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清秋路(又名天为谁春 ).第6部分阅读
踏遍清秋路(又名天为谁春 ). 作者:未知
事情了!”二玛法长叹一口气,像是做决定似的。
“但是八阿哥现在跟朝里的群臣都有来往,我们不理会仿佛是跟大家过不去似的。”大伯有些松动。
三叔和阿玛始终没说话。二玛法突然冲阿玛说,“老二啊,以后这事儿你就不要参与了。你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老师,自然可以不用跟八阿哥近乎。”阿玛点了点头。
“老三,你的看法呢?”二玛法又问三叔。
三叔摇了摇头,“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这盘棋真的不好走了。”
许久,大家都没有说话。思索良久,我示意三叔跟我出去。
“三叔,既然都是错,就让皇上找出这个错,一条可以给佟家留条活路的错。”
三叔注视着我,“你是说答应八阿哥?”
我点了点头,“八阿哥永远得不到那个位置,我们结交只是个错,但是不至于错得离谱。还有,二玛法和哥哥,还有大伯,谁都可以结交八阿哥,但是三叔不可以。”
三叔不明白地看着我。我理了理思绪,“京城步军统领的权利太大,如果八阿哥想硬要那个位置的话三叔怎么办?做还是不做?如果三叔也为他所用,那我们这个错就犯得太大了。”
三叔点头,“潇儿,今日这番话再不可对他人说了。”眼神中流露出浓浓地对我的担忧。
我点头,“这就是我叫三叔出来的理由。阿玛、玛法那里就有三叔去说了。”三叔点头答应,我也就先离去了。
胤禛注视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似的。“你怎么知道八弟不可能得到那个位置?”
我笑着拿起一杯酒放在嘴边,“你有一个太聪明的阿玛。他不可能让一个辛者库贱妇生的儿子得到那个位置。而且,结交大臣,无异于架空皇上。他不会坐视不理的。八爷的悲剧在于他争不是他的,不争也不是他的。”言毕,酒已经进腹。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触摸的微笑。“潇儿,我以前小看你了。我以为你只是一个能懂我寂寞的女子,却不想你的心里居然装的如此之大。”
我仰身躺在他的腿上,“胤禛,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相信我。”
“你为何如此信我一定会得到?”他的脸凑到我的面前,已经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
“因为你这里……”我以手指着他的胸膛。“这里装着天下,装着苍生……”
他搂紧我入怀,“为何我以前没有发现,我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如此懂我志向的女人……潇儿,你让我如何是好?”
我反搂在他的腰间,“其实,还有一个理由……”我呓笑着,“因为你是我的胤禛。”
他哈哈大笑,“潇儿,若你是男儿,一定可以助我建大功,立大业。”
我摇头,“那你更愿意我是男儿呢,还是更愿意我是女儿?”
他坏坏地笑出来,“自然是女子……”言毕,已经覆上了我的唇。
庭院内,一轮清冷的圆月仍旧挂在天边,而月下的两个人,已经口齿相交。
床塌边他焦急地吻着我。“今晚你不回行銮去可以吗?”我突然想起他是随皇上南巡。“没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儿一整天,我都会陪着你。”
帘帐缓缓放下,烛花时不时爆一下。江南清冷的月色中,我们彼此相依相偎。感受着他的火热,羞涩地迎接着他的一次又一次冲击。
胤禛,叫我如何不爱你……
“潇儿,你想就这么一直住在杭州不回京城吗?”他一手紧紧地搂着我一手摆弄着我的头发。我安心地躺在他的怀中,身上还有丝疲累,贪恋他身体的温暖。“我没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如果回去就要面对很多,比如说舜安颜逼着我成亲什么的。”他笑着掐我的脸蛋儿,“怎么反倒似乎我叫你回去是我的错了。”我心里有些难受,本来就是你的错。哥哥他们都会顺着我的意思来,可是你,就不一定了。如果回京就必然会见到你府里妻妾成群的样子,还会看到你抱着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的情景,这一切,都让我心疼、难过。
“胤禛,舒裕知道我们的事吗?”我突然想到瑞琳以前的话。
“府里除了秦顺儿,其它人应该都不知道。秦顺儿又是一直跟着我的,信得过。”他淡淡地说。
“哦……”我答应着,脑海中却在不断想着事情的蹊跷。舒裕是如何知道的?德妃不会傻到告诉自己的儿媳妇自己儿子跟别的女人怎么样,那舒裕是怎么知道,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问这个干吗?”他终于放下我的头发。
“想起温宪公主以前说过她听到舒裕跟德妃娘娘说起我们俩个的事儿。”我不想隐瞒他这个问题。
“额娘跟她如何知道的?”他突然问我。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这么说他跟康熙求婚娶我的事连德妃也是不知道的了。
良久,开始剧烈地呼吸,伴随着愤怒。“她竟然暗中干出这种事情。”
瞬间,我也开始清醒,这个她,是舒裕。我们府中奴才认得她的很多,想要收买一两个易如反掌。可是她竟然一直对我装做毫不知情,还要故意让我去帮她准备婚礼,故意参观他们的府邸。我突然有一种被人暗算的感觉,还是被自己这么多年当作姐姐一样的人。
第十四章 盘中天下
“你回去还是不要问舒裕这件事了。”思索良久,我对他说。
“她这样对你,我不允许。”他的怒气显然还没有消。额头的青筋依然还在,胳膊紧紧地搂着我。虽然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可是依旧很激动。
我将头靠在他的胸口,“胤禛,她现在是你的妻子。你若是因我对她发脾气,是给别人留了话柄。更何况,她这些年在府里帮你上上下下打点,就算不看她辛苦,你也要顾着弘晖。”
他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沉默着。过了很久,他才幽幽说道,“潇儿,我此生定不负你。”我点头,“我信你,你是说到就会做到的顶天立地的汉子。”
他笑着,我们一直彻夜聊到天明。这相逢时间太短,似乎一个不注意就会流过。彼此珍惜相逢的每一分每一秒,牢牢记住,让我们在今后的痛苦面前有力气靠这丁点的美好来坚持下去,只希望有一天,将风景看透,我们可以相依相偎,晚风下,一起看细水长流。
因他说十七日还有一日可以陪我。一大早起来,我就让他陪我去西湖泛舟。小舟轻摇间,我们俩坐在船头,我为他一一指着各处的风景。
“胤禛,人家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俩前世修了多久才有这一世的万千缱绻?”
“我一定在佛祖面前求了一万年,今世才得你对我倾心。”他眼神认真,我心中一阵荡漾。
“天儿不早了,我们望湖楼去吃西湖菜。”躲过他的视线,我慌忙让艄公靠岸。他在后面笑着摇头,却不理会我。
到杭州后,我一直在在找楼外楼,因为记得这里的西湖菜是很有名的。可是打听完才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仔细想了想,怕是康熙年间还没有。无奈,只得就着这间望湖楼来。没想到,这里的西湖菜的味道也是非常好。
我们挑着一个可以看见湖的窗口上的位置坐好。因老板跟我熟悉,知道我的癖好,就让小二忙拿屏风将我们的位置跟其它桌子隔开。他看着我无奈地笑着摇头,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菜端上来了,因为想着只有我们俩个,我只挑最有名的五样儿菜点了。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叫化童鸡和干炸响铃。
他瞅着桌上的菜有些踟躇,我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新的龙井递到他的面前。“这是西湖菜里最有名的五样,你吃着试一下,我告诉你其中的典故。”
他先夹了干炸响铃,尝了一口,看着我等我解释。“这个菜在古时候最初出现的时候不是这个形状,也不叫炸响铃。它是一次一个英雄豪杰进店点这个菜下酒,不巧原料豆腐皮刚刚用光了。这个人却是那种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人。听说原料在四乡定制,立刻出店翻身上马,去把豆腐皮取来了。厨师为了他这样钟爱这道菜,就为他精心烹制,把菜形做成了马铃状,来纪念他爱菜心切的事。于是这道菜就叫做炸响铃了。”我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轻咬一口,酥脆可口。“点这道菜,是想让您知道,如果钟爱一样东西就要坚持到底,不达目的势不罢休。”他点了点头,微笑,有点满意我的小聪明。
他又拿起勺子崴了一勺龙井虾仁,放入口中,等我的话。“这龙井虾仁是根据苏东坡的一句词化来的。‘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人们从动破的词想到寒食节过后的新火,以及这时正好采摘的龙井新茶,而这是有是鲜河虾最好吃的时候。就用新火烹制了‘龙井虾仁’,果然味道极为鲜美。”我也尝了一口,又接着说,“给您点这菜是想告诉您,诗酒趁年华,莫待头发花白时,才追悔自己没有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他看着我认真的模样,又说出这句话,摇头笑了。
却又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叫化童鸡。尝过之后,满脸俱是笑意。“这叫化童鸡虽然名字不雅,却味道别致。很久以前,当时的朝廷横税暴敛,百姓被压榨的家破人亡,流落街头,轮为乞丐。一天,一个流落到江苏的乞丐因为饥寒交迫,体力不支,昏倒在地。他的难友为了抢救他,露天拾柴烧起篝火,让他取暖。又有一个同伙将仅有的一只鸡拿来,准备烧给他吃。可是当时没有工具也没有办法用手烧制,大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有人提议干脆因陋就简,用烂泥把鸡包起来,把泥团放在篝火中烧煨。他们一面拾柴一面烧煨。忙了许久,等敲开泥团的时候,不仅鸡毛粘在烤干的泥团上脱落了,而且鸡味香四溢。”他略微点头,我又接着说,“点这道菜,是想说万苦人最苦,苛政猛于虎。百姓之苦在于赋税。菜虽好吃,可是还是希望不要有更多这样的菜出现。”
“这道西湖醋鱼又叫叔嫂传珍。古时有宋姓兄弟二人,满腹文章,隐居西湖以打鱼为生。当地恶棍赵大官人游湖时看到宋嫂美貌,起了霸占的歹意。于是用阴谋害死宋兄,宋家叔嫂去官府告状,却被一顿棒打。原来那官府同赵大官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于是宋嫂让宋弟赴考,临行时烧了一碗鱼,加糖加醋。鱼有酸有甜,就是让宋弟记住今后他生活若甜,不要忘记老百姓的辛酸。后来宋弟做了官惩办了恶棍,却找不到自己嫂子。直到一次席间吃了一道鱼,又酸又甜,忙查是谁烹制,果然是他嫂嫂。于是他辞了官,接嫂嫂回家,继续过着打鱼为生的生活。”他拿起筷子仔细尝了一块,仔细品位着里面的酸甜。“点这道菜,不仅是想让您知道若是为官应该不忘百姓辛酸,更要知道自古当官的与地方恶势力总有勾结,想要百姓过好日子,还得要吏治清明。”他点头称是。
有瞄到了那一罐东坡肉。我知道他一向不爱吃油腻的,只得亲自夹起一块,放入他的碟中。“这东坡肉是苏东坡第二次回杭州作地方官时发生的一件趣事。那时西湖已被葑草湮没了大半。他上任后,发动数万民工除葑田,疏湖港,把挖起来的泥堆筑了长堤,并建桥以畅通湖水,使西湖秀容重现,又可蓄水灌田。这长堤就是我们昨日游的苏堤。当时老百姓称颂他办了好事,又听说他喜欢吃红烧肉,于是到了春节就都不约而同给他送了猪肉,表示自己的心意。苏东坡收到那么多的猪肉,觉得应该同数万疏浚西湖的民工共享才对,就叫家人把肉切成方块块,用他的烹调方法烧制,连酒一起,按照民工花名册分送到每家每户。他的家人在烧制时,把连酒一起送领会成连酒一起烧结果烧制出来的红烧肉,更加香酥味美。”他听我这么一说,才夹起放入嘴中,品尝了下,强咽下去,又冲我摇了摇头,拿茶喝了起来。我也并不勉强,只得接着说,“虽然你不爱吃这么荤腥的,但还是点了,为的就是让你知道,如果为百姓好,做实事,百姓自会记得你。”他笑着点了点头。
正吃着,小二突然过来打了个千儿,“佟大姑娘,对不住您。旁边桌儿的那位爷刚才听见您讲解这西湖名菜,想请您过去喝杯茶。”说着,指着我身后的屏风。我心中好笑,拿屏风挡住了人,居然还隔着屏风还有人听我说话。看向胤禛他点头应允了,又说,“我自己先吃着,你去去回来便好。”看他答应,我起身绕过屏风。
屏风那边桌子上坐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着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背对着我坐着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青年男子。他们旁边站着两排仆人。
“肖姑娘……”那中年男子突然眼眸一亮,冲着我打招呼。我诧异他如何知道我的名字。递上莫名其妙的眼神。那中年男子见我的反应,只得又解释道,“三十八年,我们在江宁见过。——诹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我这才想到原来是那个霸道的官儿,心中没好气儿,这闲人居然闲到杭州来了。还是按汉人礼道了个万福,“不知道这位官爷有何吩咐,小女子还有朋友要陪。”
这时背朝我坐的那个少年突然转头看向我,“潇姐姐……”我一阵惊慌,居然是老十三。连忙俯身“给十三爷请安。”
十三跑过来,“免了,免了,在外面没那么多的礼数。”他又回头看见那中年男子正诧异地看着我们,连忙指着我说,“阿玛,这是法海师傅的千金。”
我这下要是还不知道这中年男子是谁那我就有点太笨了。赶忙跪倒请安,却不知道该叫什么。琢磨半天,只得道,“给主子请安。”
那中年男子捋着胡子注视我良久,点头让我起了。“原来是法海家的闺女。是个有见识的啊!两次见你都是见地颇深啊。”
想起上次在南京因为不知道他是谁,从他手上抢人时所说的人心向背论,不由一阵冷汗。而此刻,胤禛还在屏风那边,如果被他抓住会如何,真不敢想象。
只得跪地磕头,“怪奴才眼拙,上次没能认出主子身份,还大言不惭,冒犯了主子,请主子赎罪。”
康熙冲着旁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将本来跟在我后面的店小二撵走了。“你上次说得没错,女儿家能有如此见识够不寻常的啊。站起来回话儿吧。”
我只觉得浑身有些虚脱,一边责怪自己心理素质不好,一边在想如何与他周旋,好让胤禛脱身。只怕此时他还在闲适地喝着龙井,吃着小菜,并不知晓隔着屏风这边的事情呢。
我又磕了个头,站了起来。十三看见我显得很兴奋,想拉着我问东问西,可是康熙在旁边他也不好怎么样。也只是在我前面站着。
康熙端起茶碗,泯了口茶。“丫头多大了?有没有选秀?”
我低头,“回主子的话,奴才今年二十一了,因为选秀那年久病在床,所以跟内务府报了免选。”
“哦,都二十一了,四年前见着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样子,现在也有些大人的韵味了。”说着,他的眼神有些闪动,看得我一阵心悸。“可有配了人家啊?”
我心中骂道,当日你不准胤禛娶我,现在还好意思问我有没有配了人家。“回主子的话儿,还没有。”
我的话正说着,十三已经略微挡在了我的身前。“回阿玛的话,儿子离京前曾听法海师傅提过,说和硕额驸舜安颜帮潇姐姐已经物色好人家了。”
“不知道是哪家这么有福气娶你这么个有见识的丫头啊。”康熙一面摸着茶碗说着,一面深思地看了一眼十三。
我低下头,根本不知道刚才十三的话从何说起,却又不好驳了十三的面子。十三俯了身子说,“这个儿子也就不知道了。只是听师傅提过,并未打听。”
康熙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又添了一张凳子,让十三跟我坐下。又问,“怎么每次见到丫头你都是在江南啊?在这里有亲戚?”
“回主子的话,奴才的舅父在杭州做督统。以前来的时候,喜欢这里,就在这里置了处院子,经常在这里住着。”他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丫头,每次见你,你的道理总是很多。刚才想来这里看看西湖美景,吃两道西湖小菜,却不知道点什么。正好听见你在屏风那边高谈阔论,有见识啊。我和老十三也就点了你说的这几样菜。你也尝尝。”
我点头称是。刚将一勺虾仁放进嘴里就听到他说道,“诗酒趁年华,丫头也老大不小了,莫非你阿玛想把你留成老姑娘吗?这次跟我们一道回京,回去朕亲自给你指门婚事。”
我险些被呛住,但他金口玉言,我如何能说不?只能低头,既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心里祈祷着,只希望他离开杭州的时候将我忘了。
突然想起昨夜胤禛曾说他已经打点好了,今日来陪我一天。想必是跟十三打点好的,于是忙说,“主子,奴才今日是陪朋友出来游湖的,现下朋友还在那边儿等着,要不让奴才去跟朋友说一声,我跟他改日再约。”
康熙看了我一眼,“倒想知道你那是什么朋友,值得你为他点这么些个又是吏治,又是百姓的菜。难不成也是当官儿的?胤祥,去,把这丫头的朋友也请来这边。”
我心说好,中道了。让老十三去请,根本来不了。十三反正不会出卖他四哥的,也就放下心,拿起面前的龙井茶喝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十三进来,冲我递了个眼色,我心终于放下。“回阿玛,潇姐姐的朋友已经走了。他说他先回家了,让潇姐姐这边儿完了去找他。”我心中好笑,那里到底是我的家还是他的家,居然他是回,我是去。
连忙看向康熙的脸色。他微眯着眼睛根本辨不此刻是什么想法,心中不由感慨,帝王之表情……“你这个朋友还傲慢,连老十三去请都请不动,啊,丫头?”
我忙低头,“山野粗人,辨不得十三爷也是正常的。”
康熙猛得一拍桌子,“当朕是小孩子?山野粗人至于你跟他讲百姓,讲吏治?”脸上震怒,面色青紫。
我连忙跪下,“奴才不敢,确实只是奴才在杭州认识的山野隐居的雅士,有时大家弹琴吟诗,有时讨论朝事,还请皇上赎罪。”反正谎已经撒了,总不能自己先承认欺君。
因为低着头,看不出来他的面色。过了许久,他说道,“起来吧,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有这般本事。”是说我撒谎的本事还是说我结交雅士的本事,不得而知。
一顿饭最终还是不欢而散,我不敢多说一句话,他也不再多问一句。十三两头为难,偶尔问我两句西湖景致,我也只得越简单越好的回答。
回到庭院的时候,胤禛正坐在后院的竹子下面自斟自饮。看他怡然的样子有些气恼,上前夺过酒杯,自己抬首,一仰而尽。“四爷好兴致,丢下我一个人在皇上面前担着掉脑袋的危险帮你瞒着,你却好,自己在这里喝酒,好不潇洒。”
他拉过我坐在他的腿上,“生气了?”然后就着我手中的杯子,又倒满一杯酒,喝了下去。“刚才看见十三弟过来,我确实吓了一跳。但是听十三弟说了屏风那边的情况,就不觉得害怕了。你有本事让皇阿玛叫十三弟过来给我通风报信,自然有办法自己从皇阿玛那里脱身。我反倒相信你绝对能骗过皇阿玛。所以自己也就先回家了。”
我笑了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他笑着点头,“我不相信你还要相信谁去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第一见皇阿玛,就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玩手段,这满天下估计找不出来第二个了。”他掐着我的鼻子有点宠溺又有些骄傲地说。
我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第一次见皇上。我第一次见皇上的时候,从他手里抢下了他想办的人,还当着很多人的面,给他上了一堂民生百姓的课。”
胤禛惊异地看着我,我笑着给他说了四年前在南京的事情。他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也就只有你了,哎,也就只有你了。”
又过了一会儿,“不过十三弟说皇阿玛要给你指婚……”他眉头又紧锁起来。
我转身帮他抚平眉头,“别担心,说不定到时候他就忘了这茬呢。”他点了点头,“皇阿玛若不忘,我就想办法让他忘掉。”我心里一惊,“你想做什么?”
他放下我,让我坐到边上,缓缓说道,“京城里的消息说,索额图似乎有些不老实。”
我点头,原来如此……康熙四十二年,内大臣索额图挑唆皇太子,被宣布为“天下第一罪人”,拘禁于宗人府。只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第十五章 人在谁边
我站在船头,迎着河风,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吹散,吹远。很多事情,还是逃不过去的。本以为这次可以在杭州多呆些时候,却连一年都不到就离开了。二月十八日那天,我听管家说皇上圣驾已经决定第二天回銮,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开始做准备许多糕点,想着怎样找人给胤禛送去,好叫他路上吃。
才收拾好,就听到管家来报,说前两日一直宿在我这里的四爷和一位老爷一位少爷带着几个仆人来了。我心道不好,忙上前厅迎接。康熙并未多说话,只是嘱咐我准备好行装,第二天跟他们一起启程回京。我抬头看向胤禛,他掩饰的很好,仿佛不认识我一样。点头答应康熙,吩咐秋霞准备行装。
他们出门前,胤禛趁人不备往我手里塞了一团纸。我心下了然,待之后看去,只见纸上写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争叫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心中觉得甜蜜,突然又想起那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旁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回房,复拿起笔找出一方素笺写下:“沅有茝兮酆有蓝,思公子兮未敢言。”折好,第二天将素笺放在食盒内嘱咐秋霞送到四贝勒那里。
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将思绪拉回来,看见十三正笑嘻嘻地站在身后。“十三阿哥,怎么站在这里连声都不出?”
十三两步走到我身边,“刚才过来时瞧见潇姐姐在这里吹风,不敢打扰,所以才未出声。”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滔滔的河水翻滚。这大运河从隋炀帝时至今,造福了多少两岸百姓,兴亡、对错,一时有些难以说清楚。只能任这似乎久远到从隋朝吹来的风荡涤着我的灵魂。“十三阿哥,如果你能回到了隋朝,你会劝阻隋炀帝修大运河吗?”
十三也随着我注视着眼前的河水,“不会,历史注定是历史。若没有隋炀帝修这大运河,也就没有江浙百姓今日的富庶。千秋功罪,不是谁能说得明白的。”
是啊,历史注定就是历史。即使对这一切了解如我,也能空看着历史发展,没有任何办法阻挡那历史前进的车轮。胤禛啊,你终究是要走像那个宝座的。细水长流,无论我们如何期盼,你都不能陪我分享。只可惜,我知道你的将来,却无法未知自己的命运。前方等着我的又是什么?
“潇姐姐,虽然我知道这话不当我说,但是你跟四哥真的不能再痴缠下去了。以皇阿玛的想法,回去怕不止是为你指婚。”
我抬头看着十三,这两年,他已由曾经那个缠着我讲故事的孩子变成一个比我还高的大人了。都已经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看着他眉目间已经有的沉着,我心道,他果然已经是胤禛的好帮手了。
“十三爷,您说这话你四哥知道吗?”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他摇了摇头。
“好,十三爷,答应我,永远不要让他知道你告诉过我这话。我已经知道我自己该怎么做了。”我拍了拍十三的肩膀,转身离去。十三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康熙不止是为我指婚。他还能干什么呢?不能把我指给他的儿子们,却可以把我收入后宫。或许等着我的只是如姑姑一样,四角的天空和宫墙而已。
三月间就到了京城,正赶上万寿节。
康熙朝皇太后宫,免廷臣朝贺,颁恩诏、蠲额赋、察孝义、恤贫穷、举遗逸,颁赐亲王、郡王以下文武百官有差。
五月,裕亲王福全有疾,康熙帝连日视之。内大臣索额图挑唆皇太子,被宣布为“天下第一罪人”,拘禁于宗人府。
六月,巡辛塞外。辛巳恭亲王常宁薨,命皇子每日齐集,赐银一万两,谴官造坟立碑。壬寅,裕亲王福全薨,上闻之,兼程回京。
朝中的大事一件接一件,康熙应该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忘记我的存在了。我心中好笑,原本想过最坏的念头,看样子上天还是如此眷顾我,让我逃过这一难。
我屋前的花园里有不少花已经枯萎,我不在了也很少有人打理他们。去找舜安颜时,已经没有了以前兄妹在一起的时候那种互相调笑的快乐。他脸上总是淡淡的忧伤,等出去做事的时候又换上了一副老道圆滑的样子。心中悲痛,却不得不承认,我们都长大了,要面对这个严酷的世界给我们带来的伤害。
我坐在花园中,剪着曾亲手种的那株桃树上的嫩枝。减着减着,突然有些恍惚。上一次这样剪着的时候瑞琳还坐在我旁边问我是不是跟胤禛互相爱慕。想不到转瞬已经物是人非了。桃树长得高了许多,或许再过几年都可以坐在零落的桃花雨下看书。只是,故人不在……
阿玛和三叔已经知道我在杭州见到康熙的事情,也知道康熙说了要给我指婚。本来还想让我自己选择或者帮我找合意的,如此一来,更没有人提及我的婚事。虽然落得清净,但家中那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气息已经四溢,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出来。
九九重阳,我与舜安颜在花园里摆了酒菜,置着几盆菊花在旁边,一边饮酒一边赏花。“哥哥,何时我们才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哥哥一阵苦笑,“潇儿,阿玛常夸你聪明,怎么连你也说出这样的傻话。身在宦海沉浮,我们是出不去了。我现在日日想的就是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连我自己都看不上我自己。”
我空叹一声,朝中局势险恶,若不是我知道那结局,又会如何?再长叹一声,即便我知道那结局,还不是看着所有的事情一一发生?
哥哥突然抓住我的手,“潇儿,前两日我听阿玛说皇上打算亲自给你指婚。”有些关心,有些询问?
我点了点头,“如今,我的命就是悬到皇上那里了。若是……哎,今儿不说这些败兴的话儿,我们喝酒。”
哥哥摇了摇头,“不是,若是皇上指婚,你就答应了十四阿哥吧。”
我笑道,“哥哥,你喝醉了。连四阿哥跟十四阿哥都分不清。皇上是不可能把我指给四阿哥的,多年前他不答应,现在依然不会答应。”
哥哥冲着我摆手,“我没喝醉,我说的是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虽然比你小五岁,但是却喜欢得你紧啊。谁要你嫁四阿哥,嫁他也只是个侧福晋,若是嫁十四阿哥,你是正福晋。”
“哥哥,你醉了。十四阿哥怎么可能喜欢我呢?更何况,我只是拿他当弟弟。”我突然有些焦急,希望舜安颜只是喝醉了酒乱说的。
“我没醉,前儿他还这么对我说来着。还把小时候你给我绣得那个荷包要走了。”哥哥一脸酒气,但这话儿又不像是错的。
我松软在石凳上,脑海中浮现出记忆中十四阿哥那个恶魔般的表情。怎么可能?我以为我纵览全局,怎么却错估计了他的感情?他何时竟然喜欢上我了?
一边儿想着,忙拉舜安颜,“哥哥,你去把那荷包要回来。怎么他要你就给了?那是我绣给你的。”可是他却已经瘫倒在桌子上。我心里烦闷,满人家女儿绣得荷包轻易不随便送人的。以前因为他是哥哥才绣的,可是现在居然被十四拿去了,这又算什么……
因为想着今日十三和十四会来府上找阿玛,我早早地就等在了阿玛的书房门外。难得的秋日里的好天气,倚着栏杆看外面不知道何时中的白菊,此刻正在恣意地开着。突然眼睛被人蒙住,想着又是舜安颜玩儿心起来,抬起肘部向后撞去。却意外地撞到了人。因为平日舜安颜总会提防我这一手,早早地就会躲开。我连忙转头看去,却是十四蒙住了我的眼睛,十三正在旁边看笑话。
一时紧张,连忙站起请安,然后道歉。十四却是一脸痞笑,“若是潇姐姐帮我揉一揉我便不疼了。”想起那日舜安颜的话,我心里不由气恼。转头接着坐下没有理会。
十三开口问道,“潇姐姐怎么今日来这里了?师傅还在书房里,若是找师傅我们就先告辞了。”我这才想起今天是问十四要回荷包来的。又想着十三在旁边不太好问,只对十三说,“十三阿哥,我找十四阿哥有些事儿。要不您先进屋跟我阿玛聊会儿,还是……”
十三不解地看着十四,十四忙摆手,“我不知道她找我什么事儿。”十三又看向我。
我撇撇嘴,“我要问十四阿哥要回一样东西。”
十三笑道,“什么东西送了十四弟还有要回去之理?”说着还满脸的兴趣,看样子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打算走了。
十四也是莫名其妙地,“你何时送过我东西?”说着还冲十三摊摊手,表示他并没有收到什么我送的东西。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出实情,“十四爷从我哥哥那里要去的那个荷包能不能还给我?”
说完三个人都变了脸色。我红了脸,不仅因为害羞,还因为尴尬。十三脸上则是充满了狐疑,看着十四,有些不敢置信。十四则是一脸惊恐,又红了脸。
十四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是我从姐夫那里要来的,又不是问你要来的,你干什么要回去?真要拿回去,也得姐夫问我要。”
我有些急,“那个是我绣给我哥的,我自然可以要回去。”
十四突然一笑,“你要拿回去也行,另外给我绣一个我就把这个还给姐夫。”
我无奈,冲着十三使眼色,想向他求救。十三使了一个真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对着十四说,“你就把荷包还给潇姐姐吧,你身边儿的那些丫头不是有挺多针在线好的吗?真要想要让她们给你绣去,何苦要潇姐姐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荷包是什么人送的?”
十四瞪着十三,然后又看看我。以手拍腿,“既然今日说到这里了,索性就把话挑明了。潇姐姐,当着十三哥的面儿你也别不好意思,反正我们俩你也是看着长大的。我爱新觉罗胤祯就是喜欢你,想娶你当福晋。这荷包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还给你,除非你绣了另外一个来换。”
我不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说出来,一时没了思绪。侧头看向十三,十三也是同样看着我。无奈,我只得对着十四说,“十四爷,我一直是拿你当弟弟看的。真的不可能有那些别的意思。你若是还拿我当姐姐看就不要再说这些没边际的话。”
十四却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不是没边际的话,你若愿意嫁给我,我这就回宫跟皇阿玛请旨去。皇阿玛一向宠我,会答应的。”
“十四爷,我不愿意。”我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我一直拿十四爷当弟弟看,怎么可能嫁给你呢?更何况,我比你大那么多,我们俩不可能的。皇上也自会指一个合爷心意的福晋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为什么你不想嫁给我?潇姐姐是不是有其它喜欢的人?”他甩手问我,“我打小儿就喜欢潇姐姐,潇姐姐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我有些气愤他的逻辑,“十四爷对我是弟弟对姐姐的爱,不是喜欢。这些混帐话以后不要再提了。今日当我没有来过。”我转身想离开,却不料胳膊又被他拽住。
我硬扯着我的袖子,他稳稳站着一下也不松。“今日潇姐姐不把话说明白就不要走。潇姐姐不想嫁我是有别的喜欢的人?”
十三看样子不对,又不好插手,只得劝道,“十四弟,你清醒点儿。”可他还是抓着我的胳膊一副不得到答案不松手的样子。
我舒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心情。“是,我是有喜欢的人。十四爷可以放开了吧?”
“是谁?”十四有些发狂地愤怒。
我注视着这个“孩子”,我一直都是将他当作一个顽皮的弟弟,可是现在他居然说喜欢我,要娶我。他是未来的大将军王,会在以后的西北战场立下赫赫战功,会是康熙后十年中与胤禛角逐皇位的最有力竞争对手。但此刻,他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他以为感情是他付出别人也一样要付出。
我摇了摇头,“是谁没那么重要,十四爷只要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就行。”你们兄弟间以后要争的东西太多,不用再加上一个我。转身离去,不顾十四在后面的咆哮。
还未走到屋门口,十三已经追上。我朝他苦笑,他也无奈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今天还会有这么一出,本来是要给你送四哥的信,却遇上了十四弟……”我低头看到他手上的信封,拿过接着往前走。“潇姐姐,”十三从身后叫我,“别怪十四弟,他从小到大都喜欢你我是知道的。所以今日他才会如此不顾场合身份。”我没有回头,只是点头。“还有,四哥和十四弟之间……”我没有回头,“又要麻烦十三爷帮我把这事瞒着四爷了。”
拆开信封看他写的信,一首《仲秋有怀》:
“翻飞挺落叶初开,怅怏难禁独倚栏。
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
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
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 ”
心中苦笑。已经过了重阳,才送来仲秋写的诗句。做这些若有若无的样子究竟给谁看?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桂花树下,我们互相伤害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不忍看你一个人背负着千古骂名,不忍看你一个人孤寂的身影,不忍看你一个人“欲取鸣琴弹,苦恨知音少”……只想陪伴在你的身边,让你冷的时候有个人可以取暖,让你寂寞的时候可以有人陪你说话。守侯着我们许下的遥不可及的愿望,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
第十六章 一朝风雨
康熙四十三年春
我坐在亲手种的桃树下。树上粉红色的桃花肆虐地开着,我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任微风吹过,几许花瓣飘落在发间,裙上,书上。看着银色的裙子上的那一抹抹温暖的颜色,失神地坐着,想着,我的年华也如这桃花般逐渐凋落。可是桃花明年还会再发,我的年华呢?只能如流水一般空流逝。已经二十二岁了,在古代早已过了适婚的年纪,虽然家中的大人不说,但是我也可以隐约感觉得到他们的担心。暗暗感慨,如果早知今日,当初一定早早地把自己嫁掉,即便是个不认识的人,也好过现在的尴尬。
当我捧着那本《李太白集》走上回廊时,已经无意其它。看着脚上的靴子的花纹,却不觉前面已经有人。还未撞上之时,一声呵斥,“站住!”猛然抬头,却心中惊恐万分。原来是康熙穿着便服,旁边跟着那个著名的太监李德全,而刚才那一声呵斥也是出自他口。
跪倒请安,心里却寻思如何皇上就找到我家里来了。“朕幼时常来你们家府上的,今?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