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谋夫记第31部分阅读
庶女谋夫记 作者:未知
虽是不大,却是一开口,周遭人群便同时安静了下来。
顾宛菁闻言,登时反应过来了,她拼命地摇着头,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不,不是,我只是推测、猜测爹爹是这般想的。”
吐出这话,她马上又是懊恼地捂起嘴,她此刻,整张脸皱巴起来了,望向周遭,不迭解释道:“不、不是的,爹爹还是想将她迎回来的!”
人群又是哄笑不已,她气恼地跺了跺脚,险些要哭出来了,当下,又是连连推翻,重新解释着。
便在此时,她被蔡靖岚一带,便是悄无声息穿过了人群,远远地走了开来。
立在不远处的廊下,她望着那个被人群簇拥的少女,双肩便是一下下地抖动起来了,她扬起脸看向蔡靖岚,忍不住便是咯咯笑了起来。
蔡靖岚见她笑的灿烂,忽然间伸出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蹭了一下。
他此刻,看着顾宛华的目光中,闪耀着的柔色几乎要让她脸红心跳起来了,她慌忙敛下笑意,抿唇道:“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
他垂下眸,轻轻道:“好。”
不一时,她又走回了蔡侯府外的巷道中,在他的目送下,她坐上了马车。
四目相对,他带着温意的眸子轻轻一弯,道:“明日我会派人去见你的父亲。”
她轻嗯一声,便是极快地伸手挂下了车帘,此刻,不消看,她也知她面颊是通红的。
马车缓缓行驶开来。
外间响起了一阵低沉悦耳的轻笑声。
半个时辰后,她下了车,立时便望见门前肃立的两队卫兵。
许管家迎了上来,微微笑道:“东家可回来了,今日公主来时,老仆已是按东家的吩咐办了。”
许管家这人,最是精明,在她初来时,尚对她这岁数并不大的东家有着些许怠慢轻视,然而这一段时日一来,他早已是对她与蔡靖岚的关系心明眼亮,连带着,平日伺候愈发上心起来。
她抿唇一笑,吩咐道:“这几日公主若是召见我,一律推说我与世子在一处,不在庄中。”
许管家立时高声应下。
她抬脚,迈着不轻不重的步伐走向了园中。
一夜过去,第二日清晨,整个吕阳城便是沸腾起来了,昨个夜里顾宛菁那一番精彩之极的对话迅速便在坊间流传起来,相较于此,她要被纳入侯府为贵妾一事却是更加汹涌地传遍了整个吕阳。
顾怀远听闻此事时,险些没有背过气去,他是怎样也想不到,三姐儿竟能够愚蠢至此!她怎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一番话来!?好在,伴随着这桩丑闻的,却还有着一件让人振奋的好消息——六姐儿不日便要被世子纳做贵妾了!
一开始,他是对这传闻嗤之以鼻的,只是外间传闻的是有鼻子有眼的,今晨他一出门去,便是被人围在街中打问起来,生意场上一众新朋旧友也是不迭前来道贺。
这让他的怒气多少平复了几分,只是现下,他实在是不敢高兴的过早,传闻多是捕风捉影,尽管这一次所有人都信了此事,他对此却仍是保留着几分,六姐儿这身份,竟真能得一个贵妾的名分吗?!
因此,一回到家中,他便是不迭准备着礼品,便打算携着赵氏亲去侯府上登门拜访以试探一二。
然而还未及出门,侯府上便是派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年长婆子,待她道明缘由,是来府上索要六姐儿的生辰八字时,顾怀远才是真正高兴起来了。
这便意味着,六姐儿终于是能顺利嫁去侯府上了!这些天来,他是日盼夜盼,便是盼着六姐儿能有这么一日,眼下,这婆子来,此事分明便是板上钉钉了啊。
欢欢喜喜地送走了婆子,他便是唤来四姨娘大力地夸赞了一番。
(还有一章马上来,这几日比较忙,发的章节还没有来得及去润色,可能遣词造句有一些不通顺,磕磕绊绊生硬的地方,等十一放假时回过头会修改)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发
这日夜里,顾怀远便是兴冲冲地大摆起了家宴。
顾府大厅之中,顾怀远与赵氏端坐在上首,四个妾侍于几女依次下首落座。
而往日每每落座于末席的四姨娘,今日却是得了顾怀远额外关照,她的榻几,竟是在大姨娘身侧!
顾怀远一脸高兴地环视了一圈厅中,抚须笑道:“六姐儿不日便要入侯府了,这是我府上历年来最大一桩喜事。”他沉吟了一下,神色一凛,徐徐扫向众人,“都给我听着了,六姐儿争气,四姨娘有功,明日起,便搬入景园的翠玉楼上,晨昏定省一律免下!”他看向赵氏,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今后若有人敢对四姨娘不敬,你尽可发话赶去庄子!”
吐出此话,众姨娘齐齐颤了一下,只是片刻后,她们每个人的面上都挂起了笑容,当下,六姐儿成了侯府贵妾,王氏在府里的身份便是水涨船高起来了,侯府贵妾啊!比之正室也仅有一步之遥!这是多么足以使人仰望的殊荣。因此现下,顾怀远这般说了,席间没有一位姨娘胆敢吐出一句置疑来,事实上,在她们心中,顾怀远如此吩咐,显然是合情合理,符合时宜的。
往日对四姨娘多有不屑的姨娘们,现下是纷纷不敢妄言了,大姨娘甚至已是迫不及待向身侧的四姨娘投去了讨好的目光。所有姨娘眼中,四姨娘眼下甚至比主母赵氏的地位也要尊崇许多,这顾府,今后要变天了。
眼下,几位姨娘纷纷端起酒杯朝向顾怀远与四姨娘笑敬着,便连上首赵氏,今夜她虽缄默了许多,却也是眉目慈祥的。
赵氏眼见着几妾纷纷向四姨娘道贺。她便也端起酒杯,朝向王氏微微一笑,眉目温和地说道:“六姐儿争气,姨娘日后便可放宽心了。”
王氏妩媚地一笑,端起酒杯柔声道:“谢过夫人。”
赵氏端起酒杯一仰而尽,放下酒杯时,便转过脸对顾怀远道:“六姐儿贵为贵妾,姨娘的吃喝用度也不可再按照以往规矩。明日我便吩咐下去。日后比着我的份例来罢。。”
顾怀远满意地说道:“还是夫人考量周到,便这样办罢!”
他大手一挥,便是朝外高声吩咐道:“乐伎舞姬还候着作甚,快快都上来罢!”
随着他话音落下,欢快的丝竹管弦之音便是彻响了起来,一队舞者翩然入厅。一时间。厅中一派欢声喜气,笑语嫣然。
不一时,外间廊头却是忽然传来一阵哭闹叫喊声。这声音初始还微弱,渐渐却是离得近了。
几位姨娘都是微不可查地蹙起了眉,不一时。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却是更加清晰了。
顾怀远后知后觉地听见了,他听闻这声音,眉头便是突突突地跳了起来,想起什么,他便是脸色大变。“碰”地一下放下酒杯,挥手止住歌舞,火气十足地抬起下巴叫道:“谁在外头吵闹?”
话音落下,一个小仆连滚带爬地滚进了厅,抖抖索索地说道:“今日晚间,三小姐从柴房里跑了出来!”话说着,他身子一扭,指向门外,急惶惶道:“已是入了园子,仆婢们拦也拦不住,现在正往厅里来了!”
顾怀远越听眉头越是皱了起来,原本,若不是有六姐儿这喜事当头,他定是要将三姐狠狠惩戒一顿,想想他在吕阳,虽算不上德高望重之辈,然而这么些年,好容易累积下的那一点点好名声,便在昨日,全然毁于一旦!狡猾势力,不近人情,急功近利,外间传闻的每一个词儿都能让他气到吐血!若不是六姐儿争气得了蔡夫人赏识,日后外间不定怎样诋毁他!
他尚未抽出空儿来教训她,她便已是迫不及待寻了来!
他冷笑出两声,拍案道:“来得好啊,叫她进来!”
话音一落,哭声便是一路自廊上飘了来,须臾,顾宛菁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大门外。
她怔了一下,便是哭喊着跑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厅里,鼻涕眼泪地叫道:“爹爹不能惩罚我,昨日女儿不过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便在城中传闻了起来!”她可怜巴巴地看向顾怀远,委屈道:“女儿已是解释了,那些个贱民,便专挑女儿的错处宣扬!”
顾怀远一吸气,正要斥责,她便是大叫道:“都怪六妹,她便在一侧定定看好戏,也不曾帮着女儿解释个一句半句,她是故意的啊!”她呜呜地哭了几声,“爹爹定要替女儿做主,女儿还未来得及对世子说,六姐儿她实是不配做贵妾的啊。”
她吐出这话,面前便是一花,一只酒杯正正地砸向他的面门,随之而来的,是顾怀远怒气冲冲的暴喝声,他起身,指着顾宛菁气怒道:“往日爹只当你是个宝,现今才知你是个蠢笨如驴的!”他心里已是隐隐有了一个决定,当下,正要开口。
侧席之中便是腾地站起一人,她不迭便是跪在了厅里,哭求道:“老爷息怒,三姐儿她是无心的。”
顾怀远冷冷盯着二姨娘,厌恶地说道:“你也不必入宴了,便带她回去思过吧!”
顾宛菁捂着额头上的肿包,尖利地响亮叫道:“我不走,我不走!”
她还想再说,顾怀远便是重重打断道:“再喧哗,明日便随你母亲去庄子上!”
他眼下,一脸的怒气并非佯作,顾宛菁只消看他喷火的双眼便是讷讷闭了嘴。
两人下去之后,顾怀远才是摇头叹气地对赵氏说道:“张凉家那小儿可说了亲?”
赵氏一愣,那张凉原是与老夫人娘家府上沾了些亲的,早些年跟随着顾怀远来到了吕阳,人是个忠厚老实的,只因他性格粗笨,屡屡办事不利,便被老爷遣去了东郊平儿庄上任掌事,这些年倒也尽职尽责。
顾怀远忽然提及张家,她心里便是有了些谱,当下笑道:“还未娶妻的。”
顾怀远道:“明日便去为三姐儿说一说。”他一脸烦躁地补充道:“早日将此事定下。”
他吐出这话,姨娘们登时愕然起来了,以三姐儿的样貌才学,在家中的地位,根本不至于许给一个穷酸的管事啊!这分明便是老爷想将三姐儿随意地打发了啊……
在这阵沉默之中,只有四姨娘咯咯笑了起来,不迭说道:“老爷实在是太英明了,三姐儿那性子,却是要寻个忠厚老实的家仆嫁了去。”
她如今春风得意了起来,说出这话,二姨娘现下又不在场,旁人自是不敢反驳半句,便连赵氏,听闻这话也是心平气静地沉默着,几个姨娘的眼神立时向顾怀远看了去。
谁料,顾怀远对此话竟是不置可否,甚至是大以为然地点头道:“三姐儿这性子,实难再为她寻个富贵人家。”他看向四姨娘,越看越欢喜,原本蹙拢的眉头也舒展来来了,一招手,又是重新唤上歌舞。
一夜欢歌。
第二日一早,赵氏便亲自去了东郊庄子里,张凉得知顾怀远有此意向,登时便不可置信起来了,试想一下,老爷怎么可能,又怎么会将三小姐许配给他的小儿子呢?!
他再三地确定了赵氏,得知老爷却是有此打算,他便是大吃一惊起来了,他的小儿子正值弱冠,这几年正发愁为他娶亲一事,说的好听些,他是个下头庄园的掌事,说难听些,于顾府上,他不过是偏居一隅,替老爷看管庄子下等打杂管家,银钱月例也不多,家中条件马马虎虎,这一年来,于儿子说亲一事上头,却是屡屡高不成低不就。但凡对方家境好些,便是看不起他下等管事的身份,家境再差些的,他又是不甚满意。
他听闻夫人跟前儿几个妈妈家中,是有尚未婚配的女儿的,就在前几日,他还寻思着亲自上顾府一趟拜见了管家,求了管家的婆子,在顾府内为他多挑拣挑拣。要知道,得了夫人赏识的妈妈,在内院之中油水可是大的很,哪个家中不殷实?若真能为儿子说这么一桩亲,简直就是高攀了!
谁成想,今日夫人她便已是大驾光临,亲自来此处了!并且,留下了三千两银,还要将得宠的三小姐嫁来!
那是三小姐啊,府上正正经经的主子啊!即使是庶出,也是他从来不敢指望,连想也不敢想的。
他虽然不敢相信,却也懵懵懂懂地不迭应下了,直到主母没两日派人送来了帖子,他才是真正踏实并相信了,回过头便欢欢喜喜地请媒婆,备聘礼。
而顾宛华此时,正斜斜靠在榻上。
这几日,日子过的极是平静,惠蓉那处也极是安生,自她那日回了别院,惠蓉公主便再也未来过这处,甚至于,外间连她的一丝消息也未曾传出。
她现下虽是琢磨不出惠蓉的心思,有一点却是能断定的。
这惠蓉,定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她放下手中诗集,缓缓下了榻。
此时,外间天空晴朗,艳阳高照,她忽然便是起了兴致,正要出房门,往花园中去,张妈妈便是急匆匆进来了,一进门她便惶急惶急地说道:“方才得了消息,公主派人唤您去别馆,门仆已是按您的吩咐拦了下来了……”
她定了定心思,说道:“不必担忧,这几日公主便要回京城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迁怒
张妈妈点了点头,又道:“老爷昨日遣人送来的布匹绸缎,小姐可要去看一看?”
顾宛华摇了摇头,轻轻道:“放着吧。 ”
张妈妈笑了一下,面带慈祥地看向顾宛华,叹道:“小姐终是要嫁去侯府了,若是公主能早日离开吕阳,才叫人更宽心些。”
顾宛华闻言,微笑的神色一凛,她抿着唇,脑中便是闪过那日惠蓉临走前久久盯着自己的那束狠辣目光,沉默了一阵,她静静说道:“我倒希望她此时做出些蛮横事来阻挠了我的婚事。”
张妈妈怔了一下,想明白她话中含义,便是摇头笑叹道:“小姐说笑了,她可是皇族啊,便是说错话,办错事,又能有什么关系呢?皇族可是免刑罚的啊!”
顾宛华轻轻一笑,看向张妈妈,徐徐道:“书本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即使是公主,若是行止失了得体,声誉一旦受损,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那日在蔡侯府上,她言行举止已然失了涵养风度,那日,才不过是听闻了蔡夫人允她为贵妾罢了。
张妈妈蹙起眉,静静寻思了一阵,却是定定看着顾宛华不言语了。
盯着她那张沉静无比的面容,张妈妈一时却是面色复杂起来了,她有时觉得小姐仍如小时候那般温顺善良的,又时偏偏又觉得小姐深不可测的让人生出恐惧,这些个分析缘由,揣摩人心的心机谋略,从前明明没有人教过小姐的啊!
只是,她想来想去,即使小姐常常语出惊人,可她确确实实仍还是那个小姐。自小便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于小姐,她没有更多的念想了,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而眼下,她这样沉静自若,总比成日担忧惊慌来的叫人放心。这般想着,不知不觉中。张妈妈的声音便是放柔了许多。“老奴去为小姐备饭。”
顾宛华轻轻嗯了一声。
这日晚间,张妈妈再次推开了门,她低低说道:“公主别馆的奴婢又来请了小姐一次。”她迟疑了一下,看向顾宛华,见她神态自若,便继续说道:“公主有话带给小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让小姐好自为之。”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顾宛华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后,站在圆桌边寻思起来了:眼下,惠蓉既然明着拿她无法。这暗杀,投毒便是防不胜防了。
她樱唇微张,便是低低吐出一句话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便是叫我好看吗?”
她又凝起眉在房中踱了一会儿,须臾。她的脚步定了下来,朝外大声吩咐道:“这几日,若是公主府上再有人来,便转告那人,便说我说的,宛华便先公主一步在侯府内院中恭迎大驾。”
久久地,久到她有些等不耐烦时,外间才传来婢子且惊且惶的应声。
她顺势坐在圆桌上笑了。
华丽的厢房之中,正中软榻上笔直坐立着一脸怒容的少女。
她听闻下人怯怯懦懦的回禀,便是气的涨红了脸,抑制不住地放声道:“滚下去!”
下人退下后,她激动地颤声道:“太放肆!太无礼!实在是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
一个年长妈妈徐徐走向她的身侧,轻声劝道:“公主不必动怒,或许这便是那贱民有意激怒于您啊。”
惠蓉公主闻言,胸口依旧上下起伏着,她冷冷地盯着一处,说道:“她如此辱我,却是达到了目的!”
话毕,她自怀中掏出一玉牌来递给婆子,稳了稳声音,吩咐道:“去,连夜回京,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调遣百名亲卫来!我必是要堂而皇之地将她从那别院中驱逐出去!”
婆子一愣,原本抬起的手在听闻她最后一句话时凝在了半空,“公主还未外出建府,如何筹集百名亲卫?”她难为地说道:“这不符朝廷律制啊……再说,您这次出来已有数日,算起来,也该回京了罢。”
惠蓉蹙起眉,脸沉了下来,“我的吩咐你不遵从吗?去我三哥四哥那处筹!筹不到,便去民间武馆中招募些人手来!”
婆子一听,登时惊的长大了嘴,她急急劝说道:“公主不可如此,私下招募兵士,可是犯了律法的啊!”见惠蓉脸色发青,神情坚定,她便是难办地说道:“老奴便去三皇子与四皇子那处试一试吧。”
吐出这话,婆子又是久久地盯着惠蓉,期待着公主缓和下来能够收回成命,等了一时,不见惠蓉发话,她又是低低叹了一声,劝道:“公主何不先回京城再做打算?”
惠蓉眉间有了一丝不耐,她一抬手,打断婆子不迭的劝说,清利地吩咐道:“这便启程。”
婆子无奈,只得退下。
她一走,惠蓉便是朝身侧众婢吩咐道:“去,将顾府主母赵氏给我请来!”
婢子应声退下去了。
这时,赵氏正在园中接待着张家来客。
便为着与张家亲事,这几日她是焦头烂额,二姨娘那处寻死觅活不说,三姐儿也是成日不肯消停,自她得知要嫁去张家,便是成日扑天喊地闹个没完,昨个夜里,先是闯了老爷的书房,哭闹了个把时辰,后脚回园子便惩罚了两个婢子,使得老爷又是不分青红皂白朝她发出一顿火,埋怨她这主母办事不利。
今日一整日她便没有消停,早晨先是去安抚了二姨娘,中午便听闻张凉与夫人张韩氏登门拜见,赵氏只得放下手中琐事,又在园中设宴迎来了张家人。偏偏四姨娘那处今日又张罗起了搬新园子,仆婢们一趟趟来回的跑,一应琐事都要前来禀了她,她已是连轴转了大半日,连歇一口气也不曾。
她心头烦躁,没甚心思,短暂的宴席过后便是寻了个由头将张凉夫妇送了回去。刚想回侧间歇息一时,外间却是又响起了婢子蹬蹬蹬蹬的脚步声。
她烦闷地说道:“又有何事来禀我?”
婢子忙道:“惠蓉公主请夫人前去别馆。”
赵氏眉头立时蹙了起来,她纳闷地思量了一时,过了许久才挥手遣退婢子,“便去回,一时我便到。”
坐在马车中,赵氏便是寻思起来了,按说这惠蓉公主来吕阳也有一段时日了,世子她也是见上了,于六姐儿那处,立威也是立了,警示也是警示过了,按说她即使是仍有郁气,也该去寻了六姐儿啊,怎地又是唤她前去!?天知道,她是最最不喜应对这一干皇族贵族女眷的,
六姐儿现下已是板上钉钉的贵妾,惠蓉即使是不满,也不该寻她发泄吧?
一想到这处,她便是忽然记起了前一阵子应下的落霞庄一事。
那日,也不知老爷如何与六姐儿商议的,足足耽搁了大半日,却是老爷只身回来了。
老爷于这事上头,也只轻描淡写地说此事已办妥,公主不会去那处了,叫她放宽心便是。
当时她并未多细问,现下,她才是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妥。
她有些后悔今日来的草率,有心回府再去与老爷细问,只是马车早已启程,再半柱香的功夫便要到别院了,她只得定下心思,将有可能遭到责问的各方面都是一一在心中暗暗琢磨起来。
不一时,马车在别馆门前停下。
她一路跟随着婢子进了厅中,一入厅,婢子便是退去了两侧,这时,她稍一抬眼,便是看见重重帷幔之后那个隐隐约约坐在厅中的人影。
她忽然便有些忐忑起来了。
当下,她微微躬身,低低地说道:“民妇见过公主。”
声音落下,上首却是一阵安静,赵氏等了一时,不见惠蓉发话,她又是更加恭敬地说道:“民妇前来拜见公主了。”
吐出这话,她朝向上首一看,见帷幔后软榻上的身影一动不动倚着,她脸色便白了白。
现下,她不吱声了。心里暗道:瞧这惠蓉公主今日的态度,八成便是将怒火迁怒在了她身上啊,这便是在惩戒于她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氏渐渐也觉两腿发麻,体力不支。
她掏出帕子轻轻擦了一把汗,暗暗气恼不已,想她也是一家主母,这公主不过十七八的年纪,竟是一丝颜面也不给她留。平日在府上,也只旁人立在堂下久久站立瞧她脸色的份,现今,她一个四十开外的妇人,却是要在这处被一个身份尊贵的小姑娘耳提面命。
这惠蓉公主,不在京城好生呆着却是要远远地来这处,现下又是迁怒于她,竟是在此敲打她一个年长妇人!
赵氏上前了两步。
看向惠蓉,她的气息有些不稳,她试探地温声问道:“敢问公主因何召唤民妇。”
吐出这话,上首终是有了一点动静,她隐约看见惠蓉公主伸出手轻轻的一挥,两侧婢子便是一左一右下了台阶将帷幔敞开。
这下,赵氏便是直直对上了惠蓉冷凝的面容。
惠蓉定定盯着赵氏,沉缓而清利地说道:“顾府赵氏,你便不知我为何唤你来吗?”
赵氏一凛,低声道:“民妇实在是不知,还请公主明言。”
第一百三十章 急嫁
惠蓉面色骤然一冷,一字一句地说道:“顾夫人果然好记性,前几日方应下本公主的事,今日便忘了个一干二净吗?”
赵氏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公主是说城外那别院。 ”顿了一下,她抬眼,一脸明知故问地看向惠蓉,“此事民妇怎敢忘,难道六姐儿还未将那处别院为公主滕出来吗?”
惠蓉冷冷一笑,“我便不信此事你不知!”
赵氏面上一惊,立时语气软了下来,且回忆且解释道:“那日,民妇却已是将公主要移驾别院一事告知了六姐儿,民妇实不知六姐儿有如此大的胆子,怎么,她竟是不肯将别院让于殿下吗?!”
惠蓉静静盯着赵氏的一番表演,待她话毕,肃着一张脸,冷声问道:“顾夫人这般有恃无恐,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赵氏登时垂下头,不迭道:“民妇不敢,公主实在是言重了啊!”她重新抬头看向惠蓉,挂上一个温切无比的笑容,“我顾家在吕阳周边也是有几处别院的,公主若是喜欢,明日起便……”
话没说完,惠蓉便是冷冷打断道,“旁的?那落霞别院,我便住不得吗?”
赵氏面上笑容一滞,低讪讪地回道:“此事原是六姐儿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责罚于她。”这话,原是她在路上便考量好的,眼下六姐儿有了蔡家人庇护着,她听闻,公主身侧那几名宫内侍卫也是连那庄子的大门也入不得半步。
惠蓉站起身,她紧咬着牙,吐出的话却是轻飘飘的,“我乏了,顾夫人不介意在此候着吧?”
赵氏脸一白,颤着声低低道:“民妇自是等得。”
惠蓉抬起下巴抿唇一笑。水袖一甩,便是径直走去了里间厢房之中。
厅里安静了下来。
赵氏首先松下一口气,随后她便发愁起来了,公主这般身份,她要叫自己等着,她哪里敢不从?只是要等到何时去?家中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来处理的啊!
她如何看不明白,这公主今个摆明了便是寻茬惩戒她的!无非便是因着六姐儿一事。
她原本想就地坐一时,环顾一周。竟是在她身侧立着两名婢女!
她暗暗气苦。蹙起眉静静立在了那处。
这日,直到外间星辰初起,她才是得了婢子一句话——今日公主乏了,便允顾夫人先回府去,说不准哪日便再将夫人召来叙话。
赵氏心中气恼不已,面上却是带着满脸的笑容回了婢子。一出别馆,她便是脸色阴下来了。
顾怀远得知今日赵氏被公主召唤去,早已是在书房中候着了。眼见着天擦黑了,他正有些焦虑,便见赵氏迈着端庄的步子。面色沉静地进了书房。
只是她一进门,脸便拉了下来,还未等顾怀远开口,便是愠怒地说道:“六姐儿便那样不识大体吗!?老爷可知,便因那处别院。六公主今日朝我发下了好大的火气!”
顾怀远叹气一下,带着笑起身迎了上去,半搂着赵氏的肩头哄道:“六姐儿被封了贵妾,公主她自是有火气,今日连累的夫人受委屈了。。”
赵氏并不使力地挣了一挣,侧过头恼道:“老爷说的轻巧,这几日我怕是要常常被公主唤去提点了。”
顾怀远手上又是搂紧了她一些,温柔地说道:“夫人这不是好好的吗,公主不过唤你去发发牢x福,也不曾辱你,更不曾伤了你,何必动这怒气?这些日子,你便应付应付她便是了。”他一边说着,眉间难掩喜色,“夫人放心便是,侯府已是定下吉日,半月后六姐儿便可入门了,届时公主她便也该回京城啦。”
赵氏想起一事,收起恼色,问道:“三姐儿婚事,老爷便真定下心思了吗?”
顾怀远松开他,自厅中踱了几步,怨怪地说道:“这问题问的!这么些年,你还不知我心思吗!帖子已换下,还能反悔不成?这三姐儿,已经叫我太失望,这一次接她回来,原本以为她经过这一段的悔过,往后行事能更加得体,谁料却是愈发蠢笨鲁莽!”说起此事,他便是摇头不已,他翻着眼睛思量了一时,正要向赵氏交代一事,一个火急火燎地声音便是在门外高声叫嚷了起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啊!三小姐跑去了街上,下人们是拦也拦不住!”
顾怀远眉头一皱,紧张地高声问道:“她跑去外头作什么?可有人跟着?”
小厮不迭道:“这会儿已是进了正街,一路上,口里、口里、叫骂着六小姐……”
登时,顾怀远便是气怒起来了,大声叫道:“胡闹!六姐儿如今是何等身份?你们便由着她胡说八道吗!便没有一个拿主意的吗,不知道唤几个护院拦她吗!”他重重地哼出一声,道:“快!将护院们都派出去,给我将三姐儿绑回来关去柴房!”
小厮应声下去了。
顾怀远连连深吸气几口,便是朝向赵氏吩咐道:“也不必等年底了!过几日寻个日子便将婚事办下吧!”
赵氏低声道:“时间这样紧?”她想起顾怀远前几日还曾嘱她,三姐的嫁妆上莫要亏待了,当下便迟疑地问道:“那嫁妆上头……?”
她停顿下来了,静静等着顾怀远示意。
“你便看着办!”他中气十足地喝责道:“这都几日了,啊,你便还没有安抚好三姐儿吗?!她这样不听话,成亲那日定会撒泼哭闹,我顾家丢的起这人吗!”
赵氏面目一沉,立即字正腔圆地反驳出声:“往日我要惩罚三姐儿,老爷时时听从二姨娘求情,若非老爷成日偏袒着,三姐许也不是这般模样!现今不听话,老爷便怨我吗?”
顾怀远闻言,愣了一下,脸色讪讪地不吭气了。
转眼,他冷静了下来,吩咐道:“婚事便低调一点,嘱了张凉,迎亲那日也不必大肆操办,也不必亲来府上迎,迎亲前一夜……便将三姐儿送去别院上吧。咱们府上……”他沉吟一下,“你与二姨娘去一趟便是了。”
赵氏见他口气缓和下来,便也低低应了声。
她一出门,便是在袖下重重地捏了捏攥紧了拳头,今日,她本便是一肚子窝火,披星挂月地回府上,还未及吃一口喝一口,便是匆匆来见顾怀远,这时,他对自己在别馆的遭遇,不以为然的带过不说,竟是埋怨起了她安抚不力。
她刚走出了棠园,外间便是喧嚣冲天,远远地,护院架着三姐儿朝外院柴房方向走去,在她的身后,竟是围拢了数十个看热闹的家仆。
赵氏面色一黑,急急上前几步,她冷眼一扫,众家仆便是悄无声息地退散了下去,她来到了顾宛菁面前,低低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谁允你出府?”
此时,顾宛菁却是诡异地咯咯笑了起来,盯着赵氏道:“母亲也巴结着六妹与四姨娘,跑来踩我吗?”
赵氏闻言,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便是克制不住地挥手打了顾宛菁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着实打的重,顾宛菁面上立时便红肿了起来。
赵氏冷笑一声,厉声吩咐道:“给我拉下去,明日便去送别院上!”
仆从应声,拉着顾宛菁便往前走去,这时,顾宛菁却是捂着发红的面颊,且走且回头的,高声笑道:“母亲便等着被姨娘踩吧。”
这笑声渐渐弱了下去。
赵氏一言不发,冷冷盯着顾宛菁离去的方向,静默了一时,转身离去了。
第二日天不大亮,她便是早早起身,吩咐着管家,将顾宛菁远远送去别院待嫁。
随后,她便是翻开了黄历,重重地一圈,便将顾宛菁的婚期定在了三日后。
这消息传入顾宛华耳中时,已是过了两日,她听闻着张妈妈的汇报,便是沉默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放下茶盏,低低说道:“算来便是今日了,三姐成亲,我这做妹的怎好没有表示?”她轻声吩咐着,“取些贵重礼品送去庄子上。”
张妈妈应声下去了。
没过多久,前去的下人便是传来了消息,他一进门,红着脸道:“三小姐听闻小仆是您派来的,便从屋内冲来,将小仆踢翻在地,那些个礼品也被三小姐统统丢了出去。”
顾宛华轻轻一笑,“无妨,我的一番心意尽到了便是。”
挥退了下人,她便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朗如泉的声音徐徐传入她的耳中,“你那三姐得此下场,你便不高兴吗?”
顾宛华转过头去,那人已是立在了门外,她轻轻一笑,自榻上起身,摇头道:“我这三姐,性子甚是刚烈,我料想她迟早会如此被爹爹抛弃的。”
一阵微风自窗外徐徐吹来,便是将她的碎发吹的一偏,他上前两步,抬手抚过那一丝刘海,微笑道:“明日随我一同去郡公府上赴宴。”
顾宛华一惊,慢慢地眨着眼睛,抬头看向他,“司徒郡公?”
他点了点头,笑道:“郡公专为远道而来的惠蓉设此一宴,明日你便与我同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得体
惠蓉面色骤然一冷,一字一句地说道:“顾夫人果然好记性,前几日方应下本公主的事,今日便忘了个一干二净吗?”
赵氏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公主是说城外那别院。 ”顿了一下,她抬眼,一脸明知故问地看向惠蓉,“此事民妇怎敢忘,难道六姐儿还未将那处别院为公主滕出来吗?”
惠蓉冷冷一笑,“我便不信此事你不知!”
赵氏面上一惊,立时语气软了下来,且回忆且解释道:“那日,民妇却已是将公主要移驾别院一事告知了六姐儿,民妇实不知六姐儿有如此大的胆子,怎么,她竟是不肯将别院让于殿下吗?!”
惠蓉静静盯着赵氏的一番表演,待她话毕,肃着一张脸,冷声问道:“顾夫人这般有恃无恐,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赵氏登时垂下头,不迭道:“民妇不敢,公主实在是言重了啊!”她重新抬头看向惠蓉,挂上一个温切无比的笑容,“我顾家在吕阳周边也是有几处别院的,公主若是喜欢,明日起便……”
话没说完,惠蓉便是冷冷打断道,“旁的?那落霞别院,我便住不得吗?”
赵氏面上笑容一滞,低讪讪地回道:“此事原是六姐儿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责罚于她。”这话,原是她在路上便考量好的,眼下六姐儿有了蔡家人庇护着,她听闻,公主身侧那几名宫内侍卫也是连那庄子的大门也入不得半步。
惠蓉站起身,她紧咬着牙,吐出的话却是轻飘飘的,“我乏了,顾夫人不介意在此候着吧?”
赵氏脸一白,颤着声低低道:“民妇自是等得。”
惠蓉抬起下巴抿唇一笑。水袖一甩,便是径直走去了里间厢房之中。
厅里安静了下来。
赵氏首先松下一口气,随后她便发愁起来了,公主这般身份,她要叫自己等着,她哪里敢不从?只是要等到何时去?家中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来处理的啊!
她如何看不明白,这公主今个摆明了便是寻茬惩戒她的!无非便是因着六姐儿一事。
她原本想就地坐一时,环顾一周。竟是在她身侧立着两名婢女!
她暗暗气苦。蹙起眉静静立在了那处。
这日,直到外间星辰初起,她才是得了婢子一句话——今日公主乏了,便允顾夫人先回府去,说不准哪日便再将夫人召来叙话。
赵氏心中气恼不已,面上却是带着满脸的笑容回了婢子。一出别馆,她便是脸色阴下来了。
顾怀远得知今日赵氏被公主召唤去,早已是在书房中候着了。眼见着天擦黑了,他正有些焦虑,便见赵氏迈着端庄的步子。面色沉静地进了书房。
只是她一进门,脸便拉了下来,还未等顾怀远开口,便是愠怒地说道:“六姐儿便那样不识大体吗!?老爷可知,便因那处别院。六公主今日朝我发下了好大的火气!”
顾怀远叹气一下,带着笑起身迎了上去,半搂着赵氏的肩头哄道:“六姐儿被封了贵妾,公主她自是有火气,今日连累的夫人受委屈了。。”
赵氏并不使力地挣了一挣,侧过头恼道:“老爷说的轻巧,这几日我怕是要常常被公主唤去提点了。”
顾怀远手上又是搂紧了她一些,温柔地说道:“夫人这不是好好的吗,公主不过唤你去发发牢x福,也不曾辱你,更不曾伤了你,何必动这怒气?这些日子,你便应付应付她便是了。”他一边说着,眉间难掩喜色,“夫人放心便是,侯府已是定下吉日,半月后六姐儿便可入门了,届时公主她便也该回京城啦。”
赵氏想起一事,收起恼色,问道:“三姐儿婚事,老爷便真定下心思了吗?”
顾怀远松开他,自厅中踱了几步,怨怪地说道:“这问题问的!这么些年,你还不知我心思吗!帖子已换下,还能反悔不成?这三姐儿,已经叫我太失望,这一次接她回来,原本以为她经过这一段的悔过,往后行事能更加得体,谁料却是愈发蠢笨鲁莽!”说起此事,他便是摇头不已,他翻着眼睛思量了一时,正要向赵氏交代一事,一个火急火燎地声音便是在门外高声叫嚷了起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啊!三小姐跑去了街上,下人们是拦也拦不住!”
顾怀远眉头一皱,紧张地高声问道:“她跑去外头作什么?可有人跟着?”
小厮不迭道:“这会儿已是进了正街,一路上,口里、口里、叫骂着六小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