有命回到天庭也逃不过一死。以我九人之命来换公子你一命,于我们是大大的划算。”

    这番话说的振振有词,景夜没有瞟那九人一眼。倒是言桓呵斥道:“你等先退下去。”话音还没落却听得言桓轻哼一声,身子缩了一缩。景夜手上的剑直穿言桓肩胛。九使见机不妙,连忙飞身上前将景夜团团围住,一个个圆目而视,九柄长剑直指景夜。正是千钧一发之间,却听言桓沙哑的声音道:“这一剑是我还你的。若我言桓有命活下来,日后,你我再无兄弟情分。”

    景夜忽然间笑得大声,扬起脸面倒退了两步,嘴中念念:“母后被父帝锁紧九曲鬼涧的时候,我去鬼府求你出手相助的时候,你答应拼死也会保下母后。后来,你却出尔反尔。兄弟情谊?你我早就没有兄弟情谊!”笑声响彻天地之时,却嘎然而止,目光凝聚在远处的冷杉林中。

    重阳跌跌撞撞地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一路甩开九使的阻挡,将言桓一把抱在怀里。抬起头一双沁着水泽的眼睛直视着景夜道:“景夜!你可知道,手里这一柄是什么剑嘛?是弑仙!言桓会死在你的手上你知不知道!”

    这言桓腕骨做成的弑仙剑,跟着重阳百年有余,可为何今日的弑仙剑身上多了一条墨黑色的沁,似蛇形般盘踞着,让人瞧了生出三分寒意。

    景夜半跪下身子也不答话,却是伸手去抚重阳的脸:“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吧。”

    重阳一把推开身子迫近的景夜,却将怀里的言桓箍得更牢。男子的身子像是火烧一样的炙手,迷离了一双狐狸死的眉眼,在女子的耳畔,轻声道:“你要信我。”

    重阳用袖子擦了擦言桓嘴角的血丝,傻了似地使劲地点头。九使相互对了一眼,纷纷跪在言桓面前:“君上,伤势很重,赶紧回天庭吧。”言桓微微点头,勉强地站起身,回望了戈女一眼:“管羽那里,你知道该怎么办。”

    戈女微微点头,眼泪似流水般却是止不住。天色渐变,要变天了,要变天了!

    言桓伸手拉着重阳的手,道:“去长安等我。给我三个月,我还你一个原模原样的言桓。”重阳哑然,抿着嘴想说上句话。可那说话的人已经被众人驾着往九霄天上而去。重阳抬起头,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赤红血的,竟是血迹。

    留下的几位仙使,冲着景夜一拱手,道:“三公子得罪了。”说完便用了一个封字诀将景夜箍了身一并带上了天庭。

    戈女在地上跪了良久,直到天后灰飞烟灭化为灰烬,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重阳说的第一句却是:“你相信天后的死是君上所为吗?”重阳看着戈女的神色,竟是说不出话来的沉静。

    言桓说过,要信他。可这一次,她却犹豫了。

    戈女拉着重阳的手,没有说一句话,只微微叹了口气出了林子。冷杉林里好戏连连,林子外头黑压压地跪了一群鬼,包括没义气排第一的小幺。

    重阳心里惦记着言桓的伤势,冷着眼睛没有说话。戈女使了一个隐身术,带着重阳闪到了人群之后,又奋力挤到了领头人跪的地方,冲着那男子招了招手。那人一身玄黑,束着长发簪着玉簪,这打扮与言桓颇有几分相似,但言桓平日里最恨穿的就是这身玄黑。这一点倒是不像。

    最最要紧的是,这人的脸却是跟着天上的君上差了万里,素素净净一张脸往人堆里一扔也没有半分引人侧目的地方。男子看着戈女的眼神迟疑了三分,像是在探究什么。末了,一拍大腿忙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一拱:“姑姑!你是何时回到永生冥界?!哦,对了,管羽见过姑姑!”

    重阳侧目退了一步。姑姑?戈女原来是鬼府里的人,难怪长得委实不怎么惊艳,看来鬼府的跟天庭的差别是种族的问题。冥者大人掰着手指算了半天。这管羽在她跑冥地的时候,真是如雷贯耳。冥王的嫡亲长孙,小幺他亲哥。那么,戈女不是冥王的女儿。

    言桓真是个魔似的男人。杀了人家的亲爹,人家还对他誓死不变的样子。

    管羽叠着双手拱着身子样子恭顺得很。戈女抬抬手臂,问道:“听说鬼府里出了什么事情。特地回来看看,你好端端的怎么领了大鬼小鬼都在这里跪着?”戈女撒谎也是一绝,不动神色镇定自若。

    管羽吸吸鼻翼,低着眉眼低声说道:“姑姑怕是有所不知。鬼崖蔓荒长了整个永生冥界,忘川里头的水变成了血水,西方天际上聚集了万把只九头枭拼成了黑色火焰的样子。姑姑……这事情一千年前出过……我怕……”

    戈女的手缩在袖子里攥紧了三分,冷声道:“你怕永生冥界要变天了?”

    管羽低着头嗯了一声,这声音沉重得很,又答道:“姑姑,侄子心中恐慌怕冥王他是不是……”

    重阳斜了眼打量了这名震冥地的管羽。冥王入九曲鬼涧虽说实情是天帝封印,但这其中到底是为什么重阳却不知道。而鬼府的人对外只说冥王一心清修往九曲鬼涧里隐居去了,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鬼府里的子孙。管羽他爹死得早,这小子掌管冥界也有五百来年的功夫了。原想着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不曾想是个说话吞吞吐吐的闷葫芦。

    戈女往前迈了一步:“你一挡一面这些年做事情还是这么没有分寸。出了这种事,来这里跪着等有什么用?还不快快密报到天庭去。”

    “明白了,我先让人都回去。但姑姑,这事莫不是跟千年前那场变数一样把。”

    戈女抖了抖衣衫,横了一眼道:“且不论这事情是不是真的,你好生想想,这件事一处,天庭里会交由哪位来处理?”

    管羽恍然大悟,一下子脸色惨白,小身板抖了三抖,脸皮子又红了起来。实在说不话来,才注意到一直噤声在一旁的重阳,替自己解围道:“这位姑娘是?”

    重阳一脑袋的疑问和担忧,正攥着衣袖踟蹰着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打人群里钻出一张笑得极其无害的笑脸:“死丫头,你什么时候溜到这里的!看我不叫师傅狠狠抽死你!”

    小幺迈着大步流星挡在重阳面前,冲着管羽嘿嘿一笑:“哥,这就是我这些日子一起厮混的哥们,叫重阳,是个冥者。”重阳抱着袖子使劲点了点头,一副埋没在人间的平庸样子。管羽清咳了两声,冲着重阳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横了小幺一眼:“还不快拜见姑姑。”

    小幺的小嘴翘得老高,拱手撅屁股,嘟嘟囔囔叫了一声:“小幺拜见姑姑。”

    戈女很神气地抬手,看似客气却连瞟都没有瞟小幺半眼,一心吩咐着管羽又道:“鬼府里的人你先安抚下来。我回来的事情先不要透露出去。所有的事情都等天庭上传下话来再说。”

    那两人嘀嘀咕咕说着事情,小幺趁机往人群里跑,还不忘拉上重阳:“死丫头,你快担心死哥哥我了。要不是师傅说你在里头,爷才不陪他们再这里跪了这么些天呢?”重阳被小幺拽得生疼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小幺,言桓出事了。”

    小幺的手一松,回望了一眼,耸了耸肩:“他那么大能耐能出什么事情?”

    “是弑仙剑,景夜用那把剑刺了言桓一剑。那东西叫弑仙,我怕他……”重阳说着抽泣了起来。

    小幺终于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三转:“不一定吧,那时候你被南歌刺了一剑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那什么弑仙剑唬人的吧。”小幺说着心里也心虚,那时候杀神仙取元丹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把剑。那白胡子老头就嗷嗷了两声就死了个干净。

    重阳点点头,眼前浮现出言桓受伤后那一副揪心的病容:“我也说不清,可我就是觉得那柄刺伤言桓的弑仙似乎有些不同。”

    第四十章

    重阳正专注地思索着,冷不丁被小幺打背后一拍:“死丫头,别想这么多了。最近这世道上乱得很。言桓那小子要是顶不住了,不是还有他天帝老爹在那里戳着嘛。这种以后要做天帝的人,他老爹不会那么轻易叫他一命呜呼的,你就别瞎想了。好不容易来趟永生冥界,上我鬼府里去玩两天,要是天上有什么消息,我们这里知道的也比你在长安要快些。”

    重阳确实打不起什么游玩的心思。可小幺后半句话倒是说进了她的心眼里。所以,当小幺拉着重阳大肆炫耀自家宫殿是何等金碧辉煌的时候,冥者大人连眼皮子都没抬高半分,就甩了一句:“你先找个地方让我歇歇。”

    小幺极其人道地给了重阳一间阴森森的小黑屋子,美其名曰:“大隐隐于市。”重阳就反诘了一句。这条地头蛇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活活说得水□融,难舍难分。重阳摸着耳朵,似乎里头生了茧子。

    正站在门口,誓死也不往里头进的时候,鬼府里的侍婢传戈女的话说是房间备好了,让姑娘过去住。重阳感激涕零地扯着那位姐姐的袖子回望了小幺一眼,有些轻蔑,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小幺抱着头,嘴上叼着不知从那里捡来的草,嘟嘟囔囔地跟在屁股后头唠叨:“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一骨女的身子多受受阴气有什么不好的,况且这地方离我那里还近些。”

    重阳撇了撇嘴谢过那女婢,抬手一关门,门板子碰上了小幺的鼻子:“你整个一话痨加事妈,就外头呆着吧!”

    小幺泄气似地往石阶上一坐,咬着草根正要破口大骂。戈女姑奶奶很适时地出现在庭院里,依旧瞧也不瞧小幺,径直敲了重阳的门。

    重阳一听当是小幺,一手开门,两眼一翻。戈女一脸端庄笑意被重阳一计白眼生生憋得青紫。

    “那个,这个,找我有事吗?”重阳支支吾吾拿眼狠狠瞪了一下猫在树丛里的小幺。

    戈女挤进屋子里,反手将门关上,神色凝重:“重阳姑娘,冷杉林里的事是逆天的大事,个中牵扯到的事情绝非你现在所见这样的简单。之中牵连了天庭与鬼府一段过往。我知道姑娘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我还是要多一句嘴,这件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就算君上想保你,怕也未必能护你周全。”

    重阳往圈椅上一坐:“这些我懂,但戈女你能不能说一句真话给我,天后是不是言桓杀的?”

    “我说不是,你信吗?”戈女叹了口气,“重阳,在鬼府里你就是冥者,小幺的师妹。你与君上没有半点关系。切记!”

    重阳转头看着烛火昏黄,气馁似地点点头:“知道了。等有了言桓的消息我就回长安去。”

    “小幺知不知道九曲鬼涧里的事情?”

    “他不知道。他只问我怎么会跟你在一道的。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问。”

    戈女闭上眼睛喘了口气:“最近鬼府里乱得很,你就在这里好生将养一段日子吧。”说完便转身出了门。她前脚刚迈出院子的门槛,小幺后脚就蹩了进来:“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还以为她早年前就死了呢?死丫头,你别怕,她现在没有当年威风了,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重阳苦了张脸看着小幺拍着胸脯将自己吹的天花乱坠:“小幺,师傅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老人家说你个死丫头一人进了永生冥界,叫我在九曲鬼涧外头的林子守着,若是有什么人见着你在那里就说是我找你进来玩的。”小幺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那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你别瞎问,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小幺摆手撇得干干净净。

    重阳垂着眼帘,轻叹一声:“小幺,跟我说说戈女的事情吧。”在九曲鬼涧里这些日子,重阳苦思冥想愣是没有想明白言桓跟戈女到底是什么关系。仙界里头传得沸沸扬扬这戈女是如何如何将言桓迷得晕头转向。可一见似乎事情并非如此。

    小幺咽了咽口水,起身去推了推门,一脸神秘地爬到重阳身边:“你算问着了。这位姑奶奶的事情算是鬼府里最大的谜团。她风头正盛那会,我还在吃奶,知道得不多。史官们关于她的记载都是说这位姑奶奶不知去了那条河边游玩,遇了难就死了。”

    重阳听得一头雾水:“别卖关子,有话说话,没话说就别跟这儿卖乖。”小幺就是驴,不打不骂不会好好说人话。

    “成成成,这姑奶奶原本不叫戈女,叫宁白。鬼族里生男很是常见,若是难得能得一个女子就必定自小好好养着。成大后做那断言兴衰的神女。这为姑奶奶是这万年里头一号女子,自然做了神女。后来就莫名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鬼府里的长辈多数对宁白这人讳莫如深,小辈们说起来也只是肆意地编排编排而已。”

    重阳努力回忆着九曲鬼涧里的相处,忽然想起戈女曾说过自己是炼成魂。若当日宁白确实是遇难险些灰飞烟灭,那言桓就极有可能是为了救她将她炼成了炼成魂!

    “小幺,你听说过炼成魂吗?”这话一开口,小幺黑乎乎的爪子一下子就蒙上了重阳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炼成魂这种东西是鬼府里的禁忌,谁敢说自己知道就是一个死!只听说过,这玩意是世上最忠诚的生灵,绝对服从于炼成者的命令。”

    重阳好不容易掰开那只爪子,心里揣度着终于理清了些头绪。难怪戈女对着言桓惟命是从,原来她是言桓的炼成魂!

    小幺伸着懒腰往床上一倒:“想什么呢?”

    “没什么,姐姐我休息了,请您大爷摆驾滚出门去。”重阳一挑眉,一心将事妈小幺往屋外请。小幺一个翻身站在屋子里:“哼,死丫头,要不是见你这副憔悴样子,大爷我发善心,今天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就出了门,还很仗义地将门合上。

    重阳赶走了小幺就偷偷出了鬼府,心里盘算着去鬼苍的酒窖里在偷些好酒解解乏。刚一出屋外头,就见整个鬼府上下都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像是死了主子一般。重阳无心理会一路向外,可那差点要了她命的鬼崖蔓却荒长了一片空地。

    伸出去的脚抖了三抖,心里刚想着要是有个腾云术就好了,身子就腾了起来。一路腾云驾雾地过了鬼崖蔓,抬脚往往生冥界一迈,却见那小鬼脚不沾地的四处忙乎。一排排的魂魄被链子锁着,往奈何桥上送。

    孟婆擦着汗,往大锅里撒着不知什么乌突突的劳什子。一帮子青面獠牙的小鬼扛着棍子绞着那锅汤。孟婆还不忘唠叨上两句:“手脚快些,好些人排队等投胎呢!”

    重阳打了个寒战,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投胎也上赶着。起脚转身往鬼苍那厮去。

    鬼苍老儿上一次被重阳和小幺闹了个痛不欲生,末了就跟阎王爷爷哭了两鼻子啥实惠也没捞着。重阳估摸这一次讨酒喝必定得吃闭门羹,转了身形决定用个障眼法,自己取几坛子喝喝。

    奈何守门的童子太给面子,笼着袖子在打盹,重阳也很给面子地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大摇大摆地进了去。这次也不挑那伏林醉酒。只搬了两坛子陈年的佳酿喝了两口。就捡了一坛抱在怀里往忘川那头走。路过桃花林的时候,见鬼苍正在偷偷埋他的伏林醉。

    鬼苍僵直了身子,双目盯着重阳,气得胡子一根接着一根哆嗦起来。

    重阳无害一笑:“您老晚上好呀。”说着还拍拍怀里的酒坛子:“这酒不错,不过比那伏林醉差点。”

    鬼苍直着身板,抬着手,颤巍巍地说不出半句话来。满是褶子的脸上老泪纵横。

    “我就不打扰了。”脚底抹油溜得干净,身后传来小童嗷嗷惨叫。看来鬼苍爷爷也不是个善茬呀。

    出了桃花林子,重阳急忙回了鬼府。指不定戈女不放心杀个回马枪,还是安耽的住两天等等言桓的消息。进了屋子,也不点灯。掀开坛子就往喉咙里灌了半坛,迷离了一双醉眼却没有半分醉意。

    屋外头的大鬼小鬼们嚎了大半夜还是不消停。重阳横躺在床上想着早上的事情,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想着言桓的伤,想着言桓说的那句你要信我。心里火烧似的难受。这世上到底有什么可以信什么不能信,重阳真的分不清楚了。景夜可以带着假面跟她打闹了一路,言桓可以背着无数秘密转身变成痴情郎君。天庭鬼府时时处处都有着真假难辨的真相与隐情。

    相信,相信,真的太难。

    迷迷糊糊到了东方露白,重阳依旧半点睡意也没有,一个翻身上了鬼府的屋檐上看着云朵发呆。天际上云霞烧得火红,闪过一阵金光。一仙使模样的人打远处云霄上飞身而来。重阳觉得一身子的热血都滚了起来,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直往戈女的屋子而去。

    站在屋外伸手敲门,屋里的人许是一夜没睡,烛火还亮着。戈女出来应门见门外的人一副焦急地样子,道:“天上来人了?”

    重阳点点头,一边拽着戈女往外走。戈女整了整衣衫,在路上禀退了前来报信的小鬼。在将将要进大厅的时候,撞上了一脸倦容的管羽。重阳极其识相地站在回廊里,眼看着两个进去会了那位仙使。

    三人关着门不知说了多久,戈女头一个从屋里出来,看着重阳摇摇头。女子的心被吊到了嗓子眼:“怎么了?言桓怎么了?”

    第四十一章

    戈女抿着唇沉默了良久,依旧是摆手:“那仙使是来传管羽上天庭的。君上的事,只字未提。”重阳缩了手,垂在两侧,凌乱了一头的长发,怔怔地看着戈女:“你莫要骗我!”

    戈女点点头,神情黯然地沿着回廊独自离开。连她也是满怀心事的样子,怕不是要出什么事情吧。重阳咬了牙在风里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心中冷冷地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从身体里消失。

    煎熬的日子一日日地过去,重阳多少有些难耐。小幺日日里插科打诨带着重阳四处瞎逛,可就是看不到她半点笑容。到了第十一日的日上,重阳已经四天没有说过一句了。整个人就像是木偶一般任由小幺使劲浑身解数也推说不动。

    小幺领着重阳在院里坐着扔石子,一边冲他讲着冥界里的那些破事。

    “你知不知道,最近上头死了多少人?近二十来万呢!”

    重阳双目无神,机械地别过头看着天空。

    “知道怎么死的吗?又换朝代了,那日里大军围了长安城,杀得血流成河的。外加上北方干旱死了个几万饥民。你说说这世道有多乱!天帝也不管事,任由着世间里的人你正我杀”

    重阳眸子闪了一闪,还是低下了头。

    “你说说冥者要是能收钱,现在,咱俩不就赚翻了吗?重阳!你说话呀!”往日里小幺一说起用渡人赚钱,重阳必定一顿劈头盖脸的好骂。今日却没有半分形容。

    “吃哑药了!死丫头,你想急死我吗!”小幺使劲晃着重阳的肩,女子愣是很争气地一句话也没有说。越是这样子,小幺越是不肯罢休,气鼓鼓地蹲在地上想着损招却听有人踱步进了院子。

    “小幺。”管羽依旧是仿着言桓的扮相,声音低哑道。

    小幺倏地从地上窜起来:“哥。你等下子。”说完就把重阳领进了屋子里,双手关上门,拍拍手往院子里一戳:“什么事,说吧。”

    管羽犹豫地瞥了眼,道:“过几日,要去九曲鬼涧祭祀冥王,你今日里收敛些。宗族里的人都要过来。”

    小幺揉揉鼻子:“好端端地去祭祀什么?冥王爷爷不是下过祖训不叫我们进九曲鬼涧半步的吗?”

    “鬼崖蔓横生,忘川水赤红,九头枭出没。你心里也清楚,冥王许是要离世了。正是世道更迭的日子,鬼府这一次的难不知能不能过去。”管羽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化为一声叹息,“姑姑回来一事,只说是仙使驾临,你也知道个中不能说的事或许是通了天的。”管羽心里清楚这兆头是冥王离世的兆头,却说得委婉就是怕这弟弟口无遮拦说出是非来。这事情千年前有一回,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哪出。

    小幺往石凳上一坐,撅着小嘴随手捡了根草叼着:“这事,我明白,甭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防着戈女。那个叫重阳跟君上和三公子都有牵扯,或者冥王这档子事也跟她有关。姑姑对她一副重不得轻不得的样子,许是这人身上有什么秘密。”小幺在一干兄弟里最为娇惯,也最不知轻重,管羽一见戈女往昔的事情都翻上了心头。今日急匆匆从天庭回来,直奔了这个弟弟处。

    小幺呸了一声把草根吐在地上:“哎,哥,我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言桓现在怎么样了?”

    管羽顿住了一步,若有所思的往了眼屋里的人:“今日早上刚醒过来,说是已经有了办法能救过来。”重阳贴着门背身子一点点地下滑,长长舒了一口气,扯着嘴角要笑,脸上却湿了大片。

    重阳从门里冲出来,看着管羽:“真的吗?”

    管羽微微抿唇,一寸寸地打量重阳的脸,笑得很是尴尬地点点头。他在紫阙殿门口等了十一日,言桓就是连门都没有请他进一步。上清弥罗殿里传下话,九曲鬼涧一事搁置。天帝亲自到紫阙殿里为言桓疗伤。

    言桓上到天庭的时候周身只有一口真气吊着性命。天帝抱着他躺到紫阙宫的软榻上后,他昏死了十一天。十一天里,天帝亲信翻尽藏书楼中万余本典籍为言桓续命,直到今日才翻出了些眉目。

    管羽在紫阙殿外枯等了这几日,直到天帝召见,他才知道紫阙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言桓受伤一事在天界里封得滴水不漏。

    “重阳,你随我到大殿里来,我有话对你说。”

    与此同时,十八鬼府的上空有四名仙使抬着一乘软轿悄悄进了门。软轿上围着黑色纱帘,四人手脚轻快得很不敢有半点怠慢,直接抬进了管羽寝宫。

    重阳低着头沿着回廊走得很慢,身子里像是什么东西在折腾一般,脉象变得虚弱了许多。管羽回望了女子一眼,在大殿前停下,打开玄黑色的宫门,摆手做了一个请:“有人想见你,进去后切记不可抬头看一眼。”

    重阳摇了摇头,恐惧逐渐占据心头,却硬生生被管羽推进了漆黑的大殿。大殿里烛火未点,重阳伸手向着虚空一摸。噗嗤一声,琉璃盏上的火光燃起。金色座椅上一个男子束着高束,一双瞳仁里有着叫人动不得半步的肃穆。

    重阳想起管羽地话忙忙低头。

    “跪下。”那人的声音深沉,有着说不出的威严。重阳踉跄了一步,跪得很不潇洒,额头触着赤铜地砖,生冷生冷。是谁?这答案似乎就在嘴边。最绝望的答案浮上心际,难道……难道是天帝!眸子骤然睁大,重阳颤抖起来,十指扒着地面,不知所措。

    “你就是重阳。”

    重阳不敢抬头,诺诺地答道:“是。”

    “重阳,永宁。言桓和景夜都是为了你才落到现在的地步的?”带着些许的嘲笑,与天帝的第一次交锋,重阳就毫不悬念地落在了下风,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重阳咬着嘴唇,只要一剑或是一个诀,自己就会死在这个男人的手上吧。

    心里的思量还没有盖过恐惧,天帝俯身倏地抓起女子的右腕。双目逼视之间,重阳觉得眼前的人更像是死在九曲鬼涧里的冥王,身上散发着魔性的光辉,叫人害怕,叫人敬而远之。

    “听说是你的那柄弑仙伤了言桓的?”天帝的每一次发问都像是老鹰对于兔子的围攻,他势在必得,却依旧要享受兔子死前的惊恐表情。

    “是。”干净利落,重阳昂起下巴,对视着天帝的一双厉目,微微一笑。

    天帝被女子突如其来的笑容怔了一怔,转瞬却朗声笑道:“平身吧,朕有话问你。”重阳松了一口气,可全身还是僵在原处,强压着心智一点头。

    “把手伸出来。”

    重阳不知所以,正在犹豫,手臂已被天帝拉住。天帝微微合上双眼,嘴中念念有词很是专注的样子。良久后回神,喃喃道:“果然是你。”重阳莫名地抬头,却见天帝炯炯的双目沉了一沉,像是为忧心儿子的老父亲般黯着容颜道:“这道剐魂是天后下的吧。”

    重阳愣在原地,什么剐魂,从未听说过。

    天帝合上双目,周身戾气散尽,万道仙光晃了重阳一个傻眼。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看得重阳一愣一愣。这前后的表现完全判若两人,天帝莫不是个双重性子的怪叔叔吧!心思一活分,小算盘就打得噼啪乱响。

    天帝摸了摸长须:“你是不是杀了天后的赤雪云龙?”

    重阳还是一头的雾水:“龙是杀了一条,不知是不是陛下口中称的赤雪云龙。不过额头是雪白的。”

    “朕心中有数了。言桓为你入了九曲鬼涧,现在奄奄一息。救他的办法只有一个,不过要你做引子。”天帝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客气了,重阳很想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告诉他,这话就是一废话。若是救人的一开始就不要摆那么吓人的架势,这样容易损坏天庭亲民的形象。

    重阳点点头,能救言桓,她怎会不应?

    “弑仙剑能弑仙杀鬼斩尽一切有灵力的生灵,却独独对凡人来说仅仅是一柄剑而已。言桓伤在肩胛对于凡人来说是个不算重要的伤处。仙家灵力能渡却不好吸。偏偏言桓现在无力将一身修为渡出。如今只有你是与他灵力生生相惜的人。这几日他大劫在前,你也必定十分虚弱。”天帝说完背身,往高椅上斜靠着身子,牵起一个冷冷地笑。重阳周身的汗毛抖了三抖,像是看到尸变一般的害怕。

    “教你用灵力吸进言桓身上的修为。先将他化成凡人,你再渡回悉数灵力。这样,他身上的剐魂也就解了。”天帝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个响指将大殿里的烛火瞬时熄灭。静谧的空间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深沉的呼吸声,每一次换气之间都将重阳的神智带向绝望的边缘。那种魔性又回来了!

    重阳顾不得理会天帝话里的寒意,单单听到言桓这个名字就让她绞痛不已。一柄弑仙将自己刺了个半死,抹掉血迹照旧站起来。刺在言桓身上竟是这样一个大大的劫数。言桓呀言桓,你真是个傻瓜!死到临头了还不肯说出自己中了天后的剐魂,就是为了保住我也在九曲鬼涧里的事,将我从天帝诛杀的名单里保下来吧!

    重阳红了眼眶,昂首挺胸,十分诚恳地眨了眨眼睛:“事不宜迟,请陛下立刻传授我吧!”

    第四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2010年的第一天就乌龙了。

    不沾鞠躬,先说对不起。原因很简单,因为之前很乌龙的去要了榜,所以这周有更新字数。

    在没有完全预计到这一周的形势的情况下去要了榜,是我的不对。

    结果就是必须更完15000。可是现在回家过元旦了,实在无法子来修这一章的文,只能拖到元旦回去在修。可是的可是,人家不想上黑名单,所以,只能咬着手帕摸着眼泪把没有改的发上来了。(就差两千字了,把这段发上来了。)(这章的情节单薄了,还要再修修,待修完后,希望能牵出些主线的东西来。)

    实在抱歉了。

    ——不沾,201011

    终于修完了,对筒子们造成的不便,我在这里鞠躬了!近日会日更的!

    ——不沾,201014  天帝是天地间何等的人物,多少禁术是别人染指不得,而他却了然于胸的呢?怕是算上手指加上脚趾也数不过来吧!

    管羽守在殿外,见里头光芒一阵盖过一阵,连连叹气。天帝变幻莫测,来的路上还是一言不发一副不杀不快的样子。如今又似乎秉着对于一切生灵的无限热爱决定放过重阳一马。可这样的心情又能维持多久?

    言桓醒来后的第一件是就是问管羽是不是在紫阙殿外候着。第两桩就是传话出来要他想尽一切办法保住重阳的命。哪怕是拉出千年前冥王变成炼成魂一事来要挟父帝也要想办法保住重阳。

    枯等了十一日的鬼府新君最终还是没见着君上。在路上想来良久,小腿抖得连云都踩不稳了,还是憋不出一个字来。末了,在天帝入大殿前,哆哆嗦嗦地提了一句:“按说这一次噩兆出现跟千年前那一次倒是有些相似。话说回来,鬼府的脸面也事关天庭。这重阳也算是鬼府的人了。”天帝的脸上飞过一丝阴霾,径直入了大殿一句话也没说。

    管羽耸了耸肩,想来没什么大事了吧。话都说到了这种份上,天帝看着多年来欠鬼府的这个人情多少也是要顾及着点吧。

    入夜,寒风飕飕地灌进袖子里。重阳抬手擦了把汗,全身酸疼,但坐拥着言桓的灵力还是让她精神抖擞了一下。天帝推门出去。重阳趴在地砖上扬起满是汗渍的脸颊:“陛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言……君上?”

    天帝步子顿了一顿,没有回首,冷冷道:“等他身上的伤养好后再说吧。”

    重阳颓然倒地,炙热的脸庞贴着冰冷的地砖,很舒服。脑子里混混沌沌地只想着他的伤能快些好起来。闭上眼,喉间微动了两下坠入酣甜的梦中。待再醒来的时候夜已漆黑,重阳撑着地爬起来,又一路扶着墙往屋子里去。

    屋里点了灯火,竟然有人。重阳站在屋外,眼珠子转了三圈,一定是事妈小幺过来寻乐子的。伸脚踹门,j笑了两声,以恶制恶,头一桩就是气势!屋里的人显然被重阳的鲁莽微微一怔,扬起的嘴角挂了下来。

    重阳定睛一看,差点气绝,怎么又是戈女!戈女烹茶。茶香袅袅一闻就知道是渊迟。茶汤清亮,戈女双手奉上:“有劳你了。”真是什么事情她都知道,什么事情她都能插上一脚。

    “姑娘以前跟我说过知道得太多不好,为何自己偏偏要去知道这么多的事情?”重阳不知心里哪里来的一团怒火,冲着眼前的女子就是生冷地一句。她不想听什么训导,也不想听什么箴言。她只是单纯地对缭绕在言桓身边的这些人失望,包括自己。

    戈女处变不惊,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君上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挖空心思得去打听了知道,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半句。这世上的死人也不会有我这般的忠诚。”

    “因为你是炼成魂?”重阳的语调里有些许的嘲笑和不屑。肯为言桓去死的人很多,但能护着言桓的人,就只有他老爹。人道是高处不胜寒,用在言桓身上再确切不过。他们一个个对着言桓死去活来的又如何,蝼蚁虽小却能有一叶一避。强大如言桓,他得到是羡艳,是忠诚,却没有半分惺惺相惜的依靠。可就是有人偏偏拿这些愚忠来卖弄。

    戈女笑得很轻:“重阳姑娘最日来大悟了吗?话里的禅味很重。”

    “我越来越觉得你很像一个人。”重阳眯着眼睛斜靠着门,站得松松垮垮。

    “谁?”

    “琴柯。”

    戈女抿唇,抬眼看了看重阳,又掩着袖子笑了笑:“这人我倒是略有耳闻。不过,她那是痴缠,弱女子而已,不堪大用。”这话说的柔中带刚,重阳听出了几分阴谋的味道:“今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戈女起身推着重阳的双肩将她在上椅子上,眸子却是瞬时一亮:“就一句话,那柄青锋是君上给你的?”重阳有些莫名,张着嘴不知怎么做答。戈女的脸在眼前又大了一分:“君上是不是要你滴血在那柄青锋上?”

    三生石边,犹记得言桓削骨为笛的疼痛。

    重阳眸子放大,旋即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莞尔一笑:“这又是什么邪术?我可重来没听说过,那柄剑一直都是跟着言桓的。”下定决心撒谎,重阳笑得风生水起。戈女深夜来访就是为了问这样一个问题,之中一定有蹊跷。

    戈女身子靠后,退了半步,看着重阳的重又凝在一处的眸子洋洋一笑:“那就好。却的确是邪术,还是道禁术呢。”说完,甩甩袖子,忍下一句话:“重阳姑娘好好休息,莫要想得太多了。”

    莫要想得太多,怎么不想得太多?禁术?邪术?一脑袋的疑问压得重阳睡不着觉。她想相信言桓不会做出对不住她的事情。可这男人让她死在了父亲的剑下。胸口的刺痛似乎回荡在冰冷的血脉中。什么可以信什么不可以信,越来越模糊。

    白烛点了一夜,窗格上映着重阳戚戚身影。戈女含笑转身步入树丛。

    第二日,戈女一早来重阳处报到,赶得小幺只能气鼓鼓地坐在院子里。小幺一手叩着桌子,一边伸着脑袋往屋里看。戈女一边烹着茶,对着重阳和颜悦色地笑。话很少,笑容很暖。

    戈女捧着茶奉到重阳面前:“重阳姑娘,这些日子我多言了。在结界里住的日子多了人也不知轻重,日日里只知道烹茶枯坐,规矩人情都抛到脑后去了。”

    茶气缓缓腾起,隔在两人之间。一席话似打开了重阳多年的结。女子接过杯子,笑得坦荡:“我又何尝不是,什么宫中礼仪言行通通还了回去,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

    戈女侧眼一怔:“什么?”

    摆摆手,昂起头一饮而尽:“没什么,不过是些陈年往事罢了。”永宁的事情戈女迟早会知道。在言桓浩浩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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