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殇宠第4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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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殇宠 作者:未知

    前进驻旧沧,三来……”他顿了顿,神色凝重,“丹空墨……失踪了。浩瀚书屋 ”

    “你是说……姚墨?”南宫樇豁然起身,“何来失踪一说?”

    楚怜一手抚杯,一手掐住下巴,冷眸道:“他一直在云州,与顺宁、公孙仙秘密书信来往,是西覃在炤国的一个重要情报站,所以我按兵不动,秘密监视。此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曾发觉,可四天前我路过云州,才得知他在我抵达前一晚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南宫樇面色煞白。

    若说情报工作,廉宠是师父,秦王便是老祖宗。能在秦王眼皮底下失踪,不管是丹空墨自己跑的,还是有人掳走,送走,都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把焕儿一个人留在京城,我实在不能放心。可带着去白兼溪,更加危险。”楚怜蹙眉,“我已经给廉宠写信,让她尽快回京。公孙仙与凌夔已被我软禁,你尽快调动归庙的势力,调查丹空墨下落,让人去云苜山押下李颦儿,此非常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凌夔……他不是对你忠心耿耿……”南宫樇愕然。

    楚怜沉脸,露出一丝凄然:“国仇家恨,怎能掉以轻心……若心存侥幸,害的终是至亲至爱之人……”

    南宫樇看着眼前俊美如神,妩媚如妖的男人,突然觉得他与那个男人如此相似……一样的,让人看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上云乐》,李白同学的

    百足之虫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换图了……

    越来越bt的图……

    不把小宠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破坏殆尽誓不为人!

    同志们,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

    1、25、26号会日更

    2、大概135章就会完结,可能有12章的浮动,那要看我会不会跑题了……

    坏消息是:

    31号我老爸老妈要来我这儿,我决定请年假陪他们玩,所以可能这周更新上无法保证进度……sorry all……

    另外,我可能要开新坑了,现言,再次滚求大家作收!!!

    猊下带着陵卫断后,纪章护着廉宠亡命奔逃。前路乱石横山,暗藏无底黑洞,空中热浪翻涌,隐约鬼火闪烁,煞是碜人。

    借银丝,由纪章助力,众人飞掠过一段险象环生的断柱,慌不择路钻入巨大拱洞,孰料甫转过弯去,便看见地上一堆尸首,四分五裂,或余半身,鲜血涂漆,甚为可怖,四周墙上地上布满剑印爪痕,显然刚经历过激烈的搏杀。

    光是一头睚眦、一头狻猊已经让他们够呛了,难道前面又有怪物?

    念头刚闪过,沉闷的响动便自远方传来,缓慢,一步一震,廉宠一行十一人背靠背形成环形,严阵以待。

    那一瞬间,众人仿佛经历了一辈子那么长。

    时间凝滞,廉宠的方向向着后路,突然被身后的猊下碰撞,她扭头一看,在拱洞尽头,一个比睚眦、狻猊加起来还大的怪物,有首无身,虎齿人爪,眼在腋下,身多毛,庞然巨口鲜血淋漓!它缓缓堵住洞口,深深呼吸,一声咆哮,带着腥臭的狂风袭来,吹得众人连连后退。

    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饕……饕餮!”红色祭服的陵七发出惊恐的叫声。

    “硄!”

    又是一声金石巨响,睚眦的斧刃猛切入地,堵住了另一边的出口。

    “tnnd,谁没事搞这么多怪兽出来啊!”廉宠唾骂一声,大脑飞速转动,眼睛四下扫射,想要找出任何一丝可以利用的地形。

    “此诸多神兽,恐乃幽帝召唤于此,防止外人侵入破解封印的。”猊下话音刚落,一直隐藏在睚眦身后的狻猊陡然扑出,如闪电般出现在众人顶头,狂狮怒吼,撕人心魄!

    廉宠最快滚出,甫抬眼,却感一团金光耀眼,勉强睁开辨认,竟是猊下!

    一改那孱弱佝偻身躯,猊下身上披挂的玄色祭袍上衫化作飞灰,仅余下袍鼓鼓,浑身肌肉虬结如树根,团团隆起,蕴含着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惊人力量,他双手高举鬼头杖,身边十步开外的半球形区域形成一团金罩,罩面金色卦形纹路流动,硬生生把狻猊的攻击抵在半空。

    他身后陵卫见状,立刻运起阵发,各居宫位,一并拿出武器,定住那团金罩,而罩面的卦行光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有这样的神功护体……干嘛不早点使出来……”廉宠狼狈地蹭到纪章身边,低声抱怨。

    狻猊拼命地撞击结界,睚眦亦挥动大斧破天裂地而来,陵卫们苦苦支撑的金罩被击出强烈的光芒,空气扭转,波光撼撼。

    廉宠知道这都是古代机器怪兽,活人跟他们耗力气不是跟鸡蛋碰石头一样,绝非长久之计,撇眼看见右边饕餮张着血盆大口缓缓靠近,心下一横,一个起身,不待纪章反映,冲出了金罩,顺手捡起地上石头子狠狠砸向睚眦。

    果然,睚眦看见快速移动的活物,立刻朝着廉宠狂追,廉宠则不要命地加速直冲向饕餮的嘴巴。

    “娘娘!”事情来得太突然,纪章心都要蹦出喉咙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廉宠已经冲到了饕餮面前,而背后与睚眦的狂斧仅差以毫厘。

    然后,银光乍起——

    一道娇小的身影如蛟龙出洞,凌空翻腾,双脚飞踩,劈腿越过了饕餮头顶。而不及刹车的睚眦,浑身剑刃四张的钢铁刺猬,便一头撞进了饕餮血肉模糊的大嘴巴里。

    “食”人如麻的饕餮,当即成了一堆废料。

    就在这时,放弃攻击猊下等人的狻猊也飞扑到廉宠跟前,却见她一个后空翻,跨坐狻猊背脊,拔出殇月龙牙刹那间猛挥数十剑,看得诸人眼花缭乱。

    其力道之猛,连刀枪不入坚如铜铁的狻猊背部也出现了隐约的划痕。廉宠一气呵成,见找不到狻猊的软肋,丝毫不停留地放弃,在狻猊第二次翻滚欲甩她下来时,迅速扑至墙壁,匕首插入,反手下拉落地,头也不回边跑边喊:“走!”

    纪章不止一次见过廉宠动手,可每次都会被震慑住。毫无章法,层出不穷的变招,说打就打说跑就跑的可怕行动力,敢于化天地万物为辅,还有每次出手的刁钻狠辣,总让他忘记她是个女人,而是

    ——人间凶器。

    众人迅速跟上,纪章瞄到猊下,见这老者目瞪口呆盯着前面奔跑的廉宠,突然走神想:若论功夫,廉宠绝非他的对手,可如果不要命地相互搏杀,最后能活下来的……极可能是她……

    廉宠领头往来路奔去,很快又来到那段断壁连环的地方。

    “你们找地方躲起来!这些傻机器发现不了你们!”她一个猛跃跨过深渊落入巴掌大的立柱,蹲身转后,直面对着赶过来的狻猊。

    “散。”经刚才一役,猊下对廉宠的能力再无任何怀疑,当即率领众人运起轻功,分头潜藏于石缝中。

    众人尚未散干净,从另一条路突然扑出一物,寒光起,骨肉撕裂,陵七已经被削作两断,却是刚自饕餮嘴巴里挣扎出来,已经被折断脊柱、脑上刃片的睚眦。

    “该死!”廉宠咒骂一声,眼见狻猊已经朝她扑来,立刻跳向另一根立柱,故意放满速度,让狻猊赶上她,待它再次飞扑时,突然自立柱间消失,往下坠落,绕是狻猊反应惊人,扑空后滑落,却将爪子一挠,爬上摇摇欲坠的柱子,又飞扑到另一快断石上稳住身形。

    反观廉宠,靠隐私悬在半空,单手插匕垫在脚下,几乎与狻猊同时爬上石尖。

    她的两根银丝,一根给了焕儿,如今仅余一根,自然不及以往方便,可有匕首为辅,动作敏锐不减。

    于是,一旁的纪章便满头大汗险些吓岔气地欣赏了一段超级杂技表演。

    两头猛兽与一名女子,便在这片险柱林立,稍有不慎便会坠落无底深渊的地方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无数次飞扑,落地,无数次消失,出现,每一次,纪章都得胆战心惊,分不清她到底是真落下去了还是诱敌。

    她似乎对这活儿越来越上手,速度快如闪电,兔起鹄落,迅凫如飞,与怪兽大玩捉迷藏,终于,狻猊先是失足坠落,咆哮滚滚,地动山摇,带毁了一片林柱,当央的廉宠打了个趔趄,单腿立着,摇了摇,便被睚眦自后扑倒,一同翻滚坠落。

    “娘娘!”

    在纪章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忽而破空巨响,一箭如流星赶月,刹那飞至,穿过廉宠头顶。

    她不做丝毫犹豫,全凭身体的条件反射,迸射银丝,缠住箭身,借力凌空翻跃,而另一箭又适时突飞至她脚下,她再次轻松借力往上跃起,刚好够着不要命奔过来的纪章的手,被他顺利举抱上崖。

    纪章甫接到她的手,便感到一阵冰凉,待看到她微微发白的嘴唇时,方知刚才真真是九死一生!

    她略略镇定,猛然扭头望着刚才箭势而来的方向。

    赤目赤发,焚天燎原。

    “是你……”

    风羿昊看了廉宠一眼,头也不回消失于乱石堆中。

    纪章提剑欲赶,被廉宠扯住:“我们先吃些干粮,稍作休整,后面估计还有类似的怪物。刚才饕餮袭击的肯定是风羿昊的人,他们也走不快,不要急于这一时。”

    “李颦儿失踪了?”南宫樇自书案后惊起。

    “云苜山行宫为了方便后妃们进出,盘查不严,属下等奉命前往,才发现她已经两日没有出现过。”

    南宫樇俊眉深锁,缓缓落座,长袖一挥道:“加派人手追查她与丹空墨下落。”

    归庙武士得令退下,南宫樇阖目抚额,轻轻叹息。

    今日凌晨,秦王十万火急返回溟沧,而云州军早在他回京途上便已经出发,由是推测,溟沧一代的形势比他想象中更加严峻,现在又生出这么多事端……

    看来得先把大皇子送到虎烈王府让伊人照顾着。

    养慈西宫,层台耸翠,飞阁流丹。西宫内殿四周空无一人,珠帘深幕掩映,依稀可见凤尾裙上团蝶百花。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趁他羽翼未丰绝地反击,十年、二十年……商尘家恐怕从此便真的衰落下去了。”

    男人的声音阴滑如蛇,缓声劝说着:

    “商尘公一世纵横,便真要就此归隐?近东诸侯这些年被逆龙帝压削弱,虽大不如前,但毕竟兵强马壮,物资富饶。商尘公德高望重,振臂一呼,群雄毕集而响应。何况那逆龙帝暴戾无道,哪顾百姓疾苦;溟沧一代乡人,恨不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枕其骨,古训云:‘得民心者兴,失民心者亡。’靖王爷贤名在外,实乃民心之所归。”

    英太妃微微动容,仍不言语。

    男子继续加油添醋道:“太妃娘娘,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待王爷登基,我西覃据银鼎湖南,以炤山为界,尊大炤为霸主,年年进贡,以修百世之好,还望太妃娘娘三思。”

    “……哀家已有打算,此非说话之地,墨使先行离开,明日申时,但往靖王府再叙。”

    “是,臣下告退。”

    瘦长身影着太监服饰从深幕中倒退而出,忽而耳动,当即一个箭步窜至东厢,冷森森道:

    “何人!”

    英太妃亦大惊起身,提裙急出,却见东厢榻上,字字睁开睡意蒙松地眼睛,莫名其妙望着来人,小脸微怒,稚声稚气喝道:“大胆奴才,敢在此放肆!”

    眼睛撇到掀帘而入的英太妃,遂撒娇道:“皇奶奶,抱抱。”

    “险些忘记你这小家伙在这儿午睡。”英太妃松了口气,将字字抱入怀里,朝一旁太监打扮的男人递了个眼色:“死奴才,还不下去。”

    “诺。”

    字字趴在皇奶奶肩膀,璀璨黝黑亮瞳望着那瘦长的身影,小小的嘴唇轻轻一抿,胖乎乎的小手摇着英太妃道:“皇奶奶,我要出去玩。”

    英太妃慈爱一笑,优雅将他放下:“玉兰,带世子殿下去附近耍会儿,小心伺候着。”

    “是,太妃娘娘。”

    那瘦高个子的太监自养慈宫出来后,在御花园绕过几圈,突而冷冷一笑,如闪电般消失于假山,一路趋行,身轻如燕,躲过一波又一波巡逻侍卫,最后出现在炤阳宫高墙之下,冰冷细长的手将腰间束带解下,猛然一挥,化作长鞭如毒蛇,借此直攀过墙。

    自墙头下,抵达炤阳宫帝王私苑,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踪迹,忽闻一阵喧哗,急忙潜入石桥下,背贴桥底隐蔽。不多时,一个小孩欢笑着咚咚咚咚跑过石桥,而一群侍卫宫女追在他身后呼道:“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别跑这么快!”

    “哈哈,你们来抓我呀,你们来抓我呀,焕儿,焕儿快出来,我们来玩捕头捉强盗,焕儿!”

    这声音他刚听过,自然熟悉,牙齿一咬,男人眼神冷森狠戾,待众人跑过,又憋了半晌,方干脆起身。

    眼见此刻炤阳宫中人来人往,绝不可久留,他远眺着庭深处众星拱月的两个孩子,瞳孔愈寒,却也只得一咬牙,迅速离开了炤阳宫。

    两个太子党首领人物一路疯疯打打,满皇追逐,逐渐靠近了夜阑宫。

    夜阑宫中宇文殇年幼时的练功房依然保留,虽然炤阳宫太子寝宫也有练功房,但字字与焕儿仍然时不时跑来这里玩闹。两人进房后,便让奴才宫女侍卫都在外等着,蹭蹭蹭跑到一个箱子前,双双钻了进去,不多时,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人际罕至的夜阑大殿后。

    字字在前,拨动了机关,与焕儿一起走进漆黑的密道。

    焕儿头上宝冠上两颗牛眼大的龙舞泣宝珠闪烁璀璨夺目光芒,在这漆黑密道中倒似个大灯泡,两人手牵手向里面走了一段后,焕儿停下脚步,嫩声嫩气道:“哥哥,有坏人。”

    字字“嗯”了一声,也停住脚步,把焕儿抱在怀里,笨拙地拍拍他的背:“不怕不怕,有哥哥在。”

    焕儿偏着头,小脸笑意盈盈,双手捞袖,露出腕轮来:“我才不怕呢,我有秘密武器!”

    字字闻言也咯咯笑了会儿,扑闪着琉璃大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有坏人?”

    焕儿兀自蹦蹦跳跳踢着密道墙壁,一边抬腿要把脚印踩得更高,一边回答:“今天伊姑姑要接我去老虎大王家里玩,可是你奶奶不准我出去,连师傅都被她拦在门外。后来师傅手下的张伯伯、原伯伯,都不见了,炤阳宫里那些悄悄躲着的叔叔伯伯,好多都不见了,妈咪说过,那些叔叔伯伯是保护我的,如果他们不见了,我一定要赶快自己找地方躲起来。”

    “嗯。”字字重重点头,忽而想起什么,小脸有些难过,强自收敛,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这几天,你也不要从密道里去老虎大王家,我不在时,会骗虞二把吃的喝的玩的放在假山里,你找空自己偷偷去拿,千万别被人发现了知道吗?”

    焕儿盯着字字,乖乖点头,又拉着字字的手晃了晃,道:“哥哥不要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换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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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消息是:

    1、25、26号会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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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消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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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珠沙华

    彼岸有花现彼岸,花与叶间了无缘。

    忘川一河波幽淡,彼与岸间即天堑。

    火照之路人漫漫,前生今世因果散。

    愿殇心殇情亦殇。花叶飘零不再见。

    ——殇梦千沫

    廉宠等人在泥土半掩的地宫中盘旋向下,走走停停,过了一整天。一路依旧布满奇门遁甲之术。猊下带着的陵卫中,不乏能人异士,但更重要的是——风羿昊留下了线索。

    廉宠是跟踪高手,可风羿昊的痕迹也忒明显了些。纪章原本怀疑风羿昊另有所图,恐怕故意误导他们入陷阱,唯廉宠笃定,执意跟随。当抵达地宫深处一扇巨门,看着门上螺蚌状铺首衔环的椒图,龙眼开启而不发,连纪章都不得不承认,风羿昊绝无恶意——甚至是生怕他们再有个三长两短!

    廉宠黛青秀眉紧锁,一脸沉闷。

    她为人向来快义恩仇,最不能欠人情份,可这风羿昊……真是个死心眼的家伙!她刚才仔细观察过椒图,头悬于外,身体契合于门中,定有机关可以启动,风羿昊不惜牺牲自己属下,接连放出四头机关兽阻止他们,其行势在必得,可一见她也来了,就前功尽弃,只求她安全!?

    廉宠越想越是烦躁,这算个什么事!

    见她脚步不自觉加快,纪章拖住她上臂,面无表情:“小心。”

    廉宠这才回过神来抬眼,此地虽仍是宫殿,但建筑焦黑,空气凝滞,像个蒸笼似地,一阵阵热浪迎面扑来,上不见顶,面前一段似岩非岩似桥非桥的黑红色道路延伸入腾腾翻滚的岩浆中。

    她脑海突然浮现一个奇怪的念头:

    “猊下大师,你们那个什么创世神话……就是炤帝化龙与四神激战,然后山阿水啊海啊都出来了那个,你知道么?”

    “尊主可是说,焭引天水,成瀚河,岮郂移炤山,泰烝烧溟鹰,女颐掳走天女的神话?”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廉宠点头,双手比划道:“你看,我们进来后,先是潜水,然后进入地宫,现在这里又是火海,这与神话里四神出现的顺序是一样的,水、山、火,最后是风,会不会过了这里,就能到所谓风神之地,会不会那里就是封印之地?”

    猊下泰然自若抚髯点头,看样子与她想法一致。

    你看你看,果然是吧,什么神阿怪啊,被水溺死了,传出去传个一两万年,绝对能成和水神激战一场然后英勇就义。

    “既然如此,我们赶快吧。”

    猊下走在廉宠身后,目光不经意落在岩桥头部被岩浆半淹的一块奇怪凸起,其中机妙,却似原有某物龛附,他脚步停驻了片刻,复不紧不慢跟上廉宠。

    奔腾翻滚的岩浆中,无数参天石柱拔地而起,上不见顶,漆黑如夜。一只巨鳌,形若浮岛,托载着十数人徐徐前进,昂扬鳌首旁,红绳黑皮束身衣,背负破天落日巨弓,红发飘扬的男子抱胸而立,殷赤双眸泛动如鹰隼般的凶猛锐利,潜藏腋下紧握拳头青筋暴出,他低声自喃:

    “宇文煞,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居然让廉宠一个人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还好他发觉得早,否则他们就算过得了椒图,也过不了赑屃!在这漫漫火海中,一旦赑屃下沉,她连骨灰渣都留不下来。

    赑屃,又名霸下。形似龟,好负重。

    在岩桥旁只要启动机关,赑屃便会托人渡海,但唯有一种方法可以平安渡过,否则赑屃必潜入岩浆。若不由赑屃托渡,改经岩桥亦可抵达风之谷,只是路途会长四倍有余,在如此高温炙烤下,三十个时辰……但愿她能撑到他赶回来。

    “这还要走多远啊。”廉宠不停擦拭额头汗珠,浑身蒸过桑拿似地,口干舌燥,只觉得空中热浪滚滚,呼吸都不顺畅。她看着不知何时走到最前面的纪章与猊下。

    一个包裹严实,明明衣服都透水了,仍旧一丝不苟面如冰山——天,她此刻多么希望纪章是座真的冰山呀!

    另一个,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早早赤膊上阵。

    每到极度恶劣的环境下,廉宠的阿q精神便开始发作,东瞅瞅西看看,开始偷偷解自己腰带,顺利敞开了外袍,走起路来飘飘荡荡,像披着古装版风衣演大上海似地。见大家都很镇定,她又默默脱掉了外套,绑在腰间;再走了会儿,她拧开里衣纽扣,露出白皙的玉项,却发现不知何时,所有陵卫都奔到了猊下前面,独留她一人在后。

    廉宠见此不得不放弃了穿肚兜上阵的打算,老老实实跟在猊下背后,蔫头耷脑道:“大师,我们会不会半路脱水死掉啊……”

    众人当中,只有猊下面目干爽,由此可见内功深厚,他放慢步子,淡声道:“若老朽没有猜错,此处应有托渡之物,已被月坞诸人启用,我们只有沿着这条路走,别无他法。”

    廉宠一愣,急道:“我的大师呢,你怎么不早说?就算这不是死路,等我们跑过去也差不多奄奄一息了,哪里来得及阻止他们解除封印啊!”

    “大师……可是想起了那个传说。”纪章不知何时也落到最后,缓缓走在廉宠前面。

    猊下沉吟点头。

    “什……什么传说啊?”你们的传说也太多了吧!廉宠以手叶不停扇动,一副要死不活模样。

    猊下微笑看过她一眼,和声道:“尊主不若按老朽向前所授心法调气运息,或许能好点儿。”

    “哦。”廉宠敷衍道,她早就试过,有用还能像现在这样么,反正聊胜于无,死马当活马医,不过看来她的确没有练内功什么的天份和耐性,“到底什么传说。”

    纪章没有正面理财他,冷眸远望,出神道:

    “曼沙珠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彼岸花?”廉宠脱口而出。

    “尊主也知此黄泉花?”猊下接口询问。

    靠,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在现代都快被炒烂的东西,歌也唱了,小说也写了,电影也拍了,估计电视剧都有了。

    “你们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半截半截地,急死个人了。”廉宠有些跳脚,“这跟彼岸花又有什么关系?”

    纪章望了她一眼,平静道:“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你还想不起来?”

    廉宠一怔,嘴歪了歪,吐出四个字:“……幽帝……青鸳……?”

    “尊主可曾听说过火照之路。”

    火照之路,冥界三途河边,指引向忘川彼岸的血色繁花之路。如火、如荼,无情、无义。

    “你看这里,像不像传说中的火照之路。”

    廉宠举目望去,焦红的岩石绽放着妖异得近乎于黑夜的浓艳,纹理如龙爪,凝目细察,又仿佛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密密麻麻相连,如地毯般铺展向远处。

    猊下轻声道:“先前老朽原以为这里出现的神兽,乃幽帝召唤而出镇守皇陵抵御外侵的神物,可风羿昊凭借玄算秘图一路畅行无阻,深知各种机秒,老朽才反思,此处种种玄机,恐怕出自玄算之手……既然月坞能在玄算指引下横渡火海,那么我们或许能寻找到帝幽的指引……再见到这火照之路,心底便隐约有了这样的想法。”

    廉宠闻言嘴角抽搐,满脸黑线……这算什么逻辑阿?好像不是很靠谱……她能不能现在回头,或者,或者趁还没热死前能跑多远跑多远……

    “而且,适才老朽在这段路桥上,见着了蚣蝮。”

    纪章点头:“晚生也见着了,蚣蝮伴水而居,或可称此火海为黄泉。”

    蚣蝮,似龙非龙,似虾非虾,性好水,故立于桥柱。

    廉宠顿了顿,无语望天挠了挠头。凭一个她都没看见的蚣蝮,就硬说岩浆是黄泉……为啥她觉得这事儿越来越不靠谱了?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曼沙珠华是把灵魂指引向幽冥地狱的,那按他们的逻辑分析,她们这就是在——走向地狱!

    简称,找死。

    “我说,我们要不要再商量一下…………………………”廉宠越想越不对劲儿,两步上前拖住猊下,话到一半,却长大了嘴,手指向前,目瞪口呆望着远处。

    众人顺眼望去,皆触目惊心,无可名状。

    仿佛兮天际云端,一朵朵绽放着妖红如血无根无叶之莲,龙须十二环之,相须而生,实不连,漫漫嫣红如地毯铺天盖地,直入眼帘!

    一朵仿佛兮渐渐绽放于纪章手中,他失神小心翼翼合掌,却如烟云散去。

    廉宠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瑰丽绝糜的奇景,眼睛都看直了,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每一朵花动,绽放,似乎都感受得一清二楚,约摸半盏茶时间后,花团锦簇中,隐隐约约出现一名少女的身影,斜倚白虎,仰抚云髻,俯弄芳荣,靥铺七巧盈笑,美得如梦似幻,若忽往返,欲探难探!

    众人皆不敢出声,早忘记身在何处,又过了会儿,那骑虎少女的影像渐渐消失,一名身着紫黑色金足龙纹纱袍,头戴白玉珠的男子负手出现于花海中,黛峰远扬,睛如寒星,肌若玉瓷,唇彩流脂。雍容雅步,绝胜其姿。宇文殇与之相比,少了一股雅致风情,楚怜与之相比,少了一种沉淀冷韵。

    尤其是那眉间一粒朱砂痣,更衬得他丰神俊逸,不似凡人。

    朱砂痣!!!这在炤历代帝王中绝无仅有,廉宠看过他的雕像,其他早忘光了,就记得这粒朱砂痣!帝幽,这家伙是帝幽!她心里呐喊着,依旧发不出音来。

    突然,似乎察觉到廉宠的目光,帝幽缓缓回目,与她相对,淡淡一笑——刹那间含芳舞雪,花雨漫天。

    动祭乱常曰幽。易神之班。

    这样一个芳华倾世的男人,竟然就是那谥号为幽的暴君?!

    这是海市蜃楼吗?

    在这个与世隔绝之地,还保留着万年前,那对悲剧情侣的一抹残影?

    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乱坠天花,有四花,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彼岸花,指引向地狱。——此生挚爱的女子,口口声声,生死不相见。

    然摩诃曼珠沙华,却是天堂之花。

    帝幽,此情此景,可是你的天堂……

    心脏突然裂开条口子,被人一刀一刀地割着,一刀,一刀,不知要割到何时是尽头。

    莫名地,一滴晶莹泪珠,自廉宠眼眶滑落。

    她不再看那景致,闭眼扭头,英秀眉宇流露前所未有的坚毅。

    去你妈的花花草草,宝贝,你等着,姐姐我马上就从这鬼地方出来找你了。

    “皇上,岭前城失陷!”

    逆龙十年七月十五日清晨,急报入帐。

    “怎么可能?”虞寰按剑而起,迅速接过军报呈上,宇文殇面色不改,简单扫了两眼,泰然自若道:“刘峰既已退守泠州,令他与李望明夜火袭岭前敌军,泠州城中军民携物资趁机撤往湖心岛。”

    “皇上,您要弃城?”虞寰不可思议道,“南银鼎湖四镇与离台隔湖相聚,以扼咽喉,怎可轻易言弃?”

    宇文殇瞥过他一眼,沉默地将军报递给他。虞寰接过迅速阅览,面色越来越沉重,合卷抬目凝视冷酷平静的君王。

    数年前炤国成功截获西覃的部署军报后已经成功在西覃大军中顺利安插了密探,因此早得知敌人在秘密赶造一种五牙楼船,上设六个拍杆,射程远超当世,获悉此密信后,南宫族人便不日不夜地研究对策,按照密探送回来的关于五牙楼船拍杆的各种资料如法炮制,又加以改造,早在半年前已经在南银鼎湖诸镇设置了相应的防御工事,孰料岭前战役,召景只带来了两艘五牙楼船,据岸投火石,岭前城根本反击不到,刘峰情急之下派战舰出水门上江,遭敌军奇袭围剿,九死一生,拼去半条命才把这重大军情传了回来。

    “想不到西覃竟然有如此能人,连南宫族人的工艺都不及?!”虞寰不禁背脊发凉。

    “不以为奇,南宫祖先曾师学于玄算,而秦明月是正宗的玄算传人。我军以火药、攻器纵横沙场多年,此番恐怕真的棋逢对手了。”宇文殇以指扣案,面色如常,大掌覆于地图上的银鼎湖,淡然道:“银鼎湖以南毕竟受卫商山阻隔,必须攻下湖心岛后才能继续西进,以敌我目前的水军力量,强守四城,不如退守湖心岛。”

    天色向晚,银鼎湖上,皎月如日。

    宇文殇入水寨,登大船,左右侍御者数百人,皆荷戈执戟,左右虞寰、纪镇虎两员大将作陪。但见楼船林立,岿如堡垒,艨冲车船,排合水上,旗帜号带,皆有次序。纪震虎在一旁为他细细讲解后,请帝王登将台,观看调练。

    至夜,宇文殇并不多做停留,令纪震虎谨守湖心岛,带虞寰乘舟返回离台。

    登岸之际,君臣二人独自在前,低声交谈。

    “酉轩,朕见你今日格外沉默,有何想法?”宇文殇负手冷目道。

    虞寰顿了顿:“臣怕陛下骂臣狂妄。”

    宇文殇一哂,轻松道:“朕想听听。”

    “臣今日看了水军操练,反而不惧西覃。他们的楼船射程比我们长又如何,就算是我们楼船射程的两倍,三倍,想打着离台的大门,还是得上岸,只要一上岸,就凭水军那些个细胳膊细腿的家伙,还不被我的弟兄们揍得头破血流,满地找牙!有种他们就别上岸,一辈子在江上荡悠着吧!”

    宇文殇摇头笑了笑,似不经意道:“你说得没错,要打天下,单靠水军是不行的。”

    虞寰突然一愣,猛地看着宇文殇:“皇上,你该不会是想从金门关出兵直接打到西覃里去吧?”

    凤目光华,宇文殇没有回答,继续迈步向前。

    虞寰眯眼摸了摸头,突然咧嘴一笑,快步赶上他。

    他就说嘛,当年带着几千人就敢跟溟鹰几十万大军叫板的疯子,怎么会成天缩头乌龟似地蹲在离台!

    前方早有军马等候,虞寰跟着宇文殇翻身上马,驰返离台,却觉帝王速度忽缓,他好奇探头,顺着他的目光,却见不远处河边步道上,开着一片触目惊心的火红的花朵,形如龙爪,无叶。

    “此花甚妖,名之为何?”宇文殇偏头问向一旁侍者。

    那侍者立刻恭敬道:“禀告皇上,此花名独摇,只因形如游子环之,花繁不显叶,叶绿不生花,花叶不相见,民间又称此为离母。”

    宇文殇闻言蹙了蹙眉,拍马向前,不再多问。

    天尽头,花飘幽。

    海市蜃楼之后,一头似龙似虎,威风凛凛,肃穆正气的巨兽宛若从天而降,沿着火照之路一步步走来。

    狴犴,又名宪章,形似虎,平生好讼,急公好义,能明辨。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没有人对我的新封面发表评论呢……

    彼岸有花现彼岸,花与叶间了无缘。

    忘川一河波幽淡,彼与岸间即天堑。

    火照之路人漫漫,前生今世因果散。

    愿殇心殇情亦殇。花叶飘零不再见。

    ——殇梦千沫

    这好像是baidu里,我也不知道这作者是谁,但是我看到他写了那么多的殇,我就忍不住用了……

    蝴蝶效应

    “见鬼了,风羿昊不是没走这条路么,怎么又跑出来机关兽?”廉宠一手抚剑,马步沉稳,摆出应战的架势,虎视眈眈盯着狴犴。

    “嗷————————!”

    狴犴将头一甩,仰天长啸,天地亦为之变色。嚎罢一跃而起,长身驱驰,悬浮于岩浆之上,猛扑而至,孰料到了廉宠面前,尽然前爪长倾,伸了个懒腰,俯下头来,“含情脉脉”地盯着廉宠。

    “这……这什么情况?”廉宠用肩顶了顶一旁的猊下。

    猊下愣了半晌,迟疑道:“它……似乎让你坐上去……”

    “这……是青鸳的坐骑……”陵一嘀咕了声,表情古怪地看着廉宠。

    “……”

    第一,难道她真是青鸳转世,所以青鸳的坐骑认识她?

    第二,就算她真是青鸳转世……这玩意是木兽不是灵兽,木头也能认人?!还是造这东西的某代玄算与青鸳同学有jq?

    总结:不靠谱啊不靠谱!

    廉宠迟疑不决,与狴犴大眼瞪小眼,狴犴虎口一张,又伸了个懒腰,往廉宠身边靠了靠,四肢蜷缩,趴在了她面前。

    管他的,反正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廉宠举目环视,盘算了一下如果狴犴半路坠毁或者造反,她该怎么借这些柱子溜达回来,然后把心一横,正要跨上虎背,却闻猊下“咦”了一声。

    “尊主。”猊下迅速开口,指着狴犴额头银光闪烁的花纹道,“您看。其它机关兽并无此图。”

    廉宠探首,却见那花纹好似与剑坛龙柱上的太乙卦差不多,脑子一转,不确定道:“它……认我的血?”

    “极有可能。”猊下肯定地点头。

    哎呀呀,历史的大隐密阿。帝幽、玄算与青鸳,不得不说的故事!jq,果然无处不在。

    廉宠抿了抿嘴唇,干吞了口水,一步跨上狴犴,拍拍虎头,颇不自在道:“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天啊,若让大l看见她对着一台机器说话,她这辈子都别指望有翻身之日了。

    狴犴十分活泼地在岩浆上左跳跳,右跳跳,突地后腿发力一跃而出,竟差不多有十米远!

    廉宠神情有些呆滞,面部僵硬道:“回去一下,再驮个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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