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多绝色第40部分阅读
世间多绝色 作者:未知
安快乐,自己心安理得,无愧于情。
城门大开,他站在灰暗的城墙下,含笑看着夏妤,柔声祝福,“妤儿,一定要过的幸福。”
“安,谢谢你……”骏马疾驰,淹没了她的尾音,慕安静静地站在原地,远远望着那抹越缩越小的黑影,只觉得眼里一阵酸胀,不由眯了眼睛,抬头看着天际,自语道:“这风越发大了,直吹的眼睛疼……”
一旁的亲丁抬头望了望天,不由满眼疑惑。这偌大的城墙边上,没什么风啊!
平安府内,了尘静坐在庭院中的大青石上,双眼微闭,似在凝神打坐。
不远处的大树底下,穿着夜行衣的尸体堆得跟小山一般,在阴暗的树荫下,越发显得黑压压的一片。
不知不觉,天微微亮了,东方吐出点点鱼肚白,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他的面庞,静坐了一夜的了尘倏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院子的某处,淡淡道:“你终于来了!”
话音刚落,庭院之中蓦地出现一个黑衣男子,泛着暗红幽光的眸子邪肆狂妄,缓缓扫了一周,视线落在了尘身上,语气阴沉,“他们人呢?”
“走了!”了尘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身子一动,从大青石上跃下,抬眸,无畏地看向楚孤轩。
闻言,楚孤轩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眼里闪过猩红,看着了尘,目光嘲讽,道:“凭你也能挡得住我?”
“了尘只是循心做事,无所谓结果。”说话间,他手里赫然握了一柄长剑,剑锋微转,神情霎时凝重,无声宣战。
楚孤轩满眼不屑,语气骤冷,“既然你想找死,本座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楚孤轩突然出手,伴随着他的掌风,凌厉的气息铺天盖地,向了尘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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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出逃2
赶了一夜的路,夏衍带头在禹城附近停了下来。夏妤埋在原初白怀里,一路的颠簸和忐忑使她无法入睡,此时见夏衍停下,不由从原初白怀里探出头来,露出一张略显疲惫的脸来,疑声问道:“师父,怎么停下了?”
夏衍看着夏妤,眼里颇为复杂,低声说道:“下一站就是瞿潼关,只要一出关,道路四通八达,你们逃出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夏妤纠结那个“你们”,心中一惊,慌忙问道:“师父难道不一起走吗?”
夏衍微微一顿,语气难得地凝滞,“师父有急事得回去一趟,你们先走。”
“不行,师父得和我们一起走。”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要回去,她只觉得心里莫名惶恐,语气也不由执拗起来。
“小妤儿乖,你和原初白先走,师父很快就追上你们。”与以往的妥协不同,夏衍此时的态度也十分坚决。
见此,夏妤不高兴了,撅着嘴道:“师父,有什么事那么重要,非得这节骨眼上——”说到这里,夏妤微微一顿,眼里闪过一丝疑虑,敛眉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见夏衍眼神闪烁,夏妤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了尘他根本就没有离开对不对?”虽是询问,心却越来越沉,脸色也愈加苍白,那是一种对可怕事实的猜测以及恐惧。
见事情无法再隐瞒,也为了夏妤能顺利离开,夏衍低声叹道:“了尘的确没有离开,若是没有他的掩护,我们也走不到这里。”见夏妤面色惨白,夏衍赶紧补充道:“我们约定在某地会合,师父就是去接应了尘,若是一起回去,目标势必太大,师父一个人走,也好及时脱身。你们到了瞿潼关一路东走,师父和了尘会尽快追上你们的。了尘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此时,你难道不顾他的性命?”
“当然不是——”夏妤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委屈。这一番话将夏妤欲挽留的话语堵在喉咙口,一想到了尘的安危,她便惴惴不安,但师父回去,又怕他出事。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楚孤轩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师父会带着了尘平安回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师父都会记得,我的小妤儿还在这里等我,师父就一定会回来。”说到此,夏衍不由驱马上前,朝她伸出手掌。
夏妤直起身子,伸手握住他的,眼睛微微发红,语气哽咽,“那我们说好了,师父一定要回来,我等着你。”
“好!”夏衍微微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慢慢松开了夏妤的手掌。看着夏妤的眼里有种深沉的眷恋,视线转向原初白,眼神严肃而充满警告。
“师父……”夏妤看着两人的手指一点点分开,心里一阵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和他分开,她就心慌的厉害,好像,这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原初白接收到他的目光,一贯淡然的眼里也认真起来,微微点头,把夏妤抱进怀中,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就往前方奔去。
“师父,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风中传来她哽咽的嗓音,带着不舍以及期盼,回响在他的耳畔。夏衍痴痴地望着那匹枣红骏马带着他心爱的人,走向他不可预知的未来,心一阵酸涩。
直到那抹孤骑在宽广的黄沙宽道上越走越远,最后缩成一个黑点,以致消失不见,夏衍才缓缓收回了目光,一个翻身,潇洒下马。
长剑出鞘,只见一道凌冽的寒光闪过,伴随着马匹的长嘶,鲜血飞溅。原本健硕的马匹猛地栽倒在地,发出一阵闷重的声响,渐起的尘埃之中,夏衍那双坚韧的双目显得异常雪亮。
心中似有某根弦断了,夏衍望着前方的路途,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杀了马匹,也等于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只是,若想为心爱之人杀出一条血路,就得对自己狠得下心,了尘如此,他亦当如是。
面朝来路,手握长剑,他就这样浩然立于官道中央,直到剑刃上的血迹风干凝结,马匹的尸体变的僵硬,马身上无血可流,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纷沓的蹄声。
来人数十骑,身穿黑衣,飞驰如电,在黄沙官道上卷起漫天飞尘,远远望见,犹如一道飓风卷浪,势不可挡。为首的一人即使身穿同色黑衣,仍显得醒目异常,一张脸冷如冰霜,眼神却阴鸷,紧紧盯着前方,眼里有种深沉的愤怒以及暴虐。
眼见那群黑衣人越来越近,夏衍不由调整了姿势,手柄微转,眼里有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楚孤轩显然也发现了夏衍的存在,眉头一皱,在几步之外勒停了骏马,打量夏衍一眼,抬眸冷笑道:“有人嫌活不够,你们倒是赶着去投胎,先前一个不自量力,现在又来了个送死的,为了那个女人,你们可真下的去本。”
了尘……夏衍心头一惊,不禁望向楚孤轩,见他发丝略显凌乱,衣服上有明显的破口,拉住缰绳的手掌,虎口处也有道明显的伤痕,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来不及收拾的战后状态。瞬间明白了尘很可能凶多吉少,心下一阵难过,面上却凝重,直视楚孤轩,眼神无畏而坚决,“守护心爱之人的心情,像你这种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今天你要想从这里过去,除非踏过我的尸体。”说罢,举起长剑,直指楚孤轩。
楚孤轩像听了一阵笑话般,仰天一阵狂笑,心里却涌起一阵苦涩,无法明白守护心爱之人的心情么?那他这两百多年来对白的执着又算什么……良久,他止住笑声,看着夏衍,嘲讽道:“那你呢,明白了又怎么样?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跟情敌远走高飞,自己却死无葬身之地?我楚孤轩才没你那么伟大,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阴狠的面容下,是他自己也无法述说的苦闷和无奈,转头看向江源,冷声命令,“带人先追。”
“是!”江源领命,一扬马鞭,带着数十黑骑疾驰而去。
夏衍没有阻拦,一双眼如刃般锐利,死死盯着楚孤轩。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羡慕楚孤轩的,他敢于追求自己的感情,为此,不顾一切。这种为爱痴狂的举动,是每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心中潜在的冲动。如果他不顾一切的跟小妤儿在一起,现在又该是怎有一番光景……只是,世上没有如果,上天偏要他如此理智,不忍心看到她因自己受一点伤害,所以,注定他无法拥有。事到如今,他只剩一条路,就是拼死拖住楚孤轩,争取让他们过瞿潼关。至于其余的小喽啰,对原初白根本构不成威胁。
想到此,他眼神一凝,挥起长剑突然向楚孤轩击去。
楚孤轩身子一跃,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嘶鸣,他所乘坐的马匹瞬间头首分离,伴随着一阵闷响,马头被砍飞出去,滚了一地黄土。
见坐骑被杀,楚孤轩也红了眼睛,厉声道:“既然你想死,本座就成全你。”话音刚落,他飞身而起,直袭夏衍。
霎时间,剑光掌影,漫天飞尘,两人打的不可开交,没多久,夏衍就步步后退,显然不敌,而楚孤轩步步紧逼,掌势却越来越凌厉。
突然,楚孤轩似窥得了空隙,运气一掌猛然向着夏衍击去。眼见躲避不过,夏衍以剑作挡,企图强行扛下。
只听得几声脆响,长剑竟被掌风震断成几截,夏衍失去防守,一掌正中胸口,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几丈,狠狠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的白衣。
此时,他发带松散,一袭黑发散落开来,映着白皙的肌肤,脸色显得更加惨白。唇边不断溢血,他感觉骨头经脉都在一根根崩断,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蔓延全身,饶是一条铁汉,此刻也疼得失了语言,夏衍此刻,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孤轩这一掌,打的太狠了,不存心杀他,也是存心废他,也许,了尘也是这么过来的!想到此,夏衍缓缓抬眼,看着走近的楚孤轩,眼神竟出奇地平静,嘴角却淡薄地勾起,那是一种面临死亡时的无憾以及大无畏。
“我说过,挡我者,死!”楚孤轩在他面前停住,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夏衍,狞笑一声,语气森然,缓缓抬起手掌。
卷三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直爱你
“停下,快停下!”两人正赶往瞿潼关,夏妤突然大声叫停。
原初白不得不勒停了骏马,低头看着夏妤,关切道:“小妤,怎么了?”
“我们回去找师父。”夏妤抬头,眼神倔强,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和颤抖。就在刚才,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崩裂,一种重要之物失去的感觉,让她心慌极了。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回去,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原初白微微一顿,抬眸望着前方,眼神微闪,幽幽道:“前面就是瞿潼关了……”
出了瞿潼关,楚孤轩就难以只手遮天,从此天大地大,他们可以一方逍遥,过想过的日子。
夏妤朝着来时的方向,眼神忧虑,“我有预感,师父和了尘都出事了,我不能丢下他们一走了之。即使我走了,万一他们追不上来,这辈子我也不会心安的。你了解楚孤轩,你认为师父和了尘是他的对手吗?你能保证他们能全身而退吗?”
他不能……原初白垂下眼帘,神色一下子黯淡了。
见此,夏妤不禁拉住原初白的衣袖,低声祈求道:“小白,我们回去好不好?只有师父和了尘都平安,我们才能心安理得地过日子。我知道前面就是瞿潼关,也知道我们能走到这里不容易。可是,他们一个是养我长大的亲人,一个是生死相交的朋友,我真的没办法置之不理。一个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欠下的债也不应该由别人来买单,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身处地狱,我也不害怕。”
她紧紧抱住他,放软了嗓音祈求,一遍一遍,带着肝肠寸断的担忧和焦急。原初白反手抱住她的身子,听着她的话语,眼里有种柔和和无奈交织的光晕,良久,他微微松开了怀抱,没有任何言语,调转马头,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她说的这些话,又让他如何去拒绝呢?
回去的路上,怕来路受阻,原初白特意走了一条偏远的小径,两人来到与夏衍分别的地点时,太阳已经日沉西山。
暮色暗淡,夕阳从西山上斜射过来,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之中,蹄下的马头使得枣红马扬起前提,惊得一声长嘶。
夏妤猛地抬头,远远就望见了一片黄沙之中倒地不动的一抹暗白,心中一震,恐惧感笼在心头,让她差点从马上跌下去。
原初白抱住她瘫软的身体,神情也凝重起来,带着她跃下马去。
双腿一落地,夏妤似突然有了力气,猛地挣开原初白,朝着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努力跑去,因为跑得太急,被一块石头绊倒,膝盖瞬间磕出一片血来。她却似无知无觉,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前进着。
“小妤——”原初白见她受伤,心里一急,赶紧跟了上去。
“师父!”等她爬到夏衍身边,眼里已经一片模糊,看见他浑身是血,双目紧闭,脸上沾满了尘垢,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夏妤心中一惊,慌忙将他抱在怀里,巨大的悲痛几乎在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嗓子也仿佛被什么哽住,话也说不利索,“师父,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小妤儿啊!你说过要平安回来的,你不能丢下我,别丢下我,师父……”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直淌而下,滴在他苍白的脸庞上,他紧闭的眼帘微微颤了颤,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晰,看清眼前布满泪痕的小脸,夏衍费力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启唇喃喃道:“小妤儿,我是不是在做梦……”
事实上,楚孤轩本来要将他击毙,谁知,掌风在他的面门戛然而止。那时,楚孤轩收回手掌,看着夏衍,缓缓嘟囔了一句,“你是那个女人的师父?”
夏衍性子硬,闻言,嘲讽道:“你想怎么折磨我?”
本以为楚孤轩会勃然大怒,或是用更狠毒的办法折磨他,谁知,他只是神色古怪地看了夏衍一眼,然后运起轻功往前追去。那时,他重伤若此,身上筋脉都断的七七八八,五脏六腑仿佛都搅在一起,杀不杀都一样了,楚孤轩就此罢手,只是让他多残喘片刻。本以为就这样躺着等死,没想到恍惚间竟看到了最思念的人,是幻觉吗?
夏妤因痛哭而颤抖的身子蓦地僵住,猛然抬头,见他微睁着眼睛,不由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师父……”
说话间,她眼里的泪水越发汹涌,滴在他的脸上,唇间,夏衍的心一下子疼了,想抬手为她擦眼泪,手似有千金重,他抬到半空,便再也没有力气,呼吸蓦地急促起来,脸色也越发惨白。
夏妤吓坏了,赶紧握住他僵在半空的手掌,贴着自己脸,哽咽道:“师父,你别说话,我现在就带你走。”
夏衍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神,心疼又不舍,声音很虚弱,“小妤儿,你别哭,你一哭,师父的心都要碎了,你好好听师父说,师父只能陪你走到这里,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说到这里,他突然把视线转到站在一旁的原初白,眼神锐利而责备。
原初白微一蹙眉,眼里满是无奈。他知道,夏衍是怪他没有看好夏妤,让她又找了回来。按照原来的约定,他理应带着夏妤远走高飞,而夏衍和了尘,则不顾一切的给他们铺路。
夏妤一听,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拼命摇着头,泪如雨下,尖声说道:“不,我要和师父在一起,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绝不会丢下师父独自离开的。若是失去师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师父忍心让我难过一辈子吗?你答应我要平安回来的,你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难道你都是骗我的吗?”
傻丫头,师父怎么舍得骗你,师父是身不由己!夏衍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眷恋和不舍,语速很慢,很轻,很柔,“小妤儿,师父心中有个秘密,一直想告诉你。你想知道吗?”
“师父?”夏妤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那种感觉就好像人在临终前交待遗言一样,让她的心瞬间揪紧了,“师父,有什么话,以后慢慢说,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里好不好?”说罢,抱住他就要起身。
“师父要现在说。”夏衍出声制止,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瞬间又咳出一口血,夏妤吓了一跳,不敢再让他动气,只得妥协道:“那我们先说好了,说完就离开这里,师父要是骗我,就罚你再也见不着我。”
夏衍从不轻易拿她发誓,她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要性,从小,他说自己如何如此,是从不在乎的,但夏妤一说自己,他就立刻瞪圆了眼睛。
闻言,夏衍的眼睛微微缩了一下,缓缓点了一下头,笑容却酸涩,看的夏妤心里一紧,只见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嗓音却越来越轻,费力说道:“小妤儿,你离师父再近一点。”
夏妤俯下头,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他微弱的气息仿佛就萦绕在她的鼻尖,四目相对,他眼中浓浓的爱意是如此的直白,让她不由怔在原地。
师父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
夏衍看着她,眼神是穷尽一生的专注,暗淡的双目突然异常璀璨,“小妤儿,师父很爱你,一直,很爱你……”
此时,他的嘴角挂着醉人的微笑,灰败的容颜在瞬间璀璨生辉,这一刻,她竟觉得这张看了十几年的容颜竟迸发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美丽,瞬间的光华让她不由自主地加快心跳,连呼吸都要凝滞一般。
“师父……”眼泪瞬间决堤,夏妤的心一下子复杂难言,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这一刻,她只想紧紧地抱住他,全心全意地感受他的心情。
师父一直爱着她吗……十几年无微不至的守护,默默无言地付出,此刻他眼里仿佛累积了千万年的爱恋,究竟要怎样的感情才能忍受爱人在身边却始终不透露分毫,看着她一步步走入他人的怀抱,还要忍痛成全她和别人。她认为只当她是徒弟的师父,原来一直爱着她,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但他的眼睛告诉她时间已经很久,而她却一直都不知道……
看着夏衍笑的满足而无憾的脸,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她却一句也说不出,眼泪无声而流。
“小妤儿,师父想抱抱你。”夏衍突然出声。
夏妤点点头,伸出双手将他紧紧抱住,两人紧紧相贴,他费力地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发丝。夏妤乖顺地倚在他的怀里,良久,欲启唇说些什么,还未等她开口,颈间蓦然传来一阵微小的刺痛,麻痹在瞬间蔓延,她甚至来不及质疑,瞬间昏倒在夏衍身上。
“事不宜迟,赶紧把带她走。”夏衍费力地抬头,眼里即悲且痛,却又无可奈何。最后的力气,是将她推离他的身边,这种感觉怎能不令他心痛?
原初白微微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你不后悔吗?”
“只要她还爱你,我就不后悔。”夏衍微微一笑,眼里有一种满足。成全她,是他对她的爱……
闻言,原初白轻叹一声,俯身来抱夏妤,夏衍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眼神锐利异常,用一种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语气,厉声道:“你若敢负她,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看似冷酷的威胁却隐含着深深的无奈,只要夏衍一死,他的威胁又算的了什么?原初白自然也听出来了,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眼里有种认真的承诺,沉声道:“就算我死,也不会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顿了顿,他突然说道:“小妤希望你能一起走。”言下之意,他愿意带他一起离开。
“别开玩笑了,三个人一匹马,就算是千里神驹也不能承载如此负荷,何况只是稍好的坐骑,三个人?是想一起死吗?”夏衍嘲讽一笑,缓缓松开了手掌,视线落到夏妤身上,神色一下子温柔起来。
见此,原初白叹了口气,抱着夏妤翻身上马,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夏衍,他低声说了一声“谢谢。”言罢,策马扬长而去。
风刮起黄沙上的尘土,在他身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夏衍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远远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听不见马蹄之声,他才缓缓将视线转向天际,看着夜幕一点点吞并夕阳,亦如自己残喘的生命,不由缓缓阖上双目,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一种满足。
为心爱之人而死,这一辈子,他也该满足了。
卷三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容熙归来
“师父!”夏妤猛地从床上坐起,大睁的眼里满是惊恐,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小妤。”原初白闻声从门外进来,大步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掌,关切道:“没事的,你只是做噩梦了。”
“噩梦?不,不是噩梦!”夏妤喃喃自语,倏然回头,反握住原初白的手,神色惊惶,语气凄厉,“师父在哪里?在哪里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不医治会死的,小白,你告诉我,你把师父带回来了,你没抛下他,没有对不对?”
望着她惶恐不安的脸,祈求一样的语气,原初白心里一痛,缓缓别开眼,低声道:“对不起。”
闻言,夏妤脸色一白,一把推开了他,厉声质问,“对不起,你为什么说对不起?不行,我要去找师父,他一定在等我,他会没事的,没事的。”夏妤语无伦次,说罢,掀开锦被就要下床,原初白拉都拉不住。
她的脸上有一种被沉重打击的癫狂,宁可自己骗自己也不愿接受夏衍死去的事实。
见她情绪激动,挣开他就往屋外跑去,原初白情急之下点住了她的|岤道,见夏妤软到在他的怀里,他抱起她放回到床上,眼里有种深沉的无奈。
他何尝不知道夏衍对她的重要性,只是,那种情况下,换了他和夏衍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以保全夏妤为先。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但愿如夏衍所说,时间会淡化一切,小妤也会慢慢放下一切。
……
天微微亮的时候,一个纤瘦的身影蹑手蹑脚地从房里出来,才转过身,却被站立在院中的白色身影惊在原地。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额间发梢沾满了夜间的露珠,似乎已经站了许久,一张绝色的清冷之颜面无表情,一双琥珀色的双眸定定的望着夏妤,眼底是比夜色还要深沉的暗色,微微启唇道:“小妤。”
似被他的言语惊醒一般,夏妤慌忙地把手上的包袱背在身后,反应过来,又觉得多此一举,脸上稍稍平静,抬眸直视原初白,平声道:“我要去找师父。”说话间,她缓步走向院落。
睡了一夜,她已经从初始的失控之中镇定下来,不管夏衍是死是活,她都要回去找他。如果可以,她还希望能找到了尘。虽然自己渴望和小白远走高飞,如果要以了尘和师父的性命为代价,她宁可不要。这用鲜血换来的路途,如何能让她走的安心?光是想着,就已经痛彻心扉,她无奈论如何都得回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原初白倏然开口道:“这里是瞿潼关。”
夏妤脚步一顿,咬了咬唇,继续往前走。
见此,原初白再也无法淡定,转过身,凝目盯着她的背影,低沉的嗓音竟含了些许的祈求,“我们说好要一起走的。”
夏妤终于停住了脚步,紧了紧手掌,却没有回头,把眼眶里的泪珠憋了回去,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是我太固执了,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天才会如此惩罚我,才会让师父和了尘因我受累。我曾经以为,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苦痛我都可以承受。如今,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甚至是永远的失去,我真的忍受不了。一个人不只是为自己而活,更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师父和了尘,已是我不可推脱的责任。天下之大,总有你安身之处,小白,对不起,我们终是有缘无份,就此分道扬镳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院门。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既然舍不得,注定得不到。这里是瞿潼关,前方看似四通八达,她实则无路可选。只要有原初白在,师父和了尘就算一息尚存,也会被楚孤轩赶尽杀绝。只要小白好好的,即使不在一起,她也稍稍心安。可是,师父和了尘却是性命攸关,她真的输不起……
原初白僵立在院中,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脸上的表情由沉痛转变为麻木,那双流光溢彩的琥珀双瞳此刻暗淡无光,悲哀寂寞流淌期间,良久,他抬眼望向虚空,嘴角漫起一丝浅浅的弧度,虽是笑,却比哭还要令人难受。
此时此刻,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无靠,明明难受的要命,却连哭都是奢望,心里是宁可被尖刀刺穿也不要感受的空荡。信仰和理想幻灭,让他麻木绝望,灵魂似乎飘离体外,留下的只是没有感情的躯壳。
娘亲说得对,他命犯天煞,注定是孤星之命,心有盼望,只会凄凉若此。此时此刻,他突然开始理解父亲的心情了,身体撕裂的痛苦与熊熊大火的灼烧与被心爱之人背弃的绝望痛苦相比,真的算不了什么。当心里的疼痛难以承载,身体的毁灭反而是一种解脱……
当夏妤赶到当初分别的地方时,身首分离的马匹还在,他躺过地方也残留着风干的血迹,唯独没了她心心念念的师父。宽阔的黄沙道给人一种异常空虚感,打在脸颊上的飞沙给她一种锥心的冰冷感。茫茫大路,哪里有夏衍的身影?
“师父……”夏妤茫然地望着四周。一定是楚孤轩,他回来发现师父的踪影……想到这里,她的一下子刷白,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双腿一软,突然跪坐在地。
自从听到他的心意,看着他重伤之时对她的眷恋嘱咐,她只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从来没有觉得,夏衍对她而言是那么重要,重要到失去他,她都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要怎么活。她突然开始后悔,因自己一时任性而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师父已经遭遇不测,了尘更是凶多吉少。
垂眸看着眼前染血的沙土,她缓缓用手捧起,一阵窒息的难受笼在心头,娇躯一阵摇晃,明眸不堪重负地合上,嗓音哽咽,“师父……”
巨大的悲痛仿佛在瞬间抽光了她的力气,身体慢慢滑下,眼见就要栽倒,有人突然扶住了她的肩膀,熟悉的嗓音带着焦虑响在耳畔,“小妤,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
似被这嗓音惊醒,夏妤缓缓睁开溢满伤痛的泪眼,却迎上了另一双溢满担忧的眼睛。
他长高了,身躯也变结实了,瘦削的瓜子脸圆润了稍许,那双眼睛却还如以前般狡黠机灵。认清了眼前之人,心中的悲痛被冲散了几许,她皱着眉,眼里有些许疑惑,“小彦,你怎么在这里?”
萧鸿彦见她总算清醒,心下松了口气,眼珠一转,眨眼笑道:“不光是我,还有一个人也来了呢!”说罢,转过头向前望去。话说他上次被容熙强行带去宛国,本来就心有不甘只是容熙一路上看管甚严,让他连逃跑都是奢望。到了宛国,容熙事物缠身,无暇看管他的自由,他这才得以跑出。谁知,才出宛国地界就被容熙呆了个正着。他义正言辞地说要回来找夏妤,容熙竟然一句话也不说,竟是默认同行,弄得他一头雾水。
夏妤顺着他的视线,抬眼便见到了站在几步之外的红衣男子,绝色姿容,风华无限,只是,那双漆黑的双眸似笼了一层雾,千言万语藏匿其中,欲语还休,让人心头一颤。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遇见他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美则美矣,眼中是为情所苦的黯然离殇,如今亦如是。
想到这里,夏妤的眼泪无声流下,此时,她的心中无助绝望极了,陡然间见到一个想要依靠的人,她很想跑过去倾诉衷肠。只是,望着他那双眼睛,她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当初是自己伤他在先,怎么有脸面在落魄之时又去寻求庇护。
见她落泪,萧泓彦脸色一急,一边抱着她,一边慌忙地哄着,“好好的,怎么哭了,有什么事你说啊,我们都会帮你的,还有师父和了尘呢,他们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真是太过分了。别哭了,容哥哥说你有孩子了,你这样会伤胎气的。”
不说还好,一提孩子,夏妤的眼泪流的更凶。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付出的又岂止是孩子,还有师父和了尘。
站在不远处的容熙,也不由慌了心,眼神一沉再沉,腿未抬起就已然放下。此情此景,他又有何资格将她抱在怀里,抚平她内心的创伤。她早已经将他舍弃,他们早该形同陌路了。想到此,他黯然了双目,握紧了双拳,强忍着站在原地,尽管心里针扎一样难受。有的事,发生了,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那自己心里的期盼又算什么呢……
压抑的哭泣低低地响着,萧泓彦抱着她不断地哄着,容熙站在不远处垂眸僵立,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无奈流淌在空气里,正在此时,一道中气十足的舒广嗓音倏然传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闻声,夏妤不禁止住抽泣,抬头便望见不远处站了一个素衣僧袍的老和尚,眉须皆白,慈眉善目,明明是大把的年纪,那双眼却清明慧透,仿若能洞察一切,通神的佛气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咦,这和尚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听着声响?”萧泓彦打量着那人,啧啧称奇。
容熙微一打量,凝眉沉思了片刻,脸上倏然露出一个笑容,恭敬道:“原来是老方丈,晚辈容熙有礼了。”
那老和尚闻言,亦是笑容可掬,捋着胡须点头笑道:“难为施主还记得贫僧,当初见施主时还是个七岁小娃,转眼间已然长那么大了。”说到此,那和尚突然看了一眼夏妤,眼里闪过一抹了然,意有所指地问道:“当初老衲送与施主的银铃可还安在?”说话间,他已然立在近前,无声无息,那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容熙眼帘一颤,眸中一阵黯然,低声道:“熙早已送出,奈何被人弃之如敝屣,不提也罢。”
这句话七分无奈,三分愤然,却是有些赌气成分,听的夏妤也是一阵难受,视线移到腰间的银铃,越发不敢看容熙的眼睛。
那和尚摇了摇头,温声道:“非也,银铃既能赠出,全是缘分使然,施主何必赌一时之气而白白错过一桩好姻缘。”
这句话听的容熙哭笑不得,如今哪是他赌一时之气,分明就是夏妤舍他在先,如今两人不尴不尬,连句话都不好说。夏妤更是频频叹气,心想这老和尚此刻说这番话,不是存心让两人难堪么。
两人心思难测间,又听的那和尚继续说道:“今日老衲前来,是想带女施主去见一个人。”
闻言,夏妤倏然抬头,脱口问道:“什么人?”在师父失踪的地方突然出现,难道是这个和尚救了师父?想到此,她的面色越发急切。
老和尚微微一笑,淡淡道:“自然是施主想见之人。”
卷三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喜欢我?
几人随着老和尚来到附近一处僻静的小寺院,一路上人烟稀少,未到节气,寺中香火也不太鼎盛,好在环境清幽,是修身养性的绝佳之所。夏妤紧紧地跟在那人身后,萧泓彦紧握住她的手,容熙则不远不近地在后跟着。一路上行色匆匆,大家都默默无言。
走到一处厢房外,那老和尚才停下来,转过身,嘴角微露笑意,道:“施主要见的人就在里面。”说话间,他伸手推开了房门。
夏妤动了动唇,神情一凝,大步踏入,简洁的房间内,她一眼便看见躺在床榻上的人影,身形颀长,背对着她,似在浅眠。夏妤上前几步,倏然停住,认出那道人影,震惊中,不由轻唤出声,“了尘!”
闻声,了尘身子一动,缓缓坐起身子,见是夏妤,也满脸惊诧,语气却疑惑,“妤,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话未说完,他突然轻咳起来。
“了尘,你怎么了?”夏妤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替他把脉,片刻后,她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幸好有高人疏导,只要按时服药,安心静养,也无大碍。”
了尘缓过气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妤,你不是和小白一起走了么,为什么要回来?”
不说还好,一说夏妤立刻瞪圆了眼睛,眼眶微润,语气却愤怒,“你还敢说,你们瞒着我和楚孤轩拼命,征求过我的意见了吗?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知不知道我会有多难过?如果要以你们的性命为代价换的我和小白远走高飞,我宁可不要。当我得知你凶多吉少,心里比刀扎还难受,如今师父生死未卜,我都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夏妤越说越伤心,眸中的悲凉也越来越盛。
“妤,对不起,我们只想你过的幸福,没想到……”了尘微一沉吟,眼里亦满是愧疚和遗憾,自他和夏衍做出决定开始,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如今他得以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而夏衍凶多吉少,也在意料之中,无法避免。只是,他没想到他们苦心作出的一切,竟会给她带来如此伤害,更令她不顾一切地回来。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道:“妤,小白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夏妤幽幽叹了口气,眼里淌过一丝悲伤,语气无奈,“有的事,争取过就知足了。我和他终究是有缘无份,强求在一起,只会牵连无辜的人,就此分开,对大家都好。”
“只是——”
“我意已决,如果你和师父因此丧命,我才会真正后悔一辈子,别说了,好吗?”
了尘还想再说,却被夏妤一把打断,她牢牢握住他的手心,秀美的脸上布满难以遏制的痛楚。
见此,了尘不想再惹她伤心,只得作罢。两人沉默一阵,夏妤倏然开口,“对了,了尘,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老和尚又是什么人?”
了尘淡淡一笑,温润的双眸中满是尊崇和敬仰,“他是我师父,是他老人家把我从楚孤轩手中救出,我才捡回一条命。”接着,他便把自他们离开平安府后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妤。
夏妤听的一颗心上下起伏,眼里却满是庆幸,语气责备而认真,“以后不准做这么危险的事,有什么都要和我商量。”
“好。”她强硬的语气令他无法拒绝,亦如当初在京城时,心里生出一种半是妥协,半是宠溺的情绪来,看着她的眼神也越发柔和,“妤,无论如何,你都要知道,我和夏公子都是想让你好,你说夏公子生死未卜,可否将事情详细说说。如今我师父在此,说不定能帮你找到夏公子的下落。”
“真的吗?”夏妤眼睛一亮,心里升起一股希望,见了尘含笑点头,心中竟安定了些,便给他讲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
从了尘房中出来,萧泓彦立刻凑了过来,撇了撇唇,闷声开口道:“小妤,原来这个老和尚是了尘的师父,了尘怎么会受伤呢?当初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还有,师父也不见了,不会也出了岔子吧!为了那个姓原的,你真把我们抛之脑后了?”萧泓彦越说越气愤,语气带着酸意。
方才老和尚将事情简单说了,结合之前容熙告诉他的,他好歹将事情顺了个大概。到了宛国,他才知道,夏妤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还是个他连见都没见过的男人,最不可思议的是,夏妤居然为此气走了容熙,怪不得容熙当初说走就走,态度也怪怪的,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赌气,如今了尘受伤和夏衍失踪极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