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嫡女第69部分阅读
世族嫡女 作者:未知
是?长得实在漂亮得紧,你见了准会喜欢的。dierhebao”谢芙笑着拉她进屋,坐到木榻之上。
司马钰道:“其实这孩子也怪可怜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不过就算有胡人的血绕那又有什么关系?若不是我那公爹为人十分顽固,我倒是想向你讨了她去,就当成我那无缘的女儿来养也好啊。”说完,喝了一口阿静递上来的酪浆道。
谢芙也知道世家大族对血绕最是在意,更何况王太傅那般守旧的人,哪是这么容易就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入王家的族谱?那真的是痴人说梦,“你的身子早就养好了,将来再生一个就得了。”
司马钰笑了笑,再生一个也不是原来那一个了。“对了,我与三郎准备出发去建康,把洛阳的情形说清楚,让父皇赶紧回来洛阳。”
“那就好,我与溥郎送到建康去的奏疏也石沉大海,真想快点见到舅舅!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再耽搁了。”谢芙始终放不下对司马哀的想念,但又不知道建康那边的情形如何?这心始终放不下。
“父皇与你的感情最是好,出逃那天也是提到你的名儿才让他乖乖配合。 ”司马钰笑着道,然后又一次把自谢芙初嫁后司马哀每日念着她的话又说了一遍,惹得谢芙顿时泪湿满襟,“你这样子若被你家夫郎看去,八成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谢芙听到司马钰打趣的话,顿时化哭为笑,“净胡说,我家溥郎才不是那种非不分之人。”
“对了,你给那孩子取名儿了没有?”司马钰突然好奇地道。
“前段日子还要忙着打仗,这事情倒是耽搁下来了,对了,要不你给她取一个?就算是补偿补偿如何?”谢芙笑着提议道。
“我啊?我原本想要给我那女儿取名叫琪的,不过王家这一代是玉字辈的,囡囡是人家辈的吧?……”
谢芙突然打断了司马钰的话,“就叫阿琪吧,算是为你孩子的那点念想。”
司马钰顿时有几分感激地看着她道,“真叫阿琪?只是她长大了知道自己的名儿与姐弟不同,心里会不会难过?”但想到自己女儿的名儿能安在别的孩子身上,这让她的心热了一些。
“这孩子的身世是骗不了人的,若说是你给起的名儿,别人听来也会敬她几分。”谢芙笑道,“况且叫冉琪也不错,我听着也顺耳。”
“阿芙……”司马钰痛哭出声,阿芙这是让冉琪代她那死去的女儿活着,这让她的心里有个寄托。
“阿钰,好了,我可不想让你又哭个不停,套你刚刚那句话,若是让三郎见着了,八成以为我欺负他的爱妻呢?”谢芙劝道,但仍不忘打趣一句。
“……”
两个女人正在聊天之际,王恺就亲自来接司马钰回去,因为出行还有很多事要准备,所以也不好在这儿过多的逗留。
谢芙惟有亲自送出院门,“我还想让阿钰见见小阿琪呢?你们却急着要走。”
“看来惟有我们从建康回来才可以见着了。”司马钰笑着道,看到丈夫的眼中有疑惑,“我回头再和你说。”
夫妻俩漫步走向谢府的时候,司马钰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三郎,此事就是这么回事。”
“我还在纳闷着你怎么把准备给女儿起的名儿安在别人的头上?”王恺笑道,那时候阿钰正怀着孩子,他们就在想若生女该取个什么名儿?很明显王太傅是没有心思为孙女取名儿的。
他们从回廊走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正在慢慢学走步的孩子摇摇摆摆他向阿杏走去,那背影看来颇为可爱,孩子摇摆的身子眼看就要坐到地上。
司马钰不知道心里为什么突然一紧,忙想上前去把孩子抱起来,刚走了两步就见到阿杏已经把孩子抱了起来,孩子发出一阵咯咯地笑声,被阿杏边逗边抱着走远了。
“阿钰,那不是我们的女儿。”王恺伸手环住她痛苦地道。
“三郎?”司马钰回头埋在王恺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那压抑许久的心清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本来还有急事的王恺却不催她,等她哭累了,轻拍她的背部道:“阿钰,走吧,那个估计是叫阿琪的孩子吧?等我们的事情办完了,我再与你来看她可好……”
夫妻俩喁喁细语地慢慢走远了,珠不知他们与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此擦肩而过。
这日,冉溥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冉佳把小米糊舀起来喂到小冉琪的嘴里,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遂笑着上前摸摸她的头道:“囡囡,喂妹妹好玩吗!可别把妹妹噎着了。”
“老爹,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可小心得很,怎么会噎着妹妹?”冉佳放下小匙子,朝父亲挥着小拳头道,“对吧?妹妹,我们不要理老爹,然后撺使娘也别理他。”
“净出馊主意。”冉溥给了女儿一个栗子,“这么小就要教坏妹妹了?长大学成你那个样子还得了?”伸手抱着那坐着 “咿呀 ”叫着笑着的小宝贝儿。
“老爹,我也要抱抱。”冉佳也跟着扑进父亲的怀里,顿时父女几人闹成一团。
谢芙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幅天伦之乐的样子,遂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在后面也抱着冉溥,学着女儿的语气叫道:“老爹,我也要抱抱?”
冉溥顿时就尴尬了,看了妻子一眼 ”“阿芙,你来凑什么热闹?”孩子在闹,她也跟着闹,这像什么话?
“怎么?你现在不想抱我了?今晚我就把你踢下床。”谢芙在他耳边小声地威胁道。
“小丫头,别,你明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冉溥在她耳边回了一句。
“老爹,娘,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冉佳巴到父母的中间,笑着道。
谢芙好笑地弹弹她的鼻子,“都说是悄悄话了,哪能随便说给人听的?
“小气。”冉佳噘着嘴道。
冉溥怀里的冉琪也跟着乐呵呵地笑着,学着冉佳的声调道:“捏、捏……”两只小手挥舞着。
“叫爹?”冉溥不厌其烦地教冉琪学叫爹,无奈小娃儿却是笑着把口水滴到他的身上,硬是学不会唉爹。
谢芙看着丈夫那屡败屡战的表情,顿时就摇头笑了出来,看他的样子八成是为了弥补囡囡开口学说话的时候他没参与的遗憾,回头正想要让人上菜的时候,却见到坐在一旁用羡幕的目光看着他们一家子的谢玖,眼里似乎还闪着泪花。
这孩子性格不像谢菱,看着也不像桓衡,很是敏感,遂上前在他错愕的目光中轻轻楼着他道:“阿玖,你是姨母的侄子,可不许那么见外了,知道吗?”
谢玖轻点了点头,感受着她那如母亲一般的温暖。
谢芙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冉溥见状,招手让谢玖到前面来,关心地问候了几句,虽说对谢菱没有好感,但看到谢玖就像看到儿时的自己一样,“往后姨父就是你爹。”
谢玖久久说不出话来,眼里有着感动,对于从小没有父亲的他来说,姨父的存在正好弥补了这一点,只是他不是冉佳,不能随意地与姨父笑闹,随后朝冉溥郑重地点点头。
谢芙看到谢攸也赶了回来,遂让阿静赶紧上菜,一家人倒是难得聚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席间,谢芙正细心地别着鱼刺,把鱼喂给冉琪吃,闻到那股鱼腥味,她突然把孩子递给身后的阿杏,转头就捂住口大声呕了起来。
“阿芙,你这是怎么了?”冉溥心急地把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
“阿姐,莫不是哪儿不舒服?我这就去唤大夫来。”谢攸也是一脸急色的亲自去把大夫唤来。
“阿攸……呕……”谢芙想要喊住弟弟,谁知那酸液又涌上来,顿时就又捂住口吐了起来。
“老爹,娘这是怎么了?”冉佳的眼中有着疑惑。
冉溥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女儿的话,再说他也不清楚,只能楼着谢芙掏出帕子给她抹了抹嘴,“阿芙,好点没有?”
谢玖忙把一碗清水端给谢芙,“姨母,漱漱口?”
谢芙勉强笑出来接过水漱了漱口,然后由丈夫侍候着把水吐到痰孟里,看到自己身上的狼狈,遂起身道:“我回去换件衣裳吧。”
“阿芙,我陪你。”冉溥现在哪有心思吃饭,赶紧一把抱起谢芙就往内室而去。
“孩子们还在……”谢芙小声地抗议了一句。
冉溥没有答话,把她抱在内室里,亲自把那换洗的衣物翻出来给她换上,见她要自己换,忙道:“你躺着,我来吧。”看着妻子那病恹恹的样子,他就是一阵心疼。
谢芙也不推拒由他帮忙换上衣物,虽然冒酸又要涌上来,但她的眉眼之间却是隐隐有着期盼,本来想等过些日子再看大夫的,但阿攸去请来也好。
冉溥给她换好衣物,看到她的手无意识地轻抚着肚子,搂她在怀里,“小丫头,你是不是……”她这样子很像怀着囡囡时的模样。
谢芙忙伸手捂住他的口,“等大夫来了再说。”她不想让他空欢喜一场。
冉溥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娇躯,低头吻上她的红唇,谢芙忙推了推,却敌不过他的力道,遂由他去,伸手困着他的脖子热吻起来。
“阿姐,姐夫,我把大夫找来了……”谢攸却是突然冲进屏风后,正好看到两人唇舌纠缠的样子。
谢芙这回害羞地一把推开冉溥,都是他,这回害她丢人了,脸色嫣红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冉溥尴尬地咳了咳,这才抬头看向有些错愕的谢攸,“小舅子,大夫请来了?”
“哦?来了。”谢攸怕谢芙过于害羞,忙转身出去把那老大夫抓进来。
谢芙这时候才赶紧一把捶向丈夫的胸膛,冉溥忙安抚地搂紧她,“你偏要乱来,这回可好,让阿攸看笑话了……”瞄到老大夫进来,这才住口。
冉溥忙站起来,看着老大夫给谢芙论脉,“如何?”语气颇为焦虑。
半晌后,老大夫站起来笑道:“恭喜将军,夫人是有喜了。”
谢芙闻言,顿时手就爱怜的在肚子上抚摸着,真的是怀上了,这让她不禁喜极而泣,自生了囡囡后盼了又盼才怀上的孩子。
躲在屏风后偷看的冉佳顿时就施展小飞毛腿快速上前去看着母亲的肚子,道:“娘,我是不是又要有弟弟或妹妹啦?”
谢芙笑着把女儿楼在怀里,“囡囡高兴吗?”
“嗯。”冉佳大力地点点头,刚得了一个妹妹,又要来一个,倒是让她兴奋不已。
谢玖这回不再缩在一旁,而是大方地走上前去问候姨母。
冉溥看到孩子们在一旁吵着,不好说话,遂拉着大夫到外面详细询问妻子的状况,而谢攸却是走向谢芙,“恭喜你了,阿姐。”
谢芙现在面对谁都是笑容满面的,自是乐呵呵地接受弟弟的祝贺。
谢攸见状这才走去冉溥与老大夫那儿,细听着怀孕应注意的事项,等忙完了这一切,他忙道:“姐夫,你陪着阿姐吧,我送大夫出去。”说完,不待冉溥回答,忙请老大夫出去。
冉溥看着这通气的小舅子,心里自是感激着,赶紧回头快步走到屏风后看着妻子的状况。
谢攸把老大夫送出去了之后,回头想要再去看看阿姐的状况,却在门口看到阿姐一家几口和乐融融的样子,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周遭好像有几分箭瑟,他的阿姐好像从来不属于他,与她在一块的记忆似乎少之又少。
“郎君,您不进去吗?”在一旁的侍从小声问道。
谢攸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踏着月色走在泛着银光的府邸里,看着战后的亭台楼闹似乎还是当初的模样,但又似乎有所不同,月色年年照故里,而人面年年却不同,不禁悠杨叹息了一声。
“郎君?”
谢攸看到那一直跟着的侍从笑了出来,“兴许我也该讨一房妻室。”那样就不会一个人在此孤单的赏月。
夜里,冉溥与谢芙两人兴奋地讨论着这个才怀上两个月的孩子,从孩子的性别到应该取什么名儿,可见他们盼这孩子也盼得脖子都长了。
“对了,溥郎,三郎与阿钰明儿就要出发去建康了,我们还是赶去送一程吧。”谢芙道。
“好。”现在谁说什么冉溥都会说好,换了个婆势,让她在他的怀里躺得更舒服些,“我虽然在洛阳城的重建问题上与他有几分摩撮,不过他倒是颇有实干。”
“三郎其实是很适合为官的,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我还以为你会因为那些个摩擦而对他生恶,我的溥郎心胸还是很宽大的嘛。 ”谢芙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难道我很小气?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冉溥故作不高兴地道,虽然在他的眼里王恺的某些建议那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儿的想当然,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对他产生偏见,“有些人要用在适合的位置上他才能发挥才干。”
谢芙轻笑着跨坐在他的身上,“溥郎?生气了?”边说边吻了吻他。
“哪敢?”冉溥头枕在手后面道。
“我看就像……”
“……”
翌日,冉溥与谢芙亲自送王恺夫妇离去,他们一听到谢芙怀上身孕了都忙道贺,一路上气氛倒是颇为喜庆,并没离怒别绪的伤感。
司马钰从马车窗上朝谢芙挥手道别,良久后,这才收手坐回马车里,窝在王恺的怀中,“三郎,我真的想快点见到阿璨,这些日子天天梦到他。”
“嗯。”王恺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不过他仍是皱了皱眉,“陛下要快点回洛阳才行。”
“怎么了?你不放心冉溥吗?”司马钰敏感地道,“虽然他占着洛阳及许昌等大部分地区,但是有阿芙牵制着他,他动摇不了司马氏的江山。”这就是她能放心让他进驻洛阳的原因。
“阿钰,他的民望是一天比一天高,你没怎么出府所以不清楚?那些百姓听闻他要建新府暂住,都是很热情的前来帮忙,这是很多士族都做不到的。虽然我不否认他颇有才干,尤其是某些安抚难民的政策上他比我想得更深远更周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安心。”王恺道,“原本早几个月我就想出发去建康把陛下请回来了,但想到他们可能忧心那一小股残余势力未清,所以我才拖到现在,这件事不能再迟了,迟则恐会生变。”
“三郎,他的根基在北地,不在洛阳。”半晌后,司马钰只能干干的这样说,在现今这个情况之下,若冉溥有异心,谁也挡不住他的步伐。
“这些事你不要过于忧心,只要陛下回来了,有阿芙在,他不会轻举妄动的。”王恺道,望了望车窗外的景致,他的心不免有着担忧之情,“真不知道姑婆她还在迟疑此什么?”
司马钰此时哪还能安心下来,建康那儿有什么变动?现在的他们自然不可能那么快收到消息,“对了,你写回去的家书,公爹如何回答?”
“只有收复洛阳那会儿收到一封,只说一切安好,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信件,因此才不得不忧心。”王恺道。
比河水更宽广的江水终年都是流淌不息的,王恺和司马钰日夜兼程坐上早就准备好的船只奔往建康,好在一路上倒也顺风顺水,赶在年前就到达了建康。这儿的气候没有洛阳那般的寒冷,却在几场雨后阴冷几可入骨,这比那寒冷更让人感到身休不舒服。
他们一抵达建康城中,却见到城中此时到处白幡飘杨,可见正在举丧,两人对视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故人再见、风云渐起及跟踪
司马钰突然心跳加速,满城的白幡飘杨代表死的人身份非同凡响,双手不禁紧紧地抓着王恺的衣袖,会是谁离开了?
王恺看了一会儿那白幡,良久之后,方才把目光对准外面的马车夫,“去问问建康城谁薨逝了?”这人不是太后就是陛下,不然不会如此隆重地举丧。
马车夫也是初来建康,遂应“诺”把马车赶到一旁,赶紧去打探一下消息。
王恺这才把马车帘子放下,回头却看到司马钰的脸色发青,玉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不放,伸手握着她冰凉无比的玉手,“阿钰,你先别着急,兴许不是我们臆想的那种状况?”
司马钰哪会说不急就不急?只见她把头靠在王恺的肩上,“三郎,我怕。”无论是哪一个离去?她都接受不了与亲人天人永隔的局面。
王恺的手轻拍在她的背上安抚她此刻不安的情绪。
很快,马车夫就回来了,隔着马车帘子恭敬地禀道:“郎君,是太后薨逝了。”
什么?司马钰没想到死的却是王太后,急忙掀起马车帘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你说太后薨逝了?”
马车夫看到这位美貌的女子那急切的眼神,赶紧点点头。
“阿钰?”王恺看到她的身子向后倒去,忙伸手抱住她,居然是姑婆薨逝了,这个消息太过于令人震惊了,脸上不禁带着一抹悲切。“太后什么时候薨逝的?”
“听建康城的人说是几天前夜里病情恶化,一夜就去了。”马车夫有些局促地回道。
司马钰怨过王太后,恨过她,甚至在最初心里痛苦的时候看到她脸上的哀伤就感到痛快,却没有想过要她死,现在她真的死了,这让她情何以堪?如何能接受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老妇就此离去?
“三郎,她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死了?你让我怎么相信?许昌城内的见面居然成了最后一面,三郎。”司马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丈夫的怀里低声饮泣起来。
“阿钰……” 王恺自己都感觉到满心的悲切,想起以往随她在章台宫里种菊花的情形,那个时候的她看来恬静又宁和,若没有后来的变故,也许她会活得更久一点。
“阿钰?”
就在王恺正抱着司马钰有些软软的身子安慰的时候,突然有一把带点冷然又有点醇厚的嗓音颇有几分惊喜地喊了一声。
司马钰一听到这声音丝毫不亚于听到王太后薨逝的震惊,突然在王恺的怀中抬起头迅速地看着那一脸惊喜地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抹了抹泪水,颇有几分朦胧之意地看着来人。
来人的长相颇为俊美,一双狭长的眼睛,嘴唇颇薄,一头青丝整齐地束好,身上罩着一件白色裘衣,裘衣内的腰间缠着麻布腰带,此时正快步向她而来。
多少次曾在梦中想过若再见此人,该做何表情?若是再见他,她也许会激动、会难过、会感慨、会质问……种种思绪涌上心头,却不曾想过居然是淡漠。“夏候郎君别来无恙?”她的神情淡淡地问。
“阿钰,你怎么如此见外?以前你都会喊我一声阿渊的?”夏候渊惊讶道,“你真的到建康来了?我还以为刚刚看错人了?”想要伸手握住司马钰的玉手。
司马氏与王氏奔来建康的时候,他就在人群里寻找着司马钰的身影,谁知道却是怎样也没找到,那时候心里的失落之情现在仍记得。刚刚在马车上无意中掀起纱帘子的时候却意外地见到她,所以他赶紧让人停下马车朝她而来,这回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真的是她。
王恺却是动作快速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把司马钰护在怀里,不让夏候渊的手碰到司马钰的一根汗毛,抬头直视瞬间皱起眉头的夏候渊,声音冷冷地道:“夏候郎君请自重,现在阿钰可是罗敷有夫。”
夏候渊的眉头皱得更紧,风吹起他身上的白色裘衣,让他凭添几许洒脱之情,但是与此时一身青衣的王恺相比,那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一众走过的建康城少女都在偷偷打量着王恺的天人之姿,小声议论着这突然出砚的俊美郎君是哪家的?
“王郎君,阿钰虽说嫁给了你,但是你们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相信你自己也清楚,阿钰,我说得可对?”夏候渊那双狭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司马钰的眼睛看,意图寻找着当年的丝丝情意,可惜的是在现在的司马钰的眼中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这让他的心慌乱起来,“阿钰,你听我说……”
王恺正要作声斥责这夏候渊的不知礼数,司马钰却是快速地抢先打断夏候渊的话,“夏候郎君要毁我闺誉吗?我的夫主就在身边,你说这些不着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回头拉着王恺的手,“三郎,我们回府去吧,现在太后薨逝,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我们呢。夏候郎君,失陪了。”不再看夏候渊那欲解释的虚假嘴脸。
王恺的嘴角冷冷地一撇,扶着司马钰坐上马车,“夏候郎君,我们夫妇告辞了。”吩咐马车夫尽快起程往王府而去。
夏候渊只能愣然地站在路旁看着那辆马车驶远,手指紧握成拳,脸色十分阴沉,曾经说过要等他回洛阳迎娶她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他一直在努力着能回到她的身边吗?阿钰,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
“夫主?”从马车上下来的一名圆脸的年轻俏丽女子喊了声,不过她的眼睛仍是偷瞄着那驶远的马车,从未见过长相如此俊俏的郎君,就连以为是人中龙凤的夫主在那个人的面前也失去了光彩。
夏候渊看也没看她一眼,经自上了马车,然后看到那女子仍在看着远去的马车,“还不上车?若你不想回府,尽可以站在这里。”马车帘子一甩,朝车夫不悦地道:“起程。”
“顾妾侍还没上……”车夫说了一句,突然却看到夏候渊的脸色更加难看,遂二话也没说,赶紧扬鞭朝府里而去。
“诶,夫主……”顾妾侍急忙喊道,跑起来追去。
“你自行想办法回去。”夏候渊的声音冷冷地从马车里传来。“若想不到办法就不要回来了。”
顾妾侍路了跺脚,夏候渊这夫主其实一点也不体贴,咬紧一口银牙提起裙摆认命地往府里而去,若真惹怒了他,她会没好果子吃的。
坐在马车里往王府而去的司马钰与王恺二人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各自在想着心事,王太后的突然薨逝,夏候渊的突然杀出来,都让他们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就在马车赶到了王府的时候,车先下马车的王恺扶司马钰下来的时候,司马钰这才道:“三郎,其实我已经不再……”
王恺伸手捂住她的嘴,“阿钰,我明白,你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误会你,夏候渊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走吧,你不是等着要见阿璨?况且还有姑婆的突然死亡还是要弄清楚才好。”
司马钰颇为感动地看着丈夫,原本以为他要大肆询问一通的,谁知他却是一句话也没有问,就是这一句话也没有问才让她的心更贴近他。
王府此时也是白幡高挂,所有的人都穿着白衣腰系麻布,王太傅听闻儿子来了,忙拒着拐仗牵着孙子的手从里面迎出来。
“爹,娘。”王璨一看到父母的脸,顿时挣开爷爷的手跑上前去。
“阿璨。”司马钰早已是满眶热泪地跑上去抱着儿子失声痛哭,“阿璨,让娘好好看看你,一年多不见了,长高了,娘都快认不得了……”她的手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儿子那愈来愈似丈夫的小脸蛋。
“娘,阿璨想你。”王璨此时也含着两泡热泪伏在母亲的怀里。
朱氏这时赶紧上前去看着自己那瘦了许多的儿子,“三郎总算是来了,娘日也盼夜也盼,只可惜我们王家的孙女…”
“好了,哭哭啼啼的,还不把眼泪擦干?”王太傅轻喝道,看到儿子眼中有疑问,遂道:“都进屋去吧。”说完,由侍从扶着进到屋内。
“爹的腿?”王恺上前扶着父亲疑道。
“来建康的途中腿受伤了,自此后就不大利索,常要柱着拐仗,现在这天阴冷着,就更是难受。”王太傅看着儿子道,“相信你也知道你姑婆薨逝的消息了?”
“爹,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话就长了,现在陛下的处境也不太好……” 王太傅叹了一声道。
后面牵着儿子的司马钰也是皱紧了眉头,建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家子到了正堂坐下之后,王太傅这才道出原尾。
一路南奔往建康,王太后的身休是每况金下,但也不至于要死亡的程度,只是精力大不如前倒是真的。而且建康这边以庆王为首的宗室几次与王太后交锋,王太后有王家为后盾倒是谁也压制不了谁,只是在前几天,本来还精神爽朗的王太后就突然在夜里暴毙离去。
“至今你姑婆是如何薨逝的还是个谜。”王太傅神情难过冷着声音道,“庆王等人欲掌控朝廷,而这建康太守夏候渊又是与他关系密切,我们在这南边却是过得不太如意啊,若不是我们王家子侄任官的太多,只怕庆王早就趁你姑婆的薨逝对付我们王家了。”
“莫不是庆王暗中下杀手杀死了祖母?”司马钰的心一紧道。
“这个谁知道?那个庆王在洛阳时看起来倒是老实本分,一到建康就变了样,只是姑姑死得过于蹊绕了,阿恺,你在这个时候到来就太好了,我们王家现在正需要你。”王太傅这回看着儿子的眼神热切了不少。
王恺看着这样的老父,实在指责不了他丢下他们仓皇逃去的行经,“父亲安心休养身子吧。”
众人又叙了一会儿话后,王恺方才抱着儿子王璨到那一早就准备好的院落里休息,一家三口团聚叙了叙天伦之乐。
王璨更是拿出最近做的功课给父母过目,看到母亲那郁郁寡欢的样子,上前颇关心地道:“娘,你别太难过了,阿璨不想看到娘伤心。”
“好孩子。”司马钰伸手抱着儿子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头发道。
王恺颇为感慨儿子小小年纪倒是写得一手好字兼做得还不错的文章,夸了夸儿子,这才让侍从带儿子回房去歇息。
“父亲倒是细心栽培阿璨。”王恺道,伸手揽过司马钰的身子,“阿钰,逝者已矣,你也别太过于记怀,明日我们就进宫,一来面见陛下,也要趁早提重返洛阳的事情,这建康始终不太安全;二来给姑婆上一注香,怎样也要想办法查清楚姑婆到底是如何死的?”尤其那个夏候渊更是让人不放心。
司马钰轻“嗯”一声,良久之后,才幽幽地道:“三郎,你说我们最近怎么这么不走运?不幸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我的心就像被那刀锯着般难过。”她又想要流泪了,最近这两年流的泪水比前二十来年还要多。
“阿钰,这是天命不可违,等这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王恺伸出大姆指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现在才明了为什么我们之前递的奏章没有回应,建康这里正忙着争斗。”他的声音里满是讽刺。
“争斗?他们从洛阳南渡的大士族到了建康也得乖乖地伏在我们这些地头蛇的面前。”此时正在庆王府里做容的夏候渊冷声道,“庆王难道就想自此退缩?现在你离帝王之位只是一步之遥。”
坐在一旁案后的庆王有着一张白哲的脸庞,两撤小胡须随着他说话而一翘一翘的,“昔日我的兄长贤王就因为谋反不成而被诛,夏候太守,你在这建康城经营了那么久,自然是那颇强的地头蛇,本王还指望你多多辅助。”
随着那没用的侄子一路奔往建康,他煽动宗室起来反对王太后,抓着她指挥战局失利让胡人攻占洛阳为借口,几次要求她交权,可这老牝妇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放权。
“现在那挡路的王太后就这样被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在这行宫里我的人可不少而且又隐蔽,王家即使翻了天也查不出那老牝妇是怎么死的?”夏候渊握着酒杯冷冷地道,那声音听来让人从骨子里打颤,可见他对死者是如何得恨之入骨。
庆王亲自给他倒满了一杯酒,“夏候太守倒是个长情的人。”这人与司马钰当年那点子事情洛阳的人谁不知道?只有王太后始终没有正视他才会落得如斯的下场。
夏候渊抬头看了一眼庆王,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的目光依然是冰冷一片,“庆王只需记得他日称帝后不要翻脸即可,我要的不是权,你是知道的。”
“当然,当然。”庆王是高兴的,能称帝他是求之不得,只是以往在洛阳没有这条件由不得他乱想,但现在在建康就不同了,不过想到那几次收到的奏疏,皱了皱眉道:“夏候太守,那占握了洛阳的冉溥说是迎陛下回去,你觉得他会不会是个变数?”
“我只问庆王一句,若你占了洛阳,会想要迎陛下回去吗?”夏候渊嘲讽地一笑,“若他回了洛阳让冉溥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事情就更不妙了,庆王想要号令天下归心一尝成为天子的滋味,那就真的只能在梦中寻找了。”
庆王闻言,思付了一会儿,这夏候渊所说倒也不差,“若我称帝后,肯定要从冉溥的手中夺回洛阳,那毕竟是我们司马氏的根基所在。”
“那是后话了。”夏候渊皱了皱眉,这个庆王不是个太聪明的角色,不过若他过于聪明了,他也不会选择他来扶持,一口饮尽杯中酒,目光阴冷地看了看王府的所在地,不信当年信誓旦旦说要等他的爱人会突然转投他人的怀抱,当年破坏他们鸳盟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旁的庆王不着痕迹地打量夏候渊那阴沉的面孔,他故意说出那番话就是让夏候渊看轻他,从而会更尽心尽力地扶他登上帝王,这人的妻室是南方的大士族,几房妾侍也是出身名门的庶女,可见他在南方有多么用心经营。“来,来,喝酒,吃菜,歌舞助兴。”
顿时一群舞姬从一旁翩翩地舞着向厅中而来,扭着自己那婀娜的身姿,只可惜喝着酒的人却是连看也不看。
建元二十二年开春时节,谢芙怀了五六个月的肚子却是挺了起来,有些笨重地坐在廊上看着女儿冉佳逗着一岁多的小冉琪玩,“囡囡,小心别让阿琪摔着了。”这新建的府邸颇似北地郡的将军府,所以她住来倒没有不习惯。
“知道了,娘,摔不了。”自从萨婆婆离去后,冉佳倒是消沉了一段时日,不过精力旺盛的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阿姐,快……来抓……我?”冉琪笑着从柱子后伸出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小脸蛋朝冉佳笑道。
“阿琪,你等着,阿姐这就来。”冉佳故意举着两只手朝冉琪抓去。
一时间,回廊上满是孩童的银铃般的笑声。
谢芙看着那两个没大没小的孩子顿时摇了摇头,一旁从北地郡赶来的汤妪见状,皱着眉头道:“郡主,小女郎都快七岁了,整日这般野可不是办法?我怕将来连琪女郎也会学成这个样子?不若让先生多加一些功课消耗消耗那过剂的精力才好。”她记得郡主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无妨,囡囡高兴就好,整日把她闷在书房里读书倒是会把她闷坏的。”谢芙笑着道,手还轻轻地抚摸着那大肚子,“现在的安逸与生囡囡时真的差得太远了,只愿这孩子顺顺利利的出生就好了。”
“这一胎一定要产下小郎君,虽然将军一直都宠着郡主,但女人没有儿子就像马儿没有蹄一样,都是致命的。”汤妪颇为忧心地道,对于谢芙这一胎她是无比的重视,所以一听说怀上了孩子,她马不停路就赶回了洛阳。
“你请回来的稳婆不都说是儿子吗?还操什么心?”谢芙笑着道,打开柳缕写给她的信,看了几行,突然记起王恺与司马钰离去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只传了一封信来说是王太后薨逝,朝中一力主张陛下应守孝半年才好启程回归洛阳。
自从妻子的肚子大了起来之后,冉溥都尽量把那公事处理完回来陪伴娇妻,把当年她生囡囡时欠她的都补回来,往回廊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皱着眉不知在深思什么?遂上前去抱起她,“虽说开春了,但仍有些凉意,你又畏寒,怎么在这儿坐着?你们也不劝劝?多添加几个火盆?”朝一旁的侍女们责备道。
谢芙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不就是坐了一会儿嘛?看你紧张的样子?让人见了笑话。你就别怪她们了,这是我的主意,她们就算想怎样也不能违了我的主意,是不?”
“真是说不过你。”冉溥轻声道,把她放在那辅了一层皮毛的榻上,脱下她的鞋子轻轻地按摩那开始有些浮肿的脚,抬眼看到她舒服地轻哼了一声,但那眉间仍不见开朗,“是不是还在担心着建康那边?再过几个月陛下的孝期就要守完了,自然就会启程回来了,你还在担心?”
谢芙看着他低头给她按摩脚的侧脸,笑着道:“没的事,你别担心,我现在每天就是吃好睡好,绝对要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不能再像囡囡那会儿一样了。”
冉溥与她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事?只要司马哀一日不回到洛阳,她就一日不会安心,放开她的脚,上前抱着她的身子,在她的额角印下一吻,“小丫头,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没有要占据洛阳不放的心思。”
“溥郎,其实若你现在趁机称王,以你的民望完全可以做到。”谢芙窝在他的怀里感动地道,“都是因为阿芙的原因,阻挡住了你的脚步。现在不比当年的情形,北地安稳,我们的大军收复了安阳等地,几支胡人部族离去了,正是好时机……”
冉溥低头封住她的红唇,在她气喘吁吁时才放开她,“小丫头,你说这些话是要寒碜我吗?这河水以南的江山仍是司马氏的,你放心好了,等你舅舅一回来,我们就启程回北地郡,嗯?”
谢芙棒着他的脸轻轻一吻,“溥郎,谢谢你。”顾全了她的心情,虽然不大出门,但现在军中是什么情绪她又怎会不知道?
“傻丫头。”冉溥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乖乖地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谢芙抽了抽鼻子伏在他的怀里,“都快是二十五岁的老女人了,你还丫头丫头地叫,让人听去还不知背后会怎样笑话我们?”
“谁敢笑我宰了他。”冉溥微眯着眼道,然后低头看到她眼中的笑意,不甘心又吻上她的唇。
“唔……”谢芙轻哼一声,随着他在这午后缠绵起来。
日子看似平淡,但平淡下面却藏着越来越多的暗流,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爆发出来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啊……”谢芙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抚着有些大的肚子坐了起来,此时两眼仍惊疑不定。
“怎么了?”冉溥被她惊醒,忙起身抱着她吩咐外头的侍女进来点灯,“阿芙,是不是胎儿有问题?我让人去叫大夫……”
谢芙忙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不是,孩子很好,不信你摸摸?”看到他有些不大相信,她抓着他的手轻轻地贴在她的肚子上,里面的小婴儿似乎感受到父母的关注,小腿儿一伸,让他们感到他那有力的胎动。
冉溥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看着在晕黄的灯光下她有些汗湿的小脸,忙拿帕子给她抹干净,“小丫头,可是做了恶梦?”
说到梦,谢芙突然惊慌地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声音有些颤抖地道:“溥郎,我梦到舅舅死了,梦中的他想要向我走来,但是没走几步,就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拼命地叫着“阿芙、阿芙…… ”我想要奔向他,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然后舅舅她……他……的七窍不停地流血……溥郎,我不要他死,不要……”
冉溥轻轻地拍抚着小声啜泣的她的后背,“小丫头,那只是梦,不是真的,你安心点……”
“不,不,不,我不能安心,溥郎,我一想到舅舅就睡不着,现在一闭眼都是他的身影……”谢芙有几分恐慎地道。
“小丫头……”冉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