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踏遍清秋路(又名天为谁春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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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遍清秋路(又名天为谁春 ). 作者:未知

    头,“十四爷有什么吩咐?”

    他的手并为收回,只是在半空中垂着,想抓,却又抓不住。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有些不解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面色缓了过来,将手收了回去。“听说之前十三哥从潇姐姐那里大醉而归,不知我老十四有没有这个福分?”

    看他的样子不忍,只得点头并未说话。他抬步就像观澜榭的方向走去,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为何给十三哥的就是美酒,给我的却是清茶?”十四坐在那里,腰依旧笔直,冷着面孔看着我问。

    “十三爷需要醉,十四爷需要清醒。”我站在他对面,面无表情地答道。心里虽然不忍,但想着这样是为他好,也只得强这样做了。

    “潇儿,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给你。今后让我来保护你,好吗?”十四突然叫了我的名字,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他,却是清明的眼目,妨若他的四哥一样。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十四爷请避嫌,潇儿不明白十四爷说的是什么。潇儿什么都不敢要,也什么都要不起。十四爷的庇护潇儿受之有愧。”话是说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他能否理解了。我也有我的无奈,你又何必再来相逼?

    十四有些痛苦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碗,向地上一摔,“你心里的那个人就那么重要吗?”说完抬脚离去。

    上前拣着地上的碎片,身后的宫女们连忙上前帮我一起收拾。“可惜了这上好的云南普洱……”我冲她们苦笑……

    第十九章 心绪凄迷

    康熙四十八年

    三月,复立胤礽为太子,昭告宗庙,颁诏天下。

    十月,册封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恒亲王,皇七子胤佑淳郡王,皇十子胤(示我)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为贝勒。

    “朕封了老四为和硕雍亲王。”康熙一面拿着我桌上随手放着的一本《饮水词集》一面若有意若无意地说道。我点点头,“皇上已经昭告天下了,不用专门通知奴婢。”

    “我听老四身边儿的人说老四很宠年遐龄的女儿。你真的以为老四会眼巴巴地等着朕把你指给他?”他边说边轻蔑地注视着我手上的扳指。

    我低头注视着手上的扳指,心里有些难受,他不会眼巴巴地等着我,但也不会不等。这就是这个古代社会的现实。三妻四妾,坐软温香,即便是爱情也不能只期待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皇上反正是不会把我指给他,那他也没必要眼巴巴地等着。”我绞着手里的帕子答道,只是不想在口舌上也输掉。

    康熙站起身,扯过我手里的帕子,展开看了看。上面是我自己画的几枝翠竹,并拿着丝线细细地绣好了。旁边还因为无聊自己描了字上去绣了出来,“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你写的?”康熙拿了帕子问。

    “不是。”我老实答道。正在思索如果他问是谁写的我该怎么办,郑板桥老先生怕这会儿才有十六七岁,我怎么能知道他以后会写这首诗。却不料康熙也并没有再问,只是将帕子纳入怀中。我抬头惊恐想问,他只淡淡地说,“以前答应过朕绣样儿东西让朕看你手艺的。”我方想起来以前确实答应过他,也只得做罢。接着做低头鸵鸟状。

    “朕已经在畅春园北赐地给老四建园子了,等建好了你也可以去那边逛。”我点头答应,只是不知道康熙是什么心态。

    十一月,天气有些燥冷。我因为觉得无趣,又想起康熙日前说过我可以去畅春园北边他的园子里看看,就唤来了丫鬟陪我去北边儿的园子走走。

    这里有的地方已经成型,有的地方还未动工。心里想着,京西,畅春园北边,莫非这里就是圆明园?心里兴奋,想着自己曾经看着圆明园的断壁残垣时的那种心痛原来不是凭空而来的。这里还未建成时我就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漫步。几百年的盛衰荣辱,刹那间有些压抑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一直走到这里的至高点,可以看到这片雏形圆明园的全景了。走得有些累,因看见前面有已经修葺好的屋子,便想过去小憩一会儿。屋内已然装修完好,不知道是给谁住的,显得精细雅致。丫鬟们伺候我把披风脱下,我又寻了椅子坐下。开始欣赏墙上挂得字,可以看出来是出自胤禛的手笔。

    才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见屋外的亭廊上有一群人过来说话的声音。

    “要我说爷最宠的就是年妹妹了,要不怎么就将紫碧山房这块风水宝地给了年妹妹?”一个女人声音有些细细尖尖的。

    “李姐姐说笑了。爷还是顶宠姐姐你的。”一个娇媚的声音传来。

    “年妹妹就不要害羞推辞了,爷的心意咱们阖府上下都清清楚楚的。”又一个声音进来,略带醋意。

    “耿姐姐你们就不要取笑我了。”娇媚的声音又传来。我身上一阵冰凉。眼前的房间是他给年氏准备的吗?那墙上的一笔一画,似乎有些刺眼。

    有些站不稳,旁边跟着我的丫鬟忙上来扶住。“格格,你没事儿吧?”

    我摆了摆手,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突然听到外面又是一阵“给四爷请安,给福晋请安。”一阵有些杂乱的请安声,我心里直觉地想避免这样的场面。

    又听到舒裕的声音,“爷,走得久了,要不咱们先借年妹妹的屋子进去坐坐吧。”然后就是开门声,嘈杂声,许多人的脚步声。

    扭头看去,一群人看见屋子里已经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有些吃惊地看着我。回头对上一群不明所以的视线,低头上前两步,“给四爷请安,给福晋请安。”

    舒裕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潇儿,是你吗?”

    我笑了笑,点了点头。十多年未见,她老了许多,想必我也是。竟有些时过境迁的感觉。舒裕连忙拉过我的手到她身边,“这么些年未见了,想不到今日竟在这里遇见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扭头看了面无表情的胤禛一眼,冲舒裕含笑说道,“皇上今日准我可以来这边新修的园子看看。没有通知就闯了姐姐家实在不好意思。”

    舒裕低头看了我穿的衣服,一身紫红色的宫装,略微点了点头,“原来妹妹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在皇上身边。”

    我知她想岔了,但自己穿着宫装梳着把子头又实在不好分辩,只得点头应了。

    她身后的那一群胤禛的妾室们光是看我跟舒裕对话,约莫着猜出点我的身份,又实在疑惑我干吗要给他们爷和福晋行礼,所以都未动。

    “今日来的突然,没有跟姐姐和四爷报备,实在不好意思。潇儿先告辞了,改日再谢过姐姐和四爷。”我略微行了个礼就带着身后的丫鬟们离开。刚走两步看向那个仍为动一动的人,心里有些疼痛,又转身道,“还要谢过年侧福晋的宝地,刚才不知是侧福晋的地方,所以在此休息。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原谅。”

    接着头也不回的转身出门了。才到门口,眼泪已经从眼眶中划下。拿起帕子胡乱擦了两下,心里憋得又十分难受。只想得早些回观澜榭找个被子蒙头痛哭一顿。

    正跑着,却有人撞了上来。我一个不防备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丫鬟们赶快跑上前将我扶起来,正要责备撞我的那人,却看到是秦顺儿。他看到我也是微微一愣,又忙跪下磕头道饶。我摆了摆手,任由丫鬟们搀着我回了观澜榭。

    夜幕已经降临,屋内没有点灯,我一个人蜷缩在床上。伺候我的人都被我遣了出去,屋内静静地只有我一个人啜泣的声音。

    心里明知道这一切无法避免,但还是恐惧这样的结局。他又爱上了一个女人了吗?他忘记我了吗?心里不停地问自己,又眼见着自己已经开始衰老的容颜,怎么可能跟那些十八九岁花一样年华的少女们相比?

    屋内很冷,我本能地自己紧紧地抱着自己。他此刻应该软玉温存吧,心内苦笑,为何我曾经那么执着地相信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爱情。

    嘴里念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念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念着“定不负,相思意。”眼泪一串串流下,心里疼得难受。

    屋内一下子点起灯来,亮堂许多。我的眼睛一下子有些不能适应,眯着眼睛过了好久才渐渐舒服了些。又看见康熙坐在我床对面的椅子上。

    慌忙下床跪地请安,又觉得自己有些衣冠不整,有些无所适从。

    康熙别过脸去,“披上件衣服,要不就干脆回床上坐着吧。”我拽过件衣服披着,又觉得还是不太好,索性按他说的回床上坐着拿被子盖住了大半个身子。

    偌大间屋子只有我跟他两个人坐着,刚才进来点灯的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去的。“今儿去老四的园子了?”他问道。我点了点头。眼泪又划了下来。

    “也不看看自个儿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子了。”康熙突然来了句,我别过头看到他脸上一丝嘲弄的表情。

    “如果万岁爷是来看笑话的,那这笑话也已经看够了。”我的声音依然带着哽咽,却强硬地对他说。

    康熙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都哭成这般光景了偏还要嘴硬。还以为你有超凡脱俗之处,想不到还是跟小女儿家一般儿女情长。”

    我冷笑一声,“万岁爷是天子,自然不会懂凡人的七情六欲、儿女情长。”

    “让你这么一说朕倒不是人了……”康熙自嘲得笑起来。“往日你句句往朕心口里刺的时候,朕可有说过些什么?朕今日只是来看看你顺便宽慰你一下,照你的说法,反倒成了看笑话的了?”

    看他的表情不像骗人,有些感觉自己刚才失礼,又不好说什么,只是把头埋在膝盖中间不再说什么。

    “若是你不待见,那朕以后免了老四的家属们进园如何?”康熙突然安慰起我来。

    我摇了摇头,“她们要进便进,与我何干。我不看便是。”脸依然埋在膝盖中间。

    康熙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大手搭在我的脑袋上,慢慢地摸着。“好好休息吧,以后不再告诉你老四的妻妾消息了。看样子你这孩子又是一棵痴情种子。”

    康熙似乎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

    寂静的夜里,房间内只可以听到我微不可闻的一两声啜泣。过去的,一切都回不来了。就好像我的眼泪一样,流出去了,就会干了,然后蒸发在空气里。周围一室的空气仿佛都是我的眼泪挥发后的产物,郁结着忧伤和绝望。

    告诉自己,哭过以后就把那个不切实际的愿望忘掉。他有妻有妾有儿有女,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遥远地站在河对岸的梦想而已。我们中间隔着一条河,过这条河,需要三百年……

    康熙四十九年缓缓地到来。我在观澜榭里过起了蜗居生活,很少出门。还在新年中,突然有丫鬟进来说贵妃娘娘来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跟她们迎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来的是小姑姑。仔细思索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小姑姑了,曾经那个拉着我的手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姑已经有些苍老了。曾经那个似乎遇事只会哭闹着的小姑姑已经显得雍容华贵管理后宫事物了。冲她行了礼,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一把拉入怀中。

    “潇儿……”小姑姑之前平静的脸色变得有些激动。

    “小姑姑……”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着,这五年多来我连一个亲人都未曾见到。当听到家人呼唤我名字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的乖侄女儿……”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今儿才跟皇上请得的恩旨可以来看你啊。当年你三叔给我消息说你被皇上带进宫了,我就一直求皇上让我来看看你,结果皇上一直不准。直到今儿,我说快到你生日了,我说什么也要来看看你皇上才准的啊。”

    我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她也半蹲着搂着我。“我在观澜榭里被皇上关着,一直未曾出去过。”一直压在心里的委屈似乎到了亲人面前一下子决堤了。多年积攒下来的伤心似乎一下全部倾泄出来。

    “快,快起来。地上凉。”小姑姑拉着我从地上起来,进了屋子。

    她坐在塌子上,我坐在她脚边的凳上。头搁在她的腿上,任由小姑姑的手抚摩着我的头。

    “潇儿,你心里苦就哭出来吧……”小姑姑拍着我,让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本来是苦的,见到姑姑以后就觉得自己有了依靠,不苦了。”我幽幽地说着。

    “哎,”姑姑叹了一口气,“被关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想跟皇上吗?”姑姑突然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想,从我第一次接触皇上就恨他,怎么可能跟他?我恨大姑姑临死前他都不能陪伴在身边,我恨他不给我和胤禛幸福,我恨他从来不曾给瑞琳父爱……我从未对皇上有过好感。”

    姑姑又叹了口气,“这些话也就咱们娘俩间说说,若是让别人听到了,这些话可都是要命的啊。”

    我点了点头,“因姑姑不是外人才这样说的。”

    姑姑又说,“潇儿,我不瞒你。皇上肯让我来是想让我来劝你答应他纳你为妃,可是我知道你必不会答应。你是什么性子啊,最向往那自由自在的天空。紫禁城怎么关得住你?就算是他把你关到这里十年八年,你那性子还是关不掉的。”

    “那姑姑回去如何交差?”我抬起头来问。

    姑姑笑了一下,“你的性子想必他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被我劝动?只是皇上想纳你为妃也不是那么无缘无故的,他能这么关你五六年的,想必也是为了你上了心的。你以后想逃出去,难啊……”

    “潇儿就没有想过要出去。当日拒绝了皇上,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如今在这里浑浑噩噩的,也只是等最后那一天来而已。”

    姑姑叹了口气,“若是真那么简单就好了……只是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点了点头,又靠在姑姑的腿上。正月里的太阳似乎也有些暖和,仿佛回到了遥远的温暖的家,我睡着了……

    第二十章 翻覆如斯

    康熙四十九年五月

    李德全来观澜榭传旨,五月皇上巡幸塞外,要我伴驾。看着已经关了我这么些年的屋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仿佛一只长久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有一天打开笼子让它自由去飞的时候,它却不知道该向哪里飞。

    撩开车帘看着塞外的景色,那种空旷的感觉让我有些茫然。究竟在这片广阔天地间我是一只可以翱翔的鹰,还是没有方向的金丝雀。“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我慢慢地哼出来这首印象中的草原歌曲。旁边伺候我的丫鬟突然对我说,“格格,你唱歌时的样子真好看。”我冲她笑,那种美丽是得到自由时才会有的美丽。而在观澜榭抑或是畅春园中我不会有。

    突然看到前面一匹马上的身影,瞬间将帘子放下,坐定,并不再看。心里想着,他,也来了。原本平静的心似乎一块巨石已经激起千层浪。原本已经忘记疼痛的心似乎又有些开始疼痛。

    我坐在属于自己的帐篷里,似乎已经养成习惯,不再喜欢在外面到处奔跑。而是习惯于到任何一个地方就躲起来。傻傻地坐在那里发呆,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李德全过来传康熙口谕时说,康熙准我这几日可以自己各处活动。我心里苦笑,何时我竟然连走动走动都要皇帝的一个命令了。问过李德全才知道这次塞外行是太子、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陪同。心中不明白康熙这样安排的意思,只得理解为他随意点的并没有深意,却不知道他为何非要带上我。

    草原上的景色美得极致。我牵着一匹马慢慢地走着,看着自己下面半截腿已经没在草里。闻着地上青草被马蹄碾过的香气,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飘起来。翻身上马,拉了拉缰绳试了试,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在马背上的感觉。似乎还能找回曾经的感觉,用腿紧了紧马身,挥鞭让马跑动起来。

    御风而行,任草原上的风将我略微拢起的头发吹散。闭上眼睛,一瞬间,只希望更快一些。让风把我带去我该去的地方,或许遥远,又或许就在眼前。将鞭子狠狠地甩了下去,坐下的马似乎受了惊,开始疯狂地跑动。我被颠得有些头晕,但似乎又很享受这样的快感,最后干脆趴在马的身上,用胳膊抱着马脖子,默默地冲着马念道,“快一点,再快一点,争取跑得过时间与空间。”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耳朵有些嗡嗡的鸣叫,似乎隐约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忽然身子一轻,觉得自己被人从马上拎起来。横着架在另一匹马的前面。马的速度渐渐减慢,我的脑海中依然一片晕眩。身子又被抱下马平躺在地上。

    “潇儿……醒醒,你有没有事?”耳朵里轰鸣的声音渐消,传来了那熟悉又让我心痛的声音。声音有些担心和急迫。两道泪划下,闭着眼睛不想理他。

    看我流下泪来,他有些放心。随即又换上愤怒的语气,“你不想要命了?刚才居然任马疯跑得那样快。”

    我仍是闭着眼睛,直觉中不想见到他。只是恨眼泪为何那样不争气得流着。他的手在我的脸畔摩挲,帮我擦下那眼泪,叹息,“你又何苦折磨自己?”

    心里似乎强烈地痉挛着,我折磨自己又怎样。若是能就此让自己随风而逝我倒甘愿。活在连走一步路的自由都没有,连最深信的人都背叛的日子里,还不如让我就此归去。

    “你又何苦要救我?莫若让我归去。”过了好久,我对他说。

    “你是铁石心肠吗?让我看着你归去?”突然他两手抓住我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归去我心中会是什么感觉?你想硬生生地带走我的心吗?”

    不理会他摇我肩膀时的震动,扭过头,眼泪似乎进了鼻管里,连鼻子里都是酸酸的。“我的心早被你一刀一刀地给切碎了,你什么时候体会过我的感觉?”

    “潇儿,你在怪我是吗?”他沉声问道。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仿佛一切都没变,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他抬手抱起我,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潇儿……你别这样。看着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你的心还会为我难受吗?”我任由他搂着,眼睛里却空然地望着远方。你家中妻妾满堂,何时才会记起我,何时才会为我难受?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他放开我,扶着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的眼睛。“我心里何时不为你难受?我心里何曾忘记过你?”

    头依然还有些晕眩,眼睛里一片模糊,木然地说,“你若在乎我,为何我去圆明园你连瞧都不带瞧我一眼,为何年氏的房间里还有你亲手写的字儿?为何这半年多来你连一个信儿都不带给我的?你还不是早就把我忘在脑后,心里只有你府里的这个福晋那个格格的。”

    他面色缓了很多,“潇儿,你是在吃醋吗?”

    我扭过了脸,不再看他,“我心寒。”挣扎着爬起来,马已经跑远了,我得自己走回营帐。

    刚站起来就已经被他揽到怀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上,“潇儿,潇儿……”

    我拼命地推着他,却因为他胳膊上的力气太大丝毫动不了他。“放开我!”我轻轻地说,觉得自己周身已经软弱无力。

    “不放,我怕我一放你就永远地离开我身边了。潇儿,我的心你到现在还不理解吗?你知道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以前是,现在还是吗?以后会是吗?”

    “一直都是。不要离开我,等我陪你看细水长流,好吗?”他的声音暗暗地在我的头顶上说着,似乎在宣告我的感情只能为他说有。

    迟疑了一下,手还是抬起抱上了他的后背。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只是不知道自己除了相信他,爱他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难道真的要让自己的心生生地被拔掉吗?

    感觉他的吻在我的发间,额头,脸颊稀稀碎碎地落下,麻木地接受他的吻和热情。胤禛,除了爱你我还有什么选择,你能告诉我吗?如果你真的背叛了我,我该怎么办?

    坐在他的身前,马慢慢地走着,离营帐似乎还很远,但又很近。他的双臂绕过我的胳膊拉着缰绳,将我纳入他的怀抱中,那温暖似乎存在却并不真实。听他在我的耳边吹着热气,对我讲着每次他随皇上来塞外时发现的不为人知的美丽的地方。

    “胤禛,你带着我走吧。”我突然转头对他说。“你骑着马带我走吧,我们一路到漠北,以后我们一起放羊,放牛,过一般牧民的生活。再也不回那个北京城去了。”

    他的眼睛闪过许多种神色,最后看着我有些迟疑地问,“你真的想我们就这样私奔了?再也不回北京城?”

    看着他迟疑的眼神,心里猛然一惊,怎么忘记他是雍正帝,怎么可能跟我私奔。告诉自己打消这个念头,只得转身不再看他,“我说笑的,你还有雄图大志没有完成,我不会拖累你。”

    听见他微叹一口气,“潇儿,我也想跟你一走了之,只是我还有我的责任。我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从生下来,肩上就抗着了这份责任。更何况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如果作官就一定要为百姓着想吗?我眼见着现在官场吏治不清,官商勾结,各省每年都有灾情,百姓的日子越过越难,太子和八弟他们还纵容手下卖官鬻爵,克扣钱粮。皇阿玛行事还十分宽容,对于那些贪官从不用重刑,我怎么可能一走了之?我答应你,若是哪天我将这大清朝的吏治整顿清明了,我必随你游漠北下江南,走遍三山五湖,看遍世间风情。”

    我脸上微笑,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的雄心。明明知道不会有那样一个结局,却无法说服自己不相信他。

    “胤禛,让马跑起来好吗?我想与你共乘一骑,先踏遍眼前的这片草原。”

    他点头,挥鞭让马跑了起来。风,迎面吹来……

    康熙五十年

    三月,尚书耿额等数名大臣以“为太子结党会饮”罪受罚。我心里想着太子这回的位置又是不稳了,心里一面为胤禛担心,一面又开始担心康熙的脾气。他若是真的因为再废太子将气发在我的身上我又当如何?真的就像以前说的等着他取我的命吗?想起小姑姑的那句不到最后时刻,千万不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心里有些凄然。

    幸运的是朝中似乎十分平静,并没有什么风浪似的。胤禛让秦顺儿每个月十五都会偷偷给我送封信,里面无非是报个平安,让我放心。

    康熙来我这里的时候也绝口不提朝堂上的事情,往往只是喝个茶,再看看我平日看的书便走了。心里虽然惴惴,但后来发觉他对我并没有强迫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

    七月,康熙带着众皇子木兰秋弥。本来叫李德全传旨让我也随扈前往,但是因为临近跟前儿的时候我突然伤了风,便没有去成。虽然觉得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八月的时候,天气些微有些凉。我坐在观澜榭内拿起那个许久未动的荷包想接着绣完。觉得手已经有些生了,针脚都压得不齐,心里暗暗郁闷。

    正绣着,康熙带着人过来了。请安完毕他看向我绣着的荷包,嘴角含着冷笑,“老四这个月一下添了两个儿子。朕刚赐了名字,第四子叫弘历,第五子叫弘昼。”说完注视着我的表情。许是看我面上并没有什么伤痛之色,有些诧异,也有些欣喜。

    “弘历……”我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有些异常的感觉,乾隆皇帝出生了。

    “哦?你怎么对这个孩子这么感兴趣?”康熙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笑了下,答道,“这孩子和他额娘都是有福的。”

    康熙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没错,是有福的人。能让你佟佳潇儿说是有福的人还能没有福分?”

    因笑得有些急,康熙有些咳嗽。我们忙上前捶背的捶背,端水的端水。接过他喝完水递过来的茶杯时,突然看到他从袖口里抽出张帕子擦嘴边留下的水。定睛看去,那帕子正是那年他从我这里夺去的那块。没想到他一直随身揣着,看到了有些尴尬。忙低下头。

    康熙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笑了下又把帕子装进袖口。

    “潇儿,跟朕说句实话儿。你是不是还没忘记老四?”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掩藏了所有的情绪和感情。

    我低头看着地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很平静。跪下,叩头,“皇上应该听宫里的嬷嬷们报告过,奴婢早就是四王爷的人了。不可能跟了皇上。更何况皇上不是唐玄宗,奴婢也不是杨玉环。误国祸民,违背祖宗家法的事儿,实在是做不得。皇上万不可像先帝爷一样,因为一个女人毁了大清朝的基业。”

    我只是盯着他的靴子看,完全不敢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良久,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你所说的朕何尝不知道,不明白?”声音淡淡的,但显然已经透着悲痛。

    我心也渐渐沉下去,实在不能承受这样的帝王之爱。千料到,万料到,只是没有料到康熙竟然也会有儿女情长的时候。但也渐渐明白,他现在不杀我,也是缘于那不知何时而起的感情罢了。

    康熙五十一年

    九月,皇太子胤礽复以罪废,禁锢于咸安宫。

    十一月,以复废太子告庙,宣示天下。

    废太子后,康熙来我这里过一次。他问我,“你说哪个皇子可为太子?”我低头不语,说出任何一个人都是错。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是了,你说过,你说朕这么多儿子相争最后的胜者一定是最强的那个。大清的江山会有一个最适合他的圣主来继承。”

    我点头,那确实是我以前说的。但是,此时相争相斗的人都在自己眼前,实在不忍心让他们亲历那场最残酷的战争中去。

    “那都是朕的儿子们啊……难道真的要朕眼睁睁看着他们骨肉相残?”康熙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已经黯然。

    心中虽然不忍,但还是开口说了,“皇上更是天下百姓的皇上,要给百姓们选一个好皇帝。大清的百年基业需要一个英明的皇上。”

    康熙坐在椅上以手撑头,形容有些哀痛。突然伸手拉我到了身边,将我搂住,头搁在我的腹部,好像一个孩子般需要关心。心中实在不忍,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这一刻,心中有些惆怅,“为君难……”,果然为君难,为明君更难。怀中的他此刻是一个历经沧桑帝王,也是一个无奈的帝王……

    康熙五十二年

    二月 大臣赵申乔疏言太子国本,应行册立。上以建储大事,未可轻定,宣谕廷臣,以原疏还之予以否决。

    第二一章 点鬓霜微

    康熙五十五年

    已经忘记畅春园中的花开开落落几多回,已经忘记自己是否还有年华可以挥霍。镜子中曾经如花美眷的面庞上已经出现细小的皱纹,皮肤也不似曾经那般光滑。似水流年,红颜衰老的那一刻最是让人哀痛。

    春天的时候,康熙放了阿玛外任,官广东巡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同样告诉我了一个消息,我可以回家住两天,跟阿玛道别。原以为永远都回不去了的家——那个姑姑曾经魂牵梦绕的家。终于可以回去了,虽然只是住两天。

    当再次踏进佟府的时候,我的心竟然还是被牵动起来。这里是我的家啊……虽不生于斯,却长于斯,任我年幼的时光留于斯,任我的青春记忆埋藏于斯。十二年,已经十二年了,离开这个家已经十二年。还是十二年前的样子,除了漆旧了,树粗了,花败了。深深地呼吸,想把着感觉永远铭刻于我的记忆,让我今后可以坚持下去。

    走过花园,当日我亲自种下的那棵小树枝已经高得可以遮阴纳凉。满树的粉色花朵肆意地开着,繁盛着……仿佛看到曾经我拿着剪刀修理它的时候,瑞琳在旁边跟我笑闹的情景;仿佛看到我曾经年轻美丽的身影在树下看书……年华,已然老去,连树也快要成了老树……

    才走上回廊,快要到自己的房门前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舜安颜站在台阶上面定定地瞅着我。“哥……”我哭出来。想起小时候我们互相欺负,想起出去打架他总是挡在我面前,想起我哭我闹我疯的时候会陪在我旁边的那个男孩,那个少年,那个青年……点鬓星星,似乎可以看到他的头发有那么几根已经花白,那个曾经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步入中年。四十八年后,他因是八阿哥党被贬在家。如今已经熬成一个不再英气的中年。

    “潇儿……”舜安颜上前两步,将我搂在怀中。“你终于回来了。”

    “哥哥……”声音已经哽咽,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离开家十二年,我们谁都不是曾经那对有着青春年华的兄妹俩。没有美丽的容颜,没有英俊的姿态,没有如梦的年华,没有昔日的豪气……

    我的屋内一切陈设都没有变。除了那些被我托李德全带走的书以外,一切都还跟以前一样。“你走以后,秋霞按二伯的吩咐,每天都打扫,如同你在一样。家里时时刻刻都在等待你回来。”

    我坐在地毯上,挑了从前最常用的姿势试着趴了一下。仍是这么看书最舒服。手一样样略过,略过曾经常用的笔和砚,还有那块费了千辛万苦从舜安颜那里敲诈而来的蓝松石镇纸。软塌,炕桌,经常把玩的瓷器,经常看的那几幅工笔划,每一样都是那样熟悉,似乎还留着十年前我的气息。我坐在我的床边,躺下,看着床顶的雕花。我曾日日在这里躺着,我曾在这里和胤禛彼此约定相守。

    “潇儿,你静了很多。不若以前张扬了。”舜安颜冲着我苦笑。

    “哥也沉稳了很多。我们都老了……”我感叹,却明白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生活,我们无法不这样。

    我跪在地上,冲着阿玛磕了三个头。“女儿不孝,多年来不能在阿玛身边尽孝。如今阿玛远去岭南也不能跟随……”

    阿玛将我拉起来,摸着我的脑袋,我的脸,老泪纵横,“连你都这么大了,为父的焉能不老啊?阿玛对不起你额娘啊。她临终时曾让我好好照顾你,让你幸福……”

    “阿玛,这只能怪女儿自己……”面对着老父,此刻已经哽咽地说不下话去。

    “潇儿……”阿玛有些叹息,“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我点点头,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幕降下,我与舜安颜坐在花园的桃树下喝着酒。十多年不见,想不到我们还有把酒的机会。“哥,记得以前我说你‘谁家马上白面郎,临阶下马蹋人床。不通姓字粗豪甚, 指点银瓶素酒尝。’吗?那时我们还有大把的年华可以挥霍啊!”

    舜安颜端起酒杯细细思索了一下,“是了,是那年我成亲你从杭州回来时说的。”说完脸色有些黯淡。

    看他的脸色,知他又想起了瑞琳,心里不由感慨。“哥一直不续弦,是因为还念着公主吧?”

    舜安颜喝下满满一杯酒,“谁让我们兄妹俩都是至情至性之人,着了他们兄妹俩的道儿呢?”说完,还挑眉看了看我。“我说人家在家里做他的富贵闲人吃斋念佛的,你真的就自己一个人抗着那些风雨?”

    略微摇了摇头,“是啊,是我们痴,我们傻……终归还是不能放那么一个情字。”

    正喝着,突然耳边传来十三的声音,“想不到居然能见到你们兄妹俩……”

    回头望去,原来是十三已经立在我们后面。好久不见,他眉间的忧伤已经淡去。换上的是一种淡定与从容。虽然看起来体质有些差,脸色不太好,可是精神却足了许多。笑道,“为何每次喝酒想喝到醉的时候就会遇见十三爷?”

    十三掀了袍子坐在我们旁边的石凳上,“足以见得我是当之无愧的酒仙。”

    为他斟上一杯酒,“原来是嫡仙,失敬,失敬!”

    十三不拒,仰头喝下。大笑起来,“好久未出府,今日过门来给师傅送行,竟然可以和姐夫和潇姐姐大醉一场,痛快!”

    突然想起他的身体似乎一直不好,所以在家养病,忙拦住他手里的酒杯,“听说你身子不好,不可多喝。”

    他摇了摇头,“莫非连一醉都不可了?醉一次又不打紧的。而且潇姐姐你不是外人,权且告诉你也无所谓,我这病,有一大半的原因还是自己想呆在家中,不想理那些个俗事。”

    我心中暗笑,果然是阿玛的徒弟。别的没学会,倒学会了远离权利斗争。只是阿玛最后仍是皇命难为得重新回去,你怕是要再等六七年做你的一代贤王吧?

    月当空正好,桃花树下,一阵风吹过,浓浓的酒香伴着几片零落的花瓣飞过……

    当我睁开眼睛时,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佟府,不是畅春园。心里有些伤神,上次躺在这张床上的我还是二十初头的年纪,而如今我已经是一个妇人。

    梳洗完毕后,仍有些宿醉,头晕沉沉的。才推开门,就看见门外的长廊上站着一个人——这两年在朝廷上呼声最高的十四阿哥。八爷的风气一过,原先八爷党的人全都转为十四爷党。连康熙都对十四爷重视起来。朝廷上的许多重要事物都交于他做。可谓少年得意……

    门外的他背对着我站着,应该是在看廊下的那一树桃花。英姿勃发,与十三昨日的形象有如天壤。想着以前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如今却这样,不由有些伤感。

    “十四爷来了。”对着他的背影我微叹一口气,他,仍是放不下,仍是不懂。

    他转过身来,已经蓄上了胡子。似乎有些晃若隔世,连那个记忆中的孩子也已经成熟如此,我是真的老了……

    “我今日来给师傅送行……”他解释道,声音已经低沉,且有些磁性。

    我点头,“昨日十三爷来过了,想着十四爷也会来的。”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他问。

    “有什么好与不好呢?得过且过吧……”我低头回答。

    “二十年前我还常常进屋子里给你捣乱。”他指着屋子说,脸上似乎有些怀念。

    “我记得,那时你还经常写一屋子的字儿,气得我直哭。”突然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不知道难过忧伤为何物的年纪。“对了,十四爷可还欠着奴婢几套衣服。”

    他一脸茫然,我心内好笑,又忙说,“十四爷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弄脏了奴婢的衣服,不是还说一件衣服多大点儿事,赶明儿赏我个十套八套的吗?”

    十四顿时了悟,“小时候顽皮,不过真是很值得怀念。想不到那么久以前的事儿,潇儿你还记得。”

    我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十四从怀里掏出那只我给舜安颜绣得荷包,“这个,现在还想要回去吗?”

    我盯着那上面几只疏朗的竹子,有些恍惚。荷包已经很旧,边角上已经磨得有些破,显然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摩挲。心里有些暖意,冲十四微笑,“十四爷若是喜欢,留下做个念想儿好了。只是这个荷包就当作姐姐送于弟弟的,不要多想。”

    他点点头,收入怀中。“真想知道你心里的那人是谁,这么多年也忘不掉。”

    我低笑,“这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十四点头,突然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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