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有谋第17部分阅读
淑女有谋 作者:未知
高昂的在依书的肩膀上拍了一记,眨着那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依书,大叫道:“嘿……在想什么呢?”
依书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话本就不多,只是默默看着众人,等她不由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周身的气氛似乎也随之迟滞。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薛宁立心思敏感一些,又就近坐在她身旁,虽不知道依书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感觉那气氛也不对,忙大力拍了依书一记,将之从沉思中唤醒。
依书被她吓了一跳,埋怨的横了她一眼,兀自拍了拍心跳加速的胸口,微恼道:“宁立,你做什么呢?吓了我一跳。”
薛宁立没心没肺的笑道:“什么我吓你一跳?我看是你不对劲吧,怎么了?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薛宁立看出她不对劲了?依书一阵紧张,手脚都有些不对付,镇静了一会儿,方强撑起一丝笑意,道:“我哪有什么不对劲的,许是刚刚在发呆吧,看着你们过得这么快乐自由,总归是有点儿羡慕。”
薛宁立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要不你跟夫人说说,让你也留在老宅得了。”
依书苦笑一声,“我与你毕竟不同,你从小就在老宅长大,一家人都在老宅住着。就算是我有心与你过一样的日子,母亲又怎么会同意?”
薛宁立想了会子,无奈的道:“也是哦,你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这乡下偏僻地方,哪里有的京师好,夫人是不可能允许你留下来。唉……我还琢磨着,要是你能留下来,带你多看看这个地方呢。”
李一峰不知什么时候蹭了过来,恰好听到薛宁立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嗤道:“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林子还是林子,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薛宁立横眉冷对着他,哼道:“你说没意思?那好啊,那你以后不要再去林中打猎好了,反正你也不喜欢这片林子。”
李一峰脸一阵犯红,呐呐了半晌,方道:“谁说我不喜欢这林子了?我只不过是说它没意思而已,我又没有说我不喜欢。再说了,我还要吃饭,还要攒银子买书,怎么能不打猎呢。”
薛宁立动作极快的捏了捏他的鼻子,乐道:“你买书?你买书做啥?难不成还想去考状元不成?”
李一峰头一昂,小小的身板儿竟显露了一种气度出来,朗声道:“谁说读书只能用来考状元了?我娘说了,只有见识广闻,才能成就一番大事。整天窝在这山窝窝里,见识不到外面的世界,可是书上都有写啊,我看书不就得了,跟出去长见识一样。”
薛宁立睁大眸子看着李一峰,伸指又敲了他一记,笑道:“嘿……你知道的倒是蛮多的嘛,都是李婶教你的?”
李一峰面上显露出一种自豪感来,“那是,我娘说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我肯读书,肯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依书不由朝李婶看去一眼,看到她正与李叔在一面闲话,一面吃着烤鸡和面饼子。李叔一看就是忠厚老实的庄稼猎户,可是李婶呢?看起来似乎也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农妇。可是农妇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并且这样教育儿子?
依书不由摇了摇头,再想到李婶家中那个在平常人家极其稀罕的铜镜,不由对李婶的身世感到更加的好奇。
薛宁立也识过一些字,不过相比于枯燥乏味的读书识字,她更愿意在山林中奔走,更是自诩自己是山林的女儿,便撇了撇嘴,嗤道:“就你知道的多哩,那你想成就什么样的大事啊?”
李一峰头一歪,兀自开始思索自个儿到底想成就什么样的大事呢?貌似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想过。他只知道娘是这么教育他的,至于目标现在倒还是没有。
薛宁立幸灾乐祸的又敲了李一峰一记,大乐道:“哈哈……原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嘛,说大话而已。亏我刚才还高看了你一眼。”
李一峰的话却是触动了依书,轻笑着与他道:“你娘说的都没错,不过读书只是一种为了将来行事方便的工具而已,并不是说读书就一定能成就大事。既要读书,但也不能读死书。所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薛宁立听的晕头晕脑,无语的仰天叹道:“依书,不愧是京师来的大家小姐,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书也能被读死?后面那句什么尽信,什么无书的什么意思啊?”
李一峰年纪尚小,虽在他娘的教育之下,读过不少书,此时却也听不懂依书的意思,侧头看着她,等着看她是不是要解释一番。
依书摇头失笑,也是,她是两世为人,读过的书,经历过的事,那一切一切才让她有了现在的感悟,如何能指望现在才几岁的李一峰能理解?
一面拍了大叫的薛宁立一记,一面对李一峰解释道:“一峰啊,这些你记住就是了,现在我讲与你听,你也未必能理解。只要你记住了,以后终会有一日明白的。”
李一峰低头思索一阵,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再抬起头的时候,却是一脸坚毅的看着依书,道:“嗯,依书姐姐,我记住了。”
依书温和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薛宁立却依旧是云里雾里,索性朝他二人一人翻了一个大白眼,不再去追根究底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来也不会是她感兴趣的。
李叔负责了最后的扫尾工作,剩下的面饼子跟烤鸡都被他一气儿给吃了下去。不过那只已然被剥了皮的野兔却是没有派上用场。
等李叔吃完,李婶便走至依书她们面前,笑问道:“歇也歇了一会儿了,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一会儿?等下午的时候,再出来转转?”
依书朝薛宁立看去,还是等待她来做这个决定,看到底是现在就出去玩呢,还是先去李婶家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出去玩耍。
薛宁立却是回问她道:“你累不累?”
依书赶忙摇了摇头,她都一直在这儿坐着呢,什么事儿都没干,若是她都觉得累的话,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该累瘫掉了?
薛宁立又朝夏荷看去一眼,见她也是摇头,便笑道:“正好我也不累,要不我们就不休息了吧,下午带你们打猎去。”
李一峰听到打猎二字,忙欢喜的蹦了过来,双眼放光的道:“你们要去打猎吗?带上我吧,带上我吧。”
李婶随手在李一峰的后脑勺上敲了一记,“你呀,就知道玩,等将东西都送回去了,你再来寻你宁立姐姐她们吧。”
李一峰揉了揉后脑勺,看着薛宁立,道:“宁立姐姐,你们会等我的吧?”
薛宁立笑道:“放心,她们又不会打猎,我得陪着她们走着玩儿,至于具体的事情还要你去做咧,有你这个免费小厮跟着,何乐而不为呢?肯定等你的啦,你快去快回就好。”
李婶让李一峰将地上的碗盏都收起来,放在篮子里拎回去,那个酒坛子却是让李叔随手拎着了,至于她自个儿,则是拎了那只野兔。
年伯与年婆也与他们一道回去,至于依书她们则是在这儿等着李一峰回来。
李一峰心急出去玩耍,速度极快的就回了来,肩上斜背了一个布包,手上还抓了一个弹弓。
依书看他那一身行头,不由笑道:“一峰,你那几只野鸡不会就是你拿弹弓打下来的吧?”
李一峰得瑟的昂着小脑袋道:“那是当然,我这弹弓可厉害呢,只要是出现在我先前的野鸡野兔,向来是弹无虚发。”
薛宁立极为不屑的推了他一把,嘲他道:“切……也不知是谁上次跟我一起进林子,却是连根鸡毛都没有打到呢。”
小孩子自有自个儿的虚荣心,薛宁立这般当面拆他的台,可是让李一峰极度不满了,哼了一声道:“哼……还不知道谁弹弓都不会耍呢,还好意思笑我。”
薛宁立却是没有被他气着,反而是笑道:“那又怎么样?耍弹弓就叫厉害啦?我看你也就不过是打几只野鸡而已,那还是碰到运气好的时候。你看看我挖的那些陷阱,哪天不捞点东西上来啊。你给我老实说说,今天的兔子是不是也是在我挖的陷阱里面提上来的?”
李一峰被薛宁立说中事实,无可反驳,哼了一声,留下一句话道:“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现在我就去打给你看,非得让你看看我这弹弓到底好使不好使。”
说完,就大踏步的往林中走去。
依书看着那二人在那边斗嘴斗的不亦乐乎,不由失笑,又怕他二人见了她笑,会将战火引到她身上,便生生的硬憋着笑。待李一峰远去之后,方大笑了起来,对薛宁立道:“宁立啊,我说你也真是的,一峰才是几岁的一个孩子啊,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跟他杠上哪。我看你平日里处事还算稳重,可这一谈到玩的上面,还是改不了皮闹的本性。”
依书这样说她,薛宁立倒也不气,一面拉着依书往前走,追着在前面大踏步走着的李一峰,一面笑道:“谁让这日子太无聊呢。你不知道一峰可好玩儿了,没事儿逗逗他也有意思。不过他还孩子也经逗,从来不会恼我,要是碰上那种极为小肚鸡肠的人,我还不高兴跟他玩呢。”
第六十一章 林中打猎
今天是依书第一次逛林子,看哪儿都觉得好奇不已。这林子显然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里面巨木森森,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李一峰当先走在前面,脚步放的极轻,一面环视着周遭的情况,看是否有什么合适的猎物。
薛宁立顾着与依书讲话,因此三人落在后面一些。
踏着林中的枯枝落叶,依书小心的拎着裙摆,仔细的看着脚下的泥地,生怕忽然窜出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薛宁立见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笑道:“依书,这地上是不是有什么宝贝啊?我怎么就见你盯着地上看了。”
依书脸一红,嗫嚅的道:“我怕这林中有些什么东西,走路总该小心一些吧。”
薛宁立拍掉她提着裙摆的手,又伸手抬高她的下巴,让她朝前看,道:“放心啦,有我跟着呢,再说这林子我都跑了好几年了,闭着眼睛都知道这林子里哪里该走,哪里不能走,又有些什么。所以没事的,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走吧。”说着,又低头瞅了瞅她的裙摆,“至于衣服嘛,既然是来林子里逛了,沾染点泥和杂物是不可避免的。反正家里也有人洗。难得出来玩一次,你就放开一点,不要再去计较那么多了。”
依书被薛宁立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想想也是那个道理,遂深吸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笑对着薛宁立道:“好了,这下子我是真的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薛宁立见依书神色轻松,不复刚才的小心谨慎,面上便也显露出喜悦来,拉着依书的手往前走去。
走在前面的李一峰忽然停下了脚步,猫着腰,躲在一丛灌木后面,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见此情形,薛宁立也慢下脚步,伸出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依书跟夏荷都轻声一点。
依书跟夏荷都点了点头,也放轻脚步。看来李一峰是在前面发现什么猎物了。
依书凑到薛宁立耳旁,轻声问道:“宁立,你说一峰是看到什么猎物啦?”
薛宁立轻笑着挑了挑眉,撇嘴道:“还能是什么猎物,他手里不过是拿了一个小弹弓,看他那架势,我估计应该是只野鸡。”
在离李一峰身后一丈远处,薛宁立顿下脚步,一面伸手拦了依书她们,道:“我们就在这边等着吧,若是再往前走,恐怕会惊走那野鸡。”
依书停下脚步,不由笑道:“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野鸡了?若是不是呢?”
夏荷也好奇的等着薛宁立的答案,她也是第一次进林中打猎,对于这里面的事情,也是一窍不通。
薛宁立无所谓的晃脑袋,道:“也不一定是啊,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等一下不就知道了。”
依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还以为薛宁立是有什么特别的经验好跟她们说一说的呢。
李一峰拿着弹弓的手慢慢的举了起来。不知何时,他已在弹弓中填上了一个小铁球。只见他小心谨慎的调整着弹弓的角度,而后猛然往后一拉,再松开手。
薛宁立她们都噤了声,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的响动,影响了李一峰的行动。
一弹射出,未久就见李一峰欢呼了一声,欢喜的跑上前去,又不知追着什么往前跑了几步,而后才欢喜的拎着一只小野兔,高举起来对着依书她们显摆。
依书笑道:“宁立,你猜错了呢。”
说完,便开心的往李一峰行去,接过他手中依然活蹦乱跳的兔子。
兔子的左后腿上一片红肿,还有深红色的血液流出来,肯定是刚才李一峰那一弹弓打在了它的左后腿上,影响了它逃跑的速度,所以才有刚才李一峰追着什么跑了几步的场景。
蹙眉看着怀中因为惊恐而瑟瑟发抖的兔子,依书想了想,对李一峰道:“一峰,这兔子这么小,身上也没二两肉,要不就送给我养着玩吧?”
李一峰爽快的一点头,“好啊,难得打到一个活的兔子,你要就带回去嘛。若是在陷阱里发现的兔子,那肯定就是死的了。”
看着兔子后腿上不断渗出的血渍,依书忙转头去看薛宁立,看她有什么办法没有。好好的兔子,若是因为血流过多而死,那就太不值得了。
看着依书一副可怜兮兮又是乞求的样子,薛宁立朝天翻了翻白眼,无语的道:“好啦好啦,你不要这样看我啦,我帮它治一下就是。”
依书立马换上一副开心的样子,乐道:“我就知道宁立最是好心了。”
薛宁立低头在草丛中找了一圈,而后拔了几根草叶,又寻了两块小石头,将那草叶捣烂,而后敷在了兔子的伤腿上,又扯了两片极宽的叶子和一根藤条,帮那兔子绑了起来。
看着兔子草草处理过的后腿,依书不由问道:“人家绑这个,不都是在衣服上撕个布条下来吗?”
薛宁立没好气的回道:“那撕你的衣服啊?这兔子腿本来就不粗,扯两片长叶子绑住也就是了,哪里用的布条。”
依书想想也是,这伤口处理的虽然潦草,但只要有效就好。
解决了兔子的事情,依书又想起了刚才李一峰说过的陷阱,好奇不已,忙让他们带她去看看,陷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李一峰一面领着他们往前走,一面道:“我早上刚刚重新布置过,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肯定没有什么猎物。”
在林子里弯弯绕绕了有半刻钟的时间,李一峰终于顿下了脚步,指着前面一块草地,道:“呐,这边就是陷阱咯。”
依书细瞅了一番,方才发现那草皮跟别处的不同,“一峰,你可不可以掀开给我看看啊?里面是什么样子的?这主意是你想的么?”
依书一口气问出了好几个问题,李一峰笑道:“这个没问题。”
上前就去将那草皮给掀了开来,露出了一个直径大约在三尺左右的洞口。
依书抱着小兔子,小心翼翼的走至洞口处,低头往里看去,这坑倒也不算太深,大约也就三四尺的样子,只不过这坑底很是插了一些削尖了的竹子,若是林中的动物一不小心落了进去,很容易就会被插死插伤。
薛宁立在一旁得意洋洋的道:“这个坑可是我挖的哦,这里面的竹子也是我插的,所以这主意也算是我想的嘛。”
李一峰毫不客气的嘲笑她道:“你也好意思说,难不成这世上是你第一个挖陷阱的?你不也是跟我爹学的嘛,再说了,这竹子还是我削尖了的呢。”
依书见她们二人又要吵将起来,忙笑道:“好啦,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主意好不好?不要拌嘴了。一峰啊,你把这个赶紧再封起来,我们再去别处看看,你们应该不会只挖了这么一个陷阱吧?”
李一峰将那草皮扯过去,将洞口给盖起来,一面道:“还有三个呢。”
将草皮又拾掇了一下,仔细看了一番,觉得没什么差错了,李一峰才拍了拍手,笑道:“好了,我们再去其他的看看,说不定真有了什么收获也不一定。”
几个人又去了另外几个陷阱看了一番,不过各个都是完好无损,依书也没要求他们再掀开草皮,想来里面该都是一样的。
这期间,几人一直在闲聊,因此李一峰也没有打到什么猎物。
出来的时间本来就不早,再逛了一圈之后,日阳已经慢慢偏西。夏荷瞅到依书面上虽然依旧是兴致勃勃,但神情却是略含疲惫,想来走了这么久,也该是累了,便道:“小姐,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若是想玩,明日再来转转便是。”
薛宁立是整日奔波惯了的,这么点儿路走下来倒也不觉得累,不过好在她有时心思还算细腻,想到依书身子本来就弱,今天还走了这么久,肯定已经累了,“那我们就回去吧,这天一黑,林子里也不好走。”
几个人便打道回府了。
到了李叔家的时候,李婶已经用中午的那只兔子烧了汤,又煮了一些饭,留依书她们在那儿吃了些饭,才让她们回了薛宅。
一回去,依书就让夏荷去重新找了些药粉和布条,帮那兔子重新包扎了一下,又让小丫鬟去拿了一些菜叶过来,喂那兔子吃了。
夏荷打来水,让依书先洗漱了一番,而后才在榻上歇了。
等依书再次醒来,已经是到了晚饭时分。夏荷见她醒了,便遣了小丫鬟去厨房领来了晚饭,伺候她吃完,自个儿才下去吃了晚饭。
睡足吃饱,精神充足,依书又去了蔡氏那儿一趟。
如同昨日一般,蔡氏这一整天依然有无数多的小事来烦扰于她,让她疲惫不已,正斜靠在榻上歇着。
依书进去与她请安。
蔡氏见是依书过来,强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笑看着她,道:“今儿宁立可带你去做些什么了?”
依书高兴的将今天的事情都跟蔡氏说了一遍。
蔡氏带着淡笑,静静听着依书在那边述说。待她说完,便笑道:“既然你觉着那户人家那般好,不如就将他们请去府里做工如何?总比他们在这乡野中讨生活要强得多。”
若是依书是个土生土长的小姐,肯定也会觉得蔡氏的建议很好,说不得明日就会兴冲冲的去跟李叔李婶说。可是,她心里明白,这样的人家只有在山野中才是真正的自由,他们也极为喜欢这样的环境,未曾觉得有过半分的苦与累。
她猜测,李叔一家肯定不是一般的山野人家,至少李婶竟然会识文断字,这可不是一般的山村妇女会做的事情。以她的才华,若是真个的想去城里生活,应该早就去了。
所以,活在山野之中,应该是他们的选择吧。
依书摇了摇头,笑道:“那倒是不用,女儿觉得人在不同的环境里也会是不同的样子,若是他们一家去了府里,以后见我肯定避免不了会带了几分恭敬和敬畏,就像府里的那些下人一样。而我喜欢的,却是他们以平常的眼光看待我。所以,还是不用将他们带去府里了。”
蔡氏颇有些诧异的看着依书,静了会子,笑道:“依书,你真是越发懂事了。有些事强求不来,该在什么地方就会在什么地方,倒是我糊涂了。”
母女二人聊了会子,依书见蔡氏面色疲惫,便道:“母亲,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安排,还是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蔡氏抚了抚额,轻笑着叹道:“到底是年纪大了,白日里稍微累一些,晚上就要早些去休息。罢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就不多留你了。明儿个还打算跟宁立出去玩耍?”
依书笑道:“女儿是这般想呢,母亲觉得如何?”
蔡氏慈爱的看着依书,见她兴致盎然,便知她今天一天过的确实是十分开心。
蔡氏从小就被教导怎样去管理一个府邸,怎样在妻妾的斗争中维持自己的地位和尊严,从来没有一日是放松的,从来没有一日是随心所欲的。如今见依书面上犯光,心里想到也难得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便就随她去了。
便笑道:“那你就随她去吧,记住,别太累着自个儿了,我可不想过了几日回京,你身子又不爽利了。”
依书欢喜的道:“女儿知晓,那女儿就不打扰母亲了。”
依书福了福身,与蔡氏告别。
第二日一早,薛宁立再次早早的就去了依书房里,许是因为昨日走动较多,依书这一觉睡的极为香甜,薛宁立到她那儿的时候,她还在熟睡当中。
夏荷自然不会早早的将依书叫醒,倒是薛宁立毫不客气的进了内室,将依书给拎了起来。
依书脑子正混沌着,也没去想夏荷怎么可能会将她拎起来,只管闭着眼嘟囔道:“夏荷,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薛宁立在她耳旁大声叫了一句,“走水啦。”
依书蓦地瞪大眼睛,惊慌的喊道:“哪儿呢?哪儿呢?”
却见夏荷覆手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而她床沿上坐着的却是正大笑不止的薛宁立。
依书恼怒的瞪了她一眼,气结道:“宁立,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薛宁立却是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朝夏荷吩咐道:“好了,现在你家小姐醒了,你可以去打水给她洗脸了吧?”
夏荷朝依书望去,见她点了头,方才出去准备热水,待会儿与她洗漱。
今天还是与昨日一般,薛宁立先带了依书去李叔家,与李一峰会和之后,几人一道去了林子里。先去了昨日查看的四个陷阱处查看了一番。让他们失望的是,陷阱中依然没有什么猎物。
不过薛宁立跟李一峰也只失望了一小会儿,就又兴冲冲的去其他的陷阱那儿看了,却是逮到了两只野鸡。
其间,李一峰还拿着那弹弓试图去打一只停在树上休憩的雀鸟,不过那雀鸟反应却极是灵敏,李一峰用来打它的石子儿尚未过去,那雀鸟就振翅飞上了高空。
薛宁立自是不会放过这样打击李一峰的机会,狠狠的笑了他一通。李一峰哪里能服气了。二人又拌起了嘴。
依书都听腻歪了她二人之间的吵嘴,索性也不管她们,自个儿往回走去。
出来的时候,李婶嘱咐她们中午回去吃饭,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也是时候往回走了。
薛宁立跟李一峰见依书往回走了,二人忙追了上前,一面走着还一面吵着嘴。一直到离李婶家近了,若是再吵,可就要被李婶听到了,李一峰便狠狠的白了薛宁立一眼,先停了嘴。
薛宁立自得这次是她吵赢了,得瑟的朝李一峰摇头晃脑,气的李一峰恨不得再跟她拌上几句才好。
可若是他娘听到他在跟薛宁立吵嘴,只怕中午的饭菜就没他的饭了。
算了,他要充分发挥大人有大量的精神,不跟她计较,不跟她计较。李一峰默默的做着心里暗示,跟在薛宁立的身后,进了家门。
李婶正在炒菜,见她们回来了,远远的笑道:“回来啦?先屋里坐着吧,我再炒个菜,待会儿就可以吃了。都饿了吧?”
依书趋前看了看,只见李婶正在炒着一种绿色蔬菜,她却是看不出来到底炒的是什么东西。
李婶见她看的稀奇,一面炒着菜,一面笑道:“我琢磨着你在家里肯定少不了那些肉食,所以就准备了一些野菜,这可是在外面买不到的东西,你看可好?”
依书欢喜的道:“那可真是让李婶费心了。”
李婶笑道:“哪里,这野菜我们这儿多的是,一点都不稀罕。不过也因为这个,外面却是没得买的。待炒好了,你吃吃看,若是喜欢,我让你李叔给你挑一些,回头让你带回去吃可好?”
依书不好意思的道:“那怎么行?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嘛,反正府里也有那么多人可用,我若是想吃了,派下人自个儿来弄一些就是了。”
依书说的倒也是,李婶便也不再坚持。野菜又翻了几番,就已是熟了。李婶拿盘装菜,让李一峰将盘子端到了桌上,自个儿拿了个大汤碗,从一旁温在炉上的罐子里舀了一大碗鹿肉汤来。
“你李叔今早打了只鹿回来,我便让他剁了一些鹿肉,烧点汤与你们喝。”李婶极好客的说道。
随后李婶又让李一峰舀了一汤碗的鹿肉与年伯家送去,说是让他们也一道尝尝。
第六十二章 上山
祭祖第四日,便是薛家一家人都要去山上的祖坟祭拜的日子。
前两日跟着薛宁立和李一峰在林中打猎,虽然有那两个活宝在,一路上少不了欢声笑语,更兼其他一些乐事,但依书还是感觉有些累的紧。不过难得见到一次整个大家族祭祖的典礼,思忖了一番,她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既然已经是薛家的一份子,总归要尽一点自己的孝道。
因着薛姓族人都要徒步行去,所以所有族人被分成了几部分,长幼有序的往祖坟行去。
第一部分主要还是薛家的族老长辈之类的人物,第二部分则是部分小辈和长辈的女眷,剩下的几个部分则是按照长幼顺序排的普通族人。
依书作为王府的三小姐,与秦依画排在第二部分,薛宁立则在第三部分,至于秦子明与蔡氏自然是当先走在第一部分的前头。
这几日依书忙着与薛宁立出去玩耍,倒是很少见到秦依画,只知道她这几日很是勤快的往蔡氏那儿跑,不是请安问好,就是帮她揉肩捶腿。蔡氏心知她这是在刻意讨好自己,不过秦依画的行动可都是摆在这儿呢,心里对她的好感不免还是多了一些。
经过上次的事情,秦依画聪明了许多,行为上也收敛了不少,看在旁人眼里,便觉着她是更为懂事了一些。
因着她们二人同住在一进院子里,难免会相互碰到,秦依画总是极亲热的与依书打招呼,说两句闲话。听说依书跟着薛宁立在林中玩耍的时候,也只是笑着嘱咐她自个儿注意安全。若是放在往日,只怕肯定是要暗语讽刺一番。
这日,两人也是一并行着。
原本崎岖难走的山路已经被薛家派人彻底整理了一番,如今很是宽敞易行。路的左右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侍从站立左右,更有临时搭建的几个茶棚,这茶棚却不是可以随便歇息的,而是供一些突发情况下使用。
尽管这山路已经整理过一番,但是于城中的青石路面而言,却是毫无可比性。
秦依画哪里见过这般恶劣的条件,就算是这几日是在乡下的祖宅住着,可祖宅里面的一应建设可是不比一般城中的豪宅差,至少所有的路面都是石板铺成,从没有泥泞之忧。
而这边的山石道呢,薛家难得用一次,自是没有必要将这条路都铺上石板,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所以只是雇人清理了一下。
微蹙着眉,秦依画想到前两日依书都是跟着薛宁立出去玩耍的,不由问道:“依书,你前两日就是跟着宁立走这样的路出去玩的??”
依书笑道:“那还能是什么样的路?山野之中多是这样,总不能跟城里一样都铺上石板吧?”
秦依画看着自己裙摆上沾着的泥沙,眉头越发皱的死紧,心里更加郁闷,早知道这边这么脏,她就不该为了在蔡氏面前表现自己的孝道,而跟过来受这活罪。现在可好,真是后悔都不行了。
“可是你看看,这能算是路吗?我说族里的人也真是的,既然祖坟在这附近,怎么也不费点功夫把这条路给铺起来?现在这般难走,给我衣服都弄脏了。”
说着,秦依画伸手将裙摆给提了起来,轻摆了摆,试图将裙摆上沾着的一些泥沙给甩走。
第一天跟薛宁立来林中之前,薛宁立就已经提醒过依书,因此自那以后,依书穿得多是稍短一些的裙子,并不担心沾到多少泥沙。
可是上一次的祭祖秦依画不是跟过来的吗?她怎么会不知道这边的情形?依她的性子,若是上次走过一遭了,肯定对这条路深恶痛绝,记忆尤深吧?
依书试探的问道:“依画,你上次不是跟母亲来过这里了吗?想来该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况,况且不是说姑娘家可以不用跟来的嘛,你怎么不跟母亲说的?”
秦依画嗤道:“我要是早知道这边是这个样子,我才不过来呢。上次祭祖我还小,母亲说可以不用跟来,我自然就偷了懒,没有来看看。哼……我哪里想到这条路会烂成这样。”
依书摇了摇头,笑道:“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回去,我倒是觉着这样的小路走起来很是有趣,”指了指路旁的各色野花野草,又道:“你看这两旁的景致,岂不是比起京中的大街漂亮的多?”
随着依书的指示,秦依画一一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对依书的所思所想越发的不理解,诧异的瞪大了眸子,惊道:“依书,你这两天莫不是被那薛宁立给带坏了脑子?这般颓唐景象,哪里比得上京中大街了?我看连京中的西市都不如。”
秦依画此言一出,倒是让依书不由得想抽自己一下。她早知道秦依画是那种喜欢豪奢的人物,竟然还指望她跟自己一样,更喜欢一些自然景色,这不是做梦呢吗?
依书不由失笑,想了想,对秦依画道:“各人眼中看景致吧。走了这么远,祖坟应该快到了吧?”
依书不经意的转移了话题,探头往前方看去。
秦依画也一向是娇生惯养,出门从来都有锦轿接送,这些路走下来,也觉得腿脚发酸,恨不得现在有人代步才好。忙也伸长了脖子,往前方看去。
可惜她们都个矮,只见前面人头晃动,哪里能看到祖坟在哪里,况且她们本来就不知道祖坟是个什么样子的。
又往前走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终于看到前面不远处得一座小山头上插满了各色旗帜,不间断的有白纸飘零,更依稀听见一些梵唱声,想来那边就是祖坟所在了。
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这路虽然也不算太长,但人这么多,一步三晃的,实在是让人走的厌烦之极。
走在最前头的长辈和部分主事之人当先在祖坟前停了下来,后面则也慢慢的顿下脚步,站在离祖坟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前方。
依书原以为自己能就近看看那些人到底是怎么祭祖的,可是如今才发现她压根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薛姓族人众多,因此只有那些长辈和主事之人才能就近祭拜,其他人等只能远远的看着,暂时并不上前去。等前面的祭拜仪式结束以后,才会需要他们一一上前去叩首。
祭祖的仪式极其的繁复,依书只觉得自个儿好像在原地已经站了有一个时辰了,前面的祭拜仪式却还没有结束。
日阳已经升到中天,好在现在是初冬,倒也不觉得热,反而是驱了不少凉风寒意。
站在依书前面的秦智幸忽然扭过头来,一脸惆怅的对依书小声道:“三姐姐,我饿了。”
秦智幸一向比较沉静内敛,这次竟然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饿的狠了。
依书其实也有些饿,便笑着问道:“早上没吃饱?”
秦智幸苦着脸道:“早上醒的迟了些,没顾上吃饱。谁想到来祖坟祭拜,竟然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唉……如今前面长辈们尚未祭拜完成,等我们这边再结束,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依书左右瞅了一番,见大家都在各自低头耳语,便朝夏荷使了个眼色。
夏荷一笑,从袖拢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来,等展开一看,原来里面放了不少糖果。夏荷将那布包递至秦智幸面前,笑道:“三少爷,先吃些糖充充饥吧。”
秦智幸腹中鸣叫不已,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羞窘的道:“这么多族人都在,吃了只怕不好吧?”
依书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没事儿,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孩子,饿了吃些糖又怎么了?总不能等待会儿饿晕了过去,抬你回去好吧?”
秦智幸极为相信依书的话,不由奇道:“三姐姐说笑了,哪里就这么容易饿晕过去了?”
说是这样说,秦智幸还是手脚极快的拿了块糖果放进了嘴里,嘎嘣几下就咬嚼了进肚。再见依书一副鼓励的样子看着他,夏荷也还没有将布包收起,还是继续展在他的面前,便又多拿了几块,笑道:“这些我就够了,三姐姐也吃些吧,补充一下体力也好。”
秦依画伸指拈起一块糖果,尝了会子,惊道:“这还是京中品味斋的糖哪,难为依书你还带这么远来。”
依书也拈起一块糖吃将起来,笑道:“原本是准备路上吃的,后来不是没怎么吃嘛,这几日我就让夏荷一直带在身上的,想吃的时候吃上几粒,没想到今天倒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三人正在这边闲话,前面的祭拜终于告一段落,有负责引导的仆人来到第二部分,与他们说道现在就各自慢慢前行,待走到祖坟处,各人点上一炷香,叩首后就插在祖坟前得香炉中,而后便可回府了。
众人都点头应是,一一缓步向前走去。
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分成了一个个方阵去,队伍倒是显得颇为的整齐。可是等到各自叩首结束以后,就彻底乱了。大家族各家之间总是少不了一些口角,因此各人都是找了与自己交好的人一道回去。
薛宁立还在第三部分,比依书她们要晚的多,依书便与秦依画及秦智幸先行回去。
秦智幸年龄尚小,原本在府里的时候是极为的安静,可是在这旷野之中不由的就展露了几分小孩子的心性。为了与依书她们好说话,竟是倒退着走路。
这路还较为的宽敞,只要慢些走,倒也无妨。
偏他走了会子,觉得甚为有趣,忽然小跑了起来,一面跑,一面与依书得意的道:“三姐姐,你看我,好好玩啊。”
依书难得见他笑的这么开心,也不当回事儿,只是嘱咐道:“你慢一些,当心哪。”
秦依画却是厌恶的撇嘴道:“像什么样子,智幸,你就不怕被母亲看到了,责罚于你?”
依书忙拉了秦依画的袖子,道:“依画,智幸也是难得出来一次,他既然觉得好玩,你就不要管他,让他就玩这么一次,不也很好吗?”
秦依画明白依书的意思,不就是担心她在蔡氏面前说道嘛,她才没那么无聊,转过头去,无所谓的道:“我才没兴趣管你们这些个琐事呢,随便你们怎么着去,反正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我头上。”
秦依画一向爱在蔡氏面前表现自己是有多么的听话懂事,难得不多管闲事,依书不由笑道:“看你这话说的,都是自家姐妹,不过是相互照应一下而已。”
与秦依画说完,依书又往秦智幸看去,却发现他早跑偏了方向,身后不远处就有一小沟呢,若是他再跑个几步,可不得落下去。看那沟倒也不深,不过平白摔一跟头总不是个事儿。
依书一面紧跑了几步,一面对他叫道:“智幸,后面有沟,当心些。”
秦智幸却好似没听到,兀自往后奔走。
依书只得加快步伐,险险的拉住了他,却不当心扭了自个儿的脚。
秦智幸一吓,见依书紧蹙着眉头,双手死扣着他的肩膀,抖着声音道:“三姐姐,你怎么了?”
脚腕处的疼痛慢慢袭来,依书将秦智幸扭过身子,让他看着身后的浅沟,怒道:“你看看这后面是什么?让你当心些当心些,你怎么还是不注意,险些就摔了进去。若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