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第30部分阅读
四人行必有我夫 作者:未知
轻抚胸口,后怕不已,啜泣一阵,又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父皇那样生气过,也不知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反正从那以后,楚略就再也不到我寝宫来看我了……”
见她掩了颜面,哭得那般楚楚可怜,君浣溪有丝不忍,轻叹一声,又劝道:“天家儿女的婚事,原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好在你现在已经出宫来了,缘是天意,份是人为,你自己好好把握吧。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自己……好好把握?”
宇文子婴喃喃低语,目光垂下,摆弄着衣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稳稳朝前行驶,过不多时,慢慢停了下来。
此时日头高照,未到吃饭歇息的时辰,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急急掀开车帘,却是对上一张沉稳的俊脸,狭眸微微闪动,似在思索什么,唇瓣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楚略,马车怎么停了?”
“有朋友来了——”楚略看她一眼,道,“是颜三哥他们,他们一直在京郊待命,应该是看到了我在沿途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过来了。”
“颜三哥?”君浣溪怔了一下,即是拍手笑道,“对了,你是武林盟主,这出了京城,一路北行,可就是你的天下了。这下老朋友见面,可就热闹了!”
楚略应了一声,眼睛望向前方,指着那尘烟滚滚处,微笑道:“浣溪你看,他们来了!”
“楚盟主!”
“盟主!”
一队人马急急驰来,为首那威猛粗扩的壮汉,正是自己当初蛊毒发作,滞留那处农家小院,所认识的江湖游侠,颜三。
颜三下了马,一个箭步过来,一把拉住楚略的手,着急道:“盟主,你有没有受伤?我专门在前方城镇抓了个大夫过来”
随他话声,那队人马当中一人跌跌撞撞被推了过来,双腿战战,面上惶恐不安,看那装束打扮和所携物事,应该就是其口中的大夫。
没等楚略说话,君浣溪已经是下得车去,大笑道:“颜三哥,你怎么还是这样莽撞?你看这位大夫面色青白,只怕是银针都拿不稳,你真放心让他给你家盟主诊治吗?”
“君公子?!”颜三见得来人,却是又惊又喜,连忙过来见礼,“早知君公子和盟主同路的话,我也不用如此惊慌,到处乱抓医师,还惹得一身腥……”
“哦,此话怎讲?”
君浣溪见得那大夫发冠凌乱,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心有所悟,正要说话,人群中一名汉子已经是嘿嘿一笑,脱口而出:“颜三哥是从人家小妾的热坑上把人抓起来的,这会儿体虚力竭,大概真是拿不稳银针呢……”
“哈哈哈……”
这句话说得众人都是大笑起来,一时间,所有的焦虑不快全都抛在脑后了。
笑声过后,一行人等纷纷过来,与楚略和君浣溪一一见礼。
这一群江湖侠士,足有二十来人,据说都是楚略当年龟山大会之后带出的手下,其中有好几人都是当日随颜三一道前来帮忙采药,也算是旧识,这回再见,自然是有说有笑,十分亲近熟络。
正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是高兴畅快之时,一声女子低唤,不合时宜插了进来:“楚略,他们……都是谁啊?”
君浣溪回头一看,只见宇文子婴怯怯站在楚略身旁,拉着他的衣袖,羞赧而笑。
“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
楚略话声未落,人群中有人吆喝一声,高叫道:“盟主,你快给大家介绍下,这娇滴滴的小美人是谁啊?”
“哈哈,楚盟主,是你刚娶的媳妇是不是?”
“不成啊,我们今晚可要讨一杯喜酒喝,盟主的喜酒,怎么能少了我们的份呢?!”
此起彼伏的笑闹声中,宇文子婴似喜似嗔,小脸便如同天边的红霞,娇艳不可方物。
恋爱中的少女啊,真是好美……
君浣溪看得有些呆住,却听得一声低喝:“胡说八道!”
但见楚略目光厉扫,手臂一挥,淡然道:“这是我在宛都认下的妹子,文婴姑娘,她父兄重病缠身,京师已无家人,是要去豫北投靠亲友的。大家今后不准再乱叫,听到没有?”
“是,盟主!!”
一干人等敛容噤声,纷纷抱拳,点头答允。
“颜三哥,我与君公子受人重托,欲将文婴姑娘一家护送去往豫北,此事事关重大,这一路上,烦请你率诸位弟兄随行照料,楚略感激不尽!”
楚略说罢,即是躬身行礼。
颜三大惊,赶紧过来相扶:“盟主怎说这些,当年我们都受过盟主大恩,歃血为盟,誓死追随盟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盟主若要再客气,便是看不起我们这帮弟兄了!”
那一帮弟兄也是齐声叫道“是啊,是啊,盟主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楚略闻言微笑,抱拳道:“那好,留下四名弟兄随车沿途照料,殷六哥带六名弟兄打前锋,其余弟兄跟着颜三哥押后,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云川。”
“云川?”颜三双眉一展,笑呵呵道,“那不是楚盟主的家乡吗?”
楚略朝那马车望了一眼,低喃道:“是啊,云川,我正是想要回去看看我娘。”
他的娘亲,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君浣溪有丝不解,却也不说什么,掀帘上了马车,检查车上之人的气息脉搏,没坐一会,就见宇文子婴垮着一张脸,气呼呼上来,坐下一动不动。
“公主,你怎么了?”
宇文子婴咬了咬嘴唇,懊恼道:“都是些什么人啊,穿得破破烂烂的,说话还那么粗鲁,跟一群乞儿有何区别,楚略,怎么会跟这样的人交往……”
“住口!”君浣溪一声喝止,正色道,“公主,楚略在进宫之前,是武林盟主,这些都是他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都是性情豪爽热心坦诚的男儿汉,他们纵然出身寒门,却一点不比贵族子弟低矮半分!你若是真的爱他,想要跟他过一辈子,首先就要接受他的兄弟,接受他自幼成长的环境,接受他所有的一切,否则,你现在就可以回宛都去,不必再跟我们去了!”
“我……”文子婴涨红了脸,搅紧衣袖,呐呐道,“我不是……”
“浣溪说得没错——”车帘一掀,光线透了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随之靠近,眼眸闪耀,直直望过来,“越往北走,条件越是艰辛,公主,你若是过不习惯,那就回宛都去,我会让人护送到底。”
“楚略,你,真是可恶!”宇文子婴浑身发颤,提了裙摆,从他身边跳下马车,掩面低泣而去。
“公主,公主……”
君浣溪唤了几声,已不见人影,只好去推那静坐不动的男子:“傻坐着做什么,还不去追你的心上人!”
“浣溪,我今日终于明白,知己难求四字的含意——”楚略摇了摇头,目光过来,一眨不眨盯着她,一字一顿道,“还有,宇文子婴,她不是我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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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水月镜花 第十二章 酒后真言
有了一干人等随行,膳食衣被,打尖住店,都方便了许多,行路速度也是不慢,半月之后,已是进入豫北郡界内。
正如楚略所说,越往北走,条件越是艰辛。
天宇王朝四郡,以豫北地势最高,其间峻岭横空,危崖高耸,连绵蜿蜒,长达百余里,之上林木森森,奇花异草多不胜数,下方道路却是狭窄崎岖,畏途巉岩不可攀。
一路上,马车车轮无数次陷入低洼处,停滞不前,偏又遇上山石坠落,惊惧不断,好在人多,又都有武功在身,一齐搭手协助,总算是有惊无险,顺利通过。
再有,便是气候问题。离开宛都之时,正是秋高气爽,满山红叶,气候清幽宜人,逐渐北上,慢慢进入豫北,却是风雨不断,气温骤降,冷得人牙齿格格直响,身心都在打颤,回想起在封邑时的富庶温暖,只是唏嘘不已。
难怪,朝廷每有重犯流放,首选之地即是豫北,比起其他三郡,环境确实要恶劣太多。
是夜,秋风萧瑟,寒意袭来。
赶了一天的路,前后都无村店,一行人只得停下脚步,寻到一片密密林子,点起火堆,安营扎寨。
那颜三也是个做事好手,不知从何处变出几顶帐篷来,虽然并不宽敞,却是比露宿山野好上太多。
等到宇文敬和宇文明瑞都被抬入帐中,安排妥当,楚略举目四望,见得一大帮人围坐在火堆前高声谈笑,那纤瘦的人影也混迹其中,正双手支颐,若有所思,不由大步走了过去。
“浣溪,怎么还不去睡,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君浣溪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高大挺拨的身影,有丝恍惚,喃喃道:“我在想,那件披风……”
稍微厚实一些的被子都用在了病人身上,自己就分得一张薄毯,夜里睡觉手足冰凉,冷得吓死人。
那件留在宛都家中的灰狼皮里披风,若是这会能裹在身上,该有多暖和……
“披风?”楚略在她身边坐下,望着火堆,微微皱眉,“什么披风?”
君浣溪轻声道:“就是当年在普济药行,你留下的那件披风啊,我一直忘了还给你……
其实哪里是忘了,而是舍不得,不论怎样,留一个念想总是好的…
“披风……披风……”楚略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着额头,涩声道,”浣溪,那件披风是什么样的,为何我记不太清楚了?”
记不清楚了?
不对啊,花瓦儿的眼儿媚,只是篡改了他与自己性别相关联的些许记忆,并未涉及其他,为什么他会记不得披风的事情?
难道因为什么原因,使得他的记忆发生混乱了么?
君浣溪心中一个咯噔,试探着问道:“那么,普济药行,为陛下治伤,你记得吗?”
楚略轻轻点头:“这些都记得,但是,那个披风,是怎么回事?”
“那个是……”
君浣溪心存疑虑,正要解释,忽然听得不远处的帐前一声轻唤:“楚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宇文子婴裹得厚厚实实立在当前,这日夜赶路,风雨兼程,使得少女的娇颜清减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如斯憔悴。
奇怪,不知为什么,最近楚略对她甚是冷淡,远不如在宫中那样亲密热情,难道是两人闹别扭了?
情人之间,耍耍小性子,也是甜蜜的吧?
见被唤的男子纹丝不动,不觉讶然道:“公主叫你呢,怎么不过去?”
楚略往那边看了一眼,叹一口气,即是垂下眼帘:“应该没什么事情……”
哦,自己猜得不错,还真是闹别扭了。
君浣溪笑了笑,在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在火堆上随意拨弄:“是不是吵架了?人家是公主,以前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说实话,能够放弃公主的身份跟着你亡命天涯,这份心意实属难得,你要好好珍惜才是。女孩子嘛,你就迁就一下好了。”
“浣溪,你不明白,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子,我其实……”
夜风中,那娇弱的身影翩然而至,将他余下的话音挡回口中。
“楚略……”宇文子婴直直盯着火堆前坐着的健硕男子,再看看一旁的纤秀少年,神情有些怪异,“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去吧,公主这一番情意,你莫要辜负了…”君浣溪推他一把,继而又转向那明亮跳跃的火光,怔怔出神。
身处皇宫的少女,能够将心事明白说出,不远万里,全力追随——
相比起来,自己却是太过矜持自傲,将所有情愫深埋心底。
就这一点而言,实在是强过自己太多。
再次抬头的时候,身边已经空荡无人,徒留阵阵清冷山风,围绕其间。
他,毕竟还是放心不下她,看这样子,是要消除龃龉,重归于好了。
“那个文婴姑娘,性情太娇纵了一些,配不上我们盟主”
身旁直率一声,却把她惊得一颤。
转头一看,颜三不知何时坐到自己身边,一脸愤愤不平,见此情景,不禁笑道:“颜三哥,你可要小心了,这话若是被你们盟主听到,他铁定跟你翻脸……”
“不会的,我们和盟主之间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颜三摇头笑着,压低声音道,“君公子有所不知,我们盟主是另有心上人的……”
“心上人?”君浣溪心中狂跳,声音微微发颤,“颜三哥真是说笑了,楚略的心上人,就是文婴姑娘啊,哪里还有别人……”
“上回喝醉了酒,他自已不小心说漏嘴的——”那回,好像是在随州卫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吧,看不出,这位楚大盟主,可真是个痴情种子呢,竟然暗中喜欢人家那么……
正要细说,忽然不远处传来唤声:“颜三哥,快来!”
“来了!”
颜三侧头望望,立时站起:“君公子,我去去就来。”
话声刚落,人已奔了出去。
君浣溪淡淡一笑,也是站起身来,回主帐查看病人。
这半月以来,太子宇文明瑞一直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微弱,除了呼吸心跳之外,没有半点自主意识,比起自己在现代社会接触到的植物人好不了多少。
古代医学并没有输液等手段来进行营养维持,仅靠自己针炙催醒,效果并不明显,看来这寻找药草得抓紧了,不过,这一路行来,已经见得秘笈上所提到的不少环伺而生的植物,那味主药所生之地,应该越来越近了。
为他查验休温,数了心跳过后,稍微放心,又转身去看另一人。
天子宇文敬的病体,却是不容乐观。
自从清醒之后,天子言语甚少,很多时候都在沉默,他嘴上不说,旁人心里却都明白,他是在为太子,为江山社稷担忧焦虑,不能原谅自己之前没能痛下决心,果断行事,以致生出外戚夺权篡位的祸事来。
自已的药箱中,虽然也有一些备用药物,但是对症之药却没几样,沿途北上,所遇药铺甚少,根本没法购齐所需药物,在汤石治疗方面,却是大大打了折扣。
心态沉郁纠结,再加上一路奔波,颠沛流离,脉象比起在宫中之时,却是差了不少,疑有病变之嫌。
迫不得已,自己在针炙治疗的同时,用上了特制熏香,希望能够让他少去思索,在更多时候都是沉睡,直到到达云川,寻到落脚之地,再予细致治疗。
这数日以来,每到夜晚,天空若非阴云密布,便是细雨连绵,根本没办法查看星相。
却不知,四象环绕的帝微星,又有了怎样的变化……
正想得神魂游走,不知何处,忽然听得底下一声轻咳,昏黄的烛火中,一双狭眸已然睁开,正冷静看着自己。
“陛下,你醒了?”
君浣溪微微一惊,侧头看去,那熏香尚未燃尽,他应该再睡两个时辰的,怎么这会就醒了?
“丫头,你要记住,同样一种手段,不能多用,否则效果会折损过半,你这熏香,该换一换了……”
君浣溪被他那一声丫头叫得有丝无措,只是扶他坐起身来,简单行礼道:“请陛下恕罪,臣担心沿途奔波,陛下龙体会吃不消,不得已而为之。”
“你是好意,朕不怪你……”宇文敬摆了摆手,似是想到什么,问道,“楚略派人把子婴送回京城没有?”
君浣溪张了张嘴,有些不解:“送……送回京城?”
宇文敬见她神情,便知结果,微微怒道:“没有是吧?!这个小子,竟然把朕的话当作耳边风,真是无法无天了!胡闹,真是胡闹!你去,把楚略给朕叫来,明天一早就送子婴回去,一刻都不能再耽搁!”
“这……”君浣溪沉吟一阵,忍不住道,“陛下,楚略救驾有功,他与六公主情投意合,陛下就给他一个机会,不要拆散他们了吧?”
“情投意合?他敢!”宇文敬胸口起伏一阵,瞪视着她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楚略在哪里,把他给朕叫来!”
“陛下,你不能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保重龙体要紧!”
“朕不激动才怪,朕——“宇文敬看她一眼,忽然皱起眉头,“楚略和子婴的事情,你怎么没反应?朕以为,你心里是在意他的,难道不是么………”
“他?”
君浣溪怔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连天子这个局外人,都看出自己对楚略有特殊的情感吗?
暗自苦笑,平声言道:“陛下说笑了,臣与他只是好友,并无私情。”
“那好,你去叫楚略进来,朕有话跟他说。”
“是,陛下。”君浣溪行礼而去,走出两步,忽又回头道,“陛下不要与他动气,龙体要紧。”
宇文敬怔怔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似笑非笑:“知道了,你且去吧。
走出帐篷,没见楚略,于是唤了一名汉子去传,自己又回去烤火。
远远见得那高大的身影匆匆而来,掀帘进帐,这才撤回视线,遥望灰蒙蒙的天际,明晚,会是一个观星的好天气么?
“君公子,接着!”
眼前一花,一物斜斜飞了过来,直入怀中。
君浣溪本能抱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只乌黑的酒葫芦:“颜三哥,这是……”
颜三坐过来,哈哈笑道:“君公子,他们都嫌我的酒太烈,你敢喝不?喝上一口就不冷了!”
君浣溪迟疑一下,听得那粗扩爽朗的笑声,胸中一宽,顿时豪气激荡:“怎么不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说罢一拔木塞,仰头灌下一大口。
啊,这酒真是够劲,辛辣刺喉,饶是自已有着一点酒量,此时也是连咳几下,半天缓不过气来。
不过,酒入喉中,腹间瞬间温暖起来,熏熏软软,好不舒服。
“哈哈哈,君公子为人仗义,脾气又好,这南医公子的名号,真是当之无愧一一”颜三说着,指着对面几人道,“那边有好几个负责打前锋的弟兄都想与公子结交,又怕公子嫌弃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的粗人“!
君浣溪一挥手,懒懒笑道:“颜三哥此话差异,没读过书又怎样,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才是好生羡慕你们,策马江湖,行侠仗义,如此人生岂不快哉?!能与大家认识,却是我君浣溪的福气啊!”
颜三闻言大喜,赶紧唤人过来,一一引见。
君浣溪一大口烈酒下肚,有些头晕目眩,只勉强与他们说话聊天,含含糊糊,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到得后来,聊得高兴,又被灌下两口,却是支持不住,软软朝一旁倒去。
“君公子真是不胜酒力啊,才喝几。就倒下了,哈哈!”
“去,人家君公子是斯文人,哪像你我这般粗鲁。”
“你们接着喝,我送君公子回帐休息……”
迷糊中,感觉一人凑近过来,一把扶起自己,跌跌撞撞,刚走出两步,却是停止不前。
咦,怎么不走了?
“盟主!”
男子醇厚的声音响起:“君公子怎么了?”
“君公子被颜三哥灌醉了,颜三哥正要将功折罪,送他回帐去。”
“交给我吧,我送他回帐。”
一双结实的手臂伸了过来,将自己打横抱起,步伐沉稳,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楚略……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心里有些明白来人是谁,昏昏沉沉,勉力挣了挣,哪里挣得开!
男子没有作声,动作保持不变,直到掀帘进帐,将她放在一处绵软的褥子之上。
黑暗中,沉寂无声。
他走了么?
“楚略……”
过得良久,方才悲从中来,泪流满面:“你这个傻子……怎么就这样走了……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对我好一点……”
泪水奔流,汹涌而出,正是满心酸楚之际,忽然觉得面上一热。
一只宽厚的大手抚上脸颊,低低喃道:“浣溪,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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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水月镜花 第十三章 欲遣还留
这酒,可真是好东西,喝下去惆怅立消,竟然还能生出幻觉,幻化成那人的形象,在光线昏黑的帐篷里,真实伫立眼前。
是在做梦吧?
脑中昏昏,便是去推开那只停留在自己脸颊的大手,哽声道:“楚略,我恨你,你走开,走开!”
患得患失,自怜自辱,心中的严寒,如帐外山风一般凛冽沁人。
自己已经一心想要放弃,所以,即使是梦,她也不要他在梦中出现!
“浣溪,你为什么哭,为什么?”男子手掌一翻,反手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将掌中的温暖丝丝传递过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在哭,悲伤地哭,压抑地哭,喊着自已的名字在哭。
这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那低泣的声音,胸口,为何又酸又涩,伴随着丝丝甜蜜,萦绕其间?
黑暗中,那一张比女子还要姣好的俊脸,满是泪痕,楚楚动人,带着几分惘然,几分决绝的神情,怔怔望着自己,羽睫一颤,一串泪珠顺着消瘦的脸颊滑向鼻端,又斜斜流向那粉艳的唇瓣,如同清晨带露的花瓣,诱人采撷。
他是男子,是男子!
然而,男子,又如何?
君浣溪似醉非醉,当醒未醒,就那么昏昏然躺着,忽然觉得双肩一紧,男子强壮的身躯缓缓压了下来,目标,十分明确!
那一瞬间,忽然有了一丝清醒,心跳几乎停止,整个人都是生生呆住。
这个人,是楚略啊,炽热的气息就在方寸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是要做什么?
电光火石间,帐外忽然响起急迫的脚步声,有人高叫:“君大大,君大夫,文姑娘被蛇咬了,快些来看看!”
宇文子婴!
身子一僵,顿时酒醒大半,一把推开身上之人,低喃道:“楚……楚略……公主她……”
话声未落,男子已是面色一整,犹如离弦之箭,瞬间起身,冲出帐去。
出帐之时带起的冷风,呼呼袭来,令得她有刹那的怔愣,独自坐在冰冷的帐中,脸上热浪犹在,泪意尚存,说不出是羞辱还是惭愧,更多的,却是无地自容。
若不是这一声唤,方才,两人是不是已经意乱情迷,吻在一起?
无关爱情,只是春萌……这借醉偷来的,不是快乐,而是羞愤!
君浣溪,你行事一向自尊自重,为何今日竟会如斯下作,如此不堪?
朝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又狠狠挥下,勉力用了银针刺||狂c|醒神,一咬牙,带着满心的懊悔,与一身的狼狈,趺跌撞撞奔出帐去。
那边,人群聚集,声音杂乱,见她急急过来,均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君公子来了,都退开吧,让君公子给文姑娘看看!”
众人很自觉朝两边退去,为她让出一各道来,君浣溪撑起身子,走到近前,但见那少女被楚略抱在怀中,面色苍白,已经昏迷过去。
“到我帐中去,那里有药箝……”
药箱里,还有几颗解毒丸,如若不是剧毒蛇类,应该问题不大。
碍于宇文子婴的女子身份,人群只停留在帐外,不予凑近,帐中,除了伤者之外,只留下君浣溪和楚略两人。
借着昏暗的油灯,君浣溪掀开她的襦裙,除掉鞋袜,解了裤脚,少女嫩白的小腿露了出来,上面,有一处咬痕,血色已然发黑!
一探她的脉息,急促而凌乱,很显然,毒性比自己想象中更来得猛烈,而且还在迅速蔓延。
君浣溪定了定神,打开药箱,取了药丸喂进她的嘴里,边做边道:“楚略,你封住她伤口周围的几道||狂c|道,我来把毒血给她吸出来“”,”
话声未落,楚略已经是两指并起,刷刷几下飞速点击,接着,突然低头,朝着那一片嫩白俯身下去。
“你……”
君浣溪低呼一声,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一口接一口,为少女吸出毒血。
这,是怎样一份炽热的情感,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想不到,平日沉稳内敛的男子,也会带着如此强烈独占的意念,对于心爱的人,根本不愿假手于人,只想自已亲力亲为。
宇文子婴,真是有福之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楚略吐掉口中毒血,撑起身来:“浣溪,你来看看……”
君浣溪回过神来,仔细查看一阵,见得伤口处的血迹已经颜色转为鲜红,于是点了点头,取了纱布为她包扎好:“毒血已经吸出,药丸也服了,大体是没事了,不过也有可能引发高热,这个倒是无妨,你去守着陛下吧,放心,我会照顾她。”
楚略看了看那昏迷不醒的少女,犹豫一下,道:“那好,就辛苦你了。”
“那么客气做什么!”
君浣溪低头一笑,开始准备物理降温的物事,不经意抬眼,却见那男子立在帐边,怔怔望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还有事吗?”
“浣溪,方才……我……”
听着那犹疑不定的话声,君浣溪别过脸去,轻声道:“方才我喝多了,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吧?”
楚略轻轻摇头:“没有。”
“那就好,你刚才有可能吞入些许毒血,等下自已试着运气,看看是否有异常,明早我再给你看看。”
“好,我去了。”
等到那脚步之声远去,君浣溪这才转身过来,悉心照顾昏迷的少女。
确如自己所料,不一会儿,宇文子婴果然开始发热,双手胡乱挥舞,意识更加模糊,不时伴有阵阵呓语:“楚略……楚略……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君浣溪去得帐前,唤人找来清水和烈酒,为她拭汗敷额,抹酒降温,半夜过去,宇文子婴时惊时醒,胡言乱语,直到天色蒙蒙亮了,休温脉息方才趋于稳定。
君浣溪守了大半夜,自已也渐渐困乏,不知不觉伏在边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帐内光线亮起,感觉不适,才勉力睁眼。
茫然动了一下手臂,却见身上盖着一件男子外袍,目光慢慢移过去,少女横躺的位置,多了一道挺拨轩昂的身影,正低头下去,为其拨开额发,拭擦汗水,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只见他神情专注,动作温柔无比。
“楚略……求求你……不要送我我……”宇文子婴低低唤着,梦中犹在哀声啜泣,“父皇……母妃……不要……不要啊……,”
那一双纤细的小手,在空中挥动着,终于,被男子的大掌紧紧抓住,沉声保证:“我答应你,不送你走,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一定会的!”
少女被他轻轻拥着,逐渐平静下来,安宁入眠,唇边一抹满足的笑意,分外甜美。
真是一幅静好的图画。
君浣溪悄悄起身,无声无息行了出去,将一帐旖旎留给这一对有情人。
帐外,阳光终于从云层中透出脸来,难得的一日放晴,林中白雾散去,豁然开朗。
那边,一群汉子正在搭灶埋锅,准备早饭,许是因为林间露重,柴火未干,久久不燃,又吹又扇,捣鼓了半天,各人面上灰黑大片,相互看看,皆是忍俊不已,哈哈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惊飞了早起的鸟儿,双翅一展,笔直飞向天际。
君浣溪看得呆住,怔然成痴。海阔天空,这一步,何时才能全然退出?
队伍原地休整一日,等到宇文子婴情形稳定之后,方才继续行路。
这一路上,自制熏香渐渐用尽,又无原料补充炼制,已无后备,天子宇文敬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头痛之症也是时有发生,脾气暴躁不安,极有可能是病变前兆。
此关键时刻,君浣溪自然是衣不解带,专心照料,再无心顾及其他。
偶尔听颜三说起,那文婴姑娘伤好之后,对盟主寸步不离,黏得更紧,对此,也只能是避而不见,一笑了之。
三日之后,终于行入楚略的家乡,云川。
云川位于豫北东北部,山峦如云,白水中分,因此而得名。
这里的山并不见险峻雄伟,却是连绵起伏,青翠无比,一路行进,除了气温冷冽,寒潮侵身之外,景色却是美得出奇。
暮色苍茫,随着前方人等数声吆喝欢叫,马车缓缓驰进一处峡谷,走上平整小道,过不多时,便是停住不动了。
“到了,大家下车吧。”
君浣溪掀帘下去,只见不远处一条清幽小溪,四周碧草茵茵,溪边结着几间竹舍茅屋,甚是简陋,已经有些破败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么……”
问话的,却是刚刚苏醒下车的天子宇文敬,身子犹是颤动不稳,君浣溪赶紧过去将他扶住,急声道:“陛下,你当心些……”
宇文敬朝她摆了摇手,只看向楚略。
那男子并不作声,挺直站在屋前,静立半晌,方才低喃道:“娘,我终于回来了……”
走进屋中,家具摆设更是简单,台面上皆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好在人多力量大,众人一起上阵,小半个时辰,就里里外外收拾出来,就算是安顿下来了。
茅屋一共三间,偏小的一间给了宇文子婴,另一间住下了宇文敬父子二人,以及随行照顾的君浣溪,其余众人则是挤在了所谓大堂之中,就地而眠。
就这样住了一夜,到第二日早,颜三便带着众人前来辞行。
君浣溪诧异道:“颜三哥,大家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才一个晚上,怎么就说要走?”
“君公子有所不知,这地方狭小,又有女眷,我们这大帮人再住下去,却是诸多不便,现在一切安好,又听闻弘西匪患猖獗,我等已经打定主意,留下来效用不大,还不如过去助朝廷一臂之力——“颜三想了想,又呵呵笑道,“再说,大伙都是粗人,夜里鼾声大,跟一群蛤蟆似的,会吵到贵人睡不好觉……”
贵人?
不是说了只是普通身份的投亲者吗,怎么成了他口中的贵人了,难道楚略已经言明是当朝天子?则是不太可能。
正想着,却见得楚略走上前来,对着众人一揖到底:“诸位兄弟,此次为了楚略的事情,不远万里,奔波劳累,这一番挚诚情谊,楚略无以为报,还慢待了大家,真是好生过意不去!”
颜三大惊,赶紧相扶:“盟主,这可如何使得!盟主的事情便是我们大家的事情,若是他日再有难事,只要一声招呼,我等立马赶来,在所不辞!
“是啊,盟主,你就不要客气了,等你处理好事情,和君公子一起,不管天南地北,我们再聚!”
“还有啊,盟主,大伙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到时候可别忘了告知……”
谈笑间,众人面上却是去意坚决,不容挽留。
马嘶萧萧,风声呼啸,送别一行人等,两人并肩而回。
众人虽然走得匆忙,却是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口粮,厚实的被襟和最好的马匹,君浣溪回屋查看一阵,低叹一声道:“真弄不懂,大家在一起好好的,为何执意要走?”
楚略一声不吭,忽然转身,去向角落方的小屋,将刚刚睡醒的少女一把拉了出来。
“楚略,你……起得这样早做什么?”
宇文子婴探一下惺忪的双眼,迷茫看着眼前面色铁青的男子,迟疑道:“你……怎么了?”
楚略直直盯着她,森然道:“我问你,昨晚,你对颜三哥说了什么?”
“我……”宇文子婴张了张嘴,低声道,“我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还敢说没有!“楚略身躯轻颤,厉声吼道,“若不是因为你言语不敬,他们又怎么会一大早就急匆匆告辞而去?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伤害他们,便是在我楚略心口上狠狠刺上一刀!”
宇文子婴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吓白了脸,哇哇大哭起来:“楚略……你吼我……你欺负我……你们都不是好人……我可是公主……是天宇王朝的公主……”
“你……”楚略胸口起伏,咬牙道,“陛下说得对,我真不该留你下来,我这就带你去追他们,让他们护送你回宛都去!”
说罢,怒然转身,大步走向栓在门柱前的骏马。
一向沉稳的男子,终于被激出一丝与平常不同的情绪,这样的变化,实在说不上是好是坏。
君浣溪暗自叹气,开口唤道:“楚略,你冷静下——”
“不要,楚略,你不要送我走!”宇文子婴顿时慌了神,扑过去,从背后将男子的腰死死抱住,嚎啕而哭,“求求你……楚咯……我什么都没有了……父皇不喜欢我……母妃扔下我……就连你都不要我了吗……”
楚略身躯一震,缓缓转身,看着那惊惶无助的少女,大手伸过来,将她狠狠按进自己怀中:“子婴!”
这一回,他叫的,不再是公主,而是子婴。
子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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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水月镜花 第十四章 近水楼台
那一声子婴过后,楚略没有再提离开之事,一切不了了之。
只是从那以后,宇文子婴变得敏感而多疑,一点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性情也是沉默了不少,成天都坐着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浣溪却是已经顾不上再为她调解矛盾,分析情形,因为,宇文明瑞的脉息渐弱,寻药救人,已经是不能再拖了。
好在这茅屋周围的山林中已经寻到好几味相关药草,按照那东夷秘笈上记载,那一味主药还魂草,就是被其环绕而生,以吸收天地灵气,偌大的山林,却不知是藏在何处,须得细细查寻才是。
于是每天一大早,楚略就起来砍柴挑水,洗衣做饭,将屋前屋后的事情尽数弄好,君浣溪却是负责为宇文敬煎好药汤,针炙按摩之后,方才背上个竹篓,两人相携而行,一同上山采药。
而宇文子婴,尽管央求了无数次,楚略还是执意将她留在家中,以便照顾父兄。每日见得那并肩步出的身影,少女的脸上神情郁郁,自是咬唇不语。
过得几日,楚略又提出将天子二人移至中间大屋,由自己负责夜间守护,君浣溪虽然大肆反对,他却是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只好搬入小屋之中,和宇文子婴各住两头,待遇相同。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安眠熏香已经重新制成,经过改造,效用又好了一些,而那救命药草还没一点着落,宇文明瑞面色更加青白,君浣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整个人都是瘦了一圈。
“君丫头,别着急,吉人自有天相,瑞儿一定会没事的。”
出言安慰的,却是天子宇文敬:“你和楚略已经很努力了,不必自现,放心去做吧。”
君浣溪惊得一跳,即是左右环顾,见得周围无人之后,方才轻轻点头:“陛下最近气色也不太好,烦心的事情,大可不必去想。”
“朕不是圣人,皇位旁落,子嗣相残,离宫弃城……如此种种,怎么可能置之不理,抛诸脑后——”宇文敬叹一口气,面色沉痛,摇头叹道,“这些,是在惩罚朕当年冷血残忍,无情无义!报应啊,都是上天给朕的报应啊!”
君浣溪放缓手上按摩动作,一阵默然,帝王家的江山霸业,哪个不是靠兄弟阋墙,铁腕政权,在血肉白骨与权谋杀戮之中打造建立起来?
一朝天子,为君之道,自然不允许自己有所私情,从而成为掣肘负累。
沉思之际,又听得他喃喃道:“泽儿,也不知道在宛都怎么样了?”
君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