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第33部分阅读
四人行必有我夫 作者:未知
伤的男子,滞留山村,全身毒发,快命堪忧,即便如此,他仍能全然信任一名初出茅庐的小子,将万金之躯交由其来医治。术后刀口之痛,常人难耐,他却一直是无所畏惧,谈笑风生——”
当时,那小子被迫治伤,心有不甘,故意揣起了一包止痛药粉,知道第二日对方付清医资,这才勉强交了出去……
想刭此处,不由暗笑一声,从记忆中渐渐退出,看着他的眼睛,平声道:“这男子,便是殿下对面塌上之凡,你的父皇。”
看着榻上之人神情稍动,却是端正颜色,又道:“殿下此时的伤病,比起陛下当年所遇,确实要复杂顽固得多,但是殿下年轻力牡,身体底子比起陛下当年也是好上太多,而当年生平首次出诊的郎中小子,历经时日,在天宁王朝,也总算博了个南医公子的名号。殿下曾径亲眼看见已经入棺的妇人重获生机,莫非还信不过我那么?”
“你……”宁文明瑞微微动容道,依然是怀疑,“你真能医好我?”
君浣溪摇头道:“对不住,倘若殿下自己都没有康复之念,我便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放弃,这世上希望被救治的人还多的是。”
宁文明瑞脱口而出:“如果……我愿意配和呢?”
君浣溪眉问舒展,轻柔一笑:“我有七成把握,加病者二成信念,一成运气,殿下觉得呢?”
“我……我治。”宁文明瑞答应一声,即是努力侧头,看向对面榻上斜斜靠坐面带微笑之恩,轻声道,“父皇,儿臣以你为榜样。”
君浣溪微微点头,正要转身去拿药箱,却觉门口阴影笼罩,抬眼一看,那高大挺拔的男予倚门而立,却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久,正面色深沉,若有所思。目光对上,那人便是朝她微一点头,转身高开。君浣溪继续手中动作,只心头一涩。
这个楚略,还在为那晚的事情耻耿于怀么?
这一日,又是很难得出了太阳。
阳光透过层层山峦,照射在林闻院由,徊下点点舍芒。
君浣溪为宁文明瑞针灸刺激一番,有仔细按摩了全身各处要||狂c|,待他沉睡之后,这才为宁文敬话动一下身上关节,搀扶着他慢慢走出房问,站在廊前。
“躺这许多时日,朕于脚郝僵得不行了,这太阳晒得身上真是舒服。”
君浣溪见得天子开心的神情,好笑道:“陛下年近催是配和医嘱,状态不错,臣今日就奖励您在院中走上一回吧。”
宁文敬大喜过望,小心翼翼,慢慢吞吞,在院坝里绕圈子,开始还拉着君浣溪的手,到了后来,却是芳开了去,自行走动起来。
“丫……浣溪,你说,朕以前怎么没觉得走路踏步,竟是这样快话的事情呢?”
君浣溪笑了笑道:“陛下如此一说,臣倒是想起过去家乡的一首歌谣来。”
“是什么?”
“是首山歌对唱——”君浣溪清一下嘌予,轻声吟唱,“哎,什么有嘴
不讲话,什么无嘴闹喳喳,什么有脚不走路,什么无脚走天下?”
宁文敬怔了一下,似乎汪听过这样直自的歌曲,倒很是新奇。
正在思索,就听得她问后自答,接着又唱:“神像有嘴部讲话,锣鼓无
嘴嗣喳喳;财主有脚不走路,铜钱无脚走天下。”
宇文敬挑一下眉,忍不住问:“你这歌,跟联走路有何干系?”
君浣溪笑道:“那财主困为有钱,出入乘车坐轿,所以不予走路:而陛下因为有权,平日在宫中也大都以步辇车门代步,自己行走话动却也是极少,所以此时方能体会走路的乐趣来!”
宁文敬瞪她一眼,微嗔道:“联怎么觉得你是在暗中责怪朕昔日四体不勤,安然享乐?”
君浣溪一惊,急急答道:“臣不敢,方才只是臣跟陛下开个玩笑,想逗陛下开心一乐。实际上,臣真心以为,帝王度止和欲,胸怀天下,却是世问最苦最累人。”
“帝王?最苦最累之人?宇文敬面生错愕,朝她上下打量一番。忽又笑道,“朕还是第一次应到有人这样说,很好,真是很好。”
这院坝并不宽敝,一圈路程,数步就已经走完,见他还要踏步,君浣溪记住份内职责,赶学相唤劝拦:“陛下刚好一点,不能太过劳累,今日的话动就到此结束,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来日方长?”宁文敬缓缓转头,望向那云深不知处的高山,低喃道,“浣溪,朕什么时候才能蹬上那山峰,去好生看看……”
君浣溪呵呵笑道:“陛下可真是不知足,当初一直在层里,就想着出来晒晒太阳;后来晒了太阳,又想绕院走走多这会走得快话了,却又想着要爬山蹬顶了。”
“但凡是人,大抵都是不知足。”宁文敬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就
说是你,联倒是很是好奇,你外表总是波澜不惊,无欲无求,然而你想清楚没有,你心底,真的是无所求吗?还是,因为十足的贪婪,从而想要求得更多,更为纯粹,更加彻底?”
“陛下……”
君浣溪怔怔望他,唇边扯起一抹苦笑。
这位天子,相处时日并不算多,却是将自己一点心思看得如此清楚明白。
自己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自然是有所求的,寻求之物,却是世间最为珍贵,最不易得——
那便是,自己所爱之凡那一颗诚挚无伪,倾情相侍的真心。
“你呀,朕到底说你什么好呢,是聪明过头,还是愚不可及?”
宁文敬叹息一声,留下那一脸沉思的少年,撑起身子,慢慢驻回中间大屋去了。
君浣溪立在原地,半晌,方才看到那矫健的身影端了一盆衣物从屋后过来,卷起衣袖,在院子里熟练牵起绳索,动手晾晒。
每次看他屋前屋后忙碌不停,明知他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为,心底却总是升起莫名的幸福感,就好像,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为自己所做一般。
看着那沐浴在阳光中的英挺身姿,心中一暖,即是举步回屋。
走出几步,忽觉不对,复又回头望去。
咦,他正在晾晒衣物,好声眼熟,可是,又有些不同。
一步一步过去,越看越是心颤,一把扯住那步幅一角,故作镇定道:“这个,是什么意思?中间那一块,到哪里去了?”
自己没有看错,这不是他物,正是自己房中那张颜色苏丹的床单,中间被整齐教材出四方一块,已经用别的布料给细细缝好,焕然一新,
令自己震惊的,不是他剪裁缝补的技艺,而是他如此举动的用心!
楚略,他到底想做什么?
心底有些微微的怒气,枪手中的一角握的死紧,正要宣泄而出,却见他停下动作,面色怔然, 低声说:“我能做什么?已经寻之不得,不过是留个念想而已,与人无关。”
“你!”君浣溪一时气急,沉声道:“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楚略轻轻抬眼,朝她淡然一督,随即摇头:“我不怪你,我只是恨我自己但是神智全无,做下错事——”
说到这里,却是轻叹出声:“我连她的模样都没能看清,声音也没记住,虚无缥缈,恍若一梦,仅是靠着一方布巾以作缅怀,实在惭愧。”
该死,这个鲁男子,还有除夜情结是不是?
留下那东西,却是后患无穷!
君浣溪听得又羞又气,恨然道:“都跟你说了,那女子出生山野,长相丑陋,自私自利,无一可取,你这傻子,还心心念想着她做什么? 赶紧把那布巾烧掉,不要再犯傻了!”
“住口!”楚略冷冷看她,硬声道,“浣溪,我当你是朋友,是兄弟,也请你尊重我的意愿,不能随意诋毁别人,尤其,是她。”
“楚略,你,你真是……无法理喻,不可救药!”
君浣溪撑住已经快要气晕过去的身子,衣袖一拂,扭头就走,心底却是五味陈杂,乱作一团。
自己竟然跟那莫须有的女子幻象在生气,在吃味,何尝又不是傻的可以!
寻之,不得。
好一个寻之不得!
行到屋檐下,正要推门进屋,忽然听得背后咦了一声,接着一道身影旋风一般奔来,抓住她的手臂便朝门里一推。
“楚略,我不——”眼前仿佛有血光闪过,心头一紧,反手抓住他的手臂,“要不你带着陛下和太子骑马先走,我留下来……”
“废话少说,叫你进去就进去!”
“我不进去,我可以留下来帮你……”
他不会知道,自己在此居住的这段日子,白天给两人诊治,夜晚却是挑灯夜读,那东夷秘籍上的大部分催眠异术,除了最后一章永逝尚缺火候,未能尽数明晰,其他的都学了个七七八八,最近几日,已有小成。
如今的君浣溪,已不再是那个面对危机,只能揪下柔弱少女伤痛逃离之人,即便是手无寸铁,却也能使人思绪混乱,自乱阵脚。
拉扯之际,院外蹄声已是密如织雨,急急驰来,定睛一看,那为首之人,铁骑盔甲,玄然生光 ,面目很是熟悉。
“不是敌人——”楚略反应过来,面露惊喜道,“是自己人!”
“是他……”
君浣溪低喃一声,忽然欢叫道:“好个沈奕安,不辱使命,功高无量!”
四人行必有我夫 卷三 水月镜花 第二十章 顾全大局
这风尘仆仆的青年将领,不是别人,真是当日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北军统帅,当今天子的宠臣爱将,执金吾徐诺。
徐诺伸臂一挥,止住身后人马的来势,自己当即一个翻身跳下马来,双手抱拳,惊喜道:“楚统领,君大夫,总算找到你们了,陛下如今何在,龙体是否安康?”
君浣溪朝人马之中寻觅一番,并没有找到那白衣如雪之人,略微有些怔愣,楚略已经迎上一步,见礼道:“徐将军,陛下一切安好,已经等候将军多时了,快随我进屋吧。”
说话间,便是将其带进屋中,不一会儿,就听得徐诺朗声下拜。
“臣徐诺叩见陛下,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徐将军······”
天子体力有限,声音极低,听得不甚清楚,想到他们必然是商议京城叛乱之事,也不便跟进,于是走向院外齐齐站立的人马,安排就地歇息。
徐诺这回带来的是一队轻骑,统一的玄色装束,人数足有一百上下,个个英姿飒爽,威武不凡,尽是从南军中抽调出来的精锐部队。
这些军士,大都是当初参加过南北两军的演武大会,不论治伤换药,多多少少都在军中良医所与太医暑出现过,很多都是熟识,如今一见,自然是相互寒暄,问长问短。
从他们口中,君浣溪方才得知,这一队只是迎驾前锋,真正的大部队实是驻扎在距此五十里外的昌黎,豫北郡最大的城池。
这一路,从弘西边界赶来,千里迢迢,马不停蹄,体现的,却是徐诺军队对当朝天子的忠心,要知道,楚略所给出的黄金令箭,不过是证明天子身份,实际上能够真正调动军队的国玺兵符,如今还在宛都皇宫之中,不知何处。
君浣溪唤人帮忙在院外划出一块空地,安顿好疲劳奔波的士兵,马匹也是尽数牵去溪边饮水吃草,忙过之后,面对那黑压压的人马,却是有些犯难。
这座小院,应是楚略与其生母的故居,看得出,他对这里心怀眷恋,十分爱重。
当初颜三哥所带的二三十名弟兄,守在院外都显得拥挤不堪,更不用说是这一百号人马了······正想着,忽然听得屋前一声轻唤:“浣溪,快进来,有要事相商。”
“来了!”
楚略站在门口,待她走进身边,低声道:“陛下想要立刻动身去昌黎,你去劝一劝他。”
去昌黎?
君浣溪蹙下眉,紧跟其后,大步进去。
只见天子宇文敬背靠着个软垫端坐,徐诺挺身立在下首,宇文明瑞仍旧是平躺在榻上,继续沉睡。
尚未走进行礼,宇文敬便开口道:“浣溪来得正好,朕准备明日一早去往昌黎,你收拾下,做好随行准备。”
君浣溪直觉反对:“陛下,此行不妥。您与殿下都需要静养,并不宜长途颠簸。”
宇文敬叹气道:“这个朕也明白,只是如今时不与我,欲成大事,却也顾不了许多,若是朕再困在这山林野地,天宇江山便将彻底成为外姓掌中之物!”
外姓,宇文明泽,怎么成了外姓?
徐诺看出她的怔愣,解释道:“据宛都旧部传来消息,郑妃母子皆被软禁在建章宫,真正在京掌控大权的却是昔日的国舅爷,卫尉郑爽,并且,称帝之日已经确定,就在下月十五。”
“郑爽?”君浣溪吃了一惊,也不顾细看天子的脸色,直言问道,“那孟丞相呢,还有······安定候呢,他们在宛都情形如何?”
“孟丞相自从事变之后就一直称病在府,不明用意;至于卫侯爷,跟郑爽怒骂干架几回之后,渐渐妥协,郑爽夺权,他却是第一个站出来拥护的。”
君浣溪听得两人平安无恙,不由舒了一口气,稍一抬眸,正好对上天子宇文敬明断了然的目光,相视而笑这留守京师的一老一少,真是配合默契,一个服软,一个随硬,倒是为今后天子返京还朝做准备,外乎内应,保存实力。
丞相孟仲卿侵h药官场多年,自不必说,那卫临风一介年轻小辈,犹能做到当机立断,收放自如,实在是个人才!
思想之际,宇文敬已经与徐诺开始着手布置南行之计,一直不予吭声的楚略也参与进去,不明说明意见。
君浣溪在一旁静静倾听,终于从他们的话中大致弄清事态的发展。
原来,宛都事变前后,郑爽利用郑妃出面主持大局的机会,又手掌国玺与兵符,换防施令,大肆调动兵马,静宫禁七军的高层军官几乎全然清洗尽换;对于各个郡国的文武势力,也是积极拉拢招揽,并徐诺委以重任。
如今京城之中,郑党势力已经一手遮天,掰倒不易;而在东西南北四郡,各处的太守刺史以及掌握地方武装势力的都尉,态度却是明晦不定,就是郑爽一流,都是鞭长莫及,无法一一兼顾,更不用说是只是掌管京师缴巡的南军统帅徐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臣一路过来,已经设法联系弘西郡守谢逊与豫北刺史钟林,还有掌管豫北兵马的都尉洪琛,他们却是将信将疑,明明已经察觉到宛都的异变,而宁可派人辗转反复进京打探消息,也不愿随臣同行迎驾,讨伐逆贼。”
徐诺话声刚落,宇文敬便是冷笑道:“这些人,子啊地方上享乐惯了,怎舍得目前安然无恙的状态?他们不是不愿信你,而是要看清形势,等待时机,为自身谋取最大利益。”
君浣溪听得微微点头,不错,当初天子为人强势精明,实行中央集权,对各地官员的权力收压得太过厉害,不满常有,只是憋在心里;而如今事态变幻莫测,这些远臣奉行明哲保身,但求无患,也是理所当然。
宇文敬说吧,转头对楚略道:“朕一直以为,这天下没有朕驾驭不了的臣子,所以从来都是任用才能出众者,而没有过多考虑其忠诚与否,导致的后果便是朕在皆在,朕亡俱亡。当初你粗、、曾经劝过朕,朕当日没有听进去,现在想来,你是对的,你和徐诺,且都记住这个教训吧。”
楚略与徐诺互望一眼,点头称是。
宇文敬又缓缓道:“谢逊等人自认当年随朕御驾亲征,劳苦功高,却一直无缘京师重地,所以对朝廷不满已久,但是也不会轻易屈服郑党,只要朕亲自出马,去到帐前,他们必定臣服无疑洪琛那里,有五万人马,徐诺,你这回却余下多少人马?”
徐诺面露惭愧道:“回陛下,自从南北军演武大会之后,臣所辖军中伤亡没能立时补给,就奉命剿灭弘西匪患,如今进入昌黎的南军,不到八千。”
现在看来,这演武大会,却是为政变埋下的伏笔。
见天子面色微沉,一咬牙,继续说道:“郑爽以剿灭叛贼为名,从各地抽调而来,大军开进豫北的军队,已逾三十万,半月之内即可到达昌黎。”
六万人马,对决三十万大军。
更何况,尚有五万还是个未知数,如果让郑爽的军队先进昌黎,那么这五万兵马势必将被蚕食一空,消灭殆尽。
屋中众人都是沉寂下来,宇文敬突然开口:“云川附近还有一支军队,八万人,只是长年开荒恳地,筑路架桥,不知还能不能杀上疆场”
出声之后,即是闭上眼睛,长长吁一口气,低低叹道:“朕当年也是心怀歉疚,想到做点事情,多少弥补一下,不想竟是在救助自己,不知这是否就是冥冥之中却有天意······”
楚略双眸垂下,亦是随之轻叹,君浣溪与徐诺对视一眼,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凭空冒出的八万人马,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宇文敬朝那榻上沉睡之人看上一眼,又道:“天宇皇室与月诏王联姻,已经昭告天下,退一万步,还可以向月诏借兵,朕这张薄面,那月诏王还是要看的。”
握一下拳,目光却是逐渐坚定:“朕已无退路,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迎上,杀他个痛快,势必夺回宛都,重振朝纲!”
一声既出,徐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表明忠心:“臣情愿为陛下肃清贼党,万死不辞!”
楚略眉头紧锁,并不作声,只朝那一脸严肃的少年望过去。
君浣溪思想一阵,却是重重摇头:“臣还是坚持己见,陛下与太子不宜出行。”
宇文敬一掌击在榻上:“朕必须出行!”
君浣溪直视于他,起身而立:“臣是大夫,臣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宇文敬瞪着她,沉声道:“你只须将药草带够,一路随行,就这样决定,你不必再说了!”
“但是太子,臣正在为他试着续上手脚经脉,刚进行了第一步,十五日之内,不能移动半分,更不能舟车劳顿,长途跋涉,否则必将前功尽弃,永远如现在这般。”
“太子······”宇文敬看着对面榻上之人,形如雕塑,怔怔出神,半响,才缓缓道,“也好,你和楚略,留下来照顾太子。”
“陛下!”
两人异口同声相唤,皆是摇头:“陛下,不可!”
“你们不必说了,朕主意已定,一切以大局为重。徐诺,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出发。”
江山社稷,子嗣传承,究竟孰轻孰重?
身为君王,须得以江山社稷为重;身为臣子,情理难以兼顾,君命不可违之。
争辩半日,最后妥协的结果,确实君浣溪留在原地,坚守职责,继续为太子医治,另外,还留下两名得力士兵,以司守卫之职;而楚略,则是随天子一行前往昌黎,全力护卫。
当夜,服侍天子睡下之后,几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君大夫放心,我南军之中也有随行军医,跟我多年,跟君大夫虽然不能比,但是寻常开方制药,针灸刺||狂c|,都是不成问题的。”
徐诺说得轻松,君浣溪却是十分慎重,将包裹中的物事一样一样列出,让楚略认清辨明:“这是陛下一直服用的药草,一日两次,坚持煎服;另外,这||狂c|道图样,我已经重点标明,一定交与军医,严格按照图样,为陛下早晚施以针灸与按摩;还有,切勿让陛下动怒伤心,切记!”
楚略一一收好,点头道:“你留下来,也要自己保重。”
君浣溪微微一笑:“我当然会保重,不会让奕安找你麻烦的。”
此言一出,却是想起那人来,霍地转头,朝徐诺问道:“徐将军,去弘西报信的沈奕安,怎么没跟你一同到来?”
徐诺甚是得意,笑道:“本来是要一同来的,但是对我看到鸣凤山庄在弘西财大气粗,眼红得很,又眼见秋去冬来,恐军队不能及时返京,补给粮草饷银,于是找沈公子讨要了些过冬物资,他忙着着手准备,让我转告你,会晚个十天半月前来,叫你不要担心。”
“讨要?”君浣溪别他一眼,好笑道,“徐将军口中的讨要,直接便是威胁恐吓,巧取豪夺吧?”
唉,可怜的沈奕安,一路劳累不说,还要倒贴上自己的身家财物!
徐诺哈哈大笑,步出屋去,边走边道:“沈公子这个人,出手大方,倒真是不错,对极了我老徐的胃口······”
听他声音远去,君浣溪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挥手道:“好了,所有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了,你也回屋早些歇下吧,明日还要早期赶路,你自己凡事当心”
见他抿唇不语,呆了一下,复又低声问道:“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楚略叹气道:“怎么会,我只是有些担心······”
“不生气就好,我有手有脚,又有士兵留守,你就不必担心,等到事态明朗,我带着太子过来与你们会合便是”君浣溪一把推他出门,轻笑道,“废话少说,这句话我现在还给你,快些去睡罢!”
楚略点头,走出两步,又回头,喃喃道:“浣溪,我······”
君浣溪挑眉道:“怎么?不舒服?”
楚略抿一下唇,摇头道:“没事,我去了。”
话是如此,心里却隐有不安,怎么回事,自己脑子里忽然现出一些画面,一些看起来不可思议绝无可能的画面,一闪而过,瞬间即逝。
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那俊秀绝伦的翩翩少年,如此心性气度,怎么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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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水月镜花 第二十一章 喜从天降
天气,愈加冷洌。
暮色浓郁,小屋中,少年单手支颐,伏案看书,油灯上的火苗被风吹得跳了几跳,终于熄灭,竟有着说不出的孤寂与怅然。
圣驾南行。这是第四天了。
此时,那一行人应该早到了昌黎,不出意外的话,便已经接管了那豫北都尉洪琛的五万军队,至于那架桥铺路的八万人马,看天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应该也是没有太大问题,不过,只是敌众我寡,并无胜算……
轻叹一口气,摸索着去柜上取了火折子,重新点了油灯,又坐了一会,仍觉没有睡意,书也看不进去,索性披衣进门,朝中间大屋走去。
一朝别离之后,太子宇文明瑞仍是占据原有位置,两名留守士兵本来是在厨房搭了个铺,后来拗不过她,只得搬去了公主宇文子婴原先所住的小屋,白天砍柴挑水,做饭洗衣,晚上则是在院里轮流值守。
别的都还好说,只做饭烧菜一项,延续了军队火头军的作风,匆匆而就,管饱便成,口味上则是差了许多,自己本是不太讲究的人,此时却也不禁怀念起楚略烧的饭菜来了。
边走边想,转眼已到大屋门口,左右一顾,略微有丝怔愣,自己半夜起身出门,竟没有人上前询问关心,倒是有些不合情理了,记得昨夜是李远在值守,那么,今晚该轮到赵谦--这小子,莫不是睡着了?
其实,这深山野林,人烟稀少,据楚略所说,附近山上稍微凶猛一些的兽类,,当年都被他与师父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逃之夭夭,而现在,离天亮也没两个时辰了,这值夜之责,却也无妨。
轻轻推门进去,漫步走向正中的床榻,从门槛到榻前,正好是二十步,这些日子已经是轻车熟路,根本不用点灯,闭着眼睛都能行走无误。
依稀见得那榻上横躺的身影,默默瞅着,刚走到第十八步,异变骤生。
君浣溪只觉得颈项一凉,清冷坚硬的物事重重抵了上来,几乎同时,手腕被巨力一把扼住,身子立时软倒在地,有人低低咦了一声,劲道缓缓撤回:“你是谁,怎么一点内力都没有,比刚才的两名小子,却是差多了。”
楚略他们才走没几天,就来了强盗吗?
君浣溪低叫一声,正要呼救,忽觉眼前一亮,那人已经点燃了屋中灯火,正坐在案几对面,须发花白,一脸凶悍瞪着自己,一柄尚未出鞘的古剑斜放在案几上,应该就是那抵上自己颈项之物。
举目四望,但见一旁的榻上,宇文明瑞双目紧闭,静静沉睡;而门边,歪歪斜斜躺倒两人,正是那留下值守的两人,李远和赵谦。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那老者放开她,冷哼一声道:“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和两个有勇无谋的小子,老夫不屑与他们为难,免得坏了江湖上的名声。”
听这狂妄的口气,这个人,却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魔头吗?
难不成,是楚略的仇人趁他不在,前来寻仇报复?
君浣溪越想越惊,勉强镇定心神,试探问道:“敢问阁下是谁?是否认识楚略?”
老者恨恨道:“楚略,我当然认识,这个小子倒是跑得很快,若是慢上半步,我非一掌打死他不可!”
君浣溪眯起眼,复又大睁,轻声道:“我可以问阁下一个问题么?”
老者挥了下手,不耐烦道:“你问。”
君浣溪拂开面前垂落的发丝,将一双眼眸尽数露出,抬头凝望着他,声音愈加轻柔:“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非常简单……阁下可是与楚略有仇么,他什么地方惹怒了阁下,可以告诉我么?”
“他……”老者有些迟疑,低声道:“让我想想……想想……”
君浣溪微微一笑:“想吧,没关系,慢慢讲,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可是……我着急!”老者重重一拍案几,别过脸去,哈哈大笑,“小子,真有你的,我险些中了你的道儿!你居然会东夷的异术,真是不简单,不会武功也没什么。阿略,什么时候交上你这样的朋友?”
这一声阿略,喊得自然而然,熟络异常,君浣溪听得心头一动,再联想到方才那一声怒骂,似嗔似怒,却是倏地想起一个人来,失声叫道:“您可是,楚略的师父,裴老先生?”
楚略的师父姓裴,名伯夷,武功深不可测,江湖上鲜有敌手,楚略自己几乎没有提过,这还是当初听沈奕安随口说起,也没怎么留心,所以反应迟缓,竟突发奇想,企图要催眠术将其制服,却真是以卵击石,罪过罪过。
老者一改先前凶悍颜色,眉目舒缓,点头道:“不错,老夫便是裴伯夷。”
君浣溪急急行礼,恭敬道:“在下君浣溪,是楚略的朋友,随他一同从宛都过来。”
裴伯夷眸光闪动,上下打量,啧啧赞道:“原来是南医公子,难怪如此斯文俊秀,不错,真是不错。”
君浣溪被他看得微微有丝脸红,又道:“浣溪因为照顾病人,留守于此,占了裴先生的屋舍,真是过意不去。”
“病人?”裴伯夷朝那榻上之人看了一眼,收敛笑容,淡淡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位病人,身份不简单吧?是叫宇文明瑞,还是宇文明泽?”
君浣溪怔了一下,对于他口中不悦的语气微感诧异,低声答道:“是当朝太子,宇文明瑞。”
裴伯夷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沉声道:“阿略呢,他带你们回来,自己却是去哪里了?”
“他……”
君浣溪有些犹豫,现在天子正是用人之际,楚略的师父,武功绝不在他之下,若是能去昌黎助阵,一人可当百人来用,不过,听这位师父的口气,孤傲得很,眼中似乎并不将皇室天家放在眼里,天子的行踪,却不便随意透露,怎生是好?
裴伯夷见她久久不语,冷笑道:“你不说,我却也知道,这沿途上我倒是听说昌黎驻扎了大队外来军士,戒备森严,连豫北郡守都是亲候帐前,殷勤侍候,这帐中之人的身份,可想而知。阿略,应该也在那里吧?”
看起来,这位老先生对天子态度有些不太好啊,莫非是敌非友?
倘若如此,自己却不好细说,言多必失。
见她低头不语,裴伯夷心中了然,腾地站起,面色发青:“这个混小子,是非不分,劝告不听,非要为那宇文敬效力!我这就去昌黎,非要抓他回来不可!”
“哎,裴先生,请留步--”
君浣溪来不及阻拦,只见那人身影一晃,即是到得榻前,手掌朝那躺着的人挥去,不由扑上前去,大叫:“你不准伤他!”
裴伯夷没有理会,一击得手之后,随即又转到门边,朝地上两人各踢一脚,便是出门而去,消失在夜色风雨之中。
“殿下……”
君浣溪扑到榻边,伸手去探宇文明瑞的鼻息,却是平稳无虞。
“君大夫,出了什么事?”
背后传来唤声,却是李远和赵谦从地上起身,神色怔愣,不住揉着额头。
榻上,宇文明瑞也是幽幽醒转,微微动下头,茫然道:“浣溪,方才我是睡着了吗,怎么听得有人在唤父皇的名号?”
“殿下,没事,继续睡吧。”
简单安慰几句,便与两人一同退出房间。
刚关上房门,李远已经是忍不住问道:“君大夫,先前有黑衣人潜入太子房中,我俩一进门就被点了||狂c|道……你,没受伤吧?”
君浣溪摇了摇头:“我没事,那人有些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们下去吧。”
想起裴伯夷出门前的身形动作,心有所悟,原来他只是为三人解开||狂c|道,并无伤人之意,反倒是自己关心则乱,少见多怪了。
还有,楚略这位师父,看起来脾气倒是不小,估计这做徒弟的早年也是深受压迫,以致性情内敛,不善言辞,不过,那言语中流露出的关爱,也是不容置疑,使得自己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恩师来。
徐诺在京城的旧部,消息来源有限,仅仅是传出与政变有关的讯息过来,却不知老师和童儿如今情形怎样,人在何处,卫临风到底找到他们没有……
裴伯夷这一来一走,阴雨连绵,又是数日过去。
宇文明瑞身上的毒素在药物和针灸推拿的双重疗效下,已经解了大半,大致可以转动头颅,精神也是好了很多。
这一日,眼见天气好转,气温有所回升,君浣溪在闻到床榻上些许怪味之后,终于忍耐不住,自己找了把小刀,在厨房里磨得锋利了,一边小心为他刮去面上胡须,一边吩咐李远和赵谦烧好热水,准备为其擦浴更衣。
“浣溪,这些日子,你都瘦了。”
君浣溪停手抬眼,看着那面容瘦削的男子,轻笑道:“等殿下身体好起来,我心头宽松,自然就会长回去的,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宇文明瑞勉强一笑,眼望窗外,叹道:“父皇他们都走了十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回来,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君浣溪默然一阵,又继续为他小心刮面,低声道:“殿下放心,昌黎驻军皆是陛下旧部,忠君之心犹在,而郑爽所率皆是新近拉拢招募的人马,表面顺从,内里如何,却是不得而知。陛下的胜算,自然大得多了。”
“但是豫北这不毛之地,条件艰苦,父皇的身体,如何吃得消?”
君浣溪闻言,轻轻摇头:“殿下,在逆境当中,一个人身上所能激发的潜能,是不可小觑的,陛下是一代帝王,他的心性毅力,实非世人所思所想。”
在这一点上,楚略与宇文敬倒是颇为相似,而这位太子殿下,却是差远了。
“浣溪,听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这一路,真是多亏有你--”宇文明瑞想了想,又道:“我听李远说你那房间屋顶有些漏雨,父皇不在,这屋里还空了一张床榻,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住一间吧?夜里我睡不着的时候,还可以陪我说话解闷,好不好?”
君浣溪听得微微蹙眉,近段时间,这位太子对自己的亲昵与依赖,一直攀升,再不予纠正,只怕会逐渐转为病态了。
“殿下,我有挑灯夜读的习惯在,住在一起会影响到殿下睡眠,再说,两人同寝一室,气息杂乱,并不利于殿下静养,还是不予改变的好。”
说话间,李远与赵谦抬了热气腾腾的水桶进来,君浣溪正好收刀立起,借口煎药,嘱咐几句,便是出门回避去了。
踏出门槛之时,身后还隐约传来低唤:“浣溪,你别走,好不好……”
哎,这个宇文明瑞,真的有些缠人呢。
趁着天气晴好,懒懒在山脚下转了一圈,随意采了些药草,一路贪看山景,怀想心事,走得极慢,直到见得夕阳落下,这才背着竹篓返回。
“君大夫,你总算回来了,都等你半天了!”
赵谦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嗯,我采了几样野菜回来,晚上做野菜饼吧--”
君浣溪心不在焉应着,话一出口,这才想起,这野菜饼却是楚略曾经做过的,这两人,哪里会懂?
面色有丝微赧,定了定神,问道:“太子呢?”
赵谦答道:“太子有些困乏,已经睡下了,君大夫要进去看看吗?”
君浣溪摆手道:“不必了,我去厨房帮下李远。”
赵谦笑道:“李远那个马痴,一见了好马,就按捺不住,牵去溪边饮水吃草了,没大半个时辰,肯定是回不来的!”
好马?还不就是先前留下的马儿,这些天都看习惯了,还那么宝贝干嘛?
君浣溪笑了笑,转身回屋之际,目光却是瞥见那屋前拴得好好的马匹,一,二,三,数来数去,除去他们两人的坐骑,剩下的就是颜三留下的那匹,不多不少,正好三匹--
话说这李远到底是去遛马,还是遛空气?
漫不经心推开房门,眼前黑影轻晃,手腕一紧,整个人都是被拽了过去。
“啊--”
嘴上一热,脱口而出的低叫,已是被人一把捂住,耳边传来男子醇厚的低音:“别叫,是我!”
就算方才,懵懵懂懂有些疑虑,这一声,这个人,也是决计想不到,猜不准。
这本该在昌黎军中之人,怎么会忽然回返?
君浣溪心头一跳,拉下他捂得并不甚紧的大手,急切道:“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难道是……陛下……”
楚略反手一捞,顺势将那柔软的小手握在掌中,慢慢收紧,闷声道:“陛下没事,一切安好,有事的人,是我。”
君浣溪怔了一下,便是轻易探他的脉息,边摸边道:“哪里不舒服,是受伤了么?快些点灯,让我看看!”
楚略默不作声,只牵了她的手,缓缓贴在自己胸膛上,慢慢移到心口的位置,方才叹道:“就是这里,你可要好生给我治……”
掌下,是男子强烈得几乎要蹦出胸膛的心跳。
那怦怦作响的撞击传递过来,君浣溪只觉得脚下骤然发颤,软烂如泥,若不是腰间被他的手臂环住,几乎就要栽倒在地。
这种感觉,太暧昧,太怪异了,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让她想想,仔细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挣扎一阵,却是脱离不了他的禁锢,半晌,才勉力找回自己的声音,细如蚊呐:“楚略,你先放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话……”
楚略轻笑一声,似乎心情极好:“对了,你出门采药,想必是累了,应该坐下来歇会,等下我们有的是时间来说话的。”
君浣溪被他轻带两步,按坐在榻上,心中愈发慌乱,不明所以。
不过是出去溜达了一圈,却是变了天么,乱了,全部都乱了!
感觉那只大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