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四人行必有我夫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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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行必有我夫 作者:未知

    的皇宫,人影幢幢,危机四伏,却是到哪里去寻找老师与两小?

    还有,太子与那侍卫还躺在冰冷的地道里,奄奄一息,却是不能不管……

    “君大夫,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

    “去……甘泉宫。hubaowang”

    没有时间了,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去冷宫,与楚略会合!

    “甘泉宫?”羽衣拉了她的手,闪进一处廊楼,“我知道有一条近路,君大夫跟我来!”

    真是个胆大心细的女孩子,这个危急时刻,表现得比自己冷静多了,君浣溪心生钦佩,忽又想到那逝去之人,胸口又是一痛,眼泪夺眶而出。

    霓裳,是自己,害死了她……

    推开甘泉宫的大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怎么这样安静?

    君浣溪心中疑虑,抓紧羽衣的手,穿过长廊,一步一步朝那小屋走去。

    尚未走进,一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欢声叫道:“娘娘,陛下来了,陛下来了啊,正在屋里等你呢,让奴婢给你更衣梳洗吧,陛下还带了客人来呢,哎哟,我们这里好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又是那名老宫娥,她不是被自己一再告诫要呆在屋里的吗,怎么跑出来了?

    还有,她在说什么客人?难道是……

    君浣溪只觉得胸腔中一颗心怦怦直跳,一把推开面前挡路之人,撒腿就朝那小屋奔去。

    破损的房门轰然一声推开,看清里间的情形,却是骤然呆住。

    男子赤着上身,背对自己坐在屋中,一截漆黑的箭杆没入古铜色的宽背,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那身份娇贵的少女正伏在他的手臂上,不住抽泣。

    “楚略,楚略,你流了好多血,止不住,呜呜,怎么办,我好怕,我该怎么办……”

    “公主,别哭,我没事……”

    男子手臂一伸,似要轻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少女却是身子前倾,顺势倒在他的怀中,声声低泣:“楚略,父皇昏迷不醒,我们还要在这里藏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自己来的,课真不是时候!

    君浣溪暗自苦笑,大步踏了进去,与此同时,男子感觉到背后之人的气息,倏然转身。

    “浣溪,你……终于来了!”

    “是,我来了。”

    君浣溪淡淡一声,侧头看向榻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明黄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宫中太监的深青单衣,伸手号脉,并无大碍,这才转向他道:“你怎么样,撑得住不?”

    楚略并不回答,朝她上下打量半晌,哑声道:“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君浣溪一边摇头,一边拉开宇文子婴,“不要去摸他的伤口,你的手部干净,会引起感染的。”

    宇文子婴微微红了脸,嚅嗫道:“我……我刚才太担心了……”

    “我明白,关心则乱。”君浣溪并不看她,抓起榻上的墨袍,随手甩给楚略,“天气冷,还是穿上衣服好些,我药箱不在身边,等出去之后,再给你拔箭。”

    楚略点了点头,背过身去,几下把衣服套上,迟疑一下,又道:“我方才去过太医署,没有找到老师和两个童儿,路上,遇到公主……”太医署已遭血洗,署中医师大夫死伤无数,自己搜寻一阵,没有找到老人和童儿,却在回来的路上意外遇到宇文子婴,见她惊慌失措,心中不忍,只得将她一并带了过来。

    面前的少年,看起来一脸沉郁,可是为了这个而生气?

    君浣溪闻言一怔,继而松了一口气,连他也没有找到老师和童儿,那么,羽衣没有骗自己,他们应该真的逃出来了!

    心中欢喜,也顾不上再去计较什么,揭开榻上的伪装,急急道:“我方才不知触到了什么,打开了暗道,却无法复原!”

    出来指着洞口道:“关闭的机关在洞里,等下我来关闭。”

    怪不得自己找不到,原来如此。

    君浣溪想了想,又问:“沿着这个暗道,是不是能够出得宫去?究竟通向何处?”

    “应该是通向……”出来侧头,似在回忆什么,喃喃道,“好像是宛都城外,一座小山上,我有点记不清了。”

    不仅能出宫,还能出城,这个宇文敬,真是给自己留了一条绝佳后路啊!

    君浣溪赶紧推他一把,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出来点头,将宇文敬打横抱起,侧头朝向宇文子婴道:“公主,你留在这里,等到天亮之后,事情过去,就回寝宫去吧,宇文明泽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宇文子婴一步过来,扯住他的手,低叫:“你要去哪里?你不管我了么?”

    出来叹一口气,没有做声,君浣溪看他一眼,替他回答道:“你二皇兄要弑父弑兄,谋逆篡位,我们处于危境,自然要远离皇宫,避过风头,再做打算。”

    “可是,离开皇宫,又去哪里呢?”宇文子婴说着,突然眼睛一亮,道,“对了,我们去京郊行宫吧……”

    “行宫?呵呵!”君浣溪闻言冷笑,“公主,我们是要去躲避追杀,亡命天涯,可不是去避暑度假的。出了这皇宫,等到天亮之后,那乱臣逆贼的帽子就要扣上头来,莫说是京郊行宫,就是稍微人多一点的地方都是不敢走的!你若是跟我们一起走,往后就不再是尊贵的公主,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女子,是生是死,福祸难知,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宇文子婴环顾四周,见得那脏乱不堪的摆设物事,一阵犹疑,自己跟他们走了,往后的生活,会不胡比这里还要不如?

    “君大夫,我跟你走,永远都跟着你!”

    身后那弱小的少女斩钉截铁一声,惊得她身子轻颤,心思瞬间笃定,向面前高大伟岸的男子伸手过去,幽幽道:“楚略,我也跟着你,你带我一起走吧,大不了,我不当公主便是。”

    这个娇蛮公主,倒也是个纯真性情之人,如此痴情,叫人如何舍弃得下?!

    君浣溪心中一酸,强自压抑道:“要走,就快些,别在拖拉了!羽衣,你牵着公主走前面,在地道口等我们,楚略和我押后,负责关闭机关。”

    羽衣过来,拉了宇文子婴慢慢下得地道。

    见得两人身影消失在洞口,君浣溪推一下楚略道:“我们也下去吧。”

    楚略点头,抱好身前之人,慢慢顺阶而下,君浣溪正要跟上,忽然一道人影奔过来,立在榻前,拖住她的衣摆大叫:“娘娘别走,别丢下我啊,不要再丢下我了!求求你!”

    君浣溪一阵气急,急忙推开她道:“我不是你的娘娘,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必须要走了,你就呆在这里吧,你的娘娘一会就回来了!”

    “不,不是,娘娘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那老宫娥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陛下啊,快派人来看看吧,小皇子几天没吃东西了,已经不行了,陛下啊,小皇子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真正是陛下的骨肉啊,你快派太医来看看吧!陛下……”

    “哎,你小声些,别哭,别哭——”君浣溪见状有些无措,只得转头相唤,“楚略,你看要不……”

    楚略原地不动,只怔怔看着那伏在地上大哭不止之人,眼光幽深,半晌没有说话。

    那宫娥听得唤声,抬头凝望,忽然惊道:“你不是陛下,也不是娘娘,你是谁啊?是谁啊?”

    “我叫……楚略。”

    “楚……略……你叫……楚略……”那宫娥喃喃念道,突然一声惊叫,下一瞬,却是身子歪下,软软着地。

    君浣溪一惊,低叫:“她怎么了?”

    楚略收回手指,别过脸去,淡淡道:“我点了她的昏睡||狂c|,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君浣溪点了点头,被他牵着,一路向下。

    大掌宽厚而温暖,高高悬起的心渐渐柔软下来,回归宁静安然。

    出宫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天啊!楚略,呜呜,楚略你快来!”

    地道口传来的惊呼,破坏了这一刻恍惚的心思,受伤一凉,温暖瞬间消失不见。

    身边一阵风起,楚略已经奔出一丈有余。

    君浣溪心头一惊,举着油灯过去,之间宇文子婴扑进楚略怀中,瑟瑟发抖,哇哇大哭,羽衣跪在地上,翻开那地上侍卫的眼皮看了一会,摇头道:“已经去了……公主没看清路,摔在他身上,吓到了。”

    “别哭了,拿着,你走前面照路,再磨蹭,我们就跟他一样,全部都死在这里!”君浣溪压下心中悲愤,将油灯递给那正在抽泣之人,转向羽衣道,“来,我来背太子,你帮我扶好,搭把手,顾着石壁。”

    这个时候,在他们心目中,自己是男人。

    男人,自当担负起男人的责任!

    太子病重之躯,形体干枯,比起往日轻薄不少勉强背负起来,顺着那狭窄的抵顶地道,弓着身子,蹒跚前行。

    羽衣一路都在替她拭汗,急声相劝:“君大夫,让我来背太子吧,我能行的!”

    君浣溪气喘吁吁,只是摇头:“没……没事,我还撑得住,等我不行的时候,再换你。”

    这两年来养尊处优,劳作太少,一旦负重,竟是有些吃不消。

    又走几步,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一只大手伸过来,及时扶住她的手臂:“浣溪,辛苦你了。”

    君浣溪回头,勉力一笑:“我……没事,前面还有多远路程?”

    他身上的箭伤,处理迟了,怕是不妥……

    楚略左右看看,道:“应该不远了,要不你们先歇一下,我能夜视,我先吧陛下送去前方稳妥之地,再回来找你……”

    君浣溪喘一口气,尚未说话,宇文子婴已经奔过来,急切叫道:“不,楚略,你别走,我不要跟你分开,我要跟你在一起!”

    “楚略,就这样吧,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朝前挪动着脚步。

    汗水,湿透了背脊。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楚略有伤在身,两名少女柔弱无助,天资病重,太子深度昏迷,老师,童儿,尚不知是平安还是危险,还等着自己去救……

    绝对,不能倒下。

    也不知走了多久,手臂酸软得几乎太不起来,腿沉重如同灌了铅一般,腰肢夜视已经快要折断,终于,眼前一亮,迎来点点曙光。

    “出来了,浣溪,我们走出来了!”

    楚略眉目舒展,从洞口处朝她伸出手来。

    哦,走出来了?

    君浣溪与羽衣合力,将宇文明瑞送了上去,随即慢慢爬出洞口,踏上坚实的土地。

    只见天色大亮,山上草木青青,山下屋舍俨然,果然已经到得宛都城外。

    楚略放下宇文敬,待得所有人等都一一爬出来,四处看看,搬了偌大石块过来,将那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又将先前的树枝蔓草扯过来,覆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方才转向君浣溪道:“浣溪,你守着他们,我下山去,寻找帮手,很快就回来。”

    “帮手?是谁?”

    “自然是临风和奕安了。”

    “等下,你上回中了毒烟,还没好好调理,这回又中了箭——”君浣溪瞥见那张略显青白的俊脸,心中一动,“你过来,让我先看看……”

    方才匆匆一瞥,都没有来得及仔细查看,他是宫中第一高手,名号如此响亮,那敌人想要对付他,这箭上会不会喂了毒?

    楚略人已奔出老远,只是回头一笑:“不必看了,我一会就回来,让你好好检查。”

    这个男人,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君浣溪叹一口气,看了看地上沉睡之人干裂的嘴唇,转头吩咐羽衣就近找水。

    羽衣急匆匆去了,月末大半个时辰,终于捧着一只缺了口的陶罐回来,喜滋滋端到她面前:“君大夫,我已经喝过了,你快喝吧。”

    君浣溪接过来,见陶罐里只有浅浅一层水,先给宇文敬喂了,又凑到宇文明瑞唇边,用手指蘸了水,为他打湿双唇,最后,朝那边盯着陶罐一眨不眨的宇文子婴递了过去:“公主,你喝吧。”

    宇文子婴有些迟疑:“你……不喝吗?”

    君浣溪轻轻摇头:“我不渴。”

    宇文子婴眼睛大亮,接过来,仰头就朝口中倒去。

    “你!还给君大夫!”羽衣面色大变,一把将陶罐夺了回来,护在怀中,狠狠道,“我走了那么远山路,才寻到这一口水,我是留给君大夫的!你没看见君大夫嘴巴都裂开了,留学了吗?!”

    宇文子婴被她这么一抢白,气的双颊涨红:“放肆,你这个贱人,敢这样吼我!我可是……公主!”

    羽衣嗤笑道:“公主?你出了宫,就不再是公主了,跟我一样,都是丫头,好好服侍你那楚统领吧!”

    君浣溪听得心中刺痛,低声道:“好了,羽衣,别胡说,把水给公主!”

    羽衣扁了扁嘴,慢慢吞吞,极不情愿的将陶罐递给宇文子婴,闷声道:“公主,喝水。”

    “拿开!本公主不稀罕!”宇文子婴看那陶罐一眼,忽然挥手一拂,只听得啪嗒一声,陶罐掉在石头上,摔得粉碎,水珠没入泥土草丛,瞬间不见。

    “你!”羽衣心疼看着那满地碎片,眼泪登时流了下来,“你不喝就不喝,乱发什么脾气,君大夫一口都还没喝呢……”

    “我……”宇文子婴也是大为后悔,只咬唇不语。

    君浣溪见状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然听得山下想起得得的马蹄之声,一声中气不足的清啸随之响起。

    是楚略,他回来了!

    过不多时,墨袍男子飞一般奔来,气息不稳,“快,临风他们在城北放了焰火信号,我抢到一架马车,我们赶过去跟他们会合!”

    “楚略,你……”君浣溪被他灰白的面色吓了一跳,直觉朝他腕脉探去。

    楚略一把抓住她的手,直直摇头:“来不及了,我在路上遇到了徼巡的军士,是郑爽的南军!”

    君浣溪一咬牙,负上宇文明瑞,侧头唤道:“羽衣,我们走!”

    跌跌撞撞,一路飞奔,总算是到得马车边上,众人刚一上车,就听见身后铁蹄阵阵,一队人马追了上来。

    楚略长鞭一抡,重重打在马背上,马车急急而去。

    这载有熟人的马车,怎么及得上南军轻骑精兵的速度?

    不一会儿,便有数骑斜斜追了上来,刷刷几声,羽箭流行一般袭来。

    “浣溪,你来驾马!”

    楚略低呼一声,从车头一跃而起,空中一个翻身,雪亮软剑抖得笔直,朝那马背上的军士刺了过去。

    “我……不会……”

    君浣溪咬紧牙关,紧紧抓过缰绳,细嫩的掌心磨出血来,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胸腔。

    小道崎岖不平,羽箭嗖嗖作响,车厢里的人颠来荡去,苦不堪言,只是死死抓了车柱,按住那沉睡之人。

    忽然,马车遇到一处低洼,马蹄弯下,复又腾起,车门边上的少女手指一滑,胡乱抓了车帘,半截身子已是腾空,不由尖声叫道:“君大夫,救我……”

    是羽衣!

    君浣溪勉力驾马,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

    宇文子婴就在她身边,稍稍伸了下手,却是犹豫了,方才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再说,自己会不会被她带得一起跌下车去?

    脆弱的车帘,怎么经得住一个人的重量,刹那之间,只听得撕拉一声,那一道暗红的身影,被狠狠撞下车去,滚了几滚,落在路边草丛之中。

    君浣溪听得声响,心急如焚,回头大叫:“楚略!”

    楚略运剑如飞,连砍带劈,将马上军士一一击落,回身来救。

    “把手给我!”

    羽衣额上流血,伏在地上,一首按住腿部,一首拼命伸过来,眼看就要够上。

    “救命!”

    前方传来凄厉大叫,本能侧头,只见马车左突右甩,已经全然不受控制,眼见就要撞向山涧。

    脑中阵阵眩晕,背上,火烧一般痛楚,救谁,救谁?!

    “对不起——”

    瞬间作出判断,低沉道出一句,一咬牙,飞身而起,扑向那失控马车。

    跃上马车,握紧缰绳,制住狂乱的惊马,握紧那双流血不止的纤手,目光朝前,策马飞驰:“对不起……”

    他的身份,他的责任,必须这样选择!

    君浣溪惊恐望着那一脸沉痛的男子,转瞬明白过来,声音哽咽,泪如雨下:“羽衣——”

    隐约间,耳畔似乎传来少女凄厉的惨叫:“君大夫——不要抛下我——不要啊——”

    对不起,羽衣,对不起!

    |派派似水。流年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十章 幡然醒悟

    也不知狂奔了多久,甩掉了后方追兵,转过一处山坳,马车终于缓缓停下。

    车架上的两人,面色惨白,默然不语。

    良久,楚略大掌落在君浣溪的肩上,低沉出声:“浣溪,对不起……”

    “别说——我明白,不关你的事。”

    要不是他及时来救,这一大车人,就要连人带车那样撞向深不见底的山涧。

    换做是自己,在那一瞬间,也会这样做。

    只是,人生,为什么必须要有如此残忍的抉择时刻!

    霓裳,羽衣,自己欠她们的,实在是太多了……

    微微侧身,避开他的安慰,慢慢滑下马车,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浣溪!”

    楚略手臂急急伸过来,被她一手挡开,死命抓住车架,喘息道:“不要管我,你去后面看看陛下他们!”

    “你……坐下来歇歇吧。”

    楚略叹了口气,跟着跃下马车,欲要扶她坐下,手臂伸到半空,身后却是一声低叫,伴随着隐隐啜泣:“楚略,我撞到了脚,好痛……”

    撞了脚?

    听得男子急急奔去的脚步声,君浣溪暗自苦笑,低下身去,查看已经痛得没法站立的左脚,掀开长衫,略卷裤腿,一眼看去,脚踝处已经肿得老高。

    那是在地道里一脚踩空造成的结果,恐怕已经伤到了骨头,她痛苦的低吟,淹没在那娇贵少女的大呼小叫之中,没人听见,额上不住流下的冷汗,咬破嘴唇淌下的鲜血,黑暗中,也只有自己知道。

    叹一口气,再不管那身后之人,就地坐下,伸手去掰脱臼的部位。

    车上传来唤声:“浣溪,公主撞伤了,你过来帮她看看吧”

    叫她过去?这一旦坐下,没能接上踝骨,打死她都不会再挪动半步!

    除非自己情愿下半辈子当个废人……

    君浣溪头也不抬,慢慢摸索着位置,淡淡道:“我动不了了,你自己随便帮她弄吧。”

    “浣溪!”楚略下车走过来,见得那少年埋头动作,不理不睬的身影,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只轻声道,“好了,别生气了,你先帮她看看吧,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身子娇弱……”

    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就只有那位娇贵的公主,宇文子婴。

    他难道不知道,外表坚强的自已,其实也会受伤,也会痛得想叫想哭,也需要人来安慰?!

    两人之间,为什么会变得这样?

    君浣溪停下动作,抬起头,直直望着他:“你……要我起来……去给她治伤?”

    见得那少年眼中的盈盈水光,楚略心头莫名一痛,本能伸出大掌,轻抚上去:“浣溪,出了什么事,你怎么……”

    “我没事,你放心,我这就去给她治伤……”君浣溪咬紧牙关,别过脸去,试图撑起身来。

    楚略,她对他好失望,真的好失望。

    事到如今,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君浣溪,放弃吧,这个男人,城府深沉,心扉紧闭,绝对,不是自已的良配!

    放弃吧……

    下一瞬,清朗的长啸一声接连一声,从前方不断传来,尘土飞扬间,一匹墨色骏马飞驰而来,远远见得那地上之人,马背上一青一白两道人影按捺不住,腾空而起,几乎同时奔了过来。

    “浣溪!楚略!你们没事吧?”

    青衫男子身上余毒未清,慢了一步落在后面,白衣男子却是飞一般奔到跟前,俯身下去,扣住她的肩,声音颤抖:“浣溪,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凝望那一双真情流露的黑眸,君浣溪只觉得胸口一恸,眼中水汽顺着羽睫滴下,直觉伸手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喃喃道:“奕安……奕安……老师他们不见了……”

    这一日一夜,惊惧愤怒,痛楚委屈,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因为自己倔强矜持的性子,将所有的一切强自压制在心头,在人前苦苦支撑,未有半分表露。

    此时被他拥在怀中,意念松懈,忽然身心乏力,撕开伪装,一股脑发作出来!

    “我在,我在这里,浣溪,我来了,我也没能找到老师,他们一定没事的!以后,我会保护你……!”

    君浣溪抬起泪眼,怔怔看着他:“奕安……”

    眼前的男子,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的性别身份,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这样的人,自己却为何要执意忽视,不愿接受呢?

    君浣溪,你为何这样傻,这样傻……

    “奕安,我……我……”

    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正自蹙眉,就听得一声低吼:“阿略,怎么搞的?好好的人交给你,居然弄得这样狼狈!”

    眼见卫临风满面不悦大步过来,君浣溪吓了一跳,轻轻缩回了手,待得看清他肩上之物,却是惊喜叫出声来。

    “临风,你!”

    那物事,何等眼熟,药箱,自己遗落在太医署的药箱!

    用惯的银针器具,各种已完成未完成的药膏药丸,可都在这只箱子里面,千金不换!

    这只暴龙,居然帮自已找回了药箱,难道他一接到消息,首先就去了太医署,寻找自己?

    如此心思,这番情谊,也是不容忽视。

    沈奕安……卫临风……

    如果自己爱上的人,是他们两人之一,那该多好……

    逼回眼泪,面对眼前担忧不已的两名男子,定了定神,只轻笑安慰:“别吼了,我没事,只是扭到了脚,有些脱臼,我自己接上便是。”

    沈奕安闻言一惊,赶紧去掀她的衣摆,边做边道:“坐在马车上,怎么会扭到脚?”

    “哎,只是小伤,别动,我自已来!”

    君浣溪急着去按他的大手,不防卫临风凑近过来,直接拉开她盖在腿上的长衫,一眼瞥见,怒声大叫:“都肿得跟馒头一样大了,你还说没事!真要废了这只脚,你才安心是不是?!”

    愤愤不平转头过去,正好看见那边扶着宇文子婴过来的楚略,更是火冒三丈:“怪不得浣溪会伤成这样,我就知道有问题,准是你这刁蛮公主搞的鬼!楚略,你是不是疯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带出个累赘来!你是嫌麻烦不够多吗?!”

    “临风,注意你的言辞。”楚略低沉一句,继而转向身旁面色苍白的少女,“临风是心急烦躁,口不择言,你不要怪他。”

    宇文子婴点了点头,侧身靠在他的胸前,小声道:“我……我都听你的。”

    高大挺拨的男子,与娇小可人的少女,相偎相依,实在养眼。

    侍卫和公主,童话一般的爱情,真是艳羡旁人……

    君浣溪收回目光,在身旁两人紧张的注视下,握住脚踝,找准部位,一个用力,将错开的踝骨掰回原位!

    “浣溪!”

    沈奕安与卫临风见得那张瞬间惨淡的小脸,失声大叫。

    楚略闻声而动,松开宇文子婴,一个箭步过来,低头看清,不由颤声叫道:“浣溪,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说什么?

    君浣溪轻轻看他一眼,摇头道:“我已经没事了。”

    楚略面色微变,正要说话,但觉得手臂一紧,宇文子婴立在身旁,好奇朝下一望:“君大夫,你受伤了吗?要不要紧啊?”

    “没有,多谢公主关心。”君浣溪扯起唇角,勉力一笑,摇手道,“好了,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赶快找个僻静之处,一切商量对策吧。”

    “前方树林里有一个废弃的小庙宫,我们先去那里歇一下——”卫临风说着,低头看向地上之人,“浣溪的脚受了伤,我看……”

    “让我来——”

    “我来——”

    几乎同时,三人的手臂齐齐伸了过来。

    宇文子婴立在一边,微微蹙眉,这情景,怎么有些奇怪,他们,也太紧张他了吧……

    “哎,楚略……”

    本来是抢在最前面的男子,闻言微顿,自然慢了一瞬,青衫之人被他一挡,也是跟着停下半拍,只见白光一闪,长袖朝两旁一拂,沈奕安却是趁乱得手,将那少年稳稳抱在怀中,大步而去。

    “我带浣溪骑踏雪先过去,你们押后吧。”

    卫临风两手空空,气得握拳大叫:“沈奕安,那是我的马,要骑也是我来,你凭什么啊!”

    沈奕安回头一瞥,轻笑道:“你是天子亲自封号的安定侯,还不赶快护驾去,而我,没有功名官职,天塌下来都不关我的事,只要浣溪平安就好!”

    只要浣溪平安就好……

    原来,被人关心,被人重视的感觉,是这样的。

    有舍有得,放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

    卫临风追上两步,却被楚略沉声唤回:“临风,陛下和太子都在马车上,我与公主在后面照看着,你去驾车。”

    “好——”

    狠狠朝那马背上相依的人影瞪了一眼,依言往一旁的马车而去。

    天知道自已是杞了什么糊涂,鬼迷心窍,居然答应来当这个劳什子侯爷,而且自己打死想不起究竟是为何原因!

    一想到这个,心就添堵,脑袋就发痛。

    真是,撞鬼了……

    说是庙宫,也就不过是两间简陋的泥墙土房,前大后小,以帘布帷幔相隔,虽然已经无人,为防走水,香烛早熄,但是空气中还是隐隐有一股香火气味。

    君浣溪侧坐在蒲席上,为那沉睡的两人号脉诊视一番,方才说道:“陛下沉郁于心,以致昏迷不醒,而太子,还是老样子,未有更多变化。!”

    楚略点头,转向卫临风问道:“宫中,情形如何?”

    “你应该能猜到结果——”卫临风瞥他一眼,道,“宫中由郑妃出面主持大局,郑爽率南军缇骑在城中大肆搜剿叛贼,你的画像已经贴满了宛都宫门城门,悬赏万金,罪名是……弑君谋反!”

    此言原在意料之中,众人面上也不惊奇,只宇文子婴低声而叫,见得卫临风冷冷一眼,顿时掩嘴不语。

    “皇宫之中又起火灾,死伤无数,总之一团乱,我们赶到的时候,诸多文武大臣聚在宫门口,气势汹汹,要见天子,查明真相,那郑妃无奈之下,只好让丞相孟仲卿领三公九卿进宫商议,我使了法子让瑞亲王坚持一同前往,顺便也跟了进去——”

    卫临风停了一下,又道:“长青宫敛出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休,身形与陛下和太子相似,郑妃根据种种体征,一口咬定是陛下和太子,孟丞相与一干老臣据理力争,但郑爽一伙力主让宇文明泽即日登基,稳定政局,我们出宫的时候,堂上还在为储君主政之事对骂争执,没有结果……”

    沈奕安也是接口道:“我与临风趁乱去了太医署,没有找到老师和两个童儿,据守卫宫门的军士说,昨夜事变之时,宫门大开,很多太监宫女四处逃窜,我们猜想,老师他们应该是已经逃出去了,现在京城大乱,已经是不能待了——阿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楚略蹙眉沉思,只觉得有圆润之物塞进口中,后背微痛,继而便是一凉。

    转目一看,却是那少年趁自己不备之时,悄悄拨了箭矢,素手过来,轻柔抹上药膏。

    “箭上有毒,这个解毒丸,没有针对性,效力不会太好,你自己等会用内力把毒血逼出来。”君浣溪一边动作,一边朝众人道:“我不管你们如何,陛下与太子,都不能离开我半步,而且,我要去北方,寻药救人。”

    太子宇文明瑞身中奇毒,已经不能再耽误了,必须去那极北苦寒之处,觅得救命药草,方才有一线希望。

    “浣溪,你能救得陛下与太子?”

    君浣溪目光坚定,轻轻点头:“全力以赴。”

    楚略闻声一振,沉吟道:“那好,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三路,我与浣溪带陛下太子去豫北暂避;临风留在京城协助孟丞相,收拾残局,静观事态,寻访老师和童儿的下落;奕安去弘西边界,寻回徐诺将军,以令箭为证,口传圣偷,令他班师回朝,讨伐逆贼。我会沿路留下记号,届时,我们在豫北相会!”

    “这……”卫临风犹豫一下,明白别无他法,只得点头,“那好,你们,一路小心。”

    沈奕安只觉得掌中一凉,低头见得一枚黄金令箭,不由急急起身:“但是,浣溪……”

    “奕安,楚略说得对,这是最合理的安排,执行吧。”君浣溪轻轻按住他的手,凝望那一张满是担忧的俊脸,再转向身旁同样神情之人,低声道,“我在豫北等着你们,到时候,你们一定要亲自来接我……”

    心底有丝丝不安,那个时候,他们被篡改的记忆也该恢复了吧?

    自已,自当负荆请罪,引颈以待。

    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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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水月镜花 第十一章 君心我心

    从天宇王朝的中心宛都出发,取道北上,并没有直通的驰道,只能折走西行之道,在一处叫做淮县的地方,分道扬镳。

    这一段路,行了三日。

    三日当中,宇文敬终于醒转过来,只含糊问了几句京城的情况,对于楚略所做的决定微微颔首,即是沉默不语。

    君浣溪没让他清醒太久,便以安眠熏香配合针炙调理,使之继续沉睡。

    这个时候,面对众叛亲离,离宫弃城的现状,天子这病重之体,精力不济,并不能处理政务,却没有什么比休养生息来得更重要。

    楚略箭伤渐愈,自己脚伤好了大半,淤肿已消,基本可以自己行走了。

    沈奕安再是恋恋不舍,基于大局为重的原则,也终于还是将一行人送上马车。

    “阿略,我把浣溪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到时候完完整整交人,你可记住了!”

    “奕安!!”

    君浣溪蹙起秀眉,别他一眼:“你把我当做老弱病残吗?去,自已路上也小心一点,一定要平安到得徐诺将军帐前,将口谕顺利带到,到时候,我还等着你来豫北接我呢。”

    沈奕安敛了笑容,轻轻点头,与她击掌而誓:“好,豫北再聚,不见不散!”

    “好了,浣溪,我们该走了。“楚略的声音沉沉而出,在车前响起,打断两人的道别,“奕安,你自己保重。”

    “知道了,阿略你也保重。“沈奕安目光流转,又落在车窗处那一抹纤弱的身影上,低声道,“浣溪,最主要是你,你更要好好保重……”

    君浣溪点头,朝他挥一下手:“废话少说,后会有期一一”

    只听得一声长嘶,马车缓缓而行,朝后望去,但见那绝美男子端坐马上,痴痴相望,直至变成地平线上一个小黑点,终于不见。

    君浣溪放下车帘,轻轻叹一口气,转过身来,对上一双若有所悟的杏眼。

    “那个,沈奕安,跟你……你们……你们感情很好……你们是不是……”

    宇文子婴俏脸透红,有丝忸怩,更有丝好奇。

    君浣溪有心逗她,于是轻笑道:“不错,我们就是……那种关系……!”

    宇文子婴张大了嘴,朝她上下打量,惊得险些跳起来:“你……你难道是,“老天,这怎么可能”……名震天宇的四大公子之首,南医公子君浣溪,竟然是个……怎么可能?

    君浣溪眨了眨眼,感觉心底一丝恶作剧的因子在渐渐抬头,不由哈哈笑道:“公主不必猜了,我就是……喜欢男子。”

    宇文子婴抚着胸口,瞠目结舌:“你……喜欢男子……”

    “是啊,怎么,不可以吗?”

    这个时代,世风淳扑,男子之间的恋情,却是为情理所不容,就连贵族大家,也是以家养娈童为耻,不愿在人前提起。

    所以,当初宇文明泽挑起事端,说自己是宇文明瑞宠爱的娈童,后者才会如此生气。

    当初……宇文明瑞……那时的太子殿下坐在精美华贵的马车上,温润尔雅,意气风发,如今却是躺在这简陋的车板上,寂静无声,悄然无息……一念及此,心中微酸,轻轻伸手过去,为那沉睡的男子捻下被角,探了体温,又号了腕脉,见得一切如故,轻轻舒了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抬起眼来,却见宇文子婴保持着先前的姿态神情没变,仍是愣愣望着自己,不觉好笑道:“公主,我脸上有什么不对么?”

    “没,没什么……”宇文子婴犹豫一阵,忽然低声问道,“你会不会喜欢……喜欢他……”

    “谁?”

    君浣溪微微一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车头方向,从轻簿的帘布里,隐约透出男子肩宽腰直,气宇轩昂的身影来。

    心头一跳,登时明白过来,只轻笑安慰道:“你放心,我……还是比较喜欢奕安那一类,楚略,他是你的,没人抢得走……”

    宇文子婴双颊晕红,低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怕……”

    君浣溪挑眉道:“你怕什么?”

    怕自己抢走她的心上人?

    呵呵,自己还是女子身份的时候,姑且无能为力,更不要说现在在他眼中心里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

    “我……我跟着你们出宫,什么都没有了,连公主也不是了,我无依无靠,就只有他了……”宇文子婴说得两句,眼圈一红,忽然怔怔落下泪来,“他最初对我是极好的,可是后来,我大着胆子求父皇赐婚,父皇不同意,狠狠骂我,从那以后,他也就不怎么理我了……”

    “公主……”君浣溪听得皱眉,忍不住接口道,“他也许是碍于你们身份悬殊,不便表露,他那么沉稳内敛之人,是不会太过主动的,你大可不必在意。”

    宇文子婴幽幽看她一眼,低声道:“他的性子,我也明白,只是……”

    这天宇王朝尊贵的公主,在爱情面前,也如平常女子一般患得患失,黯然神伤。

    前世听过的那句话说得真好——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应该理解他,他职责在身,平时表现自然严苛自律,这个不能强求——”君浣溪朝那边沉稳驾马的身影望了一眼,又压低声音道,“这回平乱救驾,他是最大的功臣,他日一旦陛下返京回宫,重掌大权,免不了大大封赏一番,那个时候,向陛下讨要一个驸马的封号,却是不成问题,所谓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一句话说完,舌底略有苦意,生生压住口自已昏了头么,居然帮着她分析感情问题,真是闲得心慌不是?

    别人对待情敌的态度,只怕是当作生死仇敌,哪像自己这般,温言软语,好生安慰?!

    可是,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心中不由自主柔软下来,跟着一同酸涩沉郁,在无数个寂寥无助的夜晚,自己的心境,不是也与她现在一样,暗叹深情被负,辗转不安……“但是,父皇当初在御书房对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差点拿案上的砚台来打我,好在楚略就在旁边,抢得及时——”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宇文子婴却是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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