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又闯祸啦!第66部分阅读
相公 我又闯祸啦! 作者:肉文屋
“……”慕容子浩动了动唇,似乎有话想说,但看了看虚弱不已的老太后,还是压下了所有的疑问,听话地拱身行礼:“也好,就让宝儿好好陪皇祖奶说说话,孙儿便先告退了。 ”
“嗯。”老太后闭着眼轻点了头,直至慕容子浩离开也没再多抬眼看他一回。
“老祖宗…”程苒儿惆怅地低了低眸,虽知道老太后心里对慕容子浩仍然有气想劝解,却也张嘴不知该如何言语。
“孩子,你老实告诉哀家,哀家的时日…不多了吧。”似乎对程苒儿想说的心知肚明,老太后很快地另转了话题,显然有意忽略过去。
“这…”程苒儿无奈,不知该从何讲起。
见她这般窘态,老太后反笑了出声:“呵呵…哀家可记得初见你时,整一个猴精,敢说敢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想就是这新鲜模样把哀家的俩孙儿迷得团团转…怎么到了这会子,竟成了这般软弱相儿?”
“我…”程苒儿咬了唇,仍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也是,这深宫呆久了,再美的璞玉也该被磨成石头…”说到这,老太后似自嘲地笑了笑,握住程苒儿为自己顺气的手,摇摇头轻叹道:“其实你说实话又何妨,生老病死本是常事,况且哀家活了大半辈子了,历经三代什么风雨没有见识过,如今哪怕这把老骨头在下一秒就会被上天收回,又有何可以遗憾?”
“……”程苒儿心猛的一抽,一股说不出的凉意自心底头汹涌而来,刺痛刺痛的,难受得紧。
“知道哀家为何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见你么?”
“……”程苒儿摇摇头。
老太后又笑,却像失了记忆般忽而又偏转了话题:“宁心宫那…娉婷可还好?”
“萧太后她…”程苒儿想了想,还是依据从巫桑那得来的消息照实了说:“自从地宫毁了驻颜无方后,心智日渐的不清楚了,听说…额,容颜也衰老得可怕,就连宁心宫的许多宫奴都认不得了,再加上那驻颜之术的后遗症,如今的她…嗜血…所以…所以…”
“所以,如今根本与怪物无异了对不对?”见程苒儿语又犹豫,老太后很干脆地接过了话茬。
虽然从她脸上没看出什么,但程苒儿还是能感受得到老太后心中那股隐隐的痛,毕竟,那是她疼了几十年,信任了几十年的儿媳啊。
“说来因果循环,如今她变得这般下场,怕也是当年陷害月妃的果…”沉默许久,老太后又重新开了话匣,这回,她并没有掩饰眼中满满的痛心疾首:“想来当年对那月妃的决绝哀家也有份,要不是哀家的有意纵容,她也不会…唉,兴许是阳寿将尽,近来哀家脑中时时闪过今生的种种罪孽,细细数来,上天要哀家承受丧子之痛,也并非不公…”
“老祖宗,您可千万别…”
老太后抬手制止了程苒儿,继续说道:“哀家在这皇宫大院里呆了近一辈子,情势所迫也罢,私心也罢,要强也罢,蛮横也罢,无奈也罢,伤天害理的事真没少干过,能过这花甲之年,实属老天的眷顾祖宗的庇护,本不应再多有强求…只是,唉…哀家用毕生心血维持守护的这慕容皇室啊,百年基业,祖宗的江山,怎可眼睁睁地看它就这样垮了,哀家即便进了棺材,也死不瞑目啊!”
“老祖宗!”程苒儿一惊,慌忙扶住不知何时竟已老泪纵横的老太后,生怕一个闪失,气血上涌,那就算给自己十成的功力也绝对保不住她那已然脆弱不堪的心脉。
“哀家不甘心,不甘心呐!咳咳咳…”
“老祖宗!你冷静点,先别说话了…”程苒儿赶忙一边为老太后输真气护心脉,一边急急地捋着她的背防止她岔气,直到她终于稍算稳定下来后,方才长舒口气,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探问道:“老祖宗…那个,你都已经知道了?”
“咳咳…”老太后又大喘了喘,遂瞪了过去:“哀家想知道的事,你们这些做后辈的如何能够瞒得住!”
“……”程苒儿立即抿了唇,不敢再做声。
“唉,其实早在听说然儿亲近娉婷之时,哀家就有所怀疑了…”老太后重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想来若非然儿从中动了手脚,依娉婷行事的主见与精明,你将小小一个地宫毁了又能奈她何?绝不至于迷失了心智…定是事后突然明白中了然儿的连环圈套,一向好强而不可一世的她羞辱可耻于自己身处骗局多时竟不自知,气急攻心又无计可施无处泄恨,再加上朝廷内外多方压力的讨伐,才会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这般的癫狂…”
“子然他…”惊叹于老太后的人老心明,却也感伤于曾经善良的慕容子然如今行事为何会这样的狠毒:“我看不明白他,老祖宗…他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慕容子然,我,我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我好茫然…”
老太后笑了笑,拍拍程苒儿的手以示安抚,尔后问道:“听说,如今他掌握了日曦王朝的半壁江山,大半兵脉都掌握他手中却迟迟不动手,不见反却也不见忠,耍得浩儿团团转?”
“嗯。”程苒儿点点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这次进宫是为了帮助陛下而来,可我却总是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我,我根本弄不明白子然他究竟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子浩,我不晓得到底应该从哪里入手才是对的,两边我都搞不清楚头绪,或许,或许我根本没资格当这个长圣女…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我保不住慕容氏的江山,我没那个能力,我…”
“冷静点,我可怜的孩子…”老太后慈爱地笑着,搂住程苒儿像奶奶一般温柔地安抚着:“哀家知道,你的努力,哀家都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老太后笑着,继续说道:“尽量去做到你所能够做的的最好,就是最好,我的孩子…”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程苒儿揉揉不小心湿润的眼眶,问道。
“该怎么办,你果真想不到么?”老太后很神秘地眨了眨眼,却令程苒儿在意会后,惊出一身冷汗。
“老祖宗,您…!”
“哀家说过,身为皇家人,万事不由己。”老太后抬手压下了程苒儿所有的惊慌:“哀家知道,这事浩儿是绝不会向你开口的,但哀家可以。在哀家眼中,只要是为了慕容氏,只要是为了日曦王朝,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你,明白吗?”
“可是…”程苒儿咬唇想了很久,已然顾虑重重:“不要说苒儿如今这般残花败柳之相,就算程苒儿还是昔日那个程苒儿,一如当初,子然他…他也早已不记得世间曾有过程苒儿这么一个女子存在了,不是吗?”
程苒儿言尽于此,无不神伤,而这一切,也尽在老太后眼中了然。
“你不想知道个中缘由吗?”姜毕竟是老的辣,老太后一语中的。
程苒儿哑然:“我…”
“哀家并没有要你为难自己,更不可能叫你去背叛浩儿。”老太后轻叹口气,尽显无奈:“只是让你遵循自己的心,去弄清楚一些该清楚的事情,帮你自己解心结,也帮浩儿解决问题,甚至,帮我日曦…”
“我…能吗?”程苒儿心很乱,踌躇着迟迟下不了决定。
“相信哀家,当日然儿怎么对你的哀家点点滴滴看在心里。爱一个人,刻进了骨子里去,抹杀得了记忆也抹杀不了感觉,你说是吗?”老太后深沉地看了程苒儿最后一眼,并未对她的一再沉默穷追不舍,反而闭上了眼:“好了,言尽于此,到底想怎么做该怎么办愿不愿意做,你好自为之吧。哀家也乏了,扶哀家躺下后你便去吧。”
“…苒儿…告退。”安置好老太后,程苒儿犹犹豫豫地,朝门口步去。
“记住,哀家会留着最后一口气等你的答案。”
朦朦胧胧,亦梦亦真,当程苒儿走出萱慈宫,竟觉身心俱疲。
真的,这辈子,很累。
191 玥王府惊魂
“娘娘,天黑了,外边儿风大,小心着凉。”
随着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启,冰香拿着件薄披风走了出来,轻轻覆在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仰望天空姿态的程苒儿肩上,然后后退一步,满脸担忧。
“娘娘…”您这样站着,已经很久很久了。
可惜下面的话冰香终是没敢再出口。
从萱慈宫回来以后就一直是这样安静的异常,叫人关心也不是,不关心也不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冰香。”冷不丁的,程苒儿突然打破了沉默。
“娘娘?”
“你相信爱情么?”
“啊…什么?”冰香触不及防,一时有些怔然。
“你觉得…世人缘何执着爱情?”程苒儿缓缓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冰香,说不尽的淡然,说不出的怅然。
“兴许…”冰香想了许久,开口:“兴许…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会很开心,所以…”
“开心?”程苒儿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遂摇摇头:“冰香,你认为我与陛下之间…算得上是真正的开心么?”
“这…”冰香一愣,欲言又止无果后,乖乖闭上了嘴。
“莫说陛下执念,我也一样…”程苒儿无奈地笑了笑,转回身复又仰望起了天空。
面纱之上,沉沉的眸子,道不尽的忧伤。
“娘娘…”冰香总感觉不对劲,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不禁愈加的担忧起来。
“你别担心,我很好。”程苒儿没有回头,却像背后生了眼似的,看透了冰香的紧张:“我只是很迷茫,一直以来自己究竟坚持了什么,又应该坚持什么…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方向,真的很迷茫…”
“娘娘…”冰香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与程苒儿并了肩,转头望她:“虽然奴婢不知道娘娘在烦恼什么,但奴婢确信,娘娘自已一个人这样迎风站着胡思乱想,是断没有好处的。”
“……”程苒儿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似自言自语,又似有感而发:“我在这想了很久,爱情这东西,若说不相信,我是真的不相信海市蜃楼,不相信金童玉女,不相信山盟海誓。这个世界,岁月最珍贵,眼睛最骗人…可既然真爱了,我又如何说服自己…无视它,不信它,背弃它…”
“……”冰香沉默。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眼下,却不得不一错再错…”程苒儿呢喃着轻叹口气,低下头来回视怔愣中的冰香:“冰香,我晚上要出宫一趟。陛下若没有来,你便也别去声张了…”
“娘娘?!”冰香顿时撑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程苒儿依旧淡淡的,仿若自己说的是“今天天气很好”一般平常:“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若不这么说,你是一定会将我的行踪汇报给陛下的。”
“娘娘…”也并未露出过多的惊慌,冰香低下头,仅仅是歉意罢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就算你不这么做,也会有其他人来的。”程苒儿摇摇头,表示她的不在乎:“只是进来国事繁忧,能让陛下少分心便尽量都避免了罢。“
“可是…万一陛下今晚来了呢?”冰香仍有迟疑。
程苒儿一笑,眸中流光闪动:“那便告诉他…等我回来。”
说完,程苒儿便转身干净利落地进屋去了,只留冰香一人在原地,雾里看花。
暗夜,一抹飘逸的黑影滑过明净的月空,轻盈而静悄悄地,缓缓靠近了静谧一片的玥王府邸。
经年不见,玥王府并未做太大的改变。一身简洁夜行衣的程苒儿猫腰安然落在位于府邸最中央的书房屋瓦顶端之后,警惕地再次环视观望一次黑漆漆的四周,方直了身子长舒口气。
没想到会这么的顺利…
程苒儿一面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的琉璃瓦片以移动方位,一面不禁暗自纳闷。虽然知道玥王府向来没有过多的安排侍卫守夜的习惯,可现在这,未免也太过风平浪静了吧?毕竟在这种公然与天子对峙的关键时刻,不日夜加防坚守阵地防止以后院起火,把柄落人…额,总之,是不是太松懈了点?
轻敌?自负?还是说…难道,与浩帝政权相抵,真的是那么的光明磊落吗?
疑惑归疑惑,程苒儿在进行了一番很细致很谨慎地勘察过后,还是翻身下地,然后轻巧地,十二分高度集中精力地,越过重重警戒机关,进入到空无一人的书房之中。
稍微调整了下轻喘的呼吸与微乱的心跳,在一再的确定安全无误后,程苒儿拿出火折子吹燃,然后开始环视屋子。
一切依旧那般的熟悉,似乎从未改变过。未曾改变的格局,未曾改变的书架,未曾改变的桌案,未曾改变的气息…
程苒儿忍不住轻抽了下鼻子,恢复清醒,赶忙狠心收敛起所有不该有的脆弱,疾步来到屋中央置满了公文书籍的桌案前,开始了仔细而小心的翻找
约摸一炷香时间过去了,程苒儿半跪在桌案边,无奈地仰视着环绕左右的书高大架,一时有些泄气…
虽然一开始的确不冀望能这么容易地就找到兵符了事啦,可这偌大的书房,所有关于近期政事的有用线索或资料一概全无,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明明是正书房没错啊,难道慕容子然改变习性,不在这儿办公了?
怎么办?难不成真要依着老太后的意思去面对慕容子然?
怎么可能?!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好不好!
搔搔后脑勺,程苒儿很是懊恼,整个人完全无意识地向后一靠,没留神脑袋重重地往地上一磕
“哎哟!”程苒儿吃痛地一声低呼,忙坐起身来狂抽凉气,却在郁闷地回头想敲地面解恨的同时一怔,发现了些许异样。
这地板…
拿火折子靠近照了照后,程苒儿试探性地伸手往地上花纹与触感皆不太对劲的地砖轻轻一敲,然后狠狠一旋,身后的某排书架立即传来了响动。程苒儿闻声转头,见左数第二个书架果然微微斜侧,露出密室样的入口,于是大喜,忙举着火折子靠了过去。
入口很是漆黑,一眼望不到头,程苒儿想了想,低头吹灭火折子,然后凭着依稀可见的模糊月色,扶着墙面摸了进去。
通道蜿蜒却不难走,徘徊着前行一阵后前方似有亮光,程苒儿提高了警惕,深吸口气,继续小心挪步…
终于抵达尽头,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由四粒晶亮夜明珠普照的豁然开朗的华丽房间,程苒儿不禁眯起了双眼,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这儿与地宫的密室还真有些相似…
程苒儿无暇再多惊叹,便信步朝视线内唯一的一张大桌案走去,与方才相同,书卷高叠,不过多了几分纷杂。
依然没有丝毫类似兵符存在的踪迹,程苒儿有些失望地随手翻了翻桌上陈列的些许秘案宗卷,越发对玥王府神秘的侦察体系惊叹起来。
多少朝廷要员极其私密的隐私,在这居然如家常便饭般陈述,多如繁星,杂如牛毛。甚至,连大内秘事,各皇室成员的一举一动,皆收纳监听监视范围。
程苒儿急急地翻看浏览着,却待要翻及某宗卷里标有宝福宫一页时,突然发现一埋在诸多书卷在的秀美锦盒,上有古怪图形若干。
这是什么?
程苒儿略一迟疑,拿起锦盒掀开了盖子,里面一卷明黄亮丽的绸缎卷轴样书卷随之呈然视线之中。
这图腾…这文字…
望着那装饰奇异的卷轴发了会儿呆,一种莫名诡异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这不是…血狼族么?
这些图腾乙真老头儿就曾经很慎重地在程苒儿面前展示过,要她懂得识别的同时,也半逼半哄着,粗浅地教了她不少有关的文字,令她略通皮毛。
犹豫了很久,终咬了下唇,走至一夜明珠旁,摊开卷轴细看了起来…
一盏茶功夫过去,一幽魅而不乏磁性的熟悉声音凭空在身后响起:“娘娘好兴致。”
“砰!”
手中卷轴瞬间滑落,程苒儿仓皇地转过身去,望着眼前这个已然熟悉到骨子里去了的人,木然而呆滞,就连半透明的黑纱也全然无法遮盖她脸上惊慌失措的惨白。
这种因为面对着的是赤果果的事实,所以再震惊也不得不全盘接受的滋味,很绝望,很难承受…
192 安阳蝶衣的报应
“你…”
“陛下身边没有人了么,居然需要宝妃娘娘亲自出马…”不等惊愕不已的程苒儿缓过气来,慕容子然已勾勾魅唇,笑得性感不已:“这可叫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始料未及呢。”
自黑夜的通道由远及近,慕容子然轻轻步出阴影,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出现在程苒儿的视线之后,而他身后,还紧跟着两个人。
左司楚南,右后暗影…这两个人对程苒儿来说,其实并不算太陌生。
“你…你们…”程苒儿瞪着双眼木然地盯着眼前步步逼近,身形高大而气场压抑异常的三个男人,突然有种大气喘不上来的窒息感。
“呵呵…”慕容子然低低笑着,站程苒儿面前站定,然后缓缓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指节在触及程苒儿的那一刻,磁性的嗓音邪气横生至极点:“其实本王最近一直在伤脑筋该怎么把宝娘娘从深宫之中请出来做客呢…不知你我如此的默契,可令娘娘开心?”
程苒儿触不及防,只一声闷哼,便顿感浑身僵直|岤道封堵,再无法动弹,不由慌从心生:“你想干什么!”
“啧啧,不知陛下是否曾说过,娘娘的眼睛,确是倾国倾城呢,只是…”说着,慕容子然眼也不眨地瞬间扯下程苒儿脸上的面纱,然后回头朝司楚南唇勾讽笑:“只是眼睛再怎么漂亮,脸成了这样应该都算是于事无补了吧…哦,南,你说是吧…”
“你…”被三双眼睛这样赤果果地审视着,屈辱与受伤让程苒儿顿感生不如死。
不要,不是这样的,这人不是慕容子然,不是!
无助之下,程苒儿将视线移向司楚南。子然不记得我了,你总不该也不记得吧?
然而司楚南仅仅只是顺着慕容子然的目光瞥过程苒儿一眼,面无改色也并无言语。
也是,我容貌都毁成这样了,这世上还能认得出我是程苒儿的人,恐怕没几个了吧。
无奈,程苒儿深吸口气重新转向慕容子然,努力压抑下千般痛苦,极力以最平常淡定的语调,开口:“敢问玥王大人,您究竟想怎样?”
“哦?”慕容子然闻言,脸上笑意越发璀璨,简直像听到什么超级搞笑的趣闻一般开怀不已,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猫捉耗子游戏的玩味:“啧啧,宝妃娘娘的思维可真是有趣得很,你不觉得…嗯?你抢了本王的词儿?”
“……”程苒儿一滞,放低了姿态,再忍:“今日既是宝儿有错在先,落于玥王大人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自当无话可说。”
“不,娘娘的命…可价值连城呢…”说到这,慕容子然挑挑眉,很是暧昧而神秘地凑近程苒儿笑了笑,肆意宣告着他的不怀好意:“本王怎么舍得,嗯?”
程苒儿一直极力后仰着脖子直到退无可退,老实说,她根本经不起慕容子然这般不干不脆的撩拨,简直快疯了,于是情急之下,终于再难抑制地吼出声来:“到底想怎样拜托你直说好不好,我天生脑筋直,受不了你这样七拐八拐的一个劲兜圈子啊!”
“额呵?”慕容子然明显一愣,遂即直了身子,不怒反笑:“哟,这性子,倒也确实特别…”
“子然…”一直在旁沉默着的司楚南这时突然出声了,只见他淡淡地又瞥了一眼恼羞成怒气喘不已的程苒儿,然后转头看向玩兴正浓的慕容子然,正色道:“何必再逗她,正事要紧。”
“也是。”
慕容子然扬着眉梢似还有几分意犹未尽,却头也不回的直接一个响指过去,那边的程苒儿都未来得及吭一声,便整个人陷入了沉甸甸的大片黑暗之中。
只隐隐约约的,在意识依稀未散之际,似乎有听见谁人在低语,似笑似讽,似真似幻…
“本王倒要好好看看,皇兄是否真的愿意为你这么个丑东西,倾尽天下
倾尽天下么?
…呵呵,想来曾经的确是有人这么对我承诺过,只是那个人不是慕容子浩,是你啊…
是你啊,我亲爱的小木头,是你,真的是你…
朦朦胧胧着,程苒儿再也无力多挣扎,直接沉入无止境的深眠。
三天后,清晨,昏迷许久的程苒儿终于从深沉的睡梦中醒来。
有气无力地坐起身,程苒儿一边捶打着浑身上下酸软的地方,一边无意识地闻着空气中淡淡扑鼻的熏香,然后渐渐地有意无意地深锁起眉头,最后在某个瞬间突然像是醒悟到什么似的,一阵闭气,然后动作神速地飞扑到屋中央的大桌子旁灭掉上面的大香炉,接着转身开窗开房门,直到烟雾散尽之后,方才长舒口气,整个人有气无力瘫软在门边。
“呼…呼…”程苒儿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一会儿,慢慢等待心跳的归复平静。
kao!居然把迷香放屋里一天24小时这么熏着,难怪她一觉醒来浑身会如此的僵硬麻木酸软无力,手脚简直都不像自己的了。要不是曾经在蝶谷里被南宫辰无意地熏过有点抗力,她指不定要昏睡到哪个地老天荒呢。
程苒儿哀怨着,开始尝试着借门框的力撑起自己的身子来。然后本能的,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从风格上看,这里好像还是玥王府…
慕容子然真的是在软禁我了么?可周旁为何没有守卫?难不成他真有那么天真以为单用一个小小熏香就能困住我?
该死!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
程苒儿狠狠甩了甩头,在确定自己的脑袋瓜子已经全然清明之后,决定试探着,离开这个屋子先。
清早的玥王府尚算宁静,程苒儿前前后后围着那小屋溜了一大圈却一直都没碰上个人,不肖说想象中应该出现来拦她的守卫,甚至连个基本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没有,诡异死了。
程苒儿疑惑着,索性踏出了那个院落,朝别院走去。
之前虽然曾经以玥王府为家,可王府府邸甚大,当时她又懒散惯了,再加上慕容子然的宠溺,给她的那处院落离王府大门很近,所以从总体上来说,她对玥王府的熟悉只限于以书房为中心的前半片,后一半就是个大迷宫,她根本懒得去涉足。
而如今,依着目前所处境地的陌生感,程苒儿判断着,自己应该正是位居王府人员较稀少的那后一片范围内。
程苒儿一路走着想着,冷不丁听到一阵动静很大的打骂声,于是下意识地藏身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座祠堂式建筑大门前,一嬷嬷模样打扮的老妈子正挥舞着皮鞭,面目凶狠地对脚下一粗布丫头又打又骂,一鞭一鞭,毫不留情,甚至连程苒儿作为旁观者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周身皮肤有点凉飕飕的怖意。
额,这种时候,貌似不太适合见义勇为哈…
程苒儿还在踟蹰中,却看见那个原本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丫头突然猛地一摔抹布,朝着凶恶的嬷嬷仰面直起身来…
哎呀,压迫之下终于有反抗了!
程苒儿一阵欣慰,却未得高兴,竟猛然发觉那丫头很是眼熟…
那是…那不是…
躲在一棵大树身后的程苒儿忽觉一阵寒战,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努力伸直了脖子辨认,却依旧得出同样的结论那个蓬头垢面着被打得体无完肤狼狈不堪的丫头,不是安阳蝶衣吗?天哪!
193 成魔往夕
“啊啊”
“死丫头!叫你偷懒!叫你偷懒!…瞪,瞪,瞪什么瞪!还瞪!还瞪!老娘打死你个丫头片子!真当你还是只凤凰呢,我抽你!”
无情的毒打与凄楚的哀吟还在持续着,场面之惨烈令躲藏在一旁的程苒儿也再难冷静地旁观下去。
不是她想圣母,只是…这是不是太诡异了点?安阳蝶衣不是王妃么?怎么会在玥王府里受此种待遇?而且,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生性傲骄的她为何会乖乖待在那任人宰割?再再退一万步说吧,就算之前的她再怎么惹人憎愤,如今亲眼见她这般凄楚可怜地地蜷缩在那,任谁都会心生恻隐的,毕竟,这般毒辣的虐待加诸于一个自小就娇生惯养的千金身上未免也太过残忍…
万般的惊疑萦绕心头,程苒儿再也忍不下去了,气沉丹田足尖一点,眼看着就要飞身出去,却猛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道将自己制住然后狠狠后拽,程苒儿不妨,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便整个人被后抛回大树之后。
“痛谁啊!”程苒儿吃痛,抬头刚想呵斥却一下愣住了:“是你?
“好好待着。”来人语气算不上友善,只居高临下地瞥了程苒儿一眼后,便很干脆利落地转身朝祠堂那走去。
程苒儿一时无措,只得直了身子依旧藏于大树之后。且看她如何行事。
“麻婆子,差不多就得了吧。”在大约十步距离开外,那人停下了脚步,淡淡开口。
一种说不出的从容与威严,原本还挥鞭痛打到全然忘我境地的嬷嬷一听这声,立马一惊,接着赶紧战战兢兢地回身行了礼,那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贱模样说有多狗腿子就有多狗腿子:“哟梅姑姑,您在呢!”
“嗯。”梅姑煞有气势地点点头,然后侧目瞅了趴一旁已然被抽个半死的安阳蝶衣,问道:“她又怎么了?这大清早的闹这么大动静,主子们可都还没起身呢。”
“嘿!梅姑姑,您放心,这后院啊僻静着呢,包管儿不敢打扰了主子们休息。”那麻婆子嘻嘻哈哈的张口就是一顿习惯性的虎眼,撩眼见梅姑面色不悦,慌忙又改了口:“呃,梅姑姑您瞧,上头都交代了,要好好治治这丫头的脾性,绝不能姑息咯…您瞅瞅,三天两头不好好干活还动不动的就顶上几句,贼招人厌!奴婢要不再好好管教管教,改明儿王爷瞧见了还不得责罚不是?嘿嘿…”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名义上总还是大奶奶主儿不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但凡都讲究个后路,麻婆子为奴为婢的年岁也不比我短,怎就不明白这个道理?”梅姑依然面不改色,却说着,走至安阳蝶衣身旁将她轻轻地扶了起来,并以手绢柔拭她额边的鲜血,时不时还拿眼不痛不痒地瞟上那麻婆子一次,似笑非笑:“再者说,王爷偶尔也还得携咱们这落魄主子出去装装场面呢,你这么没轻没重的把她脸打花了,到时可叫王爷怎么解释?”
麻婆子一吓可差点没屁股尿流了,也摸不清这梅姑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得诚惶诚恐地连声说好:“是是是,是老奴愚钝了,鲁莽了,没好好替主子们设想,下次,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罢了,念你初犯,这次我就替你掩下了,可没下次。”
“是是是!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好了,忙去吧,爷也该出门了,新来的使唤丫头不懂事,你多去搭把手。”
“诶!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梅姑头也不抬,很是轻蔑地扬了扬颚,麻婆子立即连滚带爬地飞远了。
“为什么帮我?”微微睁开半浮肿的双眼,安阳蝶衣有气无力地出声问道。
没有马上回答她,梅姑收起手绢,将她扶起在墙角边靠好,然后直起身看着她,开口:“奴婢除了王爷,谁都不帮…王妃休息够了,就继续干活吧,免得再被那麻婆子逮着。”
说罢,梅姑也没再多看安阳蝶衣一眼,面无表情着,转身离开了祠堂。
程苒儿怔怔地望着梅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手脚依然冰凉得可怕。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慕容子然,玥王府,安阳蝶衣,一切的一切,都放佛在一夜之间,变得万般的诡异与不可理喻…
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急需有人给予解答,她要答案,一定要!
“娘娘。”在目光涣散的程苒儿面前站定,梅姑温婉地看着她,神情镇定而坦然,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般的明澈。
“你…认得出我,对不对?”不知为何,打从第一次在宁心宫遇见她时就有这样的直觉,只是今天,程苒儿决定试探着,确定。
“……”梅姑还是望着她,淡淡地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很早…早在宁心宫我们第一次重逢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吧!”这次,程苒儿勇敢地回视着她,更加笃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沉默了一会儿,梅姑终于出声,在程苒儿未及反应的转瞬间,便将她领至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是哪?”程苒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发问。
“这是我的房间。”梅姑关好门窗,回身望她:“坐下吧,王爷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府内。”
“你为什么帮我?”依着梅姑的指示在她面前坐下,程苒儿下意识的就这么问了,抬头见梅姑似笑非笑,才发觉问这个问题的自己跟刚才的安阳蝶衣很默契,不由的也噎了一下,改口:“唔,好吧,你还是先告诉我安阳蝶衣怎么会变成那样,我比较好奇那个。”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关于王爷的事。”梅姑又笑了笑,伸手拿过桌上的茶壶,分别给自己和程苒儿倒了杯茶。
“额…”程苒儿囧了一囧,也不客气,摘下面纱抓过茶杯就是一阵牛饮,然后豪迈地将空茶杯往桌上一搁,痛快道:“好吧!我知道你既然引我来,就一定是有意向要说给我听的…随便你想怎么说吧,我都想知道。我不在的这么长一大段时间里,究竟都发生过些什么,全部。”
梅姑点点头,不置可否,低头轻轻抿了口茶,便开始讲了起来:
“当年还是玥王妃的你失踪消息传开时,王爷还在打仗,据说那时边疆告急,与血狼族的战事汹涌正当白热化,严重到可能会直接危及到日曦王朝的江山社稷,所以连带着陛下驾崩的噩耗以及日后的新皇登基一事一起,全都没敢往前线那儿带。
但或许是你失踪之后再没给王爷去书信,时间久了,王爷自然会起疑心,连连发信追问无果后,居然千里迢迢的将贴身隐卫长暗影都派过来了。也幸好我从小与容嬷嬷一起照顾王爷长大,暗影来了也没躲着我。我一眼瞧见风尘亻仆亻仆的暗影时,心里天人交战了很久,最后还是好说歹说地拦下了他,毕竟眼瞅着当时战事几近消停,王爷马上便可班师回朝,索性到时再将所有事都倒了出来,一时痛心没有关系,总好一次打击完了以后再一次,再一次的,轮番接踵而来,那就是铁打的心都受不了啊…
唉,想当初我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拦住暗影那个死脑筋的啊…如今想来,也不知是对是错,或许一件事儿一件事儿地慢慢来,一点点地让他知道,会好一点…”
说到这,梅姑低头抹了抹微微湿润的眼角,然后抬手制止了程苒儿欲言又止的安慰,继续道:“后来,王爷果然没过多久便回来了,班师回朝的第一天便按惯例进了宫…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好好的,千辛万苦地打了一记艰难却不失漂亮的胜仗回来,却什么都变了…父皇父皇死了,江山江山也易了主…好不容易熬过了心痛,接受了父皇已然不在的事实,转眼却发现,竟然连心爱的妻子都不知所踪了…
唉,从小到大我从没见王爷那么疯狂过,哪怕是在听说陛下驾崩的那一瞬间,他怔了很久至少也能保持表面的平静,可在听说你失踪生死不明以后,我看他是彻底地崩溃了…他没日没夜的找你,不惜一切代价地地出动了大批隐卫心腹,全城全国地找,什么反击什么皇位什么争夺他全都不管了,就一门心思的要找到你…
到后来大半年时间过去了,你依然没一点消息,我曾经不止一次两次地看他大半夜喝得醉醺醺的,然后呆呆望着你留下的那枚龙形玉佩流泪呢喃,他千次百次地告诉我你怀了孕,你和孩子一起承诺过一定会等他胜仗回来,然后一家子团聚…
想来伺候王爷也有二十多年光景了,风光也好落魄也好,再多挫折再难的困境都没瞧他这么颓废过,没想到我老啦老啦,竟要亲眼目睹他这般惨状,我心疼啊…”
“都没亲眼见到我的尸骨他凭什么放弃,凭什么这样自暴自弃啊!”听到这,程苒儿再也无法淡定了,一把揪上梅姑姑捶着胸口的手,哽咽着急急追问:“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梅姑摆摆手,示意程苒儿冷静一点听她接着往下说:“那时不光是王爷,就连皇上也派出大部队出宫搜寻,可这么密集的找了大半年都没有一点消息,所以有关娘娘早已身亡的传言便渐渐地沸沸扬扬了…原本我们是想说明确生死了也好,等这阵子过去,王爷折腾累了,痛麻了,死心了,自然也就过去了,便也没多刻意去封锁这些七七八八不知真假的传闻…没想到有一天,王爷不知从哪得来的什么消息,好像说是你的失踪与蝶侧妃有关…王爷怒气冲冲地去找蝶侧妃的时候,脸色异常的难看,他们关在房间里闹了整整一宿,闹得非常凶,动静大得根本没人敢靠近,自然也没人清楚那一夜他们究竟都谈了些什么,吵了些什么,只知那一夜出来,王爷就彻底疯了…”
“疯了?!”程苒儿惊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尖声重复了一遍。
“对,没错,是疯了。”梅姑很是笃定地点了点头:“那天清晨从蝶侧妃房里冲出来的王爷真的非常吓人,披头散发的,双眼充血通红的可怕,不同怒吼狂奔,见人就杀见树就砍,满府的丫鬟家丁们四下奔逃,惊声尖叫不绝于耳,场面完全就失控了…那天在场的奴才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