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十指相扣,君心不老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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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指相扣,君心不老 作者:未知

    起来,握在掌心,又搁到桌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言桓,我都知道了。”

    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迟早要知道,他一直等着的就是她酒醉的日子。等了一百年,赌上了自己的真心,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自始至终,这都是一个局,是吗……”倏地挺起身子仰头看着言桓的眼睛,又从腰间掏出微汀进藏书楼用的令牌,“之前用你的令牌去了一趟藏书楼,要找的差不多都找到了。来之前我问管羽是不是你们等着的日子终于到了,他就不说话了。只说叫我不要怪你,你的苦,我们都不懂。于是,大抵的,我都知道了。”

    言桓咬着嘴唇笑笑,脸上笑得轻挑。

    “天帝七公子,君上,何等的风光。我还是永宁的时候,你对我半分心都没有动。撇下我一人应战父皇,而不过几日之后,等我变成了骨女,你却来剜出了自己的腿骨让我做天后,怎么可能呢?”冷笑着转身站了起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吧……你一直是带着目的的。第一步,你要我爱上你……”话音都在颤抖。

    “事到如今回想起来,每一步,每一件事都是被你算在掌心里的。”重阳摇摇头,苦笑着忍住眼泪,“景夜变成胥游一边筹谋着保护我,一边他知道你为我剜骨想利用我引你入九曲鬼涧救母。当时,景夜为了不叫你认出来,易了容化名胥游竹妖。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胥游是景夜,装成晏止卿带出琉璃珠,一边是要留在我们身边,一边是在找合适的时机让我恢复记忆。”

    “你装成晏止卿扮作柔软,一是为了在景夜面前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二是因为你知道那时的我被封了记忆。生怕时机不合适的时候叫我记起了一切会坏了事情。于是,你常常入我梦来,来看我对前世的反应……永宁对你的心天上地下无人不知,你却不屑用这份深情。言桓,你根本不相信感情。”

    言桓起手又去斟酒,酒水溢出了杯子的时候,有一双手去摸他的眉眼。

    “当年破城的时候,南歌变成嗜血魂,是你收服了她困在凤凰林里的吧。那里有琴柯守着,你留着南歌,知道终有一日会派上用处的,是吗?如果南歌不是你救的,那怎会知道我记忆被封一事……”征询的口吻,可言桓脸上没有一点神态。为何你会这般的无情?

    “你下凡的时候用了箍仙咒所以施展不了仙术,而恰恰这时,景夜知道留你在身边太危险就将没有仙术的你刺伤。而这一剑却帮了你一个忙。”稍稍的停顿,每一句话都烧得心里难受。

    “你就是崽崽。”声音越加的低声。模样天真无邪的崽崽竟是言桓这样的猜测连她自己也不愿意相信。但细想之下,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琴柯对崽崽的爱也不正常。只要自己一染指崽崽,琴柯就变得像是妒妇一样。

    “你变成崽崽接近我,引我去见琴柯。然后演了一场场戏来试探我,是不是对晏止卿动了心。最后你赢了。叫我彻底对那个柔弱书生动了心。”

    “其实当时我有些不明白你要是倾心于我,琴柯在酒里下毒要害我,你迟早会知道,可之后在紫阙宫里再见琴柯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这事情你本来就知道,琴柯下毒不是为了杀我,是因为你知道已经到了时机,到时机让我见南歌。让南歌帮我恢复记忆。这样一来,一切看起来都很自然,谁会想到是君上在布局?”

    言桓莞尔,还记得重阳饮完琴柯奉上的临行酒后,晓风岸上,琴柯理了理云鬓边的碎发冲着化身崽崽的他浅浅一笑:“你莫不是动了真情了吧?”

    摇了摇头,站起身,大殿里的烛火顿时都暗了下来,长吁一口气。

    “你是崽崽一开始就知道我脸坏了。所以后来见到我一点也不惊奇。你帮我治脸,在紫阙宫你跟景夜都说要我留在身边,那时候我心里怨你,又觉得对不住景夜深情就选了他。那时候你的态度很冷淡……你对我说的是什么,还记得吗?”重阳叹了口气,言桓一直表现得十分冷淡不但是他的性子,其实他根本无心。

    言桓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时候我只说,请便吧。”

    “呵呵,听着口吻我就该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是想我跟景夜去的。这样他就能把我推进白头井里,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去九曲鬼涧找天后守着的那把弑仙了。从凌莲山到九曲鬼涧,我以为自己利用了景夜去寻往生法杀符广老儿,其实是他利用我引你进九曲鬼涧。但最终我跟景夜不过是你手里的两枚棋子。”重阳轻笑。

    “在九曲鬼涧,你都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弑仙剑。二,你把炼成魂冥王杀掉,这样就有机会改变冥地了。比天帝先一步控制住鬼府的势力。也能够顺理成章地把鬼府里的戈女、管羽一道调回天庭了。然后你杀掉天后,激怒景夜,故意叫座下九使看到,你在找机会杀掉九使。因为里头有天帝的眼线。”

    “我的确跟管羽千年里不曾见面。”言桓冷笑。

    “管羽爱慕你,你吃准了他会用冥王一事跟天帝做交易千方百计留在你身边。管羽才是最了解你的人,等调到你的身边后,他就成了计划里最重要的一个棋子。因为有一个人在我身边百年,一直看着我的一举一动。而这个人,被你调到了天帝身边做眼线,所以管羽代替了他的位置,在长安的时候,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重阳倒抽一口气,道,“小幺,小幺一直是你的心腹,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第一死士!”

    言桓抓起桌上的玉佩。暗刻着凤凰涅槃的花纹,只要是他的死士,每一个人的身上都会有这个花纹。而小幺的花纹纹在最不惹人注意的发线里。一袭青衣凛冽,扬起眼角浅笑。

    “冥王死后,你算准天帝会从鬼府里再挑选一个炼成魂,所以,你提议让表面上纨绔的小幺去做质子,其实是安插眼线。我跟小幺玩闹了那么些年真的不敢相信。在你寝宫里找到这块玉佩的时候,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你要谋的东西怎会单单是一个女人?就算是,为何要这么麻烦设计?言桓,你至始至终心里想的就是要杀你的父帝。而杀你的父帝则需要一枚元丹。”

    身子里的力气已经支撑不住,抚摸着言桓的容颜,重阳开始低声啜泣:“直到在藏书楼的古卷里我才知道。有天命的人其实一辈子都不会动情,若是真的动了情就是真的放不下了。而要杀天帝要滴血人的元丹。”

    说到这里,重阳有些哽咽:“要真正动心的两个人才能做出弑仙剑的,对吗?天帝不爱天后,所以他至始至终炼不成真正的弑仙剑。而你,却为了改天换日决定赌一局。用你的无情,赌上一次。”把手按在言桓的胸口,还能听到心跳的地方是何等的无情,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出卖?

    “你帮着瑞元帝灭河池国,最后离我而去,就是为了把我变成骨女。人是没有元丹的,但骨女有!计划一开始,你没有信心,一个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动情的怎么会相信感情?所以你派了小幺守在我身边一百年,一直看着你的猎物!而你一直按兵不动。直到后来,天帝的所为越来越过分。你决定动手。”女子的眼光逼近,鼻息落在胸前十分的灼热。

    言桓反手抓着重阳的手:“重阳……”

    “只有你我动了真心才能练成弑仙,而你要是真的动了心,许是就舍不得动手了……所以,你为自己想好的退路,你设计让天帝视我为祸害,逼自己杀我。”重阳的语气已经几乎迷离,似是在说寻常事情一样,语调却越来越不真切。

    言桓抿唇已经不再说话,夜风从门缝里透进来,他的脸上毫无表情。

    “天帝以为小幺是自己的炼成魂,于是布下了命格这个迷局。小幺即刻告诉了你,你选择 将计就计……科到头来,小幺后悔了,他救我到九曲鬼涧里以为能避祸,可没有几日就死士杀到……那时候在找我的人,只有君上你跟天帝。小幺是天帝的炼成魂,所以我就理所当然以为他背叛的是天帝才惹上了杀人之火。但我错了,小幺背叛的人是你!”肩胛骨不停的抖动,重阳笑声渐大,真是讽刺。

    “小幺临死前不叫我去找你,却在一再地提醒我要杀我的人是你。言桓,是你,九霄的君上,逆天而谋得君上!”抓着他的肩膀,他的身子似山峰般岿然不动,依旧没有表情。重阳轻笑,屋顶旋转起来像是张张笑脸发出怪异的笑声。

    “一直都是有线索在告诉我的……一直都有:小幺引我去见景夜,后来微汀说他得到了你进藏书楼的令牌。呵呵,真是个笨女人,一遇上你的事情就乱了心神!小幺何德何能能从君上那个的手里得到令牌。”重阳搭上言桓的肩,伸出手指,“最大的可能不是小幺貌似忤逆你的意思,而是令牌根本就是你给他的。是你要救景夜!是你要不动声色地救他!”

    “小幺对你忠心,临死前没有明说,但给我留了最后一条线索,就是鬼苍。情未浓。鬼苍告诉我曾经管羽跟他要过两杯情未浓。在长安的时候,管羽叫我吃酒,也是在暗示我,他是个千杯不醉,我也是,因为我跟他都喝过情未浓。我一直没有醉,因为你一直没有对我动心。”泪眼泛上,屋顶天旋地转起来。女子恢复了安静,抱着双腿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重阳,你醉了。”言桓冷颜。

    “是呀,我醉了。所以,你爱上我了,是吗?”挑起笑容,抓着言桓的衣领,又是一遍,“你爱上我了,是吗?你终于等到了取我元丹的时候了,是吗?!”

    大笑着松手,已经是泪流满面,大敞着四肢,笑得十分猖狂:“言桓,你才是真正无情的人,比世上任何人都无情!你连自己的真心都不愿意相信。要用旁的东西来佐证!”

    言桓半跪下,摩挲到重阳的手,放在眼睛上:“看到了吗?是蓝色的。有天命的人若是动心了,眼睛就会变成蓝色。在长安的时候,它已经是这种颜色了。”

    重阳大笑着去推言桓:“君上,我说得都是真的,对吗?”猛然一拽,将两人手上的红绳扯断。

    大殿之外,传来声音:“管羽奉上弑仙剑!”话音未落,有人推开雕花大门,屋外漆黑一片,管羽带着一干众人跪在雪地上,将弑仙剑高高举过头顶,又缓缓站起身走到大殿之内搁在桌子上,低声道,“杀天帝重阳必死。君上,莫……”

    “滚!”言桓怒斥,广袖临风似是忍到了极致。他一直在躲着重阳不肯见她,他们相见之时就一定是诀别之日。他比谁都清楚,现在愁肠百结的痛,一百年前选人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

    找一个容易相信的人。他选了重阳。原本以为不会动心,但短短不过两年的时间,他万劫不复了。在九曲鬼涧见她落难,心口会疼。在三生石旁见景夜吻重阳,会吃醋得发疯。看到重阳家里开出杏花,他已经觉得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杏,信。她这么信他,可从头到尾这都是局,是场戏。可若是没有这场戏,他也不会将真心交出。

    “这一局,要套的是两个人。你和我。”到现在,只有苦笑。他也软弱过,那日在三生石旁见到重阳,他要她走。那一刻,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永远都不知道事实的真相。

    但,结束了。依照重阳的性格,只要她知道了真相,就一定结束了。

    前一世永宁为了言桓的无情决定放下记忆。

    这一世,重阳受到的打击怎是万倍可以计算的。

    两生两世,飞蛾扑火的感情。可这一世,有人陪着她痛了。言桓将重阳紧紧箍在怀里,她身子冰凉,噤若寒蝉。

    喃喃的,言桓听到不真切的声音:“傻丫头,我喜欢你……”眼泪流下来,漆黑的大殿里,他亲吻着女子的额头,猛地胸腔里翻起血水。忍住,推开,退步,还是在重阳的额间留下嫣红一点。

    大殿外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杀天帝必杀重阳,君上莫要妇人之仁!”

    “言桓……”声音颤抖。真的是生无可恋了,抓起桌案上的弑仙,“动手吧。”从猜到到现在心里油煎刀刮般难过。真是死了干净。重阳冷冷地笑,原本以为她有多么爱眼前的人,就有多么恨他。可现在脑子里空荡荡的坦然。痛的极端是无欲无求。

    言桓的身子欺了上来,抱着重阳的腰,开始了疯狂的深吻。

    声音闷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可重阳却扬起嘴角笑了。脊背上言桓手里的剑已经刺入。他身上的担子没有人会懂,他要改天换地,他要超度枉死的万千冤魂,他要中断可笑的天命,要真真正正地逆天。他必须要舍弃重阳。这种犹豫无异于剖开胸膛的艰难。

    身体开始火烧一样的难受,在言桓的怀抱里一点点地倒下:“言桓,你要是忘不掉我。会受尽一辈子的折磨。”说不清话里是嘲笑还是担忧。黑色的殿堂里,晃眼的红色越烧越烈。

    骨女属火,言桓用天后的弑仙杀了她,身子会幻化成熊熊烈火,直到烧得只剩下一颗元丹。

    火光强烈,眼睛竟然能感觉到那种灼烧的感觉。缓缓地睁开。讽刺,天大的讽刺,他竟然能看到了。看到重阳的身子变成了火焰,浮在半空中,脸上是安然的表情。忘记他,忘记这一辈子发生的所有,叫人心里更加舒服吧。

    言桓大笑地退步,形似癫狂地注视着重阳额头上的一点嫣红。一个踉跄去抚桌案,酒壶倒地上,酒水刺鼻。手上握上了一只酒杯,一用力握碎了。碎片扎在手心里,血大片流出,全然不知。

    火光开始微弱,她的笑容却一遍遍在眼前飞逝。低下头,青衣上大片血渍,是重阳的血。不住地摇头,言桓跌坐在地上,闭上眼,笑,紫阙宫里响起颤栗的笑声。

    第六十九章

    景夜在毓镜宫里几乎是坐立不安,暮色已深,愣是见不到言桓的影子。实在坐不住了,景夜决定再去一次紫阙宫。微汀伸手就拦:“公子万万不能去!那位连天帝都敢逆,公子与他这些年的仇怨,他一定是要对您下手的,万万不能去呀!”

    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双手拽着景夜的衣角死死不放。

    景夜咳嗽了两声:“微汀,有些事比命还重。三界都是他的,我现在不去他日后要杀我也是易如反掌。”

    微汀知道劝不住,可就是不想见他去送死,抱着双腿倒在地上十分无赖状。

    景夜的手碰上门,推开一条缝。原本这时候正是九霄华灯烁烁时分,现在却黯淡无光。天庭里换了天,人人都抬头看着紫阙宫里的一举一动。偏偏言桓似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动作。

    “微汀,你拿上剑,随我一起去。”无奈下,景夜只好让步。微汀起身去取剑,半敞的门从外头被推开,极低的一声:“三哥。”言桓还是穿着那身染血的青衣,步子有些晃,脸色很憔悴。

    走到门里,微汀正好出来,手里握着的剑抖落在地上:“君……天帝。”

    言桓笑笑,很疲惫的样子:“三哥,你信不过我,可以使一道箍仙咒。微汀你先出去,我们有要事谈。”

    微汀笑得很尴尬,出了门也不走,急忙趴在门上听声音。两人在里头说话的声音很低。起头的时候都是沉默,良久后传来景夜一遍遍的责问。

    微汀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君上的性子自小就叫人捉摸不定,这一次事情做得更是逆天了。三公子这样不要命的乱来,莫不要出事吧。

    小心肝正跳着,身后有人说话:“劳烦小仙通报一声,说管羽求见天帝。”

    微汀转身,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管羽身后跟着五位公子,一个个很不耐烦的模样。

    微汀小仙懂得礼数一一作揖问安后,试探地喊了一声:“天……天帝……外头。”

    里头说话的声音停顿下来,良久之后:“是管羽吗?我现在有要事,你回紫阙宫等我。”

    躬身一拜,管羽回望五位公子:“公子们辛苦了,现在天帝有要事与三公子相商,我们先回紫阙宫里,大抵上的事先与我说吧。”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服,但顾及到几人联手也不定是言桓的对手,且现在正是风云变化的时候,从封地来九霄给父帝贺寿不敢带抬手人手。所以几乎都是只身前来,思来想去,还是先按兵不动的好。一拨人走了,可管羽似乎才想到了什么呆立在风里,许多个念头在脑子里飞逝而过:“不好!”

    赶紧跑回毓镜宫,微汀还是守在门外。管羽上去推门,微汀刚要阻拦就见鬼府大殿下的身子被一道金光弹出了三丈远。

    “言桓!言桓!你给我出来。”管羽彻底急了,顾不得分尊卑直呼其名。打言桓知道他的心思之后,两个人之间一直守着这道君臣礼数,可今天已经什么劳什子的东西全给扔到了脑后。

    里头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约莫等了一个时辰,管羽已经精疲力竭地跌坐在门外的时候。里头传出来一个极大的喊声:“你是个疯子!”是景夜的声音,微汀的心被揪了起来。

    毓镜宫的大殿里,言桓坐在软榻上笑了笑:“三哥,我许是真的疯了吧。”

    “言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什么都可以舍得下,什么有敢去做!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杀了亲生父母,你杀了你重阳,这三界众生已经都在你手掌里了,你还想耍弄什么计谋?”景夜看着七弟又愤怒转为疑惑。

    “我杀父弑母斩挚爱……现在九霄、冥地、人界只要是知道我的人都视我为妖孽。无情之人,比父帝更血腥更暴躁的君王,三哥,我们小时候说过要打造新秩序的。那么,我有造势的能力,你性子仁和来守世,不好吗?”言桓低头冷笑,攥着手里的骨笛,眼神温柔起来。

    入九曲鬼涧他亲手弑母,怎么只是单纯为了求生杀母?他知道若是由自己来治理三界,或许要一千年两千年,或者一万年来才能让三界相信他是个仁君。但身后背负的罪名和骂名会是一直存在的诟病。他做了天帝就是认了双腿骨的天命。那个位置注定不是他的。景夜在三界口碑一直很好,性子谦和对天帝之位从不上心。这样的人才是来做盛世江山的人。

    所以,言桓要除去天后。天后在,无异于垂帘听政。

    “三界生灵的性命都掌握在天帝一人的手里。生来万物有差,却不该叫自己的命运让别人来掌控。你为天帝施仁政,百年千年万年从三界苍生中挑选出德才兼备、公而忘私的人才。既然我们不能叫每一个人来执政,为何不能将权利分到更多的人手中?相互制约,相互牵制之下,总好过一人揽政吧!”

    景夜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你心中的天地新秩序?”

    “对,废除所有的天道。”言桓冷颜,看着手上的伤痕。

    “如果你坐天帝,即便要花些心思在挽回声誉上,但……”景夜不知该如何说,但三界之内,论抱负、胆气、筹谋、手段没有人能胜过言桓,“付出这么多,你……”

    “我要断掉双腿骨的命运。别人怎么看我都不重要了。我负了最不该负的人。”仰起头,言桓摇摇头,“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

    景夜沉默,思量着言桓的话。

    两人关着门整整了四天,不眠不休。宫殿里一直暗着,微汀担心着,管羽绝望着。

    到第四天,第一道阳光投在门上的时候,结界解除了,门开了。言桓从屋子里出来,眉角英气不在,眸子还是蓝色的。管羽张着嘴巴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言桓一个封字诀封在了原地。

    “事成之后,你再解了他的诀。”冲着景夜说话。听话的人神情恍恍惚惚的。微汀扑进去,绕着景夜走了三圈,确定公子还完好无损的时候,却听他说话了。话不是跟小仙说的,而是跟管羽说的:“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的。”

    管羽喉咙里发出喘气的声音,景夜走过来拍了他的肩道:“他要做你新一任的命格星君。”

    鬼府大殿下的脸上形似癫狂:“解开我!解开我!管羽,你这个笨蛋,你吃什么大的!跟他这么些年竟然才想到!棋差一招!”说话颠三倒四。

    入夜,紫阙宫。

    天帝新丧,无人敢祭拜。唯有言桓府上点起了白色灯笼,白绫飘了老高。

    坐在大殿上,在身上罩了一个玄黑的衣衫,他在候着今晚的来客。至今为止,五位公子愣是连他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言桓抬头看了看天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三两两的客人到了,都是带着害怕,脸上还是绽着花似的去讨新任天帝的欢心。

    “天帝设宴真是折杀小仙了。”说话的人脸上铁青,扯着笑容叫人厌恶,蹩脚得站在大殿之上。

    言桓休息了半日,现在气色好了许多:“上仙原是父帝的心腹,我自小也跟着上仙学了不少东西,上仙入座吧。”十六个人,没有一个敢晚到半分,但有一个人迟迟未曾出现。

    言桓手指击着桌面,这时有小仙进来通报,在耳旁低语了几句:“魏静灵官,自刨元丹,死在府第里了。”

    蹙眉笑笑,胆小的老儿。

    坐下诸位都是这万年来,天帝的心腹,各个手中掌握着大权。平日里可谓趾高气昂,见人从不低头,偏偏今日像是魔障了般一个个似斗败的公鸡。没了那份声如洪钟的耀武扬威。

    言桓勾着嘴角,举起手里的杯盏。坐下诸位也哆哆嗦嗦地举着杯子陪着笑脸。整个紫阙宫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墓冢,到处都是素白。上仙们平日里是何等的老辣,怎会不知道这位新天帝在谋算什么。但生死无路,只能梗着脖子来,或许还有余地。

    “诸位都是父帝的心腹大将。”说着便是一声轻笑,神情似枭一般的玩味。言桓是那种只要办起正事,便能将一切忘却的人:“几日前父帝与天地同化,想来各位一定很是哀痛吧。”

    一群老头子皮笑肉不笑地连连摆手。这时候,就算真痛也没人敢承认。

    “哦,是吗?看我紫阙殿里为了父帝离世处处素白。”说到此顿了顿,更是玩味了一分,又将声音加重,“算来,我还是手刃生父,逆天你逆伦的那个人,尚且知道……”

    话音拖长,殿下的几位额头上一层层地冒汗。

    言桓放下手中的酒杯,将腰上的骨笛掏出,念了剑字诀化成一柄长剑搁在桌案上:“想来父帝一定是思念你们这帮老臣子的,不如,就由我来送你们一程?”

    一石激起千层浪,座下即刻哀号起来。“君上饶命,不,是天帝饶命!”

    言桓收住笑容,提着剑,一步步地走下来,冲着跌坐在地上这帮老狐狸而去。这一夜,紫阙宫里溢出来的鲜血将门外的回廊染成了鲜红色。在一声声哀号里夹杂着恶毒的咒骂。

    “妖孽呀妖孽!天后当年没有弄死你真是不该呀!”

    “言桓,你不得好死,我就是灰飞烟灭也要咒你永居高位,走火入魔,孤独终老!”

    言桓提剑的手没有慢,脸上一直抑制不住的笑。这场与上仙们的斗法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大战父帝逆天后他日夜兼程地为景夜上位的事情奔忙筹备。他的意志支撑着清醒的他在巨大的痛苦里完成自己的使命。

    这帮子老狐狸已经是最后的障碍了,景夜若是上位必定要打出反对言桓的幌子,那么势必要善待这帮蛀虫。所以,在他的手上,就把他们统统处理掉。他仗着一柄剑将所有恶名揽下不让他身边的亲信插手半分。景夜身边没有羽翼,自己的亲信必须保住名声,然后全权由三哥来接管。

    夜宴过后,紫阙宫里几乎成了一座意味着死亡的宫殿。而它的主人,三界的天帝在双手沾满鲜血后不知所踪。九霄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惊讶中寻找这位传奇一般的君主。直到天帝死后第七天,不知为何落了一道业火荒雷将紫阙宫烧了个干净。

    言桓的行踪成了巨大的谜团。刚刚上位不过只有七天,就离奇失踪。坊间有人流传说他自知罪孽太重入业火塔寻死去了。也有人说天庭里暗地里有了新一波的谋反,言桓被杀了。谣言终归是谣言,被风一阵便带走了。

    九霄上的众人看着火光冲天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进一步去救火。就在这场大火熄灭后的当天紫阙宫的废墟上空集结 了上万只九头枭,阴云密布。而几里之外毓镜宫上飞来一双七色赤罗大鹏,空中架起一道长虹。

    “又要换天了!”这分明是天帝驾崩,新帝主政的兆头。人群又集结到了毓镜宫门外冲着景夜三呼陛下。站在万千众生面前,他才真正明白,当年压在幼小的七弟身上的担子有多么的重。

    乌云遮顶日子终于过去,两人魔君过世。而毓镜宫里,微汀解开了管羽的决,将一张黄纸交到他的手里:“三公子现在是天帝了。这是任命你为命格星君的……”

    话没说完,手就被管羽打开,踉踉跄跄地冲着外头跑,仰起头看着一双七色赤罗大鹏翱翔天际,胡言乱语的大殿下突然开口:“他还没死!他还没死,我认得这鸟。这是他从西梵猎回来的那双鸟……我怎会不认得,那鸟叫他眼睛都看不见了。”说着就掩着面低声啜泣起来。

    几日后景夜登基,凌驾万物之上,背身握拳,默默念叨:“我自会依着你的设想改天换日的!但你何时将重阳还我……”

    风波定,烟消云散去。史书上对于那位在位仅仅七日的天帝却是毫不留情,称其为史上魔道最深的君主。为登上位杀父弑母,第一无情之人。

    而坊间却多愿意谈及这位长相十分妖孽的君上曾经为了一个骨女逆天杀父杀母。二这是大抵他年少的三千后宫,男女通收更是证明了他的桃花艳史绝不比他的手段谋略逊色一筹。

    而天下真正知道言桓归处的人只有两人。

    第七十章

    管羽衣衫褴褛地从九霄上跑了出来,到了长安城。盛世长安一派繁华看不上一眼,就去重阳的院子找言桓。如果他还活着,那么一定是去了重阳生前住的院子。

    摸到院子门的时候,正是晌午,管羽疯似地敲门,没人应门。定了心神去探言桓的仙气,已经弱如游丝。

    “言桓,你给我开门!”门敲不应,管羽急得疯狗似地找了把斧子直接破门。可门上施了咒法,刀枪不入。鬼府大殿下这才真正定下心神掏出脑袋来应对这件事情。翻手破界,竟然叫他破开了!

    一边往里头冲,一边念着不好,他的结界怎是他这种三脚猫法术的人能破的?一定是出事了!

    一脚把门踹开,屋里的言桓还是穿着那身染血的青衣伏在案上看着什么东西。那股子神情乍看之下很是温柔,不似英气逼人风华绝代的言桓倒似书生晏止卿。

    “看看看!一张破画看什么看!我当你真的能放得下,你怎么也跟个痴情种一样,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要死要活的!”管羽几乎是吼出来的,一边去剥言桓身上的衣服,“干什么总是穿着这件衣服,人都死了,是你杀的!天帝的位置让了也就让了!整日里想着那个女人做什么!”

    言桓退了一步,躲开后含笑道:“管羽,你当初同她一道喝酒,处处暗示她。乃至在戈女剑下救她,为什么?”

    “为了你呀!你一千年里都不理我,你我击掌为誓,要我看着她要保她!”管羽喘了口气,眼前的人憔悴了许多,心里一阵阵地反酸。

    “你觉得她是个好女子,心里也怜悯她,对吗?”言桓说这话就笑了,看着画像里的人,笑得风拂杨柳般醉人。

    “言桓……”管羽已经说不出来,这些年来,只要言桓开口,他没有半点拒绝的能力。从前的言桓,心里装着的是天下苍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其潇洒。而现在的言桓心里装进了一个女子。然后他变了,世人都在骂他无情,可偏偏是这人的无情才造就了后世的安康。偏偏是最无情的人,痴情起来不撞南墙不回头。

    “院子里的杏花谢了。来的路上我去晏家看了看,那株梅树倒是开花了。管羽,这些年你是这世上最明白我在想什么的人。而这一次,打头里你就没想到。”言桓坐在椅子上看着外有白雪皑皑,时不时又有梅香扑鼻。

    “我要是知道,一早就把重阳给杀了!”

    “你不是不知道。他知道这世道是一定要变的,你也知道我不会去做天帝。可在你心里,你就想着我好好地活着,才会不愿意去想我要死。”

    一个死字,分外扎心。管羽咬牙,忍着眼泪:“我宁愿自己是重阳,宁愿你当初选的人是我!”

    言桓又笑了,很释然,却不知在回答谁的问话:“我的相思落在了你的身上。”管羽怔了怔,才记起这话重阳问过两次:我的相思落在了这里,你的又在何处?

    咳咳咳,言桓开始咳嗽,抿着唇身子颤抖起来十分柔弱:“管羽,你走吧。”看着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管羽不知何处进退,双膝着地:“是我的错,当初不该告诉你逢场作戏。言桓,言桓!你看着我呀,言桓,是我害了你!”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可此时若非有一个清丽的声音拥着紫衣,银铃臂钏,浅笑又止地去念他的名字。他又怎能听进去半个字?

    言桓心中已经无物。

    “管羽……”大殿下还在纠结这这桩子往事。言桓轻唤了他的名字,唇红齿白地开口:“命格簿子不是在你身上。”

    管羽急忙掏兜子,确实在。也不知道微汀是什么时候塞进他衣袖里的。奉上,退了一步,认命似地帮着去磨墨。也罢,这样留下来的他不过是行尸走肉,在这世上一日不是悲所谓的正义之士日日追杀,就是他要大开杀戒,守着心魔,血洗世道。管羽看着他,似已经看了一辈子般缠绵。

    言桓展开白宣去寻一个名字。找了许久才找到,眼眸子暗了下来,用手指去摩挲。提起笔写了一行字。转而又放到鬼府大殿下的手上。

    言桓似乎没有听见,一人自言自语道:“娘子,我们生同衾,死同|岤,可好。”窗子被辜月的寒风吹得劈啪作响。青色衣袂翻飞间,言桓拔下了束发的玉簪,三千青丝掩去了管羽的视线。按着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吐气,月色泻出来。这曲子是凤凰火连绵东海千里的时候重阳吹过的。这时听来,心里更是冷冷热热地难受。

    管羽含笑起身,推倒门外,才发生脸上被泪水覆盖了。隔着一扇门,我的心里装着你,而你的装着她。

    雪花落在身上,抬头看着阳光,一下子屋里头的笛子声顿住了。管羽连带着脊背一起僵硬了。没有半点声音,只有白晃晃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言桓!”

    撞进屋子里,言桓还立在当中。可管羽已经不住地摇头。桌子上放着两把弑仙剑,言桓的手上握着一颗绕着银光的东西。是元丹!

    “管羽,把这两把弑仙剑毁了,然后送到业火塔里去。”言桓牵着嘴角笑,身子虚弱得不能说话了但还是在强撑,“这颗是重阳的元丹里头有她的七魂六魄,这是我的元丹,叫她好好活着,莫要在哭了。”

    重阳重阳,重返阳间。

    重阳,我欠你两生两世,是忘不掉的缱绻。你曾想重入轮回,如今我能做的便是还你一世清明。不会再有言桓扰你清梦,不会再有人骗你瞒你。

    合上双眼,君上的身影一点点地虚幻直到成为一道青烟袅袅,一如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在大漠黄沙之间,他幻化成一道青烟与她回眸一笑。

    管羽想要留住青烟,抓了空,跌倒在地。

    十七年后。

    阳春三月,夭夭桃花。

    青石城墙下,一名黄衫小童匆匆跑来冲着白衣摇扇的公子一个作揖后耳语了两句。公子侧着头往城门里头望,然后微微点头。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打城门里出来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手里抱着剑蹙着娥眉不笑不语。白衣公子摇扇一伸手拦在女子前面:“姑娘留步。”

    “哪里来的风流浪子拦我的路?”女子冷哼一声,一张天人似的容颜看了看这位公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想做什么?”

    “姑娘与我的一位故人长得颇为相似……”扇子一摇,公子真是气度非凡。

    “这一条街上十个有九个说我跟他的故人相似的。公子让道,不然本姑娘不客气了。”挑着眉毛晃了晃手里的剑。

    “姑娘生的倾国倾城,可惜手上的剑却不太寒酸。若是带着这样的剑去策马行江湖,怕是要被人笑话的。”小童抱着剑上前交到公子手里。

    “你……”女子脸红了一阵,被噎得无话可说。

    公子大度一笑:“你我有缘,我便送你一把剑吧。”说着把手里的剑递给女子。

    女子看了看剑,通体透亮白玉质地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顿时脸色有变:“无功不受禄。公子有何难处,知会一声,算做这剑的钱,如何?”

    “我不要你做什么,你若是愿意跟我去见一个人,这剑就送你。”公子说完摇着扇子,已经迈开了步子往前走。

    女子嘟着嘴,撑了半天的气场一下子就破了。跺了跺脚:“走就走,谁让我看上那剑了呢。”

    两人一仆走到了郊外,女子嘴上不说,心里叫苦连天,心想着莫不是碰上了人贩子拿剑作饵,要诳她吧。四周都是杂草,连个好人家的鬼影子都见不到,正要叫嚷。那公子停了脚步,指着前头的一座茅屋道:“就是这了。”

    女子打眼望去,一小破房子前一土包包。再仔细看看,王母娘娘在上,这就是一个坟包。顿时,眼角抽搐,警惕道:“干嘛把我往死人住处领?”

    公子怔了怔:“这么多年了,过了轮回还是这副脾气。这是前朝公主坟,叫永宁。”

    “什么公主坟?你不是要叫我去挖人家坟吧!你是盗墓的?衣冠楚楚,也不像呀。”

    “书生和君上都会盗墓,公子盗墓有什么可以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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