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第32部分阅读
四人行必有我夫 作者:未知
有力的身躯,勉强为他套上一条长裤,眼见他已经临近醒转,却是吓得慌不择路逃去,出屋的瞬间,这才想起那最为关键的事情——
只顾上为两人穿衣,竟然忘了扯掉那留有自己初夜落红的被单!
一念及此,狠狠掐一把手臂,差点把自己恼死。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还好,很快就想到对策,趁他神智尚未完全恢复,以那七窍流血之说,一句话遮掩过去,说得斩钉截铁,却不由得他不信。
实在不行,自己还有一项救命法宝,只是,欠缺火候,时日未到……
寻思一阵,整理好身上衣衫,待得心思平复之后,这才推门出去。
回到屋里,楚略已经穿好上衣,只坐在榻前,手里捧着那只小香鼎,怔怔出神。
君浣溪走过去,状似不经意朝那宽肩之上一拍:“还在想什么?”
楚略,缓缓抬头,面色颓唐:“浣溪,你实话告诉我,子婴……她真的没回来过?我昨晚,真的不是跟她……”
“你!”君浣溪气得一拳打去,正中那坚实的胸膛,恨声道,“楚略,我以为,我们护着陛下一路行来,已经相互信任,不存隔阂,没想到全是我一厢情愿!在你心中,我君浣溪便是那种信口雌黄,捏造事实的人么?”
楚略腾的站起,急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浣溪……”
“你听着,昨晚,我本来已经束手无策了——”君浣溪看着他,慢慢地道,“后来,灵机一动想到了熏香,为了陛下的病症所制出的熏香,试着将之用在你身上,却是效用显着,在熏香的作用下,我再次下针,终于令得你生出幻觉,在梦中释放倾尽,这才真正解了这媚毒。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楚略立在当场,眸光闪动,半晌,方才低沉说道:“我信。”
终于,蒙混过关。
君浣溪暗中舒了一口气,朝他上下打量,故意眼露促狭,嘿嘿一笑:“对了,我不眠不休照顾你一夜,还好心帮你擦身净脸,收拾残局,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
楚略俊脸一红,讪讪笑道:“大不了,下回你出事的时候,我也照顾你,也帮你收拾。”
“我才不是……我……”
没想到随便一句话,被糗到的竟是自己,君浣溪张了张嘴,受他话意所趋,脑中忽然忆起那双宽厚的大手在自己全身各处游走摩挲的情景来,一时间,心跳若狂,几乎站不稳脚,摇摇欲坠。
楚略见得不对,赶紧一把扶住:“浣溪,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被他结实的手臂扶着,顺势在榻上坐了下来,闭目摇头道,“我没事,大概是有些累了,歇一下就好。”
“好,你歇着吧,我去做饭,等下再叫你。”
眼见那男子急急出去,君浣溪心头一松,索性脱了鞋袜,拉过被褥,在榻上躺倒下来。
被他折腾许久,又忙碌一阵,头昏眼花,体虚乏力,实在是撑不住了,一挨上枕头,便是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除了那耳畔声声低唤,实在烦人。
“芩儿……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翻了个身,转过身子背朝来人,又郁郁低喃,“该死……我全身都要散架了……臭男人……”
“浣溪,起来,吃饭了,快起——”男子的唤声又自响起,忽然嗓音一顿,大手迟疑探出,抚向她的后颈,“你脖子上,被什么咬了?”
笨,那是吻痕啊,不止是脖子,还有前胸,腹间,腿际,臂上,到处都是!
君浣溪迷迷糊糊,正要回答,忽然心中一个咯噔,霎时清醒,一下子翻身坐起。
惺忪对上那一双微有迷惑的狭眸,揉了揉他抚过的后颈,无奈道:“昨晚捣药的时候,不慎沾了点药汁,有些过敏,不过也没事,过几天就好了。那个,你早饭弄好了没?我都饿了。”
冷汗在看不见的地方,簌簌而下,此时方才明白,说一个谎言的代价,便是用一个接一个的谎言去弥补,去掩盖,真是累得心慌!
揉着揉着,忽然觉得有丝不对,咦,那个……
楚略看着少年一脸怔愣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
君浣溪生怕他探头过来,发现异状,忙不迭放手:“没,没什么,我在想,好好休息下,明日去山上采点对症的药草敷上,免得痒得难受。”
楚略点了点头,指着放在案几上的饭食道:“饭菜在那边,我们就在屋里吃吧?”
君浣溪道了声好,起身穿了鞋袜,净了双手,随他对面而坐。
心里有事,睡眠不足,吃饭的时候难免有些神思恍惚,吃着吃着,竟是将筷子伸到水杯里,戳来戳去。
“浣溪,我怕你饿久了,只急着做了饭菜,就没做汤羹——”楚略轻咳一声,低声道,“你……不用捞了,那水里没东西。”
“哦。”君浣溪一时大窘,赶紧埋下头去,扒着饭粒。
一大块鱼肉瞬间出现在碗里,本能抬头,正对上他温和的眼眸,听到他说:“这溪水中的白鱼鲜美多汁,补身甚好,你这样瘦,要多吃些。”
君浣溪微微一怔,细嚼之下,只觉得他话中似有深意,转念想来,自己并没有哪里露出马脚,应该只是随口而言,而非试探,这个时候,可不能自己吓自己。
来而不往非礼也,一边点头,一边也加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正经道:“你昨夜身体亏空,损耗巨大,也要多吃些,好好恢复体力,补足元气……”
这一番话,以医者之心说出,起初并不觉什么,话到最后,见他眸光深幽射来,不觉低了声音,干笑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是坦言相告,实话实说,不听拉倒。”
“我听。”楚略微微一笑,将那碗中菜肴加入嘴里,吃得干干净净。
言多必失,此是千古名言啊。
君浣溪住了口,默默吃饭,再也不敢作声。
楚略也不说话,只偶尔为她碗里夹上一筷子菜,动作自然流畅,就好像是平日做惯了一般。
饭后,君浣溪端了水杯漱口,看着那男子卷起衣袖,动手收拾饭桌碗碟,高大挺拔的身躯在屋中走动忙碌,恍然若梦。
这样安详静谧的时光,真是让人心生眷恋,日后回忆起来,会不会觉得不舍呢?
楚略收拾妥当,端着一捧物事去厨房清洗,边走边道:“刚才没睡够吧,困的话,再去睡一会?”
君浣溪摇了摇头,随他一同出去:“陛下等下快要醒了,我过去看看,一会儿该煎药了。”
中间大屋中,宇文敬沉睡依旧,宇文明瑞昏迷如昔,君浣溪查视一阵,看看时辰还早,于是出了门,屋前屋后寻了一阵,又慢慢朝昨夜捣药之处踱去,一面走,一面举目四望。
石台,树林,草丛,卵石,各个角落,都是惧无踪影,不复得见。
一路走着,不知不觉,朝那溪流行去,却不曾想到,石上软泥青苔,最是滑腻。
“啊——”
待得反应过来,已经是朝着那溪水直直跌倒过去。
然后,不知是幸,亦或不幸,没有如想象中的水花四溅,一身冰凉,却是跌进男子温暖柔韧的怀抱。
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纤腰,微怔之下,抬眼看去,只见男子眸光流转,甚是不解。
“浣溪,你可是在找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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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水月镜花 第十七章 终于生疑
“我哪有在找什么,不过是想洗下手而已。”
君浣溪笑了笑,强作镇定,轻轻推开他,抬步又要朝溪水走去。
楚略大手伸出,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温言道:“溪水太凉,还是回屋去吧,我舀些热水给你洗手。”
“那,好吧。”
想想煎药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本来就是个幌子,也就不再坚持。
只是……
回头一望,暗自叹气,算了,以后再说吧。
这一日天气不错,很难得有了灿烂阳光,煎药的同时,并不忘将数日来采摘洗净的药草摊在院坝里,分类整理,仔细晾晒。
楚略弄好屋里屋外的事务,慢慢走过去,看着那少年半跪在地上,慢慢分择药草,神情沉静如水,说不出的专注好看。
君浣溪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微微侧头,斜睥他一眼:“一日不上山,你就闲得没事做?”
楚略微怔一下,即是点头:“今日的太阳很好,真的不去么?”
“不去。”
自己这状态,走走平时都觉得累,更不必说爬山了。
如此种种,都是眼前这个坏人害的!
咬牙切齿,腹诽一阵,继续低头做事。
一只大手过来,轻轻拿起她面前的一束草根,不解问道:“这个,怎么只有根,不见茎叶?”
君浣溪抬眼一瞥,信口答道:“这就是那还魂草的根啊,茎叶都被我捣碎给太子制药了。”
楚略看了看,又问:“这根没有药用吗,怎么不和在一起制药?”
君浣溪头也不抬解释道:“根与茎叶的效用大不相同,和在一起只会坏事。”
楚略哦了一声,忽觉得那草根隐有异香,不禁凑到鼻端,轻轻一嗅,奇道:“我那日采摘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何香气,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还魂草的香气,是隐藏在自身的,不予斩断,便不会散发……哎,你!”君浣溪突然瞥见他的动作,低呼一声,急急伸手,一把将之夺了回来。“别动,这个不能乱闻的!”
楚略见她将草根用布袋装好,谨慎收在箱底,飞速合上箱盖,呆了下,却是好笑道:“这个是毒药么,我不过是闻了下,又没吃,怎么这样紧张?”
君浣溪别他一眼,面色严肃:“你若是敢吃,日后必然悔死。”
楚略微微一笑:“就算是毒药,你总会救回来的,难道不是么?”
君浣溪想了想,却是直直摇头:“别的都好说,这个,只怕是真的无药可解,无法可施。”
楚略挑眉道:“真的那么厉害?”
“是,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君浣溪抬眼看一下天色,迟疑一下,还是忍不住道,“都大半日过去了,公主还没回来,你真不出去找她?”
楚略脸色微变,似是触到痛处,哑声说:“她做了错事,也该自我反省下,我不想去找她。”
“不想去找?你舍得?”君浣溪闻言轻笑,指着那廊前拴着的马匹道,“幸好当初颜三哥留了两匹马儿,公主骑走一匹,你便骑另一匹去追吧。”
“我……”
“去找她吧,估计也没有走远,说不定就在谷外徘徊,等你去接她回来呢。”
趁他抚着马儿的鬃毛沉思,君浣溪不再理会,收拾好药箱,朝厨房走去。
正在专心过滤药汁,就听见背后马嘶而起,蹄声渐渐远去,等端了药碗出来,男子与马儿早已不见踪影。
他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她的!
君浣溪苦笑一声,小心朝中间大屋走去。
宇文敬刚好醒转,见她进来,劈头就问:“朕听到声响,是谁骑马出去了?”
君浣溪淡淡答道:“是楚略。”
“楚略?他骑马出去做什么?”
“他——”君浣溪微微蹙眉,道,“臣也不是很清楚,多半是带着马儿出去吃草饮水了吧。”
宇文敬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去把子婴给朕叫过来,朕有事情跟她说。”
宇文子婴?
人早跑得没影了,也不知楚略能不能找回来,这个时候,让她去哪里叫去?
“怎么,这事有什么难处?难道,子婴也跟着出去遛马去了?”宇文敬看着那少年一脸无奈的模样,语气加重,沉闷出声,“君丫头,你对朕说实话,最近,他们是不是走得很近?”
“这……”
当然是很近,近到险些一起滚到床榻上去!
久居深宫的少年男女,一旦脱离束缚,心思便于这山林的野草无异,在合适的时机与环境中,疯了一般生长蔓延,这个问题,却是明知故问了。
君浣溪尚在沉吟,只听得嘭的一声响,宇文敬怒极挥手,将榻边油灯击落,灯油洒了一地。
“这个混帐小子!朕早就告诫过他,怎的如此同情心泛滥,这样要出大事!”
“陛下息怒——”
大事,早就出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那个该死的男人可是逍遥快活了,受苦受难的却是自己……
那半宿折磨,实在是拆体伤肌,刻骨铭心。
君浣溪心底哀叹数声,口中却本能为那该死的男人辩解:“陛下,其实楚略除了没有一个好的家世背景,其他条件也都不错,还是陛下您亲自御赐名号的北侠公子,光明磊落,侠肝义胆,这些年也是马首是瞻,忠贞不二,消除争端,平息祸患,不论在朝在野,都是立下赫赫功劳。臣斗胆说句实话,他配陛下您那位刁蛮公主,实在绰绰有余!”
“哦,他真那么好?”宇文敬看她一眼,好笑道:“这样好的青年男子,为何你却不上心,却没想着给自己留意?你这年纪也是不小了,已过适婚年龄,先前一口拒绝朕的三位皇儿,那么楚略呢,你还是看不起吗?”
“臣……”君浣溪双手奉上温度合适的药汁,清淡一笑,“楚大非偶,不是臣的良配。”
“良配,楚略都不是,那还有谁?卫临风?沈奕安?那两个小子,不过是生的俊俏些,话说好听些罢了,依朕看来,哼哼……”
“陛下,事关儿女私情,不属于陛下管辖之国体,两者并无相干,还望陛下成全,不予再提。”君浣溪温言软语过后,不忘正事道,“陛下,趁热喝药吧。”
“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宇文敬连哼数声,面色变幻莫测,终是接过药碗,一口饮尽。
君浣溪暗自好笑,见好就收,不敢再捻虎须,默默为他针灸与按摩。
约莫个半时辰,一切完毕,扶他躺下,又转身去看那边榻上的宇文明瑞。
“浣溪,太子到底还有没有救,你,给朕说实话。”
君浣溪没有说话,只是小心托起宇文明瑞的头,轻轻点击着其耳尖三分位置的龙跃||狂c|,数十次之后,见他气息微弱,毫无反应,不禁稍微蹙眉。
想了想,又掌心向下,双手按住其掌控牙关处的颊车||狂c|,不断揉按,终于令得他微微张口,缓缓灌入新鲜药汁。
一小罐药汁喂完,方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笑道:“回陛下,所需药草已经采摘回来,炼成药汁,太子,有救。”
宇文敬听得这话,长吁一口气,又问道:“那么,他几时能醒?”
君浣溪摇了摇头道:“这个倒是说不准了,臣会辅以针灸刺||狂c|,还要看太子自身的心性毅力——”
这位太子面相温文,气质脱俗,却不是个生性坚韧强劲之人,能否醒转,倒真是个未知数;还有,他之前手脚俱损,这一项恢复起来也是相当困难,若没有顽强的意志力去进行复健,就算被自己救醒,这辈子也只能是瘫在床榻上,成为一名无法自理的废人。
安安叹气,这些话,此时却是不能言明,只能压在心底,走一步是一步了。
屋外隐隐传来马蹄声,不一会,门口黑影闪过,君浣溪正好抬眼,已经看清来人。
咦,他回来了?那身形动作,可是在向自己招手?
几下收拾了物事,找了个借口便是急急退出。
“楚略,公主呢……”
一看到那形只影单的男子,微有怔愣,低问道:“怎么,是她还在生气,不愿和你一起回来?还是,根本就没找到?”
楚略面色凝重,摇头道:“我一直沿途寻找,附近山林都一一查探过了,没有找到人。”
“那个,附近不是有几户农家吗,会不会藏在人家屋里?”
楚楚可怜的少女,敲门求助,这些朴实的农户,必定不忍拒之门外的。
“那几户人家,屋中尘灰遍布,空无一人,应该早就搬迁走了的,只一户屋中留有刚熄不久的灶灰。子婴自小在皇宫中长大,自然不会生火,也不会是她,只怕是附近猎户路过,借宿了一晚,一早就赶路上山。”
“她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能跑出去多远?你找不到,就一直沿着大路追,男女体力有别,总是能追回来的,你不继续努力,却匆匆回来做什么?”
楚略朝屋里看了一眼,道:“陛下和太子如此情形,你一个人在家,我总是不放心,我骑马到了镇上,寻到一名留守的弟兄,说了身形特征,传令下去,让他们帮我寻找。”
“哎,你呀,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君浣溪瞪他一眼,正要再说,却听得屋里在唤:“浣溪,你进来。”
“是,陛下。”
答应一声,只好推他一把,急道:“陛下醒来有一会儿,尚未膳食,你先去做些吃的来吧,公主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
一进屋,刚走近榻前,就迎上一双光芒闪动,似有所悟的眼眸:“你们,可是有事瞒着朕?”
君浣溪轻笑两声:“陛下多虑了,臣等怎敢。”
宇文敬冷哼道:“那好,那良人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去把子婴给朕叫来。”
“公主她有些累了,在屋里歇息,等下再……”
“君浣溪!”宇文敬厉声一吼,咬牙道:“你一再欺骗于朕,总有一天朕要治你的罪!”
“臣没有……”
“休要狡辩——”宇文敬举起手来,刚伸到半空,却是无力垂下,落在胸口上,重重喘息,“你……你欺朕……此时软弱……”
“陛下,千万不要动怒,保重龙体要紧!”
君浣溪着急去看,却被他一把推开:“对朕说实话,子婴她到底怎么了?”
“公主她……”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倒不如实话实说,来得干净利索。
对于此事,心中也是怨气难消,一咬牙,当即和盘托出,硬邦邦道:“她在楚略的茶水中下了媚药,骗其喝下……”
“这个傻丫头!”宇文敬低咒一声,问道,“然后呢?”
这态度,有点奇怪了,怎么如此平静?难道他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女儿被人占了便宜去,虽然是自作自受……
君浣溪不及多想,答道:“楚略坚持不碰她,公主气急败坏骑马跑了,没有追回人来。”
“这个正常,朕问的是楚略后来呢?他身体怎样?”
不关心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将注意力放在属下身上,遇上这样的主子,难怪楚略会那般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楚略没事,臣已经给他解了毒了。”
宇文敬哦了一声,看她一眼,又疑惑道:“那媚药,子婴是从哪里来的?”
君浣溪答道:“据说是二皇子当初在宫中给公主的,逃亡途中她一直小心藏着,臣等注意力皆在陛下和太子身上,都没有在意,确是臣等疏忽了。”
“泽儿心思叵测,给子婴的东西必定不是寻常之物——”宇文敬沉吟一阵,朝她上下打量,压低声音道,“丫头,你可是用自己的身子,为他解的毒?”
“陛下!这怎么可能!”
君浣溪脱口而出,随即笑道:“陛下是在怀疑臣的医术,还是怀疑臣的用心?区区媚药,解除的方法极多,汤药、熏香、针灸,都能用上,再加上楚略自身心性坚韧,不若寻常男子意志薄弱,只要他自己不愿意,没人逼得了他。”
“是么,你……真的没有?”
“千真万确,绝无可能。”
宇文敬眯眼看她半晌,默然不语。
君浣溪背心冷汗涔涔,面上却是强自镇定,冷静相对,终于,等来一句。
“好吧,朕累了,你下去吧。子婴的事,待朕与楚略商议过后再说。”
“是,陛下好生歇息,不要多想。”
走出房门,只觉得背后一双利眼,一直投注在自己身上,似乎要将自己的心思看穿。
骗到楚略不难,要想瞒住天子,却是太不容易了。
这样下去,迟早坏事,却该如何是好?
又过几日,楚略在中间大屋进进出出,一直举止如常,平安无事。
君浣溪看在眼睛,高悬的心思渐渐落下。
夜深人静,和衣躺在榻上,正就着油灯的光亮,仔细阅读,门外却是响起砰砰敲击之声。
“浣溪,已经睡下了吗?”
“还没,有事找我?”君浣溪没听清他的回答,查看下自己的装束,又披上一件外袍,这才起身过去开门,“这样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楚略立在门口,直直看她,低沉道:“我睡不着,有事想问问你。”
君浣溪心头咯噔一下,将他引进屋来,对面而坐,不动声色道:“说吧,你想问什么?”
“我陆续记起来一些事情,也发现了一些物事,渐渐明了,那晚的事情,绝对不是我在做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
楚略眸光闪耀,慢慢地说:“浣溪,你说,你为何要骗我?还有,那女子,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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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水月镜花 第十八章 越描越黑
一声过后,君浣溪睁大了眼,随即哈哈大笑。
“哎,楚略,我可真佩服你的想象力——”说话间,便是伸手去探他的腕脉,“你气色不太好,应该是心火过盛,郁结难解,我先给你看看,再煎几味去除秋燥的药草服下……”
楚略面不改色,轻轻挡开,沉声道:“浣溪,你不必再骗我了,事实上,当晚的事情,我是有印象的,我可以认定,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做梦,那床单上的血渍,也绝对不是我的!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跟谁……我占了谁的清白?”
他,为何如此笃定,到底记起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
他不予明说,自己一无所知,却又怎么解释?
君浣溪心中骇然,出了一身冷汗,直觉应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多半是患上了臆想症,还是我给你扎一针,帮你恢复清醒罢。”
“我很清醒,我记得她的模样和声音,不是梦,绝对不是!”
模样……声音……
闻听此言,不觉一怔。
当时自己用纱布蒙住了他的眼,也在过程中咬牙坚持,努力不发出声音来,这所谓模样声音,却是从何说起,而当晚,宇文子婴气走,房中除了自己之外,却再无第二名女子。
楚略这话,定是诈敌。
想通了这一点,心头一宽,正要说话,却见那男子手伸到一边,取过一样叠成四四方方的物事来,小心展开,其上点点红梅,耀眼夺目。
“这是什么……”
君浣溪好奇一问,待得看清花样颜色,心底一突,顿时失了声音。
老天,是自己榻上的床单,沾染上了落红,被自己收入了柜中,还没想好如何处理——他竟然悄悄取走,带在身边,如今亮出来,又是要做什么!
“这个,没征得你的同意,我取走了,和我滴落在榻壁你没有擦净的血渍细细比较,却是大不相同——”楚略抚着那上面的嫣红,低低又道,“我当晚被下药之后,心火难耐,口鼻中流出的血腥气甚重;而再闻这上面的血渍,却是隐隐带着清香,这决不会是我的,而应该是……处子落红。”
清香?她倒是从来没注意自己的血中带着这样的气味。
难道是多年来被老师灌下无数益气养身药汤,自然而然沾染入体,溶进血液?
都怪当初一时大意,未能将所有证据尽数泯灭,留下蛛丝马迹,这才于孽生出后续祸事来!
对于楚略,也是自己太过轻敌,忘记了他沉稳内敛的形象之下,实是隐藏着一副缜密过人的心思。
男子看她一眼,又道:“还有,我当时虽然迷迷糊糊,却一直觉得那女子身上有一股什么味道,很是特别,好像是在哪里闻到过,又有些记不起来……”
身上的味道?
自己从不搽脂抹粉,身上除了药香,还能有什么味道?
等等,药香……
现在他还记得迷蒙不清,若是再要想起药香来,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在经历了那么多失望与失落的日子之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愿再与他纠缠下去了,当初都不肯真实面对,事到如今,便更没有坦诚相待的 勇气。
一夜混乱,半宿情事,那只是个意外,无法置之不理的意外,于人于己,是梦最好,何必当真!
而此时,被他一路紧逼,思想更是混乱,怎样才能转移注意力,将他的思绪引到别处,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楚略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少年,伸手在胸口轻抚一下,低声道:“浣溪,你对我隐瞒真相,莫非,是有什么苦衷?”
“我……”君浣溪喃喃答着,忽然想起一事,刹那间,心里千回百转,生出无数思绪,迟疑道,“楚略,我若说出来,只怕你会看轻我……”
“不会,天大的事情,自有我来担待。”
担待,他能为自己担待什么?是自己瞒天过海的行径,还是这一腔无从着落的情意?
“你想得不错,我是骗了你——”心思迷惘之际,已经是贸然开口,“事实上,你吐血昏迷之后,我曾经骑马出谷,去寻找公主,想让她回来救你——次日你问我脚怎么伤了,我骗你说是因为去挑水摔的,其实是我骑技不精,上马的时候摔了一跤……”
“子婴?你竟然去找她!”楚略面色煞白,额上青筋突出,只强自忍住,“后来呢?”
一说到宇文子婴,这个男人,就开始控制不住情绪了,这样,倒是可以勉强牵着他的思想游走,奋力一搏。
一向顾全颜面,骄傲自珍的南医公子,若是于此全然放弃,将自己贬低到底,再是离奇的故事,也不由他不信……
君浣溪垂下眼睑,低声道:“我一路没找到公主,担心你身体,急得不行,在回来的路上,却是遇到一名进山采药的少女,据说是家中老人生了恶疾,没钱治病。只好自己去山上摘点药草,苟延残息,苦苦维持。我盘问一阵,得知她尚未许配人家,联想到你所中媚药,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以大夫的身份将她骗了回来,送入你房中……”
“君浣溪!你!”楚略大手扣住案几边沿,所有的疑惑困惑,顿时找到突破口,沿路消化奔涌,倒是合情合理,一旦想通,禁不住嗓音颤抖,指着她道,“你怎能……如此卑劣,如此自私!”
“不错,我是卑劣自私,我从不否认,但是——”君浣溪抬头,眼神坚定,一字一顿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我眼里,能救你一命,这个比什么都重要!你莫要忘了,陛下和太子,还等着你去全力守护,以求他日平安返京,讨伐逆臣叛贼,重振天宇朝纲!”
“你,你怎能这样,不顾我的意愿,执意行事——”楚略摊开双手,掌中似乎又留有那梦中少女温润柔滑的触感,不由痛苦低喃,“那个女子,被我占去清白,她日后如何嫁人?她以后的夫婿,怎会善待于她?”
君浣溪眯起眼,满不在乎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那女子面生胎斑,损伤过半,估计以后也难嫁出去。再说,我取了不少制好的药丸,又从箱底搜罗不少银钱,还在太子身上掰了几颗珠宝,一齐给了她,买她一夜,也是不算亏待她了!”
见男子的眼睛一眨不眨瞪着自己,几乎要冒出火来,咬一下唇,继续道:“起初她也是极不情愿,不过事后,在收了我那么多财物之后,又看你长得那么俊,便是再无怨言,高高兴兴被我送走了。楚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不该将她送走,应该留下来陪你……”
“够了,你别说了!”
楚略嘭的一掌击在案几上,满面屈辱,低喃道:“你不要再说了……”
君浣溪不为所动,冷冷道:“这都是你让我说的,原本是个如斯美好的梦,都是你执意相逼,非要揭开这绮丽的外层,露出其中残酷的事实!”
楚略闭一下眼,复又睁开,低沉道:“浣溪,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粗心大意,以致惹出如此祸事,伤及旁人……”
君浣溪见得他沉痛的神情,心中一软,叹道:“已经过去额,就不要去想了,在这件事情上,我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你并无过错,勿要自责。此事就到此为此,我们都忘了吧,以后也不要提了。”
楚略不置可否,只黯然起身,慢慢走到门口,忽又回头:“你可知,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问这些,莫非还想去寻找那莫须有之人?
君浣溪轻笑一声,不答反问:“你以为,我事前慌乱急切,事后避之不及,会顾得上问那么清楚明白吗?”
见他无语,又道:“不过,你那天不是在一家农户屋里发现刚熄不久的灶灰吗?兴许不是猎户,而是她曾经在此停留。你若要寻她,倒是可以以此为线索,不过,我很怀疑你有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楚略看着那少年沉静无波的眼眸,长叹一声,推门出去。
君浣溪待得脚步声远去,起身关门,三两步过来,将自己整个人埋进那被褥之中,脑子里乱得开了锅,久久不能平复。
越描越黑,愈理愈乱!
日后,为了这件事情,不知还要编出多少个谎言?
这一个临时编撰的故事,他又到底,信了几分,有否怀疑……
这夜之后,两人再次碰面,自己尚不觉什么,那男子却是有意无意避开。
君浣溪知他是心结未解,倒是乐得如此,免得他又来追问,掐指算来,他们三人记忆补全,也就是这一月时日,届时,才是真正的考验之期。
避无可避,退不能退,只能迎头而上了。
大屋当中,床榻上病者平躺,似是若有所思。
榻前,少年面色沉着,伏身动作。
为天子针灸完毕,刚收好银针,就听得顶上一声轻唤:“君丫头。”
君浣溪俯首答应:“臣在。”
宇文敬侧过身来,轻笑道:“朕发现,你编故事的本事,比你医术还好上许多。”
君浣溪错愕抬头,对上那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眸,立时明白过来,楚略对于自己的怀疑,却是源自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皇帝。
不由苦笑道:“陛下,您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宇文敬呵呵一笑:“你在紧张什么?当真是做贼心虚么?”
“臣没有,臣问心无愧。”
宇文敬眸中光芒闪现,拢眉道:“你以自身救他,却先骗他是在做梦,被揭穿之后复又骗他是另寻女子,已经人财两清——这般鬼话连篇,还敢说问心无愧?”
这个楚略,平日整一个闷葫芦,沉默寡言,不声不响,到了天子面前,怎么就成了个话匣子,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君浣溪干笑两声,道:“陛下明察秋毫,自然清楚臣只有救人之意,并无害人之心。”
宇文敬面上兴致盎然,好奇道:“朕倒是不懂了,你若是心中无他,为何不顾一切,以身相救;你若是心中有他,为何又在事后全然撇清,执意远离?还要背上一个卑劣自私的罪名?”
君浣溪摇头道:“臣只想救人,除此之外,并无他想。若是换做别的男子,臣也会想尽办法,努力去救的。”
这话一出,顿时醒悟,也许天子才是真正的诈敌,而自己被他一激,并未矢口否认,所言却是坦诚事实,显然是中了计,不过,心底却并不担心他会告知楚略,这段时日君臣之间生出的默契与信任,真的很玄妙。
“你……”宇文敬指着她,提高声音道,“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你所作所为,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臣的性别,陛下早已经知道了,就不必一再提起吧,隔墙有耳,总是不妥……”君浣溪笑了笑,又道,“臣只是性情与这个时代的女子有些不太相同而已,不管什么心,反正,臣没安坏人,无畏无惧。”
——唯一怕的,只是被人揭穿真相,无颜面对罢了。
宇文敬一怔,继而笑道:“四大公子一向交好,朕自然不担心你会害他,朕只是不明白,楚略并不笨,为何就压根没怀疑到你身上,说实话,你长相太过柔美,这男装扮相,并不是无懈可击。”
君浣溪起身,微微一笑:“回避下,这个,是秘密。”
东夷秘笈记载,身中眼儿媚之人,对于施术者所下指令,如自己姓名身世一般牢记于心,根深蒂固,稍有相异想法,即便是一点萌芽,都会在最短时间内被自己扼杀于思想意识当中,绝不可能成型。
所以,除非大限临近,异术消除,否则自己在他心中,永远,是男子身份。
那一日,确实越来越近了……
轻叹一声,过去宇文明瑞的榻前,双手按上他的颊车||狂c|,故技重施,以期令其张开嘴唇,方便喂药。
一面动作,一面想着心事,不觉自语出声:“若是我是土行孙,一遇危险,钻地不见,那才真是无畏无惧……”
“土……土行孙……是……谁……”
君浣溪倏地停住动作,不住颤抖,失声叫道:“太子!”
但见底下瘦削的身躯,微微起伏,终于缓缓出声:“浣溪……那药汁……太凉……又苦……能不能热过……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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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水月镜花 第个九章 求之不得
太子宇文明瑞苏醒的喜悦,只维持了半日时间。
这位昔日温文儒雅的殿下,毕竟不到二个四岁,正是年轻气盛,风华正茂之际,一旦了解到如今只能口说不能行动,就连转一下脖子都是绝无可能的自身状态,便是一声不吭,神色迅这黯淡下去。
于文敬看在眼里,也不过多劝说,只淡淡一句:“记住,你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始终是天宇王朝的太子监国。”
宇文明瑞没有说话,仍是静静躺着,沉寂无声。
君浣溪跪坐在一旁,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张消瘦苍自的俊脸,面上并无表情,只唇角微微扯动,泛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淡漠,讥讽,以及嘲弄。
光线幽深的小屋,横躺不能动弹的羸弱身体,空气里浓郁得不可忽视的药味,如此种种,恍然间,却是幻化成风垂帘动,宝马雕车,俊雅男子挺身端坐,目光柔和,花生温软。
“浣溪,正好顺路,我载你一程。”
那一笑,如顶上月光一般莹然生波,风华流淌。
时过境还,往日情景,何时才能再现?
……
宇文明瑞所中之毒,经过那效用神奇的还魂草一枚,已经不会会致命,五感渐复,却仍是对头脑思维以及全身神经伤害极大,需要静养,靠药物辅以针灸一点一点救抬,进展个分缓慢。
醒后七天过去,终于能勉强侧头,去看榻边一脸疲倦的少年。
“浣溪,不用辛苦了,我已经是这样,恢复无望,还浪费药材作甚?就这样了罢。”
君浣溪听出那话中自怜自艾的味道,微微蹙眉,病人自己郝没有康复的意愿,医者再是努力又能如何?
凑近他,敛容态眸,正经问道:“殿下,你可知道,这天底下最难救的病,是什么?”
宁文明瑞怔了一下,没有说话,君浣溪仰望窗外的自目晴天,缓缓给出答案:“天下最难救的病,是心病。?
他从小养尊处优,虽然心快纯善,却不知民间疾苦,究其韧快,实在软弱不堪。略一思索,又慢慢地道:“过去,我曾径遇到过一位身受重伤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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