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豇豆红 影照第4部分阅读
仙女豇豆红 影照 作者:
我很庆幸我很庆幸……
乍一听帅哥这样对我甜言蜜语,我兴奋的简直要晕过去——人家居然因为我的跟随而感到庆幸!这人心收买的多成功啊,简直登峰造极!
我沉浸在幸福滋味里,忘记推开帅哥,也忘记问他什么是“雏鸟情节”,甚至心心念念的黑无常哥哥也暂时忘记了。
我想起多年前,自己被人孤立的场景。
当时恰逢天庭里热热闹闹筹备蟠桃宴,门中姐妹因为有机会被选去做礼仪迎宾,个个都兴奋不已。
“这是唯一能让god five聚齐的机会,只要被其中一个看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浅绛对着我如此耳语。她早已与那东海的龙太子有了婚约,所以对情爱之事虽兴致盎然,但也仅限于向我八卦而已,“我看豆儿你也应该好生准备下,少喝点风露,多做做美容,人家玉兰仙子如今每天都用琼浆敷脸呢……”
“不要不要!要是真嫁过去,指不定是福是祸呢!”我见识过了那所谓god five首席天青尊容后,如今一听这个词组便浑身发凉头重脚轻。
“切!”浅绛一声嗤笑,“你倒是想得美,去蟠桃宴不过是得个见世面的机会,莫非你还真以为能与谁一见钟情,就此定了终生?”
现在仔细想来,她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可惜那时我刚位列仙班,没什么道行又丢了记忆,为人实在单纯直接。
“便是见了又怎地?”我不高兴的嘟嘴,气呼呼道,“个个都丑的跟猪八戒似的,哪个仙姑是瞎了眼才愿意嫁过去!”
浅绛眼神一凌。
“……这话千万别给其他姐妹听到。”她很快回复了正常神色,拍拍我脑袋,“不然有的你好受。”
当时年少春衫薄,我尚不明白此话的深意。
蟠桃会礼仪小姐总共只有十八个名额,自然没有我的份。我高兴不必对着一堆猪头强颜欢笑莺歌燕语,便在蟠桃会当日去找葡萄仙讨酒喝。
那是个美妙的夜晚,天空像熟透的青提般透着碧绿,月亮静静挂着,仿佛一片金色的花瓣飘荡在绿色美酒里。
我几乎可以嗅到风中甘醇的甜蜜。
“god five算什么?在本座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屁!”喝了大半壶葡萄仙给的赤霞珠,我有些放肆,索性坐屋顶上悠悠晃荡起双腿。
远方山峦上隐隐有黑影晃动,瞧着很像一只犬类,我顿时想起了天狗吞月传说的真相,仰起头大笑:“哈哈哈,这呆狗,毛还没长齐就想吃广寒宫的兔子呢!”
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哮天犬的主人,同为god five的成员二郎天君。白日里我送浅绛去西王母殿下,远远的窥见了一眼。发现此君相貌惨无人道灭绝仙性不说,那身打扮更是俗的无以复加,穿金戴银的活像个土财主!
话说那与他齐名的天青,人家虽然容貌丑的更上一层楼,但论身姿论风骨论袍子,无一不高贵无一不脱俗。相形之下,这穿着金丝盔甲骑着高头大马走到哪里都耀武扬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大将军的二郎天君,实在败得彻底。
唉,看来二郎神完全不懂咱们文艺界的真理——低调,才是最牛叉的炫耀嘛!
“丑八怪二郎神!暴发户二郎神!就你这尊容还想让姐妹们打破头嫁给你?”我又朝嘴里灌一口甜丝丝的玉露,晕晕乎乎的嘀咕,“便是你用八抬大轿来芳草门请,我豇豆苗苗也会一脚把你踹出去……”
之后的事我便再也不记得了,因为我彻底睡了过去。
醒来的第二日,便是大祸临头之时。
浅绛急急赶来寻我回去,说是门中来了贵客,指明道姓要见我。
等我手脚虚浮的来到正殿,顿时大惊失色——原来那贵客正是昨晚被我咒骂的二郎天君。
我永远记得,当时二郎天君用一种吃人的诡异目光,将我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干净。
“不知天君……来咱们芳草门所为何事?”芳主见二郎神一直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询问。
“本座只是专程来看看……”二郎神目光深沉的打量着我,话说的又慢又响,“敢要求本座用八抬大轿来迎娶的仙子,究竟是何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哄的一声,殿上炸开了锅,无数道嫉恨的,愤怒的,不可思议的目光朝我射来。
“天君、天君勿怪!”芳主面上一僵,速速变了勉强的笑,“豇豆仙是孩子心性,不知哪句该玩笑哪句不该,倒是她肖想了……”说着朝我狠狠一蹬:“还不快跟天君跪下赔罪!”
我自升仙以来一直顺风顺水,芳主从未对我有半分冷言冷语,平日里更是青眼有加,如今她居然要我给一个土财主赔罪,顿时娇心横起,气恼昂起下巴。
“我不跪!我没有开玩笑,说的都是实话!他长得那么丑,别说八抬大轿,就是用观音娘娘的莲花宝座来请我也不会嫁!”
殿下齐齐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静默片刻。
“痴心妄想!
“口是心非”
“居然想用这种方式吸引天君的注意……”
仿佛突然被什么唤醒,许许多多恶毒的评价朝我兜头砸来,而源头都是平时里那些与我姐妹相称的同门子弟。
我孤独的站在殿上,努力咬住下唇,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落下泪滴。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孑然一身的。
后来二郎神没再说话,只是心满意足笑嘻嘻的走了。
我则因为这场风波,被门中其他仙子冷落了很长一段日子。只要有我出现的地方,必定鸦雀无声,而倘若我刚一离开,身后便是茂盛的议论和鄙夷。没人陪我吃饭,没人愿意与我一起修炼,就连浅绛也对我避之不及。
那段不堪回首的寂寞时光里,我几乎夜夜都躲在被窝里呜咽,直到某天我梦见菩提老祖。
“孩儿,为何日日啼哭不已?”菩提老祖足踏金莲自西方而来,慈眉善目端的和蔼可亲,“老衲的清修都被你哭乱了。”
我向来对他十分崇拜,赶紧抓住袍子,将近日所受的委屈一一道尽。
“……你觉得那天青和二郎神都很丑?”菩提老祖朝我俯下身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祖师爷,我是不是得了病,怎么跟别人的看法都不一致呢?”我见他如此反应,心里害怕自己的猜测成真:莫非他人的审美观都正常,唯有我自己的审美观是颠倒的?!
菩提老祖再端详我片刻,缓缓挺直了腰。
“没想到,没想到,ta居然……”他摇摇头,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
我不知他嘴里说的ta是男是女,是仙是妖,只是见他如此神色怅然,禁不住害怕落眼泪:“莫、莫非我真的有问题?”
然而菩提老祖却继续摇头轻笑,梦中秋风抚过他的绿袍,吹开他的眉头,夺得千峰翠色扑面而来。
“孩儿只需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只相信你自己看到的,永远不要为他人的意见左右。”
只这一句,便奠定了数百年来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日子。
我豇豆仙永远只相信我看到的,即使全三界都与我意见相左,那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发现没?小豇豆一直对美丽的事物很着迷,虽然只是她认为美丽的……
另:天青确实是很淡的颜色,然而淡并不表示不需功夫,那是一种历练过的雨过天青。
单从颜色搭配上讲,豇豆红和霁蓝确实更配,不过,不是还有角色没出来吗?哈哈。
ps相应号召,以后会尽我所能常常更新,哪怕一次只有千把字……
豇豆苗苗(九)
手牵手,我跟霁蓝双双来到景泰谷口。
请注意,手牵手是应了霁蓝君的强烈要求,我豇豆仙本不是如此招摇之人。无奈那霁蓝君实在敏感,每当我想偷偷甩开他,他便会迅速朝我射来一种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还死不透的复杂目光,此目光实属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让我瞬间里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一路上我又高兴又犯愁,高兴的是我觉着自己的手一定有某种神秘的医用功效,不然怎么大家都说“妙医圣手”呢?犯愁的是,要是他今后舍不得离开我的手,妄图砍了偷走咋办?
最后总结得出,我竟不知自己的手如此美好,回头得赶紧买份身体保险去。
谷口朱门绿瓦,高墙入云,谷外站着数位全副武装的兵士,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
“莫非进去还需要通行证?”我有些紧张的攀住霁蓝的左臂。
霁蓝摇头微笑,嘴角朝右轻轻一努:“……如今是市场经济时代。”
在他目光所落之处,有一幢装潢精美的蓝色小亭,门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售票处”。
我顿时舒一口气。
不知怎的,此时忽然想起二郎神的口头禅:“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来到售票厅前,那售票的八足章鱼妖见了我,一脸机械的拉长了声音念经:“入谷费五百,导游费五百,意外伤害保险五百,套票一千二。”
“怎么这么贵?!”我大惊失色,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荷包。
“这里是十万年前上古旧址,宇宙自然与文化遗产保护单位,三界公认aaaaaaaaaa级风景区,你以为你家菜院子呐?!”章鱼妖翻个白眼,扔出一大堆华丽丽的头衔来砸死我。
我为她那一口气连说十个a的霸气所折服,乖乖掏出了荷包里仅剩的一张钞票。
“两张入谷票,其它的免了……”
愁眉苦脸的将票子供上,没想到却意外遭到章鱼妖的严词拒绝:“不行!你只能买一张!”
她用一种嫌弃且厌恶的目光上下打量我身后的霁蓝:“他不能入谷。”
“这是为何?”我大惑不解。
章鱼妖没再说话,伸手一指门前的巨幅告示牌——“魔和丑八怪不得入内”。
鲜红而血淋淋的七个大字,赤/裸裸的向众人展示妖界的种族歧视。
只见霁蓝的脸色由蓝转青,然后化为煤炭一般的焦黑。
“嘘,别从正门进,我有办法。”我探头在他已然墨色的耳畔轻言一句。
霁蓝转回头看我,俊美的脸上满是疑惑。
“跟我来、跟我来。”
安抚拍拍他的手背,我笑盈盈朝亭外走去。
方才沿路走来,我发现这景泰谷虽戒备森严,却也并不是密不透风的,至少在离谷口三百米左右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入口。
“——你看我多么火眼金睛!”
指着眼前那道锈迹斑斑挂着一只大铜锁的铁门,我笑的嘴都合不拢,文艺女青仙们总是懂得适时展露自己的优点。
然而出乎我意料,霁蓝并未如我所愿表现出和赞赏,反倒目光越发深沉。
“霁蓝哥哥,你是不是担心这铜锁呢?”冰雪聪明的我,马上点破他的担忧。
霁蓝没答话,微微眯起了眼。
殊不知我等的便是这一刻。
天庭中,每个仙人都是有自己看家本领的。一来多与自己原身相关,是与生俱来的本性;二来是日后修炼的重要突破口,所谓必杀技是也。
比如芳主貌美娇艳,善以奇香惑人;又比如二郎神额有天眼,足不出户万事晓。想当初我也曾冥思苦想很久很久——身为一个豇豆仙,我究竟应该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本领呢?总不能是被人煎炒煮炸后更加美味吧!
揣摩整整一百年后,我终于悟出真理,潜下心埋头认真修炼。
如今,展现我功力的时候到了。
“霁蓝哥哥,你看好。”
脆生生朝霁蓝投去甜蜜一睹,我双手合十,嘴里低低念起心诀。
随着心诀越念越快,我的身子开始发生变化——变薄,变透明,渐渐拉长变细,最后化为一根鱼线般细细的银丝。
“霁蓝哥哥,你看我这样,不管什么样的洞都能钻进去,何况一只小小的锁孔呢?”
我在阳光下昂首,得意的摇曳起身子。
哼!那杨柳仙子每次都为自己“弱柳扶风”的小蛮腰自豪,其实只要我豇豆苗苗愿意,还能变得比她细的多呢!咱豇豆仙的看家本领就是——变细长变细长呀!
霁蓝深沉的面具终于在此刻土崩瓦解了。
“你……”他的嘴唇微颤,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我猜他此时一定对我的才华相当惊艳,心中大为欢喜,转头便猛的朝那锁孔钻去。
“仙子且慢……”
还没等我听清楚霁蓝在喊什么,只听“砰”的一声,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弹了回来。
“好痛!”
我五体投地狗啃屎的扑倒在地,也顺便跌回了原形。
“怎的如此冒失?”霁蓝将泪花横流呲牙裂嘴的我扶起,脸上有要笑不笑的隐忍,“这门被妖王施了法术,哪是你一个小仙子说闯就闯的?”
“……人家怎么知道有法术……”耍帅失败,我自觉无脸见人,赶紧用袖子挡住五官,声音也虚弱许多,“我还以为修了这抽条功便万事大吉呢……”没准将来还能当个开锁匠捞外快什么的。
霁蓝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门虽然未被我打开,但我们到底还是成功进了景泰谷。
因为随后霁蓝打开了那扇门,轻而易举的,一推就开,连秃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不甘心的缠了霁蓝许久,想要问清门中奥秘,然而他只是一直笑:“主要此门拦美人不挡丑八怪。”
我自然知道他是忽悠我,心中颇有一种“本想装13结果却被真正牛13之人打败”的失落感。
景泰谷是相当美丽的地方,风景可与苍南一拼。门票虽贵,好歹能说物有所值,如今我二人又是逃票进谷,感受自然值上加值。不信你看那霁蓝君,现下他望着翠谷绵长湖泊斑斓,激动的眼眶都发红了。
“河山甚是大好。”
我理解他的心情,豪气拍拍他的肩。
霁蓝僵着脸没答话。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我抬头朝天,摇头晃脑又直抒胸臆一番。
然后笑嘻嘻回头:“霁蓝哥哥,你说我这首帝王诗背的好不好?”
霁蓝低头沉吟片刻,朝我投来深深一睹:“……很对。”
我想他是被美景震的有点错乱了,明明我问的是“好不好”,他回答的却是“对不对”。
不过景泰谷的花花草草倒真是极好,如今我俩所立之处,便是一片半人高的汪洋花海。这花海甚是有趣,整体呈太极八卦状,一半水滴紫色,一半水滴白色,花瓣微微透明仿佛琉璃,风一吹,漫天都是甜入心肺的绮香。
“我从来没见过这花,有点像朝颜呢!”
我低头摆弄身边一株紫色的蓓蕾。
同样身为文艺女青仙,朝颜仙子另外两个俗名也是万万不能叫的——牵牛花,喇叭花。哪怕后两个知名度要高的多。
“这花可比那小朝颜厉害。”只听霁蓝一声轻哼,从鼻子底里发出的嗤笑。
“如何个厉害法?”我不以为然别嘴,花仙的法宝说来说去也就那几样,莫非这妖界的朝颜不光能吹喇叭,还能演奏交响曲了?
“……你将那紫花摘了与我。”
霁蓝微微勾起嘴角,看的我眼花缭乱心头一颤。
乖乖拈一朵晶莹剔透的花儿,毕恭毕敬朝眼前这美到梦幻的男子呈上。
“霁蓝哥哥,你实在太好看了!”耳边传来一声熟悉尖叫。
我竖起耳朵警觉打探,然周围空无一人。
“霁蓝哥哥,你实在太好看了!”那声音又窜出来。
——是哪个花痴如此招摇,居然将我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明目张胆的扭动脖子四下搜寻。
可是周围依然静悄悄的,只剩我跟霁蓝你瞪我我瞪你,四目滴溜溜对转。
“霁蓝哥哥,你实在太好看了!我好喜欢你呀!”
当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再一次响起,我终于看清了声音来源——是霁蓝手中那只酷似喇叭的紫花。
莫非此花与我审美相同,终于识的眼前鳞片男其实是一枚宇宙超级霹雳无敌大帅锅?
我疑惑看向霁蓝,却发现他用正一种难以置信无法琢磨的目光凝视着手中花朵。
“仙子可知……此花名为如何?”过了许久,久到我眼睛发酸,霁蓝方才抬头看我,语气夹杂着一丝莫名艰涩。
我赶紧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此花有一特长,可感受人的内心思维,并且不加修饰的直接说出来,因此得名——‘真心花’。”
霁蓝用沉着冷静的态度,缓慢清楚地说完了答案。
听得最后三个字,我已然觉得自己真身四分五裂。
——哎呀我的菩提老祖呀,人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偏偏我豇豆仙这一点小心思却被那该死的喇叭花肆无忌惮的大吼出来,还一连吼了三次!如此不曲折如此不浪漫,叫我这文艺女青仙薄薄的小脸皮今后往哪儿搁呢?
真心花啊真心花,豇豆姐姐恨死你了!
“生气了?”大约是感觉到我情绪低落,霁蓝小心翼翼朝我探头过来。
“没有。”我沮丧低下头,企图掩饰自己发烧的面颊。
“妖界的花本来就是不按常理生长的,你别往心里去。” 善良的霁蓝君开始给我找台阶下,“不过一些消遣玩意儿。”
我瞪了那紫花一眼,搅着手帕,不出声。
“喏,那你瞧瞧这个。” 霁蓝朝我递过一只枣红色状如马蹄莲的花枝,语气柔软,“不信你摸摸它的花蕊。”
他眉目和善,神态是难得一见的讨好,我也只好无精打采的顺手朝那花朵敷衍一戳。
“——结婚,结婚,请跟我结婚!”
没想到马蹄莲被我一碰,竟然活蹦乱跳的迎风扭动来。
我吓一大跳,失手将花丢在地上。
“结婚,结婚,请跟我结婚!”
那马蹄莲又坚持边嚷嚷边扭几下,然后瘫软不动了。
“此花名为‘结婚狂’。”
霁蓝瞧我瞠目结舌的样子,忍俊不禁,再递来一只碧如翡翠的类波斯菊植物:“你再摸摸它。”
这回我学乖了,轻轻将手指放入花蕊,指尖刚刚一触及娇嫩,只听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从花瓣中传出:
“离婚,离婚!老娘要跟你离婚!”
一样的花枝乱颤,一样的撕心裂肺,一样的让人风中凌乱。
“我知道了!这花一定叫‘离婚狂’,对不对?”
不等霁蓝张口,我转身兴奋抢白——咱高知文艺女青仙的头衔可不是白来的,至少懂得举一反三。
“不。”然而霁蓝却缓缓摇头,“此花名为 ——‘遭遇背叛的大奶’。”
我终于彻底崩溃,铺盖面般宽的泪在脸颊上飘逸摇摆——自从到了妖界,我发觉自己就一直在朝着傻13的方向发展,也忒悲催了呀!
“这都谁给起的名啊?!”恼羞成怒之下,我一举将‘遭遇背叛的大奶’丢在地上,给予起名者最严厉的谴责,“太难听,太拗口,太乡巴佬了!”
本来我还想骂别的形容词来着,但碍于文青的装13原则,不太好意思。
“……大约是个女子吧,不知道是如何传开的。”
霁蓝望着愤懑嘟哝的我,笑的浑身上下每一块鳞片都张开来:“如今看来,倒是个心思玲珑颇有远见的人物。”
我棉花糖一般的自尊心再也受不起打击,默默将脖子缩短,心想不如化为一根线飘走吧飘走!
一株银白色的柳枝悄无声息出现在我面前。
“你再摸摸这个。” 耳畔的声音不再满含促狭,而是温柔的安抚,“会有惊喜的。”
我勉为其难伸出食指往柳叶上随意一点,只听“叮”的一声,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宛若水滴银铃的声音响起,余音绕梁甚是清脆。
又惊又喜之下,我立刻侧起手掌沿着柳枝轻轻刮过,于是叮叮当当一阵急促的乐声响起,仿佛天籁来自远古,踏过滚滚红尘,触动万物心弦。
“这是梦铃树。” 霁蓝低沉的声音响起,“只在晚上才会发出声音,音色美如幻梦,因此得名梦铃。”
我茫然抬起头,原来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此时的景泰谷仿佛一个巨大的萤光花园。银白的梦铃树垂着长长的丝绦,在晚风中互相亲吻拥抱,五彩的琉璃花朵于微风中轻颤,吐息着最动人的芬芳。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五彩斑斓的霓虹,配合梦铃树惑人的音符,奢糜至极,也绚烂至极。
“……好美。”
我呆呆看着这奇幻到极点的美景,忍不住发自肺腑感叹。
妖界的花草姿色如此超凡脱俗,作为一株豇豆,我感到压力很大。
“……要是能一辈子都住在这里,不知道多幸福。”
我仿佛受了蛊惑般,喃喃说出一句。
霁蓝没接话,他只是闭上眼闻着风,惬意的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一个写手,我感到压力很大。
嗯,呼吁了一下,终于有小霸王浮出水面。作者猪颜大悦,于是劳动节也破例不休假不外出的跑来更新,希望诸位继续保持高度激|情。
相比以前的自己,我现在可真是“劳模”啊!你们这群人,还不赶紧脱了袜子鼓掌,颁发小红花给我!
豇豆苗苗(十)
“仙子,真名到底为何?”
双手枕后躺在萋萋芳草中,霁蓝懒洋洋眯眼,做沐浴月色享受状。
“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就叫豇豆嘛!”
我坐在他旁边,非常仔细的刨着“真心花”的种子。
这花实在太有杀伤力,比迷魂汤管用,我琢磨着得在院子里种上几棵以备不时之需。
“……哼,敢问仙子仙居何处?” 霁蓝冷冷喷一声表示不满。
“你想干嘛?”停下忙碌的手,我抿起嘴警惕看他,劫财还是劫色?本仙姑可是才貌双全的高危人物。
“自有安排。”霁蓝的口气依旧散漫,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我想了想,便将住址报了个大概,没有细化到街道门牌。
虽然霁蓝君美色/诱人,但他是妖我是仙,天庭明文规定了,禁止跨种族恋爱。所以我虽贪恋他外貌,然而却还是决定只做萍水路人,不要深交。
——我怕最后自己会控制不住,爱~~上~~他~~,唉!
“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到博陵第门口,你找个法子溜进去吧。”
夜深人静, 霁蓝仿佛梦呓般喃喃一句。
“……你不管我了?”小小花种顺着指缝掉下,我愣愣长大了嘴。
不过话一出口又懊悔,人家明明就只是出于善意给我带路,如今既已安全送到,莫非还指望人冲进府里将珐琅偷出来?
于是赶紧改口,唯唯诺诺道:“多谢霁蓝哥哥,好人一声平安。”
“白天你那抽条功倒是甚好,明日里不妨用上。”
他又淡淡念一句,转头睡过去了。
我脑海中充满对不确定未来的焦灼和惶恐,一夜无眠。
第二日早上,霁蓝将我带到一处悬崖边,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紫色华宇道:“就是那里。”
我眺望着那器宇轩昂的亭台楼阁,心中忐忑难捺。
“别怕,里面没有吃仙的妖怪。” 霁蓝拔下一块鳞片放在我额头,低声念了个诀,那鳞片立刻悄无声息嵌入我眉心,仿佛闪着幽光的蓝宝石一般。
“真好看!”我在他瞳孔中瞧见自己影子,一时忘记了害怕,转身对着脚边泥水照来照去的臭美,“怎么一点都不痛呢?”莫非是传说中最新潮的水晶贴花技术吗?那可是七仙女才消费的起的美容项目呀!
“这片鳞能暂时封住你的仙气不为他人察觉,不过时间有限。” 霁蓝俊美的脸上闪过担忧,“你最好能赶在羽鳞脱落前,摸清芳兽的落脚之处。”
我停下左右晃动的身子,严肃认真的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自己要多心一些。”
轻轻将我脸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霁蓝的眼神变得惆怅黯淡:“如果没能找到珐琅,就乖乖回家等着,一定会有……消息传来。”
我眨眨眼。
虽然不明就里,不知有谁会给我传什么消息,但当下气氛如此凝重,我自然乖巧点头。
“好。”
我应一声,低垂下脖子。
头顶传来一声长叹,似千钧压顶般沉重迟缓,然后有只手探来,轻轻揽住我的肩。
一瞬,只一瞬间,那只手又忽然撤了回去。
我迅速抬起头。
眼前人已消失不见,空留一缕余香回旋。
成功进的博陵第,我化身为一个面目平常的粗布丫鬟。
既然私自入境,怎么说都不该泄露真实身份。也亏得霁蓝的鳞片神勇,一路上我走的大摇大摆,却没有半个妖怪发现我是仙。
不过越走越奇怪,博陵第中来来往往的妖怪,许多都手持一支枣红的“结婚狂”。他们或三三两两结伴,或孤身独行,却无一例外的满面雀跃眉带喜色。
“……这可是百年难见的好事……一下子就来了俩……”身边有一青一白二位美妖结伴路过,扭啊扭的甚是身姿曼妙。
“敢问二位姐姐,这是去向何处?”我忍不住出声询问。
白衣女妖瞟我一眼,冷着脸不答话。
青衣女妖从头到尾将我打量一遍,娇滴滴以袖捂嘴,吃吃轻笑:“去个你不该去的地方。”
还没等我问那“不该去的地方”在哪里,白衣女妖已经扯着青衣女妖走了:“走走走!跟丑八怪唧唧歪歪什么?浪费时间!”
望着她们远去的娉婷背影,我哀怨叹口气。
——二位姐姐,本仙姑不该去的地方有很多呢!比如囚禁珐琅之处,你们怎么也不说详细点?
灵机一动,我念了个诀,化为一只小蜜蜂默默潜到路边。
很快又有蛇妖手持“结婚狂”路过,我毫不迟疑的贴了上去。
“哎哟大佬,我没有蜜的,你别蛰我啊!”
没想到蛇妖手中的“结婚狂”竟然花瓣一颤,浑身哆嗦起来。
“嘘,不许动!”我用爪子刨了花蕊一下,恶形恶状虚张声势,“再动就让你断子绝孙!”
我们用的是花草界独有的芳语,所以蛇妖丝毫没有察觉异常,她径直埋头赶路,连瞅都没多瞅我们一眼。
“人家还是少女啦!”不想那“结婚狂”一听后半句,竟害羞扭捏起来,“还没有机会孕育后代……”
“回头就给你找个婆家!”我顿时头疼,咬牙切齿又刨它一下,“快告诉我,这些妖精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去求爱啦!”
“结婚狂”听得嫁人有望,声音高昂激|情饱满:“博陵第今日来了贵客,妖王亲自设宴接待,妖界的美人们全都蠢蠢欲动呢!”
“既然妖王设宴,妖王妃子是不是也会去?”我心思一闪,赶紧追问。
“妖王总共有三十六位妃子,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位?”
那“结婚狂”先是疑惑,然后又释然:“不过这回的贵客如此不凡,应该是三十六位全部到期,哪位都不舍得漏了,机会实在难得嘛!”
我寻得自己想要的答案,安下心来,静静趴在花蕊中等待。
也许是因为头天夜里一宿未睡,在甜蜜的花香中,我渐渐觉得困乏,最后终于合上眼。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摇晃将我唤醒过来。
“二郎!二郎!”头顶有尖锐的嚎叫声响起,凄厉程度堪比“遭遇背叛的大奶”。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挤到两大块软乎乎的肥肉中,颤巍巍,晃悠悠。
——咦,居然是蛇妖的胸部?!
心中大叫不好,我赶紧震动翅膀飞了出来。
这一飞高不打紧,我往下一看,哎呀妈呀,脚下人头涌动黑压压一片乌云,全是花枝招展的女妖。
“二郎!二郎!”女妖们手持“结婚狂”又哭又笑的,仿佛见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般,“出来看我们一眼!”
二郎?哪个二郎?我在心中暗暗发笑,叨咕这这贵客的名字还真是大俗大雅。
“杨戬!”一声尖利的喊叫,将我的微笑凝固在唇边。
“天君!二郎天君!”更大的呼唤声如潮水袭来,仿佛整齐划一的鼓点奏响天边,“二郎天君在哪儿?怎么还不出来?”
我彻底僵住了。
怎么回事?二郎神来了吗?这厮为何会来了博陵第?他不是该呆在在天庭里训练他那有十八代血统证明的哮天犬吗?他不是该蹲在那金光璀璨的库房里盘点今天又多收了三五斗米吗?莫非他知道我当掉小金花私入妖界的事,前来兴师问罪了?
转念一想,上述理由完全不成立。
一来那花是他送我的纸雀所变,既然是送的,按道理物权就归我了;二来即使二郎神知道我来了妖界,也不一定知道我现在身处博陵第;再说了,我参加的是合法合情的妖界三日游,他没道理专门跑下来抓我呀!
于是豁然开朗,估计暴发户下凡是为什么私事吧!看殿外那乌压压的美人团体,莫非是专门来泡妞的?
——丑人多作怪!
笑嘻嘻捂嘴,我朝屋子里再看一眼,恋恋不舍打算离开。
八卦好八卦妙,我豇豆苗苗虽心系八卦,然而也深知时间短暂光阴有限,当务之急是寻出珐琅下落。
偏偏乐极生悲,正当我展翅欲飞间,一个巨大的黑影劈头盖脸砸来。只听风声嗖嗖,我被一株“结婚狂”呼啸着穿过窗户带进了内殿,吧唧撞到一抹刚硬的明黄上。
于是有许许多多美丽的星星和气泡从我眼睛里冒出来。
“……看来那长臂猿妖的臂力日渐长进了……”
正晕头转向着,隐隐听得有模糊的调笑声。
“……回回都是砸这红花,改天有谁送朵绿色的,没准我还出去看一眼……咦?”
有谁吸了一口气。
忽然一只手探来,将我栖息的花瓣拈起,轻轻放在一层冰凉物体上。
那软乎乎的触感,还带着微微的颠簸,晃呀晃,晃呀晃……
——水!是水!溺水了!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低头一瞄,发觉自己正踩在一片嫣红花瓣上,花瓣薄如浮舟,在水波上颤颤浮动,
——是哪个该死的!竟然将我丢在了茶杯里!
“快划呀,小蜜蜂。”
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张硕大无比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
“再不划,船就要翻了哦!”
那人凤眼斜飞,似笑非笑伸出一根手指,搅动起茶杯中的水。
哗哗哗,哗啦啦,杯中顿时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花瓣颠簸,我头晕目眩拼命挣扎,几乎就要站立不起来。
——杨戬,你个王八蛋!本仙姑回去一定拔光哮天犬的腿毛,你给我等着!!
我在心中泪流满面。
“……真是只没有平衡感的小蜜蜂。”
那人玩够了,收回手再看我一眼,神色惋惜喃喃感叹。
水面渐渐归于平静,我用爪子扒住花瓣边缘,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息起来。
“哎呀,这里怎么有只苍蝇?”
忽闻一声娇呼炸开,有黑影携带劲风朝我劈来:“打不死你!”
我顿时魂飞魄散。
然而那巨掌半途被人拦住了。
“不是苍蝇。”
平静寡淡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绿釉,你看清楚些,这是只采花的蜜蜂。”
那巨掌主人嘻嘻娇笑,脆生生道:“哎呀,正是正是,方才我眼花了,只瞧着形状,没注意颜色。”
然后又娇羞扭捏:“这茶怕是不能再喝了,我去给你添一壶新的吧。”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被方才那一掌吓的痴痴呆呆,一时半会回不了神。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可算亲身经历了。
“如何?现在知道穿黄衣服的好处了吧?”
懒洋洋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满含揶揄。
“小~豆~仙?”
最后一句如晴天霹雳将人当场惊醒,我抬起头,茫然朝上看。
上头呲牙咧嘴盯着我笑的,不正是面目可憎的二郎神杨戬吗?
“你早就认出我了?”我顿时勃然大怒,跳出茶杯现原身,“那你还把我往茶杯里扔?!”王八蛋!
“谁叫你不识得这身衣服的好?” 二郎神轻飘飘瞄我一眼,爱惜的抚弄着身上金甲。然后又故弄玄虚抬起手,轻轻吹口气,仿佛弹掉了一粒尘埃。
“喏,现在你不得不承认了吧?有时候,颜色,就是身份的象征。”
这一句他说的又傲又慢,“身份”两个字还刻意拖长了尾音。
——这个欠扁的土财主!
我瞧着他那张天怒人怨的脸,恨不得将硫酸灌进那嚣张的鼻孔里面。
“……是是是,多谢上仙指点。”
然而腹诽归腹诽,既然平安脱险,我自然要脚底抹油趁早开溜。
正欲转身,袖子却被人扯住。
“——来找珐琅的,嗯?”
二郎神敛了轻佻之色,挑眉看我,目光锐利如箭。
“唔。”
我收住步子,不情不愿垂头。
唉,这下真是要名扬全天界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弄丢了圣兽,又私自下凡。
“嗯,我猜是也如此。”
二郎神点点头,然后就沉默了。
我等了一会儿,有些诧异,本以为这小气的家伙会趁机数落我嘲笑我,然而他却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轻轻嗯一声。
“我的金秋葵呢?”
刚想松口气,却听二郎神忽的又开口。
“金秋葵?那是什么东西?”
我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我传信与你的时候,用的便是那东西。”
二郎神的话语又柔又慢,似乎极为耐心。
“啊,是那朵天君你送我的花呀!”刻意强调“你送我的”四个字,我努力做兴高采烈恍然大悟状,“原来那朵花叫金秋葵么?”
“正是。”二郎神嘴角微勾,笑意轻浅,“当时我正在天庭当班,听见玉帝嚷嚷要打你板子,就寻思着找个法子通知你。无奈手中没有纸墨,便随手拈了朵金秋葵化为纸雀传你。如今既见仙子无恙,我也功德圆满,还望仙子物归原主来。”
“那金秋葵……很值钱么?”我呆呆看他。
“倒也不贵。”二郎神的声音非常温和,简直千年难得一见,“不过是用上古圣器金羊尊熔制而成,用了几块昆仑玉做花萼,再嵌了十来颗西域钻为露水,顶多……”他迟疑一下,“值个百来万吧!”
这下我的脸彻底垮掉了,哭都哭不出来。
“仙子!你的眼睛怎么啦?忽然红彤彤的?”
二郎神矜持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上仙,我只是在思考人生。”
赶紧抹一把脸,我在心中飞速盘算起来,找那算盘仙拿回小金花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不愧为文艺派。” 二郎神微笑着半真半假赞赏一句,而后话锋突地一转:“仙子,那金秋葵虽说不贵重,但难得我费心凑齐了九十九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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