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嫡女第65部分阅读
世族嫡女 作者:未知
听我有什么主意?”
“有什么就快说?”乌兰珠看了一眼这故弄玄虚的女人,南朝的女人就这一点不好,总喜欢说话绕着圈子。浩瀚书屋
“听说谢芙与冉溥生了一个女儿。”袁珏冷着声音道。
“那又如何?”乌兰珠道。
“那可是他们惟一的孩子,公主还没明白到她有多金贵吗?”袁珏凑近乌兰珠的身边,倾身在她的耳边道:“若我们把她抓来,还愁这仗打不赢吗?投鼠忌器的道理,公主不用我教吧?”
乌兰珠听到这话,眉尖皱了皱,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回头看了一眼袁珏,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这回不再排斥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这主意不错,我倒是没想到他们还有一个小贱种。”
乌兰珠看了眼兄弟与情人,嘴角一勾,“我要亲自到北地郡去。”
“抓那个小不点?乌兰珠,那只是一个女孩,冉溥会在意吗?别到时候又像上回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莫顿道。
“哼,你知道什么?”袁珏这回终于可以在这群胡人的面前耀武杨威一番,“昔日冉溥为了娶谢芙,可是答应了谢家不少狮子大开口的条件,你以为他会不心疼这个孩子?况且听说这么多年来谢芙再无所出,他也没纳妾,可见他对谢芙有多在意?”说到这里,她也不禁脸色一狠,当年她对冉溥的爱慕之情都化成了今天最深切的恨意,当然还少不了谢芙。
“只要有这个把柄,何愁不能拿捏得住冉溥与谢芙?”乌兰珠绽开一抹恶毒的笑容道。
许昌。
洛阳的权贵挤到许昌来了之后,倒是让这城市拥挤得很,而很多的大士族也在这儿开始困土地,不知会在这儿待多久,但享受是必不可少的。
行宫当中的气氛仍是十分的低迷,王太后在那夜的仓皇出逃之后染上了风寒,身子骨渐渐有几分撑不住,但为了皇室及王家着想,她仍支撑着主理事务。
“太后娘娘,胡人现在四处出击,我们倒还可以勉强拦得住,只是不知在这许昌能守到何时?”有大臣皱紧眉头道。
王太后一听这眉头更加深锁,看了一眼身旁噘着嘴不满的帝王,更是叹息一声,“哀家何尝不知道?只是现在我们的军队能守得一时就是一时,对了,冉溥的军队什么时候来?”
“可能赶不及前来援助我们了。”穿着铠甲的王恺进来朗声道。
一旁的谢攸也伸手抹去了脸上的血水,“胡人的政策又有所转变了,他们突然集结兵力往许昌赶来,太后娘娘,我姐夫那毕竟是远水,若您早些时候答应与他结盟,现在的局面也不会被动如此。”最后仍忍不住责备了王太后一句。
王太后颇为不悦地看了一眼谢攸,但没有出声喝责,这个年轻人现在是谢家冉冉升起的新星,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让谢家反感为好,“既然胡人步步进逼,大家有何良策可救陛下于危难当中?”
众人面面相觑,此时的王恺却道:“若许昌守不住,看来只有再往南退。”他的话里有试探之意,希望能激起这样人起来奋战保住家国。
再退?众人这时候的神色都不太好看,南边不比洛阳的富庶,他们的心里都不大情愿。
王太傅沉吟了一会儿,“这是无奈当中的决策了,谢太保,你意下如何。”
谢怿叹息一声,“阿恺所言不差,我们的兵力守不了许昌多久,胡人作战颇为骁勇,而我们的人难以抵挡得住。”起身朝王太后躬身道:“太后娘娘,若要再往南退,那就要过江水到建康去了。”
“对,过了江水到了建康,胡人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渡过江水杀往建康,而冉溥的大军也在那个时候赶到,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更多人赞同此意。
“既然要过江水,那就应该提前造船了,太后娘娘,事不宜迟,请您下令。”有人道。
王恺看了一眼那样有几分兴奋地商议出逃路线的官员,脸上更显哀凄之意,这不是一个最好的主意,没有想到一条下下之策居然被这样人奉为金科玉律。
谢攸拍拍他的肩膀,“洛阳的人不习惯作战,他们只喜欢享受。”
王恺绽出一抹同意的笑容,这些天与这刚满二十岁的男子共同御敌,倒让他们因此结下了情谊,“阿攸,好在不是我一人独醒。”
“玉安公主生产在即,王兄还是前去看望一下她吧,好不容易这两天安定了一些。”谢攸苦中作乐地笑道,司马钰与他阿姐的情谊很深,所以他也拿出真心来对待王恺夫妇,“今晚你就不用出来巡防,这儿交给我即可。”
王恺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谢攸,拍拍他的肩膀,不再看向那样讨论再度撤退路线的人们,这里已经不可与之再谋了,赶紧去看看妻子才是正道。
而此时的司马钰却挺着个大肚子听着太子妃卫蕊不停地在哭诉,“玉安公主,你是太子的亲妹妹,现在太子已死,我们娘俩没了依靠,公主,你是王家的儿媳妇,是太后娘娘宝贝的孙女儿,可不能置我们于不顾啊?”说完,抹起了泪水。
司马钰摸了摸那同样怀了足足十个月的肚子,这太子妃的心思她懂,无非是担心自己与儿子往后会被撇下,所以自知道太子死后,她每日必来她这儿坐着,无非是希望她能支持她的儿子继位成为新太子,这样她这个太子妃的地位才能保得住。“太子妃,你也别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太子已逝,父皇仍健在,不会有人为难你们母子俩的……”
王恺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她们在说话,卫蕊用帕子抹了抹泪水,正要再说些什么,看到王恺进来,遂拉起儿子起身告辞,“驸马回来了?我与阿洵正要告辞。”
王恺点了点头,然后看到那对母子转身离去,脸色微沉地看着司马钰挺着大肚子上前,“她又来烦你了?”
“可不是?太子的死讯对她的打击颇大,整日都是哭哭啼啼的,我也不知道她是真伤心太子死了,还是担心往后没了依靠,日子难过?”
王恺轻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坐回榻上,脱下她的鞋子,轻轻地给她按摩那肿胀的双脚,“你这肚子我以为在我回来以前就会生下来,谁知现在仍没有生产的迹象。”
司马钰轻抚了一下肚子,“看来与阿璨一般要迟些才会生下来了,婆母见我的身子越来越重,倒是把阿璨接过去照顾。”抬头看了眼丈夫那有些疲色的面孔,有些心疼地伸手轻抚了一下,“三郎,若累了就歇会吧。”
王恺轻揽着她倒在榻上,闭上眼睛,“阿钰,他们又想要逃了。”
司马钰一听到他的话顿时就一怔,“许昌也要守不住吗?”
王恺睁开眼苦笑了一下,“我们的军队作战能力过于薄弱,面对凶悍的胡人完全不是对手,所以姑婆这回又主张再度往南撤。”
“要逃到哪儿去?”
“建康。”王恺随口道,突然那倦意袭上来,又再度闭上眼睛。
建康?司马钰伏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原来要退到江水那边的建康去,那个人好像任建康太守吧?她出神地想着。
许昌的安宁没有几天,匈奴大军再度前来的消息又传得沸沸杨杨,所有听闻洛阳的惨事之人都急了起来,皇室与大世族还没有退,那些富人与升斗小民都开始纷纷逃窜,一时间,倒也乱得很。
这日,司马钰感觉到肚子有几分痛楚传来,低头一看,大腿上满是水渍,看到一旁的侍女惊慌不已,“别怕,赶紧去把稳婆找来……”
稳婆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帮司马钰接生。
王太后正准备在今日起程赶往江水,快点到建康,她的心也安定一些,正要让人去把司马钰接来,谁知却听闻她要生产的消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才要生?”
朱氏抱着王璨也心急地踱着步,“娘娘,延迟启程行不行?”
“这怎么可以?”王太傅反对道:“若再迟,匈奴大军一杀到,我们的就危险了。”
王璨一听娘要生弟弟妹妹,忙想挣出奶奶的怀抱,那张神似王恺的小脸蛋顿时有几分急切地道:“爷爷,你要丢下娘逃走吗?”
王太傅瞪了一眼孙子,“阿璨,事有轻重缓急,你娘现在正要生小娃娃,你可别去添乱,夫人,看好阿璨。”
“不要,我要去找娘。”王璨硬脾气地道。
朱氏忙在一旁劝着。
王太后却再度犹豫不绝,“要不你带着陛下先启程,我与阿钰断后。”
“姑姑,你糊涂了,若你现在倒下了,我们王家到了建康凭什么再建威望?”王太傅不赞同地道。
王太后顿时有几分颓丧地倒在地上,要她撤下司马钰再度出逃,她真的做不出来,“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吗?”
“姑姑,赶紧起程吧,不然一切都要完了。”王太傅劝道,伸手硬是扶起王太后往马车上拽。
王太后虚软无力地任由侄子塞进马车里,心忧如焚地看了一眼司马钰所在的方向,阿钰,祖母无能啊。
“我要去找娘……”王璨嚷道,眼看朱氏就要抱不稳他的小身子。
王太傅回头看了眼孙子,狠狠心在他的脖子后面劈了一掌,那小身子就软了下去,“夫人,赶紧上马车。”
朱氏看了眼现在颇为严厉的丈夫,抱起孙子二话不说赶紧上了马车。
王太傅找了半天没有见到儿子,于是抓起侍从道:“恺郎君呢?”
“郎君今天带着人出城布防了。”
“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去布什么防?赶紧逃才是道理。”王太傅不禁要骂儿子迂腐。
朱氏在马车里听闻,朝丈夫急道:“夫主,赶紧去让人把阿恺叫回来啊?”
王太傅看了看时辰,再等儿子回来启程就晚了,胡人杀来的时间越来越紧,遂朝一旁的一名亲卫吩咐了一句,然后就赶紧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启程。
“阿恺还没来呢?”朱氏又嚷道。
“你糊涂了,阿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一时半会儿他如何来得了?再说现在让他走他未必会走。”王太傅道,然后抱过妻子怀里昏睡着的孙子,现在这是他的命根了。
建元二十年的十月,太后王氏再度携帝王司马哀退往建康,而就在他们一众人刚撤出一天半时间,胡人集结于许昌城下,一时间战斗再度打响。
王恺正在强力御故,眼看故人的进攻一波强过一波,而许昌的城墙厚度甚至比不上洛阳,看着那危城下的人们,他也不禁要心灰意冷了。
“王兄,我殿后,你赶紧带上玉安公主赶往江水,看看这时候能不能渡江而去?这里已经难以守得住。”谢攸一剑刺死那从云梯爬上城墙的匈奴士兵。
王恺咬了咬牙看了眼谢攸,“阿攸,不能扔下你一人在此,我与你共同抗敌,来人,通知公主赶紧离去……”
谢攸却一把推开他,急道:“玉安公主正在生产,现在的她独自走不了,你若不陪着她,这一路还有谁陪她?太后等人已经先行离去了。”他不希望阿姐听闻司马钰出事而伤心,宁愿自己殿在最后。
王恺看了眼谢攸,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感激,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毅然转身离去,阿钰还在等他。
屋子里的司马钰自阵痛到现在已经一天半了,产道才开了一半,就连产婆也没想到她第二胎仍如此难以生产,忙让她吸气呼气。
王恺进来的时候正听到她又大声喊叫了一句,心里一震,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巾帕给妻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伸手抱起她,“阿钰,我们要走了,你到了马车上再使力。”
司马钰一听,拨了拨那粘在脸庞上汗湿的头发,“三郎,胡人要来了吗?”
“嗯,姑婆他们已经先行一步了。”王恺道。
司马钰怔了一下,王太后最后还是弃她而去了,摸了摸那仍大着的肚子,抓住他的衣服道:“三郎,若到了危急关头,你别管我,先行离去,阿璨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
“说什么傻话?我会是那种丢下你独自逃生的人吗?”王恺顿时怒道, “你司马钰把我王恺看成是什么人了?”
司马钰看到王恺那震怒的样子,心里不禁咯噔了一声,那满是汗湿的手轻抚上他俊美无侍的脸庞,“三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勉强抬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王恺抱紧她在怀里,大腿一蹬上了马车,然后一边拥着她的身子一边吩咐有些愣然的稳婆上马车给妻子接生,对着怀中的妻子柔情地道:“阿钰,你不是我的拖累,从来都不是,努力把孩子生下来,一切有我,无论生死,我们都会在一起。”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司马钰这时才感觉到安心,肚子里又传来了阵痛,她又哼叫一声。
王恺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过,但仍放下她的头,让侍女在马车上照顾着,自己赶紧下马车,到外面骑上马,大手一挥,一众人马赶紧起程,回头看了一眼那杀声震天的地方,狠心不再看,快马奔驰往那江水而去。
许昌城门处很快就被匈奴大军攻破,谢攸领着一样人还有几名将领边战边退,尽可能给前方退往江水的人们多一点时间。
谢攸的身上满是血迹,但那舞剑的手却是越发的沉稳,反手击倒一名匈奴大汉,他的长剑一回转,又袭上另一名大汉。
几名匈奴大汉看到他越战越勇,不禁有几分怯意,莫顿在远处早就看到这南朝瘦弱的年轻人那不输给匈奴汉子的臂力,顿时不禁有几分喜意,轻踢马腹上前看着他道:“若你愿投降我们匈奴,我们不会杀你,还会重用你。你也看到了,现在你们的都城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谢攸手中的长剑挥向莫顿的软肋之处,“闭上你的臭嘴。”
“敬酒不吃吃罚酒。”莫顿大骂一声,拴起手中的大刀赶紧杀过去,不再与谢攸废话。
长剑与大刀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但谢攸的臂力不及莫顿,因此虎口一震,险些握不住那长剑,便他仍咬紧牙根硬撑着。
十几个回合下来,谢攸渐渐地落了下风,而此时他的空门大开,莫顿趁势一击,大刀砍到谢攸的胸前,而他一吃痛,不禁从马上摔下来,眼看莫顿又要袭上他,他忙架剑挡住,喘了一口气,争忙转身飞快地逃去。
“哪里逃?”莫顿正杀得兴起,哪里会让他逃掉?赶紧踢马腹追了上去。
谢攸此时也顾不上正在流血的伤口,提功运气脚面轻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他知道那匈奴汉子就在身后追着他。
莫顿的嘴角一嘲,赶紧骑马追上去,在临近护城河的地方,终于追上了气力终究要耗尽的谢攸,手中的大刀挥去。
谢攸血色尽失的脸庞回身一错,手中的长剑用力挡去,勉强挡得住那一击,但很快,那大刀又再度挥向他的胸前,他来不及回挡,被大刀砍中胸膛,顿时身子一失衡,掉到了护城河里。
莫顿此时收回大刀,颇有几分可惜地道:“那剑使得不错,死了可惜了……”不过惋惜只是一时的,很快他就又回身去再度砍杀抵抗的人。
而此时的王恺却与一样车先赶上来的追兵耗上,一面心急于正在生产的妻子,一面又要奋勇杀敌。
司马钰听到外面刀剑相错的声音,心里也越发着急起来,而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生了这么久,现在产道才全开,稳婆的手都是不稳的,她的心里在害怕啊,外面的杀声震天。
“别抖,努力给我接生。”司马钰轻喝出声。
稳婆这才定了定心神,然后看到孩子的头出来了,惊喜道:“公主,看到孩子的头了,使劲,再使劲……”
司马钰喊叫一声,然后使劲把肚子里的孩子推出来,“啊……”
王恺听到她的喊叫声,那抚故的剑不禁抖了抖,随后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那嘹亮的哭声让一众正在抗敌的亲卫们都精神一震,那手中的剑越发地狠起来。
就在王恺等人正要把这一小群人都击退之时,这时候莫卡却带着人追了上来,冷笑地看了一眼脸现红色的王恺,原本以为能追得上司马氏等皇族的步伐,谁知却是一样小虾米。
那眼中满是失望的莫卡冷笑地冲上前去,大刀杀进王恺的方向,而更多的匈奴人却在此时冲上来。
王恺看到这一幕不禁有几分悲意,看来时不予我,与莫卡对打了几招,却在这时候看到马车上的车夫被杀,而马车却在这时候失乱无序,顿时顾不上厮杀,赶紧去拦。
坐在马车里的司马钰抱着刚出生哇哇大哭的女儿却是东倒西歪,忙伸出一只手抓住那辕壁,从车窗上探出头,“三郎——”
“阿钰……”王恺眼看那马车就要冲下山崖,心里顿时大惊,骑着马赶紧去追。
马车却在此时撞上了大石,顿时马车就翻滚朝断崖掉去,司马钰的身子在这时候失衡,握着车辕的手却是一滑,身子从马车里抛出来,呈抛物线地掉下断崖,“啊——”惊叫出声,手中的女儿却抱不稳,脱手朝一旁飞去。
“阿钰—— ”王恺见状,一个鱼跃赶紧跳下去抱住司马钰的身子,歉然地看了一眼仍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夫妻俩双双掉到断崖之下。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绑架孩子
后面骑着马追上来的莫卡看到那辆华丽的马车翻倒掉下悬崖,而那漂亮的男人也跳下去抱住那个女人,这个男人倒是情深,内心倒有几分佩服,正想转头离去,突然一个物体朝他飞来,他的大手顺势一抓。
抬头看去却是个刚出生的婴儿,那孩子正哇哇大哭,两只粉红色的小手挥舞着,莫卡颇为厌恶地看了一眼,正想把这正哭着的婴儿甩到悬崖下,谁知当他的眼睛对上婴儿突然睁开的眼睛,这哭声渐歇的婴儿倒有双颇为明亮的眼睛,他想到,而那两只小短手挥向他,似乎要他抱一样。
莫卡突然把那孩子抓近前来,看到小小的婴儿鼻子一抽一抽的,但眼睛却似乎紧盯着他看,遂把大刀插回腰间,单手逗弄了一下婴儿的下巴,小小的婴儿嘴里的涎液滴到他的手指上,似乎在笑一般。
这婴儿倒也有趣,他突然改变主意,不忍心把这婴儿抛到悬崖下。
“王子,我们是否还要往前追?”手下前来请示。
莫卡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已经天黑了,我们先回城里去休养一下,再做图谋。”然后把这比他的巴掌大一点的婴儿塞到怀里,勒紧马匹的缰绳转身离去。
而那掉下悬崖的王恺却是紧紧地抱着司马钰的腰,“阿钰,别怕……”即使就这样死去他也于愿足矣。
“三郎,我们的孩子……”司马钰紧紧地揽紧他的脖子哭道,是她不好,若能紧紧地抱着孩子就好了。
王恺的内心也与她一样充满着哀伤,那还来不及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就这样离去了。“阿钰,别哭,黄泉之路有我陪着你……”
司马钰却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停止哭泣,莺莺而哭的她渐渐地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王恺抱紧她的身子,准备接受最后的命运,若是上天让他们一家三口到黄泉报到,他也不会有怨言,只是可怜他的阿璨才那么小就没有了爹娘,满是凄苦地叹息出声,突然仿如绝处逢生一般,看到那断崖上伸展出来的松村枝干。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提起最后的内劲硬是转了一个方向,然后迅速坠到那半山腰上的松村技上,翻转了一下身子,自己垫在下面,不让村枝刮伤妻子那嫩嫩的皮肤。
松村枝因为坠力而往下堕,但万幸的是却撑住了他们两人的重量,只是大力的摇晃了一下,然后就渐渐恢复了常态。
王恺看到两人暂时得救了,躺在那松村枝上大口地喘着气,看了眼昏睡的妻子,艰难的手抬起来轻抚着她的秀发,“阿钰,上天没有让我们走到绝境……”
司马钰仍是两眼紧闭,生孩子再到坠崖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听不到丈夫那念着万幸的感慨声音,只是伏在他的怀里沉在那自己偏织出来的梦乡中。
休息够了之后,王恺这才抱着司马钰小心地爬起来,那村枝晃了晃,他的脚步也放慢了,小心地单手攀爬着,慢慢地踱到了那粗壮的树干上,看了眼下面的悬崖,脱下自己的外衣准备把司马钰背到身后。
司马钰正在做着一家四口团聚的美梦,突然感觉到天摇地动,把她从梦乡中惊醒,艰难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丈夫那张放大的俊脸,“三郎?”
“阿钰,你醒了?”王恺欣喜地喊了一声。
“嗯,我们现在在哪儿?”司马钰的声音中有着迷茫,但瞬间后,突然惊呼,“三郎,我们的女儿呢?”
王恺这时才知道妻子生下的是女儿,不想让她再悲伤,转移话题道:“阿钰,我们现在先想办法离开这里,你揽好我的脖子,双腿圈到我的腰下。 ”
司马钰按着他的口令去做,伏在他的背上任他背着她爬下悬崖,那后背让她安心,不过她的泪水仍是流了下来,浸湿了丈夫的衣领,现在她想起坠崖前那一幕,她那刚出生的女儿看来凶多吉少了,为了不让丈夫为她分心,咬紧银牙不再让那泪水决堤而流。
“我们还有阿璨。”良久,边攀岩而下的王恺边安慰她道,也用这个理由来来安抚自己失去女儿的心。
司马钰想到儿子,眼中才渐渐地有了些许精神,为了能再见到阿璨,她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许昌城被胡人占领了,烧杀抢掠一番是势不可免的,夜晚大军庆祝得胜载歌载舞倒是热闹非凡。
莫卡回到城里的时候正好见到这番景象,翻身下马,看到袁珏迎了出来,遂上前准备抱着她,怀中却传来婴儿的哭声,这才记起自己把那小小的婴儿放到怀中。
袁珏好奇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婴儿,那婴儿许是哭累了,小鼻子抽搐得厉害,小心地瞄着他的神情,说不出来的感觉,遂笑着接手这个小婴儿,“王子怎么带回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我觉得这孩子倒也可爱,因而没有杀她,遂把她放在怀里带了回来,谁知道她却哭起来?”莫卡难得善心大发,不过看来这小婴儿倒是不大领情。
袁珏小心地抱着婴儿,笑道:“她是饿了才哭的,王子,要给她找一名奶娘才对。”
莫卡皱了皱眉,然后转身吩咐人赶紧去抓几名刚生了孩子的女人回来。
“王子,这个女娃儿倒也可爱,不如就交由我来照顾吧?”袁珏看到这小婴儿深得他的心,遂小心地提议道。
“原来是女娃儿啊?我还以为是男孩,随你,随你,养她不就像养只猫狗一样,你喜欢就好。”莫卡随意地摆手道,见到弟弟走过来,遂撤下袁珏迎了上去。
袁珏一脸笑意地跟在身后,若养着这个小婴儿让他能继续宠着她,那她倒会好好地照顾这不知打哪来的孩子,带着几分心机的笑容看了看这个倒是颇为漂亮的婴儿,低语了一句:“宝宝,若你一直得宠,我会好好地待你的。”
乌兰珠快马加鞭硬是在最快的时间到达了北地郡,此时已经是冬雪飘零的季节了,她裹紧身上的皮裘,那双越来越充满戾气的眼睛瞄了一眼城门口,“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尽量不要引人注目。”
手下人点点头,然后进去寻那落脚处,而她却下马走进北地郡的城门,两眼四处暖巡了一下,这里似乎比上回来时更见繁华,看来冉溥把这儿经营得很好,嘴角越发冷笑起来。
正走着的她突然与一名行色匆匆的女子撞上,那个女子的头发有几分蓬松,脸上蜡黄,眼睛不太明亮,报上了她之后,却是骂骂咧咧地开口:“哪来杀千刀的?走路不带眼?”
乌兰珠满是戾气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单手提起她的衣领,“你敢骂我?,她手中的九节棍眼看就要挥过去。
那女子缩了缩肩,眼中满是惊恐地看着她,这人好像要杀她一般,这回她有点后悔口不择言,忙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你是匈奴人……”那个女子不知在乌兰珠身上看到什么,突然低声尖叫了一句。
乌兰珠没想到才一进城门就被人发现了身份,眼中这才盛满杀机,看来留这个女人不得了?正准备拖着这个女人去处理掉,突然拐弯处有个女子闪了出来。
“阿美,你又怎么了?整天说将军弟弟府上的那个女孩儿是你的孩子,一天到晚去偷看,你也不怕那卖油店的小东家不高兴?啊?”女子一看到乌兰珠那发狠的眼睛顿时就惊叫了一声,再看到她手中被抓住的佟美,她吓得急忙要后退,准备逃命。
乌兰珠朝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点点头,上前去追那女子,不能让这个女人坏事。
佟美看了一眼这个脸上有疤的女人,求饶道:“只要你不杀我,我不会把你是匈奴人的事情说出去的,我发誓……”
乌兰珠阴阴一笑,抓着佟美的衣领使劲把她提高,看了一眼那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你认识将军府上的人?”刚才那女子说的话在她的脑海里过滤了一下,若这女子有用,她倒是不介意暂时留她一条命。
佟美听她问到将军府几个字,那双眼睛也小心翼翼地转了转,试探地问:“你要找将军府里的人?现在将军与夫人都不在府里,只怕你要白走一趟了?”
“无妨,我要找的不是他们,别在我面前耍心机,要知道你的命现在掌握在我的手上。”乌兰珠手中的九节棍威胁般地挥舞了一下。
“公主,那个女人的人头在此。”手下提着女子仍滴血的人头给乌兰珠及佟美过目。
佟美看了一眼身边熟悉无比的女人的人头,眼里的瞳孔都收缩了起来,这太可怕了,这个匈奴女人到底要干什么?不过自己的命比较重要,“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真的,只要不杀我……”
乌兰珠这回收起九节棍,朝佟美露出一个寒休无比的笑意,“像现在这般听话就对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佟美。”
“你认识将军府里的人?”
“我……我曾是将军的弟弟冉江的侍妾。”
“哦?那你可知道冉溥的女儿是哪一个?”
佟美听到她问的是冉溥的女儿,突然想到那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女娃,她之所以被逐,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心中的恨意一起,那张脸顿时有些许扭曲,“当然知道,还熟得很,那小女娃可不好对付,你……是要她?”
佟美那眼中的恨意如何瞒得过乌兰珠的眼睛,遂笑着道:“没错,我要的就是她,你听好了,若你能帮我抓到那小女娃,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说完,从马上的搭裢处掏出几块银元宝扔到佟美的身前,“事后我还可以给你金子。”
佟美贪婪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银元宝,弯腰拾了起来塞在怀里,突然鼓起勇气道:“我要的也不多,事后再给我几个这样的金元宝,还有,帮我抢回我的女儿。”
乌兰珠就喜欢这种识时务的人,遂拍着佟美的肩膀道:“好,我答应你。”
佟美原本想着今天倒霉透顶,却没有想到如此走运,嘴角一勾,“成交。”
佟美与乌兰珠等人约定了之后,方才把那银子小心藏好,若能带回女儿,她就带着她还有这些年她偷偷攒下的钱财逃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拢了拢秀发,她装作一副出门刚回来的样子迈进了那家卖油店。
里面的店主一看到她就是一副厌恶的表情,若不是儿子执意要纳她为妾,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儿子纳她,“出门到现在才回来,还不赶紧去做饭?”
佟美撇了撇嘴,钻到厨房里做饭,自母亲一命呜呼之后,她也就成了卖油店的小东家的妾,说妾是好听,其实也就是侍女的角色,男人对她是不错,但这店家夫妻俩却是使劲儿的打骂她。
正想着,那个老女人就一副凶神恶煞地杀来,手指指着她的脑门,“你进了我们家的门就得好好地干活,一天到晚也不知道野到哪儿去了?整日里就知道浪费米饭,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那上不了台面的妓子出身,还端起架子来……”边说边动手,扇了她几个耳光。
佟美握紧拳头忍着,眼角狠狠地撇了这个老女人几眼,等着瞧,若她能顺利得回女儿,就一准把这一家子都送到黄泉去,看他们还敢随意打骂她不?
冉江的府邸里此时却是热闹得很,几个孩子都凑在一块儿玩耍。
冉佳看了一眼那据说是她表兄的男子,自从他来了之后,她没少欺负他,现在看到冉仪正跟他说着话,她上前一把拉着冉仪远离,道:“阿仪,这人看来跟我差不多高,还说是我表兄,天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囡囡,大伯母让人这样传话肯定错不了,你上回作弄他,把他身上的衣物都烧着了,人家差点受伤,你这样还不放过他?”冉仪不禁仗义执言了几句。
谢玖从来不会与冉佳起争执,知道她是姨母的宝贝女儿,见惯人情冷暖的他知道自己是不能与冉佳相提并论的,看到冉佳故意为难他,他也是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的廊下。
冉佳斜眼睨了这个表兄一眼,上前用小脚踢了踢男孩的小腿,“喂,你到底是哪儿来的?”
“你是姨母的女儿我不与你计较,但是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我叫谢玖。”谢玖看着冉佳那张漂亮的小脸蛋道。
“你真的是我的表兄?没有骗人?”冉佳又再度踢了踢他的小腿道。
谢玖皱了皱眉头,“我从来不骗人,我娘是姨母的亲妹妹,那我不就是你的表兄,这可没错。”
冉佳这才没有再口出恶言,不过仍嘟着嘴,但很快她就一屁股坐到谢玖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是我的表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照顾你,不过可说好了,若你是骗我的,到时候本女郎可是不会放过你的。”她的小拳头在谢玖的面前挥了挥。
谢玖的脸上这才笑了出来,这个小表妹人小小的,虽捉弄了他几次,但他始终不讨厌她,遂道:“等姨母回来,你可以去问她?”
“囡囡,我就说嘛,阿玖可没有说谎。”冉仪也走上前去站在两人的面前道,看到弟弟冉偃从里面有些摇摆地走出来,她忙上前去拉着他的小手走到冉佳两人的身旁,一副大姐姐的样子。
看得屋子里的柳缕掩嘴笑个不停,这几个孩子倒是相处得不错,看向一旁同样微笑着的冉江,“过两天我打算到郊外的道观去做场法事祈福,希望大伯大嫂的战事能顺利。”
冉江回头看着她现在越发沉静的面容,握住她的手道:“阿缕,你有心了,若没有你在背后帮忙,我要忙得多。”
柳缕看了一眼他那满是感激的脸孔,笑道:“阿江,你我是夫妻,我自然为你着想,只要你不怀疑我的心那就好了,就算现在有了阿偃,我对阿仪还是一如既往……”
冉江忙掩住她的口,就因为上回失言了,她恼了他都有好几年的时间,这女人心就真的像海底针,“阿缕,那是我犯浑说错了话,你别再往心里去,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
柳缕这才笑笑不再言语,自从儿子出生后,她对他倒是宽容了许多,不再整日板着脸孔看他,“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鱼目与珍珠都分不清。”
“……不会的,阿缕,你要信我。”冉江轻轻地楼着她的肩膀,感叹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虽然现在北地郡倒是颇为安宁,但是你出行仍是要小心,只是我的政事繁忙,为了安置那样难民,最近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柳缕伏在他的肩上静静地听着。
外头的冉佳却是耳尖听到大人商议的话,遂跳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进屋子里,看着那两个大人快速地分开,而且二叔父还不自在地咳了咳,遂人小鬼大地道:“你们脸红什么?我爹娘都有这样啦,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看到二叔父暗中赘她一眼,她才不在意,上前巴着柳缕的手,“二姨母,你要到道观去吗?囡囡也想去。”
柳缕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这侄女,鬼主意就她最多,“囡囡,姨母又不是去玩,是要去祈福,你去干什么?”
“我也去祈福啊,希望三清祖师让我老爹和娘可以快点回来啊。”冉佳一副看白痴的样子道。
冉仪也起身跟着进屋,“娘,我也要去。”
而那冉偃也笑呵呵地操着两只小胖腿跑到母亲的身后,跃上她的背,“娘,我也要去。”学着自己姐姐的话。
谢玖只是跟进屋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吭声,但他的眼睛里还是有几分希冀的。
冉江看到这几个孩子都一副期待的样子,遂笑道:“好了,阿缕,就把他们都带上吧,有侍女在一旁跟着不会有事的。”
柳缕没有好气地看了一眼这样孩子,伸手把背后那个捞到身前,然后刮了刮自己女儿与冉佳的俏鼻梁,“好了,想去那就去吧。”
“二婶母最好了。”冉佳首先就拍马屁道,然后看到她的表兄眼中的希冀,遂上前拉着谢玖的手,“二婶母,我表兄也要跟着去。”
“去,一个都不落下,囡囡可满意?”柳缕又一次没好气地笑道。
将军府的家眷要到道观去祈福的事情在府里传开后,所有人都忙着做准备,毕竟做法事又不是一天就可以来回的,起码要待上好几天。
佟美蒙着大布巾在冉江府邸的后门处缩着双手等着消息,突然那后门 “吱呀”响了起来,里面一个老妇装扮的人左右看了看,然后才敢出来,悄然与佟美说了几句话,佟美忙从篮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那老妇的手中,“我只是想去偷偷看一眼我的女儿,没别的意思。”
那老妇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然后忙塞到袖中,“我知道,不过现在府里的人大多都不知道你才是仪女郎的亲娘,夫人把人手都调换了,若不是我缄默八成也要被调走,得了,往后别再来寻我了,若被人发现我与你互通消息,夫人准会要了我的命。”赶紧甩开佟美的手,又张望了一会儿缩回后门去。
佟美看到那后门掩起来了,冷笑出声,她往后就可以带着女儿远走高飞,哪还需要再用银两才能见到女儿?赶紧把那头巾包好,偷偷摸摸地离开,她准备去找乌兰珠,完成她们的交易。
是夜,北地郡里的一户不起眼的卖油店起火了,一家子人都在睡眠中被大火吞嗤,周围的邻居窃窃私语着,看到有官员前来调查,他们忙围观,然后看到拉出来的三真尸休,他们纷纷说少了一具小妾的,这时候众人才惊觉那小妾八成拿着银两逃跑了。
这样一桩小妾谋杀主人家的事情也就只在这条巷子里传闻着,谁也不知道这逃跑的小妾即将掀起轩然大波。
庄严肃穆的古观里头倒是暖融融的,外面的冰雪并没有侵入到这里面,柳缕城心地上香祈福,而那跪在一旁的几个孩子早已是坐得不耐烦了。
其中以冉佳为最,她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只是看到二婶母那虔诚祈福的样子,她不好打扰,看了眼外头雪停天空睛朗的样子,还是打雪仗好玩得多,遂拉着冉仪说着悄悄话。
柳缕闭目许了愿,回头看到冉佳那不耐烦的小脸,遂笑道:“好了,别噘着嘴了,你们出去玩吧,只是别走远了。”
冉佳等人一听到柳缕放话,顿时就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