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第107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明天下午务必到齐”。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这边吩咐完后,挥了挥马鞭的唐成一拨马头重又往州衙驰去。
“什么事这么急?”,老高看着扬尘而去地唐成,嘀咕了一声后便向院子里跑去。\\\
一路直奔州衙,这些日子唐成一直没来过司田曹公事房,这时临近散衙时突然到了,顿时将那些刀笔们地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好,大家都好,我这儿有个急差少不得要劳烦大家了”,唐成向众人拱手还了个团礼,将拿着的山川地理图摊开后向负责地老梁招了招手道:“梁兄,劳烦你将这上面红线绘及的地方分派下去,尽快把涉及的地方及田亩算清楚。对了,还有这些涉及之处有多少是官地,多少是私地也一并分列清楚”。
“嗯,这公事量的确是不少”,老梁正细看着山川地理图时,另一个凑上前来的刀笔瞅了瞅地图后向唐成笑问道:“这就是大人要修地那路?”。
见唐成点头,那刀笔一笑之间转身高声道:“嘿,列位,这可是大人的活儿,咱们可得干漂亮了才成”。他这一叫,其他的刀笔俱都高声附和。
“大人的戍就是咱们自己的戍,还要你周通来卖乖提醒,滑头!”。
“是啊,中午不回了,老梁,赶紧分吧”。
你一言我一语,听说这是给唐成修路干的活儿后。众刀笔很是热情。公事房内一时甚是热闹。
“多谢列位了”,唐成见状哈哈一笑后,对周通道:“你现在跑一趟万福楼,跟那掌柜的交代一声,让他送一桌雅阁里大四喜的席面过来。酒不要多,但要好。嗯,让他把那十五年窖的剑南春酿送一瓯过来”。
“万福楼还有十五年窖的剑南春酿?好家伙,我前几天宴客时他还说没了地”,愤愤的说了一句后,周通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唐成,“大人,这,这”。
“让你去就去,就别卖乖了”,唐成这句话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儿笑。“去了之后跟那掌柜说是我要的。要不然可还真就没有了”。
“好叻,今个儿中午就沾沾大人的光”。周通笑着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按唐成的建议将众多公案并做一处,一应需要的文卷资料都找齐码放在中间,随着老梁分好任务后,众人俱都围案而坐忙忙碌碌起来,就连唐成也没闲着地分了其中地一段儿。
“列位,大家计算这个时候别忘了两边各延伸半亩出去”,见众刀笔有些不解,唐成细着解释了一句道:“就是道路两边儿,每边紧挨着道路的半亩地也算进来,不过这半亩要单独核算”。
“一边半亩,两边就是一亩”,其中一个刀笔讶然咋舌道:“大人,你这路得修多宽哪!这可得多费不少钱粮”。
唐成修路这事大家都知道,也都知道是怎么回戍,既没钱粮又没有徭役额度,像唐判司这种情况要修路的话自然就该是修的越窄越短才好,这样才能省钱呐?他怎么还!!!
人同此心,这刀笔抢先问了之后,其他人也跟着道:“是啊!大人,这是公事,像你这么个情况,能支应过去已属不易,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这路可就是专吃钱粮的,莫说宽一分,就是宽一厘,这么几十里地累下来也了不得”。
“多谢诸位同僚关心,就这样先做上吧,啊”,唐成笑着挥了挥手后便开始埋头忙活,其他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都埋下头去干活,一时间整个公事房内便只听一阵阵儿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和翻动文卷地声音。
散衙钟声敲响之后,却也没人走,吃过万福楼送来的大四喜席面之后大家接茬儿再干,当天下午及第二日上午都是如此,整个司田曹里算盘乱响,刀笔吏们上厕所都是小跑着来去,以至于老梁都感叹的说眼前这般忙碌实是本曹三十多年来前所未见。就这样急赶慢赶,到第二天中午散衙时总算把整个工作给完成了。
老梁他们这边忙着收尾将各人的工作统计到一起时,唐成则在自己的公事房内伏案起草征地公文,凡被划定为修路以内的地段将被州衙征用,官地不论,私地或用官地置换,或者以市价出售惟民自决。
公文起草完后,唐成本拟亲自送往姚使君处具名签章,人都已经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步子向老梁招了招手。
“老梁,你拿这份公文去请姚使君具名签章”,唐成将手中的公文递给老梁时又特意嘱咐了一句道:“使君大人具名签章之后不必留置在那里等着下发,你再拿回来给我”。
“好”,老梁边点头边看着公文的内容,人已经走了好几步之后,他却又猛然转身回来,“大人!!这里!!是不是写错了?”。
“噢,什么错了?”,唐成凑过身子一看,却见老梁指着的却是那句“市价赎买”,“没错呀!”。
“市价赎买!!”,老梁闻言,抬起头来一脸吃惊的看着唐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凡是朝廷征地,百姓们能有足亩足分地官地给置换就是烧高香了,要是这置换地官地在质量上差别不是太大,那就更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了。官家征地什么时候有赎买这一说?还市价?那得多少钱?唐判司他有?
“没错,就是这个,你去吧”,不等心下震惊的老梁再问,这会儿正忙地唐成拍了拍肩膀后,便转身走了。
低头看看手中的公文,再抬头看看重新走进公事房里忙活的唐成,老梁长叹一声后,转身应命去了。ps:恩,力所能及就尽力更新!明天的更新会比较晚,建议大家后天早上再看!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请的都是财神爷
“噢,这么快”,唐成从邓家春手中接过公文,低头看了看上面鲜艳的签章,笑着抬起头来,“好,嗯,使君大人说什么了?”。
“使君说……判司大人……好锐气”。
“哦!”,唐成闻言无声的一笑,拍了拍邓家春的肩膀后,便向外走去。
看着快步而出的唐成,刚刚张开口的邓家春干干的咂了砸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拿着那纸公文,唐成径直到了东院儿请见司马张子山。
“唐成来了,坐”,张子山从文卷中抬起头,摆手示意了一下后,看着唐成手中捏着的公文道:“有什么事,你说?”。
“属下想请大人调派一班公差,将此公文内容迅速告知此次征地涉及到的百姓”,递过公文的同时,唐成想了想后,又加了一句道:“拜托了”。
“噢,开始征地了,嗯,进展不错嘛”,张子山接过公文随口赞了一句,随后,低头看着公文内容的他脸色慢慢有了变化,“市价赎买!”,猛然抬起头看着唐成的张子山如刚才的邓家春一样,满脸的不可思议……
将公文抄录了一份留在张司马处后,出府衙径回家中的唐成就见到张相文的四叔及郧溪桐油铺子中的一干人等早已在此等候。
“四叔,这次又要麻烦你了”,张相文的四叔是个身量略有些瘦削,神情温和的中年,闻言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客气。
对郧溪桐油铺子调上来的那些人倒不用太客气,唐成向他们笑笑后,便将随身带回的山川地理图“刷”的一下打开,手指着山川地理图上的那条红线道:“这次急着把大家找来,便是想请大家帮我将此路左右两侧各半亩田地尽快买下来。越快越好”。
“左右两侧地?”。张子川伸出瘦长地手指按着那条红线确认道。
“正是。此次修路要征地之事州衙已派出公差通知地方百姓。他们今天下午走。咱们明天一早动身。越快越好”。嘴里说着。唐成已将记载详细汇总资料地文卷递给了张子川。“四叔。此次之事就拜托了。人员如何调配。如何行事悉由四叔一言而决”。
张子川看了看那些自郧溪桐油铺子抽调上来地人。又低头翻了翻那本记载着详细情况地文卷。“阿成。这可不是个轻松差事啊”。
“事情要是太轻松。倒不敢劳驾四叔了”。以前给孙使君老娘弄桃花瓣鱼时。就是张子川经办地。他虽然没出仕。但无异于整个张家地大管家。对于他地办事能力。唐成是深信不疑地。“你呀。跟着相文学坏了”。听着唐成这带着无赖意味地话后。张子川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后。转身对桐油铺众人道:“其他人已在万福楼聚齐。走。咱们也去”。
拿着那详细地文卷及唐成递过地厚厚一沓飞票后。张子川当先向外走去。
唐成将他们送往大门处。看着张子川地身影渐走渐远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马别驾头天下午根本就没去公事房,是以他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听到那个轰动整个州衙的消息,“什么,市价赎买?”。
“是”,司田曹判司牛公明也是满脸的不解之色,“属下昨个儿听了之后也是不相信,因特意打问了一下。此事确实如此,不仅使君大人已经具名签章,东院儿那边也于昨天下午派出了一班八个公差持布下去宣示公文内容了”。
“市价赎买!”,马别驾从公案后站起身来,负着手在房内踱步沉思,“唐成那儿弄这么多钱?他这什么意思?收买人心?这也轮不着他呀……”。
“唐成这些日子上衙的时候少,这就不好踩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衙门里昨个儿议论了一下午也没个头绪”,牛公明往马别驾身前凑了凑道:“不过有一件事属下倒是确定的很”。“什么?”。马别驾停止了踱步。转过身来看着牛公明,“你说”。
“属下确定地是这公文已有了使君大人的具名签章。并经公差们由布周知地方,介时一旦唐成兑现不了公文上的内容”,言之此处,牛公明看着马别驾嘿嘿一笑道:“这就是重罪!”。
“要是他有钱呢?”。
“绝无可能”,牛公明使劲摇了摇头,“唐成绝无这等家底”。
说到家底儿,老马突然间豁然开朗起来,“对了!”。
“大人?”。
“我要到姚大人那里去一趟,你先下去吧,唐成那边若有什么新消息速来报我,嗯,公明不错”,老马嘴里说着,人已当先向门外走去。后面跟着一脸疑惑不解地牛公明。
虽然心显马别驾有诸多不满,但姚荣富脸上却没显出半点儿来,亲热的起身将他迎到了公事房内,“东阳,你来的却巧,我正准备找你的”。
“噢?大人找我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修路的事情”,姚使君从杂役手中接过茶盏后亲自递给了马别驾,“东阳啊,我知道你紧缩钱粮和徭役额度俱是为了州衙着想,是以前些日子我也就没过问此事。只是眼瞅着这修路的戍将近尾声,州衙里无论如何也得表示表示了,否则唐成事败之后少不得要往衙门里推卸责任,虽说有军令状在,但你我也磨不过这戍去,毕竟于大人公文里写有州衙自筹的话,你我又是刺史,别驾的身份。依我的意思多多少少于他一些,也能堵住他地嘴”。
“大人,我可是听说唐成弄了个市价赎买的公文”。
“他这是在行险,只不过本官却不会给他背这黑锅”,见马别驾不明白。姚使君解释道:“这样的戍以前在河北道就发生过,赎买!说来好听,百姓能拿着的不过就是一张纸罢了,未必还真能给钱不成。唐成现在就想着先用这张纸糊弄住百姓把田地尽快拿到手,至于什么时候给百姓兑付田亩钱……哼!”。
“大人的意思是说唐成此举是以欺诈之法敛地?”。
“这倒也不算欺诈,毕竟他给百姓的纸上会有州衙司田曹地签章。再则这地也是用于修路的公事嘛,嗯,这个算盘着实打的精明”,言至此处,姚荣富嘿然一笑:“挟整个州衙给自己作保,这个唐成年纪不大,胆子和心眼可一点都不小,只是他却不曾想到此事最易激起民变,若非有河北道之前车在。本官倒还真让他蒙过去了”。
“河北道……”。
“河北道出事地也是一个录事参军,行事的套路跟唐成几无差别,最终激起民变”。言至此处,姚荣富脸上再没了半点笑意,“民变平定之后,那录事参军固然被腰斩于市,该州刺史、别驾及司马也无以幸免,俱都是斩立决”。
“啊!”,老马闻言猛然打了个寒噤,“那使君大人何以还在其公文上具名签章”。
“这出子修路的闹剧该结束了,但要结束总也得有个由头儿。如此既能给于大人交差,也能熄了观察使大人在金州修路地心思”,姚使君踱步间又回到了公案后,撩起袍袖坐定身子后看着马别驾道:“若是唐成一点问题没有,又岂来得由头儿?冒然停止修路又该怎么跟观察大人交代?修路固然重要,但跟可能的民变比起来,这又不算什么了!”。
原来老姚的具名签章是故意促着唐成犯戍!只怕他派的人也早就下去了,只等着唐成签发“白条”之后,帘便可收网。老马明白之后。拱手笑道:“大人行仕稳,实让人不得不佩服”。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姚荣富叹了口气,“东阳,你那边也加快吧,该拨的钱粮和徭役额度就给他些,放心吧,未必他还真能用上不成?”。
“或许他真就用上了也未可知”。
“噢,东阳此言何意?”。“大人来的晚有所不知”。马东阳站起身来往公案边走了几步。“那唐成去岁末时曾与前任孙使君一起在扬州做了一笔桐油生意,他到底分得多少虽然不知。但满衙皆知地是就在其刚从扬州回来后不久,便一次买下了四百多亩官地,一掷千贯,还是当即给付。而唐成之出身不过就是个农家子弟”。
闻言,姚荣富猛然起身,“噢,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满衙皆知”。
“好个唐成”,沉默许久后,姚荣富叹声道:“好深地心思,好大的赌性”。
“大人此言何意?”。
姚荣富却是没再细说,笑着道:“东阳,拨付钱粮和徭役额度地事情就交给你了,务必于近日料理好此事,我这边自也不会放松,至于他结果如何,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因都拉赫、张亮及周钧到达金州后并不曾拜会州衙,是以姚荣富等人并不知晓有这样两个一等一的大商巨贾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正在他们猜测唐成地想法时,被人猜测的唐成却正在忙碌的书写请柬。
“阿成,一早起来就写,这都大半天了,仔细累坏眼睛,喝碗汤歇歇吧”,门外走进来的李英纨放下手中的汤碗后,看着那厚厚一叠请柬道:“这都要请谁?这么多了还不够?”。
“这些时日我忙的很,你自己多注意些身子”,放下笔的唐成揉了揉手腕后,顺手将李英纨揽了过来,随即坐着的他便将耳朵贴上了李英纨的肚子,闭上眼睛仔细地听了起来,良久之后,这才失望的重新坐正身子端起汤碗,“我这请的都是财神爷呀!”。
李英纨闻言也没心思再接着问,边伸出手在唐成肩头揉捏着,边柔声道:“阿成,咱家现在钱也够使了,你没得再这么辛苦,总该顾惜着身子才好”。
“恩,我知道,等忙完这条路我就好生歇歇,”,喝完汤的唐成拍了拍李英纨的手,满怀期待的笑着道:“这条路忙完咱孩子也该出生了,到时候就是大河里飘金子我也不去捡,没那闲工夫!我这当爹的得陪着孩子玩
“嗯,我信”,短短的三个字后,李英纨就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捏着男人肩膀的手伸向前去,将唐成揽进了怀里,下颌轻轻地在唐成头顶磨着,一时间,整个房内温馨无比。
温存了一会儿后,李英纨拿着碗出去了,唐成目送他出房之后,继续埋头忙活起来。整个山南东道各州有名号的大商贾,不拘是丝商、桐油商、甚或大酒商等各行业拔尖儿的人物俱在其邀约之列,这份工作量且是不轻!
当唐成在最后一份邀约书上的右下角写上“周钧、都拉赫及张亮”三个联合邀请者的名字之后,天色已是到了暮色四合时分。
唐成搁笔起身,摆臂扭腰,再来几个献把全身发僵的骨头活动开之后,伸手拍了拍厚厚的请柬,转身出房去了。
金州万顺车行的伙计刘黑子看着怀里这一大摞的请柬,咋舌道:“好家伙,这谁呀,一次要送这么多请柬,还是各州都有”。
“黑子,上次吃板子地戍又忘了,问那么多干吗?”,闻言,车行里专司负责书信传递业务地三先生回过头来不悦的道:“不该问地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学不会这个,你永远别想出师领全份子月俸”。
“是,我知道了”,刘黑子缩头答应了一句后,再不敢说什么,默默的拿着这些请柬往号房给分跑本道各州线路的行脚儿师父们分发。
待发到最后一份时,瞅瞅三先生不在身边儿,按捺不住的好奇的刘黑子忍不住拆开请柬的封套偷看起来。
待看到请柬上的署名之后,刘黑子先是一愣,继而嗤笑一声喃喃自语道:“真新鲜,一个扬州人,一个襄州人,还有一个帝京的人竟然会凑到一起在金州联合请客,下轧十六,嗯,这倒是个请客好日子……”。
正当学徒四年犹自没有出师的刘黑子喃喃自语的时候,蓦然听到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心中咯噔一跳的他猛的收好请柬,撒丫子向号房外跑去。
当日下午,这份请柬便随着车行远行的车马被带出金州,只是刘黑子脑海里却牢牢的记住了二十六号这个日期。
一天天就这么过去,随着天气一日暖似一日,当万顺车行院内那株桃树在经过一冬的萧瑟后开出一树灿烂的桃花时,当日请柬上约定的日子眼瞅着就要到了……
第一百六十章 这人是谁?好大的来头
金州,万顺车行
刚跑了一个长程回来的金师傅边往号房里走,边扯着嗓门道:“真邪乎,咱金州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好车!”。
“老金你也注意到了,我们正在说这个”,号房内,另一个回来不久正闲话着的师傅闻言之后接过话头儿道:“一水儿的全楠木车架,大老远都能闻到馨香,帘幕用的都是极品湖缎,还有那拉车的马最差也是五花连钱,老七还见着过双套大食马的,啧啧,这样的车驾起来得有多体面?得跑多快?”,啧啧赞叹了两句后,那师傅复又道:“这车一挂就抵得过中等人家的全部家当,往日里在金州看着一辆都难,这两天也不知咋了,光我回来的路上碰着的都不下三辆了!”。
他这一说,其他的师傅也纷纷附和,却是多多少少每人都见着过那么几挂,这样一算下来,总量可就了不得了,随之,号房里自然而然的就开始议论起这些马车的来历。
能坐得起这么好车的必定非富即贵,怎么回事啊?这些个富贵人物跟赶集了一样往金州跑,这样的场面在以前可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刘黑子因是还没有出师的学徒,赶上号房里不是太忙,师父们回来的又多时,他就得再客串一把酒肆里的小二哥职差,负责添水煮茶。
那些师父们说来说去也没个准乎说法,眼瞅着这样在金州多年不遇的事情没个答案,对天性好奇难抑的刘黑子来说,真是难受的很了。
好容易等号房里的师父们歇完脚儿散的差不多了之后,刘黑子招手叫来了一个比他来的更晚的学徒,三言两语地说了一番后,便顺着墙根儿溜出了车行。
一出车行,刘黑子撒腿直奔城门而去。守在城门口没一会儿,他果然就看见了三辆那样能照出影儿来的马车进城。
看看时间,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短了,刘黑子也就不在城门口看热闹,跟着第三辆马车往城里走去。
好在这是在城里,那拉车的马虽然是名驹,终究跑的也不快。刘黑子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勉强能跟上。
刘黑子跟着马车一路到了本州最好的万福楼客栈,透过客栈大开地门户。他见着了极其震撼的一幕,只见那万福楼客栈地院子里。整整齐齐排满了他刚才所见的华贵轩车,打眼扫过去怕不下几十辆之多,今个儿天气晴好,灿烂地阳光照在这些漆亮的能照影儿的马车上,远远的看起就反射出一片灿烂的亮光。
这样地好车平日里见着一辆都难。此时聚在一起,又是在这么个天色里。看着就益发的有震撼效果。刘黑子吸溜着嘴揉了揉眼睛后,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万福楼门户,而客栈门口正在迎客地几人中,最吸引他目光的便是那个深目高鼻的老年胡人。
可怜刘黑子一直没能出师,因也就没法子出远差,说起来到万顺车行都四年了,其实是一直窝在金州城里,这地方小,实是比不得扬州那样的大城,是以刘黑子虽然听师傅们说多了胡人的怪异长相。但见着真人这还是头一回。
嗯。没错,师傅们说的没错。这些个胡客果然是眼睛深,鼻子高,娘的,一样米养两样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长的?除了容貌长相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个波斯胡果然也跟师傅们说的一样,是个豪富,瞅瞅他那身打扮,就不说身上穿的,腰间佩地珠光宝气晃人眼,单是他脖子上挂着地那个专门料理胡子的小梳子,金灿灿亮澄澄地一看就得是纯金的,娘啊!这小梳子最少也得有二两重吧,单是他身上这么个小物件儿都抵得上普通人家大半副家当了。
看来,师父们平日说的果然没错,这些个胡客都长着一双比狗还灵的鼻子,专能闻着黄金珠宝的气味儿,要不然他们的鼻子怎么会这么大?
刘黑子心下正在胡思乱想时,街上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这些人边对着客栈里边儿那一排晃眼的马车咂舌赞叹,一边对着都拉赫指指点点,好奇的踩着怎么还有人长这么副模样,他的鼻子怎么就那么高?
“一群土包子,连这专门闻宝贝的鼻子都不知道”,听着身周的那些议论,刘黑子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子优越感来,正在这时,那老胡客似是被人瞅的不耐,转身进客栈去了。
见状,围了半条街看热闹的人群里响起一声失望的叹息,也使得看够了热闹的刘黑子兴趣大减。再次抬头看了看天时后,刘黑子“呀”的一声怪叫,转过身就往万顺车行跑去,边跑边想着那老胡客的他猛然间福至心灵的恍然明白过来,“对了,那老胡客肯定就是都拉赫!今个儿可不就是二十六号,原来这些个非富即贵的豪客都是被那份请柬邀约来的”。
搞明白事情原委,好奇心得以满足的刘黑子心情异常舒畅。但金州府衙里的马别驾可就不一样了。
此时的老马正在自己的公事房中对着面前那些名刺发愣,这些名刺就是上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送过来的,说是或今晚,或明日的想要拜会他。
有人拜会这对马别驾来说太正常了,但不正常的是眼前的这些名刺无一不是泥金套封,别的不说,单是这名刺本身,每一份至少都的值它个贯把钱,由此已足可揭示名刺主人的身份了。
翻开名刺,马别驾对这些名刺的主人其实并不感兴趣,作为一个明经科的进士,他对于操商贾之业者素来就没个好印象,但不感兴趣是一回事,不得不应酬又是另一件事,毕竟这些个名刺的主人比不得那些小商贩,他们都是身家巨万的一州一行之雄,而这样的商贾背后,总少不得站着一两位刺史、别架、司马。乃至中镇将什么的,还有关系更硬扎的能一直扯到观察使及行军大使衙门。
老马比不得从京里初来乍到的姚荣富,他是地地道道的山南东道人,这几十年里也一直在本道没挪过地方,年深日久地下来跟本道其他州府也就有了联系,而今,他却不能不顾及这些联系。
问题是。一下子涌来这么多请见的名刺,时间该怎么安排?就是把他劈成两半儿也应付不过来呀。
这样的烦恼持续了一会儿之后。老马继而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些个分属各州的豪富们怎么会突然之间一起到了金州?这在往日里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翻弄着手中的名刺想了一会儿后,马别驾拿起那叠厚厚的名刺到了姚荣富地公事房。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同样是愕然不解地姚使君与马别驾两人易官服为便服,循着那些个名刺上所写的地址往万福楼而去。
地方上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一票儿人物,身为使君和别驾不能不放在心上,既然不明白。那就过去看看吧!
“二位客官,您有请柬吗?实在不好意思。本楼自打前个儿起就已被人包下了,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了……”,那万福楼地小二正在一脸赔笑的解释时,跟随两人而来的下人已上前给他说了几句,小二闻言顿时脸色一变,“二位大人请,小的这就去请掌柜过来”。
万福楼是金州最好的客栈,这地方可不便宜,谁能有这么大地手笔将之整个包下来?还是从前天起就已经包下的!心下寻思地姚、马两人迈步走进客栈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那一片黑亮亮晃人眼的华贵轩车。
姚荣富目惊讶之色的从那一大片马车上收回眼神儿。侧过身来看着马别驾,“东阳。这么些个豪富齐聚金州,你我身为主官竟然不知道,还真是后知后觉”。
恰在这时,万福楼大掌柜急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脸堆笑拱手道:“未知别驾及使君大人要来本楼,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罢了”,这时节自然是身份低些的问话,马东阳摆了摆手,抬手一扫那片光辉夺目的轩车,“这是怎么回戍?”。
“今天本楼有三位客官在此宴客,这些马车都是客人们带来的”。
“宴客?”,马东阳闻言与姚荣富交换了一个惊诧的眼色,由客知主,能把这些个人聚到一起,那这主人……金州可没有这号人物!
想及于此,两人都是神情一凛,马东阳加重了语气问道:“宴客的主人是谁?”。
“回大人话,请柬上署地是来自京城地张客官,襄州周客官,另有一位是来自扬州的胡客都拉赫”。
“襄州?还姓周?”,马东阳闻言略一沉吟,随即跟着问道:“那客人可是名唤周钧?”。
“正是”。
“他到襄州了?”,马东阳一愣之后,侧身过来向姚荣富解释道:“大人来地晚有所不知,这周钧乃是富可敌国的襄州最大漆器商,尤其是近年来风头更劲,不说本道,便是放眼整个大唐,也是一等一的巨商”。
“嗯”,姚荣富闻言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都拉赫是什么人?”。
“这位扬州来的胡客乃是扬州胡人海商的首领”,不等马东阳再问,那掌柜已接续道:“只是张亮先生究竟什么来历,小的就不知道了,只知其来自帝京长安”。
“胡人海商首领!”,听到都拉赫的名号,姚荣富忍不住脸上变了变颜色,以他的身份不是没见识的,扬州海商富甲天下自不必说,久在皇城厮混,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个胡商们过去的主子可是前废太子,管着他们的也是直属内宫的市舶司,而生意一旦做到这个地步,像都拉赫这等人就已经不能再简单的以商贾视之了,谁知道他们背后如今又站着什么人?
由此再想想那从京城里来的张姓人物,姚荣富神情猛然一震,看来这趟还真是来对了。虽然还不确定姓张的到底是干什么的,单凭他能跟周钧和都拉赫联名请客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的来头小不了。
姚荣富想到的这些马东阳也不例外,他的脸色益发地郑重了,“里面现在在干什么?”。
“客人们如今正在里面大厅里茶叙”。
马东阳闻言。看了姚荣富一眼后向那掌柜的吩咐道:“带我们进去看看”。
边随着掌柜的往里走,刚才一直不曾开言的姚荣富随意的问了一句道:“掌柜的,你刚才说请柬上署名的是这三位,此言何意?”。
“回使君大人话”,头前带路地掌柜放慢了步子,笑着轻声解释道:“明面上请客的是这三位,但实际此次邀约地主人却是州衙司田曹判司唐大人”。
“唐成?”。把刚才所有的惊讶加起来也不顶掌柜说出地这句话。闻言,两人面儿上虽然还能保持镇静。但对视之间眼神里的震惊却是瞒不了人。
震惊,的确是震惊!竟然会是唐成!以他一个小小的金州司田曹判司。能结识都拉赫这等人物已经够令人吃惊了,居然还能借用他们的名义请客……
掌柜地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句话后,马别驾就黑了脸,姚使君脸上也是无比凝重,虽然不明白。但素擅观望风色的他却识趣儿地什么都没再说,沉默的领着两人往大厅行去。
这是万福楼最大的一间正厅。此时正厅里布置的富丽堂皇、花团锦簇,从铺着的地衣到越窑的极品青瓷茶具,再到穿梭的下人们身上所穿的清一色崭新丝缎仆服,看得出来,今天的万福楼真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与大厅地装饰相对地是里面那些一身奢华的豪富们,寸罗寸金地单丝罗此时成了常态,腰间配的,手上带的,刚走到门口,姚、马两人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珠光宝气扑面而来。一时间直让姚使君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帝京皇城。眼前这般的富贵景象,往日里只有在长安王府里才能看着的。在金州这样的僻远地方。诚可谓是百年难遇!
“不用唱名了,我们自己进去就是”,低声止了正欲高声唱名的掌柜,姚荣富迈步向厅内走去,马东阳紧随其后,当此之时,这不下数十人之多的大厅中正众客正在随意吃茶寒暄,进进出出纷杂扰闹的厉害,是以也没人在意他二人。
进厅之后,姚马两人寻了厅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边吃茶边听周边说话。
“老钱,自打当日襄州一别,转眼就是四年,你老钱倒是越看越年轻了,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这两年的清漆生意该是赚大发了”。
“吴老弟还不是一样”,那老钱哈哈一笑后道:“老弟,你离金州近,给哥哥透点儿风声,今个儿这邀约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我要是知道,就算不告诉别人,还能不跟老哥你说”,那姓吴的商贾转着手指上的鸡血石戒子道:“自打接到请柬我都寻思一路了,不过寻思归寻思,就冲着都拉赫这个名字也得来,扬州海胡商首领,那是个什么位份,但凡能跟他搭上线儿,他手里随便漏一点儿出来就了不得了!你老哥也是一样吧,满山南东道做清漆生意的,有谁敢不卖周当家面子?”。
“是啊”,老钱点了点头,“这二位可都是咱大唐商贾里的顶尖儿人物,他们怎么凑到一起了?就是凑到一起要请客的话,就不说扬州,再怎么选地方也得是道城吧,怎么会是这荒僻的金州。还有那位请柬上的张亮,他又是个什么来头儿?”。
“我也没听说过,不过那请柬上三人联署时,张亮可是排在第一的,就凭这个,老哥你想想吧”,言至此处,那吴姓商贾分明兴奋了起来,“老哥你看看这厅中这些人,这阵势,就冲这个,这趟跑的就不冤!兄弟我有个预感,这回怕是有大生意了”。
听着两人的说话,姚荣富与马东阳默默交换了一个眼色,恰在这时,便见大开的厅门处走进四个人来。
这四人刚一进来,整个正厅里的人几乎就站起来一半儿,拱手之间纷纷道:“周当家好”。
“好,好”,周钧边向众人抱拳还礼,边随着其他三人一起往正厅前方设置的案几走去。虽然没见过真人,但满厅人俱已知道那年老的胡客必定就是都拉赫无疑了。
海外贸易利最大,吃货量也大,本就是商贾中最为拔尖的行业,更别说这都拉赫还是在海外贸易中占优的胡人海商首领,现如今能亲眼见着这位大唐商贾行中传说般的人物,满厅宾客一时都有些兴奋,厅中的气氛陡然间也愈发的热烈起来。
而此时的妖荣富与马东阳两人的目光则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唐成,果然是唐成!
看着唐成一边走一边与周钧等人笑着低声说话,再看他轻拍都拉赫肩膀时的自然随意,姚荣富心下“咯噔”一声,而马别驾的眼神也是猛然一缩。
当此之时,厅中众宾客也注意到了走在周钧与都拉赫中间的唐成与张亮两人,而在这两人之中,尤以年龄不到二十的唐成更为醒目。他是什么人?竟然能以如此年幼便与都拉赫及周钧齐头并肩?
四人到了前方案几处站定,说笑推让了几句后,周钧俱都伸手虚邀唐成上前发话,见着都拉赫三人对唐成如此客气,再见四人之中第一个走上前的竟然是唐成时,满堂宾客无不感叹出声,一时正厅内哗然一片。
在这片哗然声中,听到最多的一句便是:“这人是谁?好大的来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输了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目睹了整个过程之后,姚使君与马别驾如来时一样悄悄的走了,走出正厅,走出万福楼时,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句话都没说。
马别驾脸色黑沉的像锅底一样,因咬牙太用过于用力,可以明显看出来他的后脸上滚起了两道棱子肉;姚荣富的神情稍微好些,只是细看之下却也能看出来他的脸色有些青红不均。
今天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与他们的常识相悖,但唐成这明显是有悖常识的行事手段却取得了让人瞠目结舌的结果,就是现在再回顾刚才在厅中经历的那一幕幕景象时,姚荣富首先感觉到的还是震撼。
来金州也有些日子了,作为金州八景之首的三圈映月他也去过几回,在感叹此景确乎独特的同时,他从没想到过这个看来无比寂寥的码头竟然能值得那么多人追捧,以至于连周钧和都拉赫这等巨商大贾都能不远千里而来!
以前到三圈映月码头时,他甚至都没留意过那片江滩地,所以刚才在厅中亲耳听到那些满是石头沙子的江滩地竟然被叫价到八十贯一亩而唐成犹自不肯卖时,姚荣富感受到的是强烈的虚幻。
怎么了?这些人都怎么了?莫非他们说的就不是钱?是纸?
随后就是金州拟修道路两边的征地,姚使君早在前几天已经知道唐成完成了全部的征地工作,据回报,唐成在此次征地中全面兑现了他在公文中的承诺,不愿对换官地的全是市价赎买,现款交易。
听到这个消媳,除了感叹一声唐成家底厚实,心狠胆子也大之外。姚荣富并不吃惊。在他想来,唐成此番作为的目的就如他当日所想,这是在搏,唐成押上全部身家来修这条路的目的就是为了搏一个观察使大人地赏识,搏一个上位的机会。
对于新任的观察使大人来说,修路就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唐成明显是看到了这一点,是以不惜拼上一切投其所好,是啊,他的年纪还这么小。在官场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如此算来,即便押上再大的赌注也是值得的。有丰厚的家底做支撑。再在州衙里要一些,钱粮徭役上“打白条”欠一些。路再修差一些,没准儿就让他搏成功了,以一人之力修起一条路,这样的功绩于观察想不称赏都难。
这就是此前姚使君对唐成作为地判断,而且他也坚信自己的想法不会错。因为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到第二种可能。当日在公事房中想明白这些时,姚荣富对唐成已经是刮目相看。以他地年纪。能做出这样的大事,能有这样地决断,实属难得了。但是,直到今天,直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