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王御袖 完第15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
“柯士子有所不知,奴婢待会就要去与舞坊的姑娘汇合,为下午的表演做准备,时间紧促,恐怕无法尽兴,这样反而失礼,请几位公子莫怪。hubaoer”
几人对视一眼,柯洛然还冲连帧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连帧遗憾道:“如此,我等也不便强人所难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与姑娘见面。”
染袖和松韵一起向他们欠了欠身。
连帧和柯洛然正要离开时,一直没说话的沈宗书突然开口道:“连兄,柯兄,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连柯两人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了然,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沈宗书转向染袖道:“能和你单独聊会吗?”
染袖迟疑了一会,随后对松韵道:“松韵,你先去前面等我,我一会去找你。”
松韵小声道:“我突然不想去奇兽园了,你好好玩,待会直接回舞娘的休息处找我就好。”
“难得出来一趟……”
松韵脸红道:“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你别在意我。”说着便转身匆匆离开。
染袖这才转头看向沈宗书,疏离地问道:“不知公子有什么话想对奴婢说?”
“再自我介绍一下,我乃北曦沈家三郎,按辈份,你应该称我一声‘堂兄’。”
果然是那个沈家,这个身体原主人的亲族。
染袖淡淡道:“奴婢身份低微,不敢以族妹自居。”
她入宫数年,从未有亲人来探望过,若非因为斗舞上出彩的表现,恐怕他们早已忘记她这个人了。不过她并不打算摈弃这一层关系,外部的助力越大,对自己越有好处。但是沈家想重新拉拢她,就得付出必要的代价。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重视,她不想成为别人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
“堂妹对本家心有不满亦是人之常情,但沈家毕竟是你的亲族,亲人之间哪有化不开的结?”沈宗书平静无波地说道,“况且家族内部竞争激烈,有才者居上,无能者没落,此事无可避免。堂妹能有如今的名声和成就,理应更加明白其中的道理才是。”
听完此言,染袖不由得对他有所改观,他没有一味地打感情牌,反而据实相告,虽略显冰冷,却很实在。同时他的话让她意识到,沈家奉行的是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只要有能力,就会被承认。对此,染袖心中是认可的,感情的维系固然重要,但若是肩负一个家族的兴荣,那就必须建立更加优化的体制,严谨公正并且……残酷。
当然,染袖现在还不太清楚沈家到底是什么模样,不过倒是可以从沈宗书身上窥知一二,不同于一般的小家族,自有其深厚的底蕴。
“那么,不知沈三公子希望我有何表示呢?”染袖问道。
对于染袖明显疏离的称谓,沈宗书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继续道:“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今后你不再只是一名毫无凭依的小宫女,沈家随时可以成为你的后盾,前提是你不能做出任何有损家族利益的事。”
染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位堂哥说话还真够直接的。
沈宗书又道:“无论你将来是想出宫,还是想在后宫站稳脚跟,沈家都能助你一臂之力。”
染袖挑眉:“据我所知,沈家在朝中的地位并不算显赫,沈三公子不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托大?”
“我既然敢这么说,便是有足够的底气,很多势力是明眼看不到。”沈宗书对染袖的反应颇感兴趣,原本以为她要么表现出对本家的冷漠怨怼,要么表现出被接受的惊喜,又或者伤心难受都属正常,可是她除了一开始有些疏离之外,后面一直很平静,对他所说的话也仿佛有种了然于胸的沉着。看来,这位堂妹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慧。
“我明白了,多谢……沈三哥。”染袖微微躬身。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染袖也没理由再矫情。对于沈家,她似乎不需要用常规手段,只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就行了。
沈宗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若有需要,便托人寄信回家。沈家虽没有女子入宫为妃,但负责内宫守备的侍卫长谦和等人皆与沈家交情甚好,可以信任。”
原本以为自己势单力薄,所以费尽心思为将来谋算,却不想竟然出现了如此强大的外援,真是意外惊喜!当然,若没有当初在斗舞上的表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目送沈宗书离开,染袖心情愉快地朝舞娘的休息之所走去。只是当她回去之后,却并未看到松韵,询问众人,都表示不清楚,染袖暗想她可能在哪里游玩,也就没再多想。
然而,她并不知道,先行离开的松韵此时遭遇了她这辈子最可怕的梦靥。
崇暄园占地极广,平时若没有宴会典礼,便如同闲置一般静寂空旷。即使有皇亲国戚或官员贵胄进园游玩,很多地方依然是鲜有人经过。
松韵在与染袖分开之后,便沿着回廊闲庭信步地走着,一边哼歌一边赏景,很是惬意。
可是,就在她经过一座僻静的殿宇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她,并用手帕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入了暗处。手帕上似乎撒上了迷|药,松韵在惊恐中挣扎了几下,便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醒来,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可是自己一身狼藉,衣衫凌乱,大片肌肤暴露在外,那私密之处还隐隐作痛。她虽然未经人事,却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裙底下那一抹嫣红更是刺眼。
松韵浑身颤栗,环抱着自己,目光不知所措地扫向四周,死寂的宫室中冰冷昏暗,阴气森森。
松韵捂着嘴巴无声哭泣,然后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整理头发,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浑身上下,看是否还有哪里不妥,会不会被别人察觉到异样……直到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她才畏缩着打开门,快步离开这梦靥之地。
尽管不停地安慰自己,可是颤抖的手指依然暴露了她的惶恐。
到底是谁做的?为何要这么做?莫名其妙被人侵犯,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呜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唉,后宫口茭情其实很多,有自愿的,也有被强迫的,可怜。
☆、51荣显云舒宫
午膳过后,染袖才看到松韵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本来她想去打个招呼,谁知刚好有内侍来传话要舞坊的众人准备上场了。染袖虽然不需要出演,但她参与了编舞,所以必须全程观看,若演砸了,她还得跟着被罚。如此一来,也就顾不得松韵了,她也没想到松韵会遇到那样的事。
舞坊一众被带到偏殿,相互确认各自的衣物器具和其他准备情况,直到太监报幕,舞娘们才鱼贯而出,顷刻间,殿室就只剩下了染袖和几位女官。
染袖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此时悦耳的曲调响起,婀娜多姿的舞娘们开始翩翩起舞,细腰长袖,清香扶风,为热闹的宴席增添了几分柔美之色。
上次的宴会是在花园中举办的,这次则改在了殿内,人数也减少了。据说很多大臣被派去接待几个重要国家的使者们,他们在大比之后仍会逗留一段时间,体察学习或是其他目的,作为东道主的曦国自然不能把人家晾着。
这时,棠梨走到染袖身边,小声问:“如何?可有染袖看中的青年才俊?”
染袖不好意思地笑道:“棠梨姐姐别取笑了,别说皇上金口令我五年不能嫁人,就是我的身份,也没资格高攀在座的任何一位。”
“呵呵,染袖太妄自菲薄,单凭你斗舞魁首的身份,就足以令众多男子趋之若鹜。”棠梨感叹道,“记得十年前就有一位斗舞魁首嫁入了高门大户,还是明媒正娶,这在当年可谓轰动一时,蔚为美谈。”
“哦?那位魁首是谁?如今怎样了?”
棠梨眼神一暗,淡淡道:“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那女子红颜薄命,嫁人后没多久便病故了。”
“那真可惜。”染袖捂了捂嘴,露出同情之色,心中却颇不以为然。高门大户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没有足够的后台和心计,实在很难站稳脚跟,即使丈夫再宠爱,也禁不住时间的考验。染袖对这个时代的爱情,基本不报任何妄想。
可能是觉得刚才的话太晦气了,棠梨又道:“染袖可不要因此放弃,女人还是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我还能有何打算?”染袖笑道,“要么二十五岁后年满出宫,要么被皇上赐婚给勇士坎焰。”
棠梨皱了皱眉道:“若是有可能,染袖还是想办法打消皇上赐婚的念头为好。”
“为什么?”
“荒野之漠环境恶劣,生活艰苦,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去了,恐怕熬不了几年。”
“唉,此事我也没有办法,君命难违。”染袖一脸无奈。
棠梨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口气没再说话。
“姐姐别为我担心,不如给我介绍下宴会上人如何?”
“好,就从最末尾的那位开始……”
两人于是将注意力都转到了宴会上,说话的功夫,表演已经完美结束,在场诸人不吝拍掌叫好。
棠梨笑着对回来的舞娘们说道:“辛苦了。”
女孩们热闹地讨论着刚才的表演,相互交流着心得。
休息了片刻后,棠梨便带着众人离开。染袖在走之前又回头看看了大殿,这一趟收获不小,不但捡了个便宜堂兄,还认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几个是离若重点需要留意的屈家亲信。
不急,慢慢来。在离开皇宫之前,她有的是时间。
之后,染袖与夏末涵汇合,夏末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心下不定,目光移向琴心。琴心面无表情,嘴角微微抽动。
染袖知道此地不宜谈话,只能等回去再询问细节。
好在这次秋丰节庆典一切从简,不需要待三天,众嫔妃当天晚上就可以回宫。而秦贵妃和夏末涵等人则被皇后召去,谈论宴会举办的情况。
染袖本来也打算跟去,可是想想没有必要,自己不能总是做她的保姆,偶尔遇到一些挫折和刁难反而能促进成长。况且琴心也是玲珑之人,关键时刻应该可以提点一二。
与舞坊众人一起回宫后,在岔路分道,染袖独自回到了云舒宫。
“染袖,你回来了。”泉声见到她,几步走上来,神色有些古怪道,“这次在崇暄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松韵午后就回来了,脸色很不对劲。”
染袖道:“我和她上午分开就一直没见着她,原来这么早就回了,你有问出些什么吗?”
泉声摇头:“没有,她一回来就说出了汗不舒服,要沐浴。我给她烧了热水,她洗完就回房睡觉去了。”
“她现在还在睡?”
“嗯,今天并非她当值,我也就没叫她,只是她连晚膳都没吃。”
“也许是身体不舒服,你明天再问问。”
“嗯,好。”
染袖朝松韵的房间看了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可以理解。
本来以染袖的观察力,只要在之前与松韵碰个面,必然能看出蛛丝马迹,之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可惜,事情总是不尽人意。
染袖梳洗完毕,刚准备回房休息,就见暗处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离若?”染袖道,“主子已经回了吗?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去休息?”
离若走过来,从怀中掏出那个装有燃魂草的香囊,轻声道:“这东西的来历大概清楚了。”
“哦?是什么?”染袖接过香囊,好奇地问。
“产自西谷,被当地人视为‘圣花’,名字听起来圣洁,其实功用与罂粟相似,甚至有过之。”
“是吗?”
“据说长期闻此香,能迷人心智,产生幻觉,最后香味不能离身,否则很可能癫狂。”离若脸色难看,眼中闪过怒火。
原来如此。只是安如瑾将这东西送给她做什么?她认为自己真的会随身佩戴吗?虽然这香味确实很好闻……
离若又道,“这东西鲜有人知,只是在某些小国被列为禁品,曦国暂时没有明文规定,因为产量不大,并未引起多少关注。”
“这么说,莫非屈家私下在做这种交易?她将这东西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不是授人以柄吗?”
“很有可能。”离若道,“他们家有很多买卖见不得光,可是这么多年依然不露痕迹,实在是藏得很深。”
染袖沉思起来,开始琢磨是否应该对屈家的实力重新估计?这么多年发展下来,盘根错节,可能早已成为了难以动摇的庞然大物。
离若迟疑了会,说道:“染袖,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将燃魂草当作一个契机,先从安如瑾身上下手?”
“不行,这香囊是她私下送的,没人知道,她完全可以不承认。况且,她既然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必然是有恃无恐,在宫中,认识燃魂草的恐怕寥寥无几。此事最好当作不知道,否则反而打草惊蛇。”
离若点点头,刚才的提议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他还不至于真的不知道轻重。
两人又聊了一会便各自散去。
染袖回到房间,将香囊中装有燃魂草的内包拿出来,细细闻了闻,然后从暗格中找出香味类似的替换,原来那个则打算寻个地方藏起来,也许将来还有用。不过她可不打算藏在自己房里,若是被人倒打一把,搜出来就是物证,说都说不清。也不能藏在云舒宫中,那么……
染袖笑了笑,皇宫这么大,要藏这么一个小东西,实在太简单了。
第二天,染袖起了个大早,例行锻炼之后,便去寝宫见夏末涵。
夏末涵正在练字,表情专注,神色平和。
安静地等在一边,直到她写完,染袖才上前斟茶道:“主子,安好。”
夏末涵笑道:“染袖,昨天的表演如何?”
“很顺利,今日恐怕就有赏赐下来。”
“是吗?那就好。”夏末涵端起茶杯,揭盖闻了闻香。
染袖观察了一会,突然问:“主子,昨日是否遇到烦心事了?”
夏末涵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眼没有说话。
“和奴婢也不能说吗?”
叹了口气,夏末涵放下茶杯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昨日宴席上有人对才艺评比的结果不服,言辞有些激烈。”
“是哪一宫的?”
“乾鑫宫和坤焱宫的人都有。”
染袖不由奇怪道:“评比一般由两宫贵妃负责,关主子何事?而且两宫都不满?这事……”
夏末涵苦笑一声,徐徐道来。
原来这一次才艺比斗,采用暗签投举的方式,一题结束后,由众人共同提名选出头名。这种方式当初在乾坤大比最后的魁首争夺上用过,众人皆无异议。
但是结果出来,却不尽人意,本来可以稳得头名的却意外落选,而才艺不显的反而上位,如此一来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其投举的公正性了。其中就有人提出暗签有问题,而暗签是由夏末涵负责的,统计数据却不经她手。不少人要求公开暗签,她们不敢直接找贵妃的晦气,便将冒头指向夏末涵。
夏末涵哪里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别人一凶,她就会下意识退让,害怕也不想与人结怨。可是在宫中,太过温和的性子是镇不住场面的,夏末涵当时几乎就要服软,将暗签拿出来给众人检查,但这样一来,她们这一宫也会威信全失。
最后秦贵妃不得不出面,厉声呵斥闹事的几人,将事情稳稳地压下来。同时宣布此次比斗结果不会变更,但头名皆不入册,权当玩乐,免伤和气。
如此一说,虽不是所有人都心服,但至少提不出异议了。不过经此事,两宫众多妃子都对夏末涵心生鄙夷,这样一人究竟是如何坐上如今的位子的?还掌管三司印,乾鑫宫无人了吗?
染袖听罢,心中暗叹,夏末涵果然还是少了大家风范,性格虽好,却不适合坐上高位,若不能有所改变,将来恐怕寸步难行。即使为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若不会利用,终究于事无补。待她离开,夏末涵该如何独当一面?就这么置之不理?
染袖暗暗摇了摇头,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有始有终,慢慢教她适应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这算是弥补自己对她的一点愧疚之情吧。
呵,这可真是忙碌的五年啊……
☆、52荣显云舒宫
秋去冬来,曦国的冬天格外湿冷,雪花飘飘,一夜之间就为大地铺上一层银毯。
或许是前段时间的太过忙碌,临近年底的这段时间反而清闲下来。染袖每天与夏末涵煮茶下棋,谈史论义,颇为惬意。染袖经常会讲一些前世的历史故事或者民间传说,主要是为了增长夏末涵的见识,以及潜移默化地影响她的性格。禹昊也很喜欢旁听,他感觉这些故事比老师课堂上所讲的更加有意思,每每都能受到不少启发。
这段时间,染袖与沈家通过几次信息,对朝廷的势力分布有了更深的了解,而离若则在苗公公以及夏末涵的允许下,经常出宫办事。一般稍有级别的太监,只要获得腰牌就能出入皇宫,这是为了方便一些嫔妃购置宫内缺少的物品。
可是,这样安静的日子只持续到了年底,一场惊动整个乾鑫宫的事情发生了。秦贵妃私通太医杜瑞,y乱宫廷,被愤怒的乾王打入了冷宫,而杜瑞则被关入了天牢。
此事发生得有些突然,在之前,染袖曾利用一条手帕引起了乾王对秦贵妃的猜忌,而后一直被暗中监视,所以这几年,秦贵妃行事都很低调,也没有再找云舒宫的麻烦。染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她以为以秦贵妃的谨慎,即使真有私情,也断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谁知竟被抓个现行。
她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利用乾王对秦贵妃的猜忌将计就计。秦贵妃一倒,最大得利者除了夏末涵之外便是安如瑾。乾王早有意将夏末涵一品,如今仅有的两名一品,一个有名无实,一个打入冷宫,四位一品相当于全部空置。染袖猜想,最迟明年立春后,夏末涵就会被提升。
而安如瑾,有皇后的支持,即使品级不变,但秦贵妃原本掌管的三司印却很可能移交给她。她自入宫后便懂得上下打理并积极拉拢各宫嫔妃,恐怕反对之声并不会太高。
染袖抬头看向秦贵妃所在宫殿的方向,天空中飞雪漫天,寒风呼啸,耳边仿佛听到女子哭喊的声音。对于秦贵妃,她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只是她行事过于狠厉,魄力是有,却不给人留后路。若非及早利用乾王的猜忌,她还不知道会给云舒宫带来多少麻烦。
“唉,想不到秦贵妃会做出这样的事。”夏末涵一脸感叹。
染袖一边为她斟茶,一边暗想,若知道自己的孩子就是被这位秦贵妃害死的,不知夏末涵还会不会为她付出这一点点同情。如今的夏末涵虽然成长了许多,但最好还是让此事成为历史尘埃烟消云散得好,她不希望她堕入仇恨的深渊。况且禹昊已经很好地弥补了她的创伤,没必要再刮上这一刀。
关于秦贵妃一切,被传了很多个版本,具体情况如何,只有乾王等少数人知道,染袖也没打算探知究竟。
不久之后,上面下了封口令,禁止任何人再谈及。只是如今秦贵妃原本居住的延禧宫已经空置,其宫女太监全部受到牵连,或杀或贬。君王一怒,为即将来临的新年蒙上了一层鲜红的血色。
在很长一段时间,延禧宫都成了宫中所有人不敢靠近的禁地。
这对云舒宫的影响并不大,染袖等人亲手布置宫室,一起过了一个和和美美的新年。而宫中的宴会则在压抑的热闹中结束,所有人面上笑着,心底却是冷意森森。
以秦贵妃的身份,也是说贬就贬,那么其他人又如何呢?
众人同时意识到在短时间内,最好都循规蹈矩一点,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莫名其妙地触怒龙颜,没人敢做这样的尝试。
染袖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有意识地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只是偶尔会和前来窜门的宫女聚一聚,谈些宫里的趣闻,隐晦地收集一些情报,日子倒也逍遥。
这天阳光正好,积雪也有初融的迹象。染袖习惯起了个大早,刚走进云舒宫,就见松韵从另一边冲出来,跑到一棵树下弯腰作呕吐状。
染袖忙上前去扶她:“松韵,怎么了?”
松韵整了整表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摆手道:“没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染袖皱眉,见她眼神闪烁,似乎有事隐瞒。仔细想想,自那次秋丰节过后,松韵就一直表现得有些奇怪,平时爱笑的她变得沉默寡言,还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染袖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我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我带你去给太医看看吧。”
“不,不。”松韵表现得有些激动,随后又装作没事般说道,“我真的没事,待会喝口热茶就好了。”
话刚说完,又弯腰干呕起来。
这反应……
染袖突然注意到松韵微微敞开的脖领中,出现了一个可疑的淡紫色印记。
她脸色变了变,低声问道:“松韵,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松韵一脸煞白,咬唇不语。
染袖扶起她,慎重道:“松韵,说实话,此事的严重性你不会不知道。”
松韵嘴巴一扁,眼中隐现泪水,虽然极力忍住,但最后还是蹲下来捂嘴痛哭。
染袖看了看四周,将她扶到自己的房间,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柔声道:“别哭,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松韵捧着茶杯,迟疑了半晌才表情痛苦地低声道:“我……我被人侮辱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次在崇暄园,我被人迷昏,醒来后就发现……发现……”
染袖轻抚着她的背,道:“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你怀孕是在近期吧?难道……不止一次?”
松韵点点头:“有时候单独走出去,就有可能被迷晕,事后醒来就知道又被侵犯。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染袖,宫女私通怀孕可是死罪,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我知道,我知道。”染袖皱了皱眉,秦贵妃刚贬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在夏末涵提升在即的时候,这一切似乎环环相扣。可以想象,一旦云舒宫曝出宫女私通的消息,夏末涵的提升就必然落空,名声也将败坏。特别是在乾王余怒未消的时候,对于戴绿帽子,任何男人都不会有好脾气。秦贵妃还有家族庇佑,但松韵身份低微,一个不好就死定了。
虽然是被强迫,可是若有人刻意引导言论,精心布局,后果将不堪设想。
“染袖,我该怎么办?”松韵哭道,“本来我想着忍忍就算了,我也做了防范,可是还是怀上了。此事一旦曝光,我唯有一死了之。我……我还不想死。”
“你要是早告诉我就好了,我有办法找出侵犯你的男人,也能保你不会怀上孩子。可是如今……”染袖揉了揉额角,要流掉这个孩子并不难,可是温和的方法需要时间,太过激烈的方法又容易伤身,到时引来太医就麻烦了。更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抓药,这样无疑是直接告诉下黑手的人,松韵如她所愿地怀孕了。
“这样,你先跟我去找主子,据实以告。”
“不,不,告诉主子,我还有活路吗?”松韵满脸惶恐。
“主子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她必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的。这么大的事,断不能瞒着她。”
染袖耐心地劝了很久,终于说动她向夏末涵吐露实情。
夏末涵听后,满脸震惊:“怎么会发生如此可怕的事?宫里的侍卫都是摆设吗?”
“恐怕是监守自盗。”染袖淡淡道,“能进入内宫的男人,除了皇上就只有负责守卫的侍卫。”
夏末涵将松韵拉起来,温声道:“别怕,本宫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松韵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连叩谢。
“主子打算怎么做?”染袖突然问。
“当然是先找出那个h药贼,然后依法处置。”
染袖平静道:“能不能找到那个男人姑且不说,即使找到了,松韵被侮辱的事也会公开,到时松韵该如何在宫中立足?更严重的是,若有人故意为难,歪曲事实,反诬松韵通jian,那么不但保不住松韵的性命,还有可能牵连云舒宫所有人。”
松韵脸色苍白,而夏末涵则紧皱眉头,思考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此事最好由我们暗中处理好,不要张扬?”
染袖没有点头,只是继续道:“主子觉得如何低调处理,才能在解决了松韵危机的同时,又震慑那躲在暗处之人呢?”
“还要震慑对方?”
“当然,否则对方做了一次,难保不会再做第二次,咱们能防一次,难道还能日防夜防吗?”
夏末涵苦恼道,“那该怎么做?既不能将事情闹大,又必须给对方一个警告。”
“若奴婢没猜错,对方很快会察觉松韵有孕的事,即使悄悄流掉这个孩子,对方也会找借口请太医来检验,怀没怀孕,流没流产一验即知,到时反而百口莫辩。”
“那么,我们将此事告诉皇后……”说到这里马上停住,夏末涵也并非傻子,此事估计跟皇后或者安如瑾脱不了关系,直接去上报,不是自己送把柄给人抓吗?这段时间从染袖那里听了不少宫廷秘史,身居高位,步步维艰,光靠谨言慎行是不足的,其中的利害关系纷杂难明,千头万绪。
“皇后不行,那皇上呢……”夏末涵喃喃自语,随后又摇头,乾王刚处理了一起通口茭案,这回又来一起,不是自找晦气吗?可是若由她私下处理,一旦被查出来,就会像染袖说的那样,百口莫辩。
松韵这个孩子肯定是留不得,但流产也是需要方法的。
染袖仔细打量了夏末涵一会,心中略感欣慰,现在夏末涵至少学会思考这样复杂的事情了。她也算是饱读诗书,一旦开窍,成长起来很快。
“主子,太后的生辰快到了吧?”染袖突然说道。
“嗯?”夏末涵一时没转过弯,迷糊地点头道,“是啊,就在这几天了。染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太后寿辰不设宴,也不收礼,只会在佛堂礼佛一日,不允许嫔妃随便去打扰,这似乎不需要我们操心。”
染袖点头道:“奴婢知道,但主子不觉得,这后宫,能够凌驾于皇后之上的,唯有太后吗?”
“你……你是说将此事上报给太后?”夏末涵惊道,“不可能,太后她老人家怎会管这种事?”
“主子,你太小瞧自己在太后心中的分量了。”染袖笑道。
“即便如此,为这样的小事去打扰她,未免有失体统。”
“这已经不是一名小宫女的事了,而关系到整个后宫的声誉与和谐。”
夏末涵若有所思,半晌才问:“你有把握吗?”
“大约七、八成。”
看了看正在一旁抹眼泪的松韵,夏末涵终于点头:“好,就这么办吧。此事就交给你了。”
“是,奴婢定不辱命。”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亲没耐心追,可惜了,后面应该有点意思。作者只能按着思路慢慢写,尽可能好好完成。
ps:今天心情 米曹 透了,于是买了大把零食想吃 月半 一点,结果在一包q q鱼中吃出一个 并瓦 盖,这就是传说中的倒起霉来喝凉水都会 口仓 到了?对咱本国家的食品安全再次报以深深的忧郁……
☆、53荣显云舒宫
康宁宫
“太后,云舒宫御司染袖求见。”一宫女禀道。
刚沐浴完毕的太后正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上一套朴素衣装,听到此言,淡淡问:“有问所来何事吗?”
今日是她的寿辰,按照惯例,她会在佛堂礼佛一日,任何人也不见。
宫女回答:“说是夏昭仪诚心抄写了一本经书,想趁此机会送给太后。”
“哦?”夏末涵性子恬静,经常抄录经书修身养性,这一点颇得太后欢心。她想了想,开口道:“你叫那丫头进来。”
宫女应声退出,不多时便将染袖带了进来。
染袖低眉顺目,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双手碰上经书,道:“太后,这是夏昭仪所抄经书,一字一句皆为至诚,希望能将之供予佛祖,以规诫己身,修身修德。”
宫女在太后的示意下将经文接了过来。
太后拿起经书一页一页的翻看,字体娟秀工整,看得出书写之人确实十分用心。
“《受十善戒经》?为何会选择它?”太后询问道。
“持五戒得人身,持十善生天道。常受此戒,以做到藏锋、守拙、慎言、力行,正己身,修心性。”
“呵呵,那你知道何为五戒,何为十善吗?”太后这是有意考校。
染袖不紧不慢地回道:“不杀不盗不h药不妄语不怨怼。爱身命,勤俭约,纯洁清白。不妄语,不两舌,不绮言,不恶口。不悭贪而广行布施;不嗔怒而难忍能忍;不愚痴而勤修智慧。”
太后和善地点点头,仅听此言便知染袖确实做过功课。
“说得却是不错,可惜世上有几人能做到呢?”
“人无完人,每个人皆有各自的心魔与yu望,谁能最大程度地克服,谁便能获得最大的成就与功德。这一历练的过程亦是愚人、凡人、圣人三者的不同体现。”
“这种说法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奴婢浅见,让太后见笑了。”
“不,你说得很好,哀家颇受启发。”太后仔细打量眼前的宫女,以往只闻其名,难见其人,这名曾在斗舞上大放光彩的女子,竟有如此心性,实在难得。
“现在什么时辰了?”太后突然问道。
“已过卯时,佛堂那边皆准备妥当。”
“好,起驾吧。”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对染袖道,“你家主子抄写的经书,哀家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
染袖却不领命告退,而是伏身道:“太后,奴婢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陪太后礼佛一日。”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了她半晌才道:“也好,一起来吧。”
“谢太后恩典。”
染袖知道,只要太后同意陪驾,此事就已经成功了大半,心下亦安。
康宁宫中就有一座专为太后修葺的佛堂,朴素而庄严,檀香弥漫。
沐浴洁身,焚香叩拜,再默诵经文,捻珠,三敲木鱼。期间除了少量饮水之外,不食任何东西。染袖并不以为苦,她的耐力绝对比年老的太后强上很多,所以表情从容淡定,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
宫女给她搬来桌案和蒲团,并递上十几本经书,任其挑选默诵或抄写。
染袖不是佛教徒,对默诵没有兴趣,便选择了一本字数比较多的进行抄写,一边抄写一边揣测经义,免得待会太后又要考察。
太后偶尔观察,见其端正专注,眼中隐隐闪过赞赏。
礼佛的时间过得很慢,佛堂中静寂无声,只有淡淡的烟雾缭绕。
整整六个时辰,即使是太后也几次起身去里屋休息,而染袖却不曾移动分毫,其耐力可见一斑。
窗外已被夜幕笼罩,太后在宫女的提醒下,放下念珠,开口道:“今日就到此吧。”
染袖停下书写,朝太后行了一礼。
太后对她和善地笑道:“将你抄写的经文拿来给哀家看看。”
染袖整理了一番,将它交给宫女。
太后接过,翻看了几页,赞道:“你的字与你家主子想比,更多了几分灵性和气度,难得难得。”
“太后过奖了。”
太后突然意喻不明地笑道:“好了,看在你陪了哀家一天的份上,现在说吧,有何事相求?”
“太后英明。”染袖也不扭捏,躬身道,“奴婢斗胆,可否单独与太后叙说?”
太后朝周围的宫女们摆了摆手,只留下了一名贴身宫女。想来这必是太后的亲信,染袖自然不会多嘴。
接着,她便把松韵的事和盘托出,太后静静地听完,眼中隐隐闪过怒火。
“宫中之事,哀家知之甚深,却没想到竟有人如此明目张胆?此事你家主子完全可自行处理,为那小宫女讨回公道,为何还要求到哀家身上?”
染袖回道:“太后,此事颇有蹊跷,恐授人以柄,夏昭仪掌三司,不可徇私,亦难对付有心人的刻意刁难,故只得斗胆前来求助太后。”
太后沉默不语,心如明镜。
染袖又道:“自古女子难为,更何况是一名小小宫女,此事关乎名节,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将松韵逼上绝路,夏昭仪良善,不忍其受人诟病。若凶手一日无法捕获,松韵岂不是一日不得安宁?”
太后闻言,暗自点头,她一直觉得云舒宫是整个后宫最为独特的所在,主慈婢忠,难得上下一心,祸福相依,拥有其他宫室没有的和睦。故此,她对于夏末涵为一名宫女求情之事,并不觉惊奇,况且此事确实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宫中多的是心怀不轨的人,手段五花八门,各有私心。太后虽不管事,但心中了然。
正当太后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宫女的传禀:“太后,皇上求见。”
太后不着痕迹地看了染袖一眼,然后吩咐道:“请他进来。”
不过一会,乾王大步而入,见到染袖安然无恙地立在一旁,眼中闪过一抹安心。
“孩儿见过母后。时辰不早了,母后礼佛辛苦,还是早些休息吧。”
太后呵呵笑了笑:“好,哀家知道。”然后又转头对染袖道:“染袖,哀家想调松韵到哀家身边服侍几日,不知夏昭仪是否割爱?”
“能服侍太后是松韵的福气,夏昭仪定会欣然应允。”
“那好,你这就回去吧,明日直接让松韵来见哀家即可。”
染袖领命告退,走前并未看乾王一眼。
走在夜色中,染袖轻轻舒了一口气,有太后出手,想必其他人会安分一段时间,松韵的孩子虽保不住,但名誉可保住,将来还可以正常的生活。她没有这个时代对贞洁的重视,处世由心,却不能无视法则,恐怕出宫之后也不好嫁人吧!染袖自嘲一笑,心里却并怎么在意。
经过一个种满梅花的庭院,月光之下,积雪反射出一层淡淡的银光,白花点点,寒风呼过,带起漫天飞花,甚是美丽。
染袖忍不住驻足,静静凝视。
“染袖。”离若的身影突然出现。
“你怎么来了?”
“你这么久没有回来,我很担心,便在此等候。”阴影中的离若,看不清是何表情,声音却透着关心。
染袖笑了笑:“没事,只是陪太后礼了一天佛,我们回吧。”
“嗯。”离若走到染袖身边,与她并列而行。
他转头看了看那一院的桃花,突然问:“要不要折些梅枝回去?”
“不用了,就让它们在风中自由绽放吧。如今已入春,它们的花期也快结束了。”
离若眼神暗了暗,轻声道:“是啊,它们的生命快到尽头了。”
染袖偏头看了他一眼,听出他语气中的萧索,笑道:“为何突然伤感起来了?花虽落,根尚存,来年寒风白雪,又是一院香。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梅花不争春,不畏严寒,零落成泥辗作尘,暗香如故……”
声音突然顿住。
“染袖。”身后传来乾王略有些隐忍的声音。
染袖和离若同时转身行礼。
“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