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晓初妆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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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初妆 作者:晓初妆

    一直闭口不言的明老爷忽然若有所思的盯着明珠,低沉着嗓音,一字一顿道:“明珠,你起来吧——立刻离开京城,回扬州去!”

    明珠一听,欣喜着连忙要丫鬟们扶她站起来,不料听到后面心反而一沉,尤其是“回扬州”这三个字犹如一个旱天闷雷陡然将她打蒙了!

    “奶娘,进去把明珠的行李收拾好,明早你就和她一起走!”

    甩开丫鬟们的手,她歪歪斜斜的立在堂中央,拿眼直瞪着明老爷,毅然坚决的冷声道:“我不回扬州!”

    “不回也得回!难道你想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一声咆哮似的怒吼,明老爷猛地拍案而起,积压于胸内的怒火好似火山爆发般一下子倾泄出来,从未发过这么大火的明老爷,一下子骇住了全屋人。

    一吼,明珠满腹的愤怒与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一股强烈的酸涩感如针刺入鼻尖,直冲向脑门,明珠吸了吸鼻子,紧咬着唇似是哽咽了几下,眼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声声如同控诉一般,“爹说最疼我,却可以把我一个人扔在扬州六年,如今我才回家没多久,为什么又要把我赶走!既然爹这么讨厌我,我走,我再也不回来了!”

    众人一震,明珠倏地掉头就跑,一股脑地冲出了明府的大门。

    道听途说 青楼风波(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离家出走就算了,居然莫名其妙的下起雨来,可惜她连路也分不清,别说玄琪和朱昀哥哥的家不知道在哪里,连回家的路也认不出来了!

    站在这矮檐下,衣袖和肩膀全淋湿了,搭在前边儿分叉口的一处茅庐,瞅着有好几个人躲进去避雨,又探头瞧了一眼天色,雨帘似线,眼看越下越大,明珠也欲跑过去,于是一手遮住额头,一手提着裙裾,冲进了雨里。

    泥淖乱溅,马蹄如飞,明珠扭头瞅着正朝她冲过来的马车,一时毫无反应的愣在了原地,那一声划破长空的嘶鸣,嘎然腾直的黑鬃马膘肥体壮,足足高出她一尺多,双手猝不及防的挡在身前,劈头盖脸下来,却是拖泥带水扑了一身污。

    车幰的一角被掀起,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小五,出什么事了?”

    “好……好像撞到人了……爷……”

    “那你还不过去看看!”

    一句轻言苛责,搞不清状况的马夫这才战战兢兢的收紧马鞭,跳下车走上前一探究竟,看到满身泥污的明珠直直的杵在马前时,马夫愣了一下,唯唯诺诺的问道:“姑娘,你……你没事吧?”

    马夫一连重问了几遍,发丝和泥水胡乱贴在脸上,她却始终埋着头没反应,马夫只好跑回车幰边,如实回禀道:“爷,我怀疑那姑娘没伤着,估计是脑子吓坏了!”

    里面似是沉吟了一下,“拉她上车吧……外面雨大。”

    马车在雨中缓缓前行着,车内一片寂静,他靠在里边假寐,时而微睁斜睨她两眼,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弯弧,没想到再碰见,她竟然会是这般的狼狈!

    “哭了?”

    仿若被电击了一下,明珠猛地抬起头来,一双乌亮的黑瞳带着敌意,纹丝不动的冷瞪着他,像极了一种无声的抗议。

    “是你?”眼里掠过一丝讶异,明珠这才仔细端详眼前这个白裘玉冠的男子,琉璃珠般剔透的眼眸,嘴角总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整张脸孔看上去俊逸而温柔,就是他——那个舒小姐要等的男人!

    “可惜你早走了一步,舒小姐那天去了哦!”状似无心的偷窥了他一眼,明珠蹙眉顺理了几下淋湿的发丝,再瞧一眼身上湿答答又邋遢的裙裳,心里像窝着刺猬一样难以忍受。

    他面色如常的浅笑,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大方帕扔过来,嘴里还意犹未尽的喃喃:“原来是‘香’姑娘!”

    “你敢取笑本小姐?!”明珠嚷道,“什么香姑娘、臭姑娘的?人家可是有名字的,我……我叫明珠!”明珠用手帕轻拭着脸颊,忿忿不平的回驳了几句,不知怎的,一股冲动就将名字说了出来!

    “哦——”白衣男子故作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嘴角的温柔笑意不减,“你不会就是那个轰动京城的明珠小姐吧?”

    道听途说 青楼风波(四)

    是又怎么啦?!她又不是真要去逛窑子,本就是清清白白的,有什么见不得人!张嘴就要驳斥,忽似一道闪电劈过,耳边乍响起爹当时咆哮似的话——“你想留在这丢人现眼吗?”,真的已经……臭名昭著了吗?连爹都嫌她丢人,心陡然一沉,明珠撅嘴闷哼了一声,捏皱了手中的方帕,悻悻然垂下眸去,闷不作声。

    白衣男子睇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撇过头去,用手掀开了车窗的一角向外窥视,明珠抱膝坐在一边,见迟迟没动静,有些诧异的抬首偷瞄他,还以为一定会被他奚落或是逼她招认,一瞄却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那双琉璃珠般剔透迷人的眼睛直盯着窗外,神色渺茫而柔和。

    明珠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连忙用手搓着湿巴巴的袖臂,浑身哆嗦不已。

    白衣男子蓦地扭过头来,白皙干净的脸孔俊美而闲适,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瞧了片刻,低头,抬手,动作间轻缓而优雅,干脆利落的脱下了罩在身上最外端的一件白绸宽袖开襟外衫。

    “你干什么?!”见他莫名其妙的脱下外衣,明珠蓦地圆瞪双眼,面如寒冰冷沉,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全身早已不自觉蜷缩作一团,小嘴毫不示弱的开阖着,露出两排整齐的贝齿:“你……你赶快把衣服穿上!别以为我和那个舒小姐一……一样好欺负……”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手将衣服扔过来,犹如一张偌大的白色天幕从四面八方抛下来,遮盖了全部的视野,正好套住她的脑袋,她又气又急的将它从头顶拉下来,鼓着腮梆子狠狠瞪他,他却静静回视着她,忽然掩嘴似是笑了一下,手一拿开脸上依旧平和淡然,低沉的声音温柔而感性:“你和舒小姐差远了。”

    “差远了?”满脸的困顿,明珠乍听蒙了一下,只觉脑中“嘣”的一声,好似石破天惊,一道冷光在黑夜快速闪过般,她的眼眸里顿时燃起两簇火焰,将那件飘着淡香的白衣视同乱布似的胡乱擦着一把身上的泥污,又揉作一团,连同方帕一块儿给扔了回去,嗤鼻一哼,故作不屑的道:“这些脏东西,我才不要呢!”

    男子微蹙着眉头,用两根手指提起堆在身前脏兮兮的外衣和手帕,一件一件朝车窗外丢了出去,边说边轻轻摇头:“真是一点也没变。”

    明珠压根没听进去,抬手撩开车窗向外瞟了一眼,轰轰的雨声清晰而忐忑,擂鼓般击打在心上,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居然说她不如那个姓舒的,她才不信呢!爹说过她是最好的女儿,就算臭名昭著,那也是最好的!

    眼眸蓦地闪过一道亮光,几个熟悉的字眼飘进视线内,她兴奋的就起身,急切的叫喊道:“停!停——我要下车!”

    马夫一声长吆,车子渐渐停下来,男子好奇的移过来,撩开她那边的车窗窥了一眼,眸色陡然一深,漠然道:“安亲王府?”

    道听途说 青楼风波(五)

    明珠头也不回的从车内钻出去,他一直面无表情的静静注视着,眼里慢慢浮起一缕淡淡的冷漠,车内沉寂了片刻,方才听见他敛声吩咐道:“走吧!”

    任雨水肆意冲刷,两尊大石狮子依旧雄纠纠的盘踞府前,敕造安亲王府,鎏金乌木大匾高悬,朱红漆兽头大门前或坐或立着一些华衫小厮。明珠刚蹦上府前石阶,一只手臂立刻横拦在胸前,阻挡了她的去路,那小厮满脸鄙夷的打量了她一番,口气颇为不爽:“干什么的?!”

    “找你们家主子,还不快去通报!”用手梳理着黏在面颊上的湿发,明珠有些愠怒的回瞪了小厮一眼,气势凌人,完全没把面前这些狗腿子放在眼里!

    “嘿——你这小娘们儿还挺犟的啊!”那小厮朝地上啐了一口,撸起袖子,伸手就把她往后猛推了一把,“就你这样还想找我们王爷?别做梦了你,哪儿来,回哪儿去!”

    明珠一个趔趄差点跌在身后的水洼里,豆大的雨水无情的打在脸和身上,除了生疼,竟然感觉不到湿凉的寒意,浑身滚烫似的发热,眼前那些哄笑不止的小厮们陡然间分出好多模糊不清的影子,不停的旋转着……她使劲晃动了几下脑袋,眼前的景象总是时而清晰,时而迷糊,她有气无力的撑着身子立在雨中,趁那些小厮们嬉笑时,突然如一阵疾风般冲到府门口拼命向里面放声大喊:“朱昀哥哥——我是明珠!”

    手中的银箸骤然顿了一下,愣在空中,绿衣诧异的瞥过头瞅着他,声如脆莺般细腻而动听:“怎么了,王爷?”

    放下银箸,他默然的拿起大红金线团花桌帏上的折扇打开,眉峰微蹙,神色凛然,莫非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好像听到了明珠的声音呢?

    绿衣凝视着他,盈盈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阴翳,偶尔也会想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把她从青楼里赎出来,又给了她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漠然与疏离,让她不得不相信,在他心里,她和所有人一样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人?

    从廊上跑来一个小厮在门后对着管家嘀咕了几句,管家让他立在原地,自个儿躬身进屋来,垂首立在朱昀身侧,回禀道:“王爷,刚刚一个下人来通报,说是大门口有个自称明珠的姑娘囔着要见王爷!”

    手中轻摇的扇子骤然一停,朱昀蓦地按桌而起,吓了管家一跳,以为王爷生气了,连忙结结巴巴的补充了一句,“那……那奴才让人立刻把她撵走……”

    扇子啪的一声阖上,朱昀转过身来,拂袖一甩,凌厉的目光直逼向管家,“那你还不带路!”

    看着朱昀匆匆而去的修长身影,绿衣的心陡然一沉,如同掉进了冰窖里,那个叫明珠的姑娘,那个姑娘……居然会让他如此紧张?

    落花无心 流水有意(一)

    淅淅沥沥的雨在纜|乳|芡庹叮礻啦嗄科沉艘谎郏睦镆皇钡木菜普徽獬∮杲较u。幢锪艘豢诿破肫鹗芯锬澳谀切┕赜谒牧餮则阌铮瓷鹊氖忠膊挥山袅艘幌隆

    门口一小厮远远窥见管家引领着王爷而来,回头瞟了眼闭目倚门坐在地上的明珠,“朱昀哥哥……”她嘴里仍不停的嗫嚅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那小厮眼珠子一轮,连忙吆着其他人手忙脚乱将她搀起来,

    朱昀一到门口,心猛然被人重击了一拳般,一时间被眼前这景况弄懵了,迟迟无法开口,那小厮眼尖嘴快,忙不迭上前回道:“王爷,她晕过去了……”

    他恍如陡然惊醒了,闻声迟疑的扭头看了那小厮一眼,深邃的眼瞳如同冰锋刺进心底,看得人寒栗,那小厮吓得埋首直咽口水。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着噤声垂首,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脏乱不堪的明珠,脸色一片阴沉,半晌,才缓缓沉声道:“扶她进去。”

    雨一直下着,天色渐暗下来,室内的香猊内飘着丝缕的薰烟,十五连盏灯映照着镂雕精细的黄梨木月洞式架子床,挂上淡绿花纹的繁复罗纱帐,在这样没有月色的夜晚,依然像笼上了一层淡雾而朦胧美幻,裹在绣花被褥内的明珠却并不安分,滚烫的身体像火烧一般,迷糊中偏偏总似有只讨厌的手在按住她,不让她掀开这厚实的被衾。

    管家蹑手蹑脚的推开门,端着药走进来,瞄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人,垂首低声道:“王爷,是不是派人去明府通知一声?”

    灼深的目光始终盯着满头密汗的明珠,他沉吟了片刻,“嗯,就说明珠暂时住在王府,我会派人好好照顾她,让老师他们不必担心。”说着迅速扫过管家一眼,朱昀脸上的神色淡漠如常,“把药给我,你可以出去了。”

    管家顿了一下,诺诺的应了声,遵照吩咐谨慎的递上药碗,然后悄然快速的退了出去。

    “朱昀哥哥,救我……”一句无心的梦呓,蓦然勾起千头思绪,低首垂眸凝视着黑乎乎的药汁,墨丝虚掩处,似是勾嘴一笑,寒眸里流溢着零碎的光芒,嗬,原来还记得啊!

    扬州琼花盛开的三月,扬州正是烟雨蒙蒙的时节,此处地势最高的观音山上古樟蔽天,楼殿参差掩映,蜿蜒迂曲,时逢细雨纷纷更是幽僻,四个人就停歇在圆通宝殿里,明珠却逗着一只白色狸猫,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追着猫出了宝殿。

    后来和易飞扬他们兵分三路去找,是他最先找到了她,她在云林内滑了一脚,狸猫跑了,她却动弹不得,只能用两只刮伤的手死死抓住了一根树枝,就像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而她的脚下是看不到尽头,荆棘遍布的滑坡。

    “朱昀哥哥,救我……”那时她哽咽着声音,说得小心翼翼,仰头盯着他时,她红润的眼眶却始终不肯掉下泪来,那个隐忍着恐惧又楚楚可怜的殷切眼神,当时仿若要洞穿他的心扉,如今想来,原是早已于无形中深入骨髓,这辈子也无法忘记了!

    落花无心 流水有意(二)

    清晨的风氤氲着湿气,吹在身上一股凉飕飕的寒意,连心也冻得疼了,绿衣沉吟了片刻,还是扬起一只素手去敲门,他似是在沉睡中被吵醒,慵懒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耐,“谁?”

    “王爷,是我,我给明小姐端药过来了!”柔婉似水的脆音低言回道,绿衣端着银盘,动作轻缓的推门而入。

    朱昀睨了她一眼,眉峰微蹙,淡漠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疑惑之色,“这种事不是有府里的下人做吗?”

    放下银盘,绿衣立在桌边瞟了一眼罗纱帐内安静熟睡的人,却不敢直视床边的朱昀,低首痴痴的盯着药碗,半晌,倏地抿嘴勾唇,佯笑柔声回道:“我怕下人们粗心大意,所以亲自送过来了,明小姐既然是王爷的好朋友,我想我也应该尽一点地主之谊才是……”

    “绿衣,”朱昀突然从床边束身而起,走至她身旁端起药碗,话语里不带一丝热度的冷漠与绝对,“你并不是王府的女主人,以后别再来了。”

    脚下一软,绿衣暗抓了一下桌沿才撑住,撇头凝望着他,却掩不住满脸的悲戚,满眼的哀怨,他都视若无睹,没有一丝心疼。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他的冷酷无情,那些没有心的温存不过人走茶凉,原来自己只是他的玩物,如今他却只想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极力撇开她……绿衣突然背过身去,纵然如此——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泪流满面,不想在他面前花容失色,默然的拉开门,离开。

    门咯吱的一关上,绣满花纹的绿罗纱帐内随即传出一串急促的咳嗽声,明珠涨红了脸,吃力的从被子里爬坐起来,她边咳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嚷道:“憋死我了!”

    朱昀回到床边坐下,将药递给她,低眸敛声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早醒了,不过聪明人会懂得识相嘛!”明珠一边歪着头巧笑,一边大言不惭的自夸着,双手接过药碗捧在手心,她抬起眼瞅着朱昀,撅起小嘴轻摇着头,故意做出一副哀叹的模样,嘟囔起来,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那些青楼女子的,但作为一个女儿家,我觉得朱昀哥哥你……真伤人!要是我以后的相公敢这么对我,我肯定直接把这碗药泼在他脸上!”脑子里倏地闪过那张拥有琉璃般剔透眼眸的干净白俊脸孔,明珠顿时忿忿的蹙起眉黛,哼,怎么会想起那个讨厌鬼呢!

    朱昀默然不语的回看了她一眼,犀利的目光却捕捉到明珠脸上那一丝微妙的变化,沉吟道:“怎么了?”

    明珠见问,顿时面色一正,把药碗又塞回了他手上,双手顺搭了几下自己那已经干净似黑绸般的长发,眸光灼灼,郑重其然的问道:“朱昀哥哥,你说,我和那个舒小姐相比,谁好?”

    落花无心 流水有意(三)

    撇开脸,他盯着桌案上的香猊看得有些入神,两鬓垂髫的墨丝虚掩着俊容,神色难辨,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白瓷釉花药碗,清脆的叩响遮不过他话里的匪夷所思,勾嘴似笑非笑,他脸上少有这样随性的表情,充斥着诡谲的迷魅之色,低喃道:“有点不像你,居然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明珠自己也不禁愣了一下,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讨厌鬼的话?还是因为头一次被爹这样骂的缘故呢?低着头思忖,乌丝缠绕着粉颈香肩滑落胸前,那光泽如梭的雪白绸衣裹着冰肌玉骨,宛若一朵出尘无暇的白牡丹,素颜袭国色,娇脆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软巴巴,“爹从来没有那么说过我,他以前常常夸我乖巧伶俐,还说过我是天底下最无可挑剔的女儿……咳咳……”

    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蓦地被递到眼皮底下,低沉的话语不容一丝拒绝,“先把药喝了!”

    明珠紧蹙眉,手犹疑的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鼓作气的吞了下去,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浸润在唇齿间良久才散,她大喘了一口气,叫苦不迭:“要是玄琪在这儿就好了,他身上带着好多糖球的!”

    朱昀深瞥了她一眼,肃然起身把空碗放回桌上,背朝着她,低沉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冷意,“我已经派人通知你爹了。”明珠一怔,侧过头来盯着他颀长的背影,一袭华贵的浅紫长袍,花团锦簇的图纹缤纷得有些目眩,她犹豫了一下,哀怨道:“朱昀哥哥,我真不想回扬州去……”

    他顿了一下,低沉的话语似隐隐含着一丝怜惜,“我已经知会老师,让你暂时住在我这里。”刚回过身,门“哐”的一下猛然被推开了,伫立在门口的叶玄琪双臂向两边摊开,身旁的易飞扬倚在门边,无奈的含笑摇头,朱昀寒眸扫过二人,压抑住愠怒,敛声沉气道:“你们怎么来了?

    叶玄琪瞥到绿帐半掩的床内坐着的人,箭步直入,坐在床边注视着明珠,澈净如洗的笑眸似沐春风,答道:“我们是来接明珠回去的!”

    门边的易飞扬睨了朱昀一眼,见他神色冷峻,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老师是派少华哥来接明珠的,可是少华哥怕明珠还在生他的气,所以让我们来接她回去。”

    “我不回去!”原本就心有不甘的明珠一听她爹要来硬的,顿时急了,就过身子直推开床边的叶玄琪,“你们走!回去告诉我爹,我不去扬州!”不料叶玄琪反手擒住她的手腕,星眸闪耀,语言若笑,“明珠,回去吧,我保证老师不会让你去扬州的!”

    “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保证啊?”细腕上的手镯叮叮当当,正如她此刻烦躁不安的情绪,明明不喜欢,却要被迫钳制住!“你快放开我!”话音未落,手上的力道果然一下子松开了,明珠抚摸着手腕,抬眼不由一怔,居然是朱昀哥哥把玄琪从床边拉开了!一双寒眸扫过玄琪,他面上略带肃杀的英气,俊逸而冷然,“她不想回去,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二哥,你别这么冷淡好不好?”叶玄琪有些不服气揉着自己的手臂,好歹也在扬州结拜过,出手这么狠,天呐,都淤青了!朱昀面不改色的冷言道:“连门也不敲就闯进来的人,没资格怪我冷淡!”

    易飞扬在一旁唉声叹气的笑着,见叶玄琪已经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憋闷表情,方才愣是忍住了笑,直言道:“王爷,明珠今日非回去不可,因为太后娘娘已经下旨,要见她!”

    落花无心 流水有意(四)

    目送明珠登入马车,朱昀伫立在府门前冷峻如常,就连明珠从车窗伸出一只素手与他告别,他也始终不笑,纵然如此,一袭紫衣修身,仍是器宇不凡,连明珠也忍不住笑囔道:“朱昀哥哥,难怪你这么冷漠,也讨女人喜欢!”不用去扬州,伤寒未愈的她陡然间变得比没病时还精神,神采奕奕!

    朱昀哭笑不得的摇头,易飞扬擦身而过,一笑讳莫如深,他错愕不已,再望着渐行远去的马车,心里已是五味杂陈,原来不过心照不宣,早已心知肚明——“珠在椟中,欲取及时。”

    轿子落地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恍惚,那些已经模糊的记忆零碎总会在不经意间闪现脑海,明珠顿住脚步立在慈宁门前,六年后的容姑姑鬓角有了几缕银丝,依然穿着石青色高腰窄袖撒花绉裙,笑得彬彬有礼。

    跨门,上石阶,进殿,绕过玉石屏风,她乌黑的眸子明灿灿的闪耀起来,殿内漆金涂银,绘彩斑斓,一切焕然如新,窗边的锦榻上倚靠着一身珠光宝气的锦绣妇人,直到明珠走至跟前,屋子里陡然一片凝滞的沉默,她才缓缓抬眼。

    那道犀利的目光扫过来,明珠心里突生出一丝忐忑,回想起出门前娘隐隐担忧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太后姑姑一定是听到了满城的风言风语,召她进宫或许只是要好好教训她这个辱没门楣的不孝女?说不心虚,那是假的,心里扑咚扑咚,跳得厉害,毕竟眼前这个人,可是她们家最位高权重的领袖人物!如果她要折腾自己,就算被打得屁股开花,恐怕她爹也没话敢说!何况此行孤军作战啊!

    “明珠见过太后姑姑,太后姑姑万福!”她低着头,盯着太后尾指上森光熠熠的金指甲套出神,幡然一阵心怵,要是一个耳刮子掴过来,那脸上岂不划出几道血痕?

    太后细瞧着她,挑剔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欣赏,明珠进宫之前,明夫人特意为她梳妆打扮过一番,翠钿珠钗插满头,垂泻的乌丝亦如黑绸缎般亮泽,低鬟蝉影动,琼鼻玉颊香,外罩银红色百蝶大袖衣,绣满花纹的罗绮长裙如花瓣缤纷曳地,细臂环着轻烟似的粉纱帛披,云鬓花颜,华衣彩服,恰如一朵盛开的冶艳牡丹。

    “几年不见,哀家的小侄女越发出落得如花似玉了!”太后笑着看向容姑姑,容姑姑立马将明珠扶拉至对面的榻上坐下,一边陪笑附和道,“太后娘娘说得极是,依奴婢看,这明珠小姐真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儿啊!”

    明珠含笑不语,坐下来心里还不踏实,还不如给她几板子来得痛快,太后就坐在对面,那尖锐的金指甲随时可能扇过来,让她措手不及的痛声尖叫。

    “说话也斯斯文文的,比清阑那丫头还细声,不过这模样儿,依哀家看,倒比那丫头讨人喜欢!”

    太后直言不讳的奚笑道,明珠一怔,诧异的抬起头,只见太后满面容光,丝毫不见有生气的意思。难不成是自己搞错了?

    落花无心 流水有意(五)

    “明珠只求讨太后姑姑欢心足已,哪敢和别人比呢?”低眉顺眼的佯笑忸怩,明珠还是心存疑虑的偷瞄了一眼,只见太后默然的撇过头去,凝视着窗外出神,她不由好奇的也向外瞥了一眼,院内的台阶上摆放着两盆极品的黄蔷薇,那含苞待放的硕小骨朵正沐浴在阳光下,待到五月便能绽开出娇艳夺目的花朵,芳香清幽。

    太后盯着那蔷薇花看了半晌,倏忽从唇齿间迸出一句话来,“等这花开的时候,就该是皇上的诞辰了。”

    “呃?”明珠一愣,顿时不自觉的摸了一下手臂,原来那咬她的小坏蛋要过生日了啊!好像在家也听二哥提过,她没怎么在意,不过太后姑姑这会儿特意提起来,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最好不要提到逛窑子那事儿了!一想到这儿,她连忙问道:“那这花还有多久才开啊?”

    “明珠小姐是要问皇上的诞辰吧?”容姑姑一语道破,笑得十分殷勤,“快了,差不多还有一个多月,如今宫里都已经张罗起来了!”

    明珠勉强点头笑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还真当她对那个小坏蛋有兴趣呢?不过六年的时间,倒是有点想看看那小坏蛋长成啥样了,脑海里乍闪过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睛,她顿觉得脊背一阵生凉,舒小姐的男人——那也太离谱了……

    太后回过头来,柔波的深水秋潭里果然浮出一丝欣悦,却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听你爹说要送你回扬州?”

    “太后姑姑,我不要回扬州。”一提到扬州,明珠脸上的光彩陡然间黯淡下去,纵然那是个美丽如水的地方,可她只想和家里人呆在一块儿,明明罪魁祸首是大哥,爹居然让她滚蛋,太可恨了!她忿忿不平的抱怨道,“爹他就是瞎折腾,以前我根本没病,他也偏说我有病,非要把我送到扬州去!他那么喜欢扬州,干嘛自己不告老还乡,非得逼我呢?”

    “嘭——”太后突然猛拍了一下榻几,瓷盖里的茶水也被震溢出来,明珠一个激灵,紧抿着嘴,呆愣的瞅着对面的太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见太后冷厉的话语响彻内殿,“没大没小!病是御医诊的,你爹能怎么折腾?他能骗皇上吗?依你之言,那他岂不犯了欺君之罪?”说着,容姑姑让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陆陆续续都退了出去。

    “太后姑姑,我知道错了……”闷声闷气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明珠埋头撅着嘴,不再吱声,以为拿“欺君之罪”就能吓唬她啊?有一个太后姑姑撑腰,皇上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治爹的罪嘛,何况爹还是名正言顺的国舅爷呢!就知道太后姑姑不会这么便宜她,果然要来的,终于来了!反正要打要骂都认了,只要不用那尖利的金指甲刮她的如花似玉的脸!

    太后轮着眼珠子见她不吭声,舒了一口气,顿时话锋一转,淡然道:“不过你毕竟还是个孩子,以后当着外人的面,这嘴巴可得管紧点儿!你最近惹的那档子事哀家也听说了,既然你不想去扬州,这段时间就呆在慈宁宫陪哀家解解闷儿,省得你再出去到处闯祸,让人看笑话!”

    “太后姑姑,您对明珠真的太好了!”明珠连忙凑过去殷勤的紧搂住太后的袖臂,眯着眼笑若灿花,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太后姑姑是这个意思啊,既然不用去扬州,在这宫里走动走动也无妨,说不定还能经常见到哥哥们呢!

    珠在椟中 欲取及时(一)

    夜幕低垂,瑰丽的殿堂燃起数盏晕亮的红纱宫灯,秋香色的蜀绣彩织桌帏上摆满了银光闪耀的珍馐佳肴,在烛光的烘照下越发眼花缭乱,身边的宫女太监设椅,捧杯,安箸,进羹等,都是有条不紊的鱼贯进出,明珠陪坐在太后右边,瞧着这阵势,心里感叹不已:明府那么大家子人用膳也只有七八个下人伺候着,她默数了一下侍立在殿内的宫婢,天呐,居然差不多三十个人!

    那么多的目光盯着她吃,明珠还真觉得有点食不下咽,侧目瞄了一下,正襟危坐的太后,仪态端庄高贵,吃得却很少,容姑姑呈上的每道菜都只尝一小口,立马又蹙着眉扬手撤掉。

    太后似是意识到她的目光,蓦然扭过头来,见她手捏着银筷,彩釉碗里空空如也,遂问道:“明珠,不合胃口吗?”

    “没有啊!”明珠轻摇了下脑袋,“太后姑姑,您怎么知道这些菜都是我平时最爱吃的,您这么疼我,比我爹还好!”说完,她笑眯眯的从面前那盘菜里挑了一颗去壳的鹌鹑蛋直接放进了嘴里,嚼得似津津有味!不过,这御膳房的大厨还真不赖,味道还挺好的!

    “这丫头讨人喜欢!”太后满意的点着头,和容姑姑互视笑了一下。这时守在殿外的一太监低头跑进来,“启禀太后娘娘,乾清宫李总管派人来通传,说皇上和明家兄弟正一道儿上慈宁宫来了!”

    “皇上他们应该还没用膳吧?”太后浅然勾笑,一眼瞟向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张总管,去叫御膳房多添三副碗筷,再备一些皇上爱吃的菜肴!”

    张总管刚退出去,殿门外随即传来一声尖锐的鸭嗓音:“皇上驾到——”闻声而至,只有太后还稳如泰山的坐着,满屋子的宫婢们纷纷埋首跪下,明珠见状刷地站起身来,刚才趁着没人注意,她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鹌鹑蛋,才嚼了两口,这会儿正狼吞虎咽哽下肚呢!

    “母后,儿臣听说您这里今天来了位稀客?在哪儿呢?”伴随着一阵清朗悦耳的轻笑俏语,一个头嵌紫金宝冠,身穿金线缂丝白色龙袍的年轻男子阔步而入,身后跟随着两个锦衣华服的弱冠公子。

    “就知道大呼小叫,哀家身边这么大个人你没瞧见呐?”太后嗔笑道,特意使了个眼色瞟向明珠,“明珠表妹你可还记得?你们小时候还见过的,以后可算不得稀客了,哀家要留她在宫里长住些日子!明珠,还不快见过你的皇帝表哥?”

    明珠埋首点了几下头,却不吱声,连明家兄弟也纳闷不已,明珠啥时候变得这么害羞了?明少玉耐不住性子,急忙催促道:“明珠,你怎么不说话,快点给皇上请安啊?”

    殊不知明珠埋着头正努力把蛋吞咽下去,听到她二哥一催,忙不迭扯笑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那张干净白皙的俊美笑靥,骤然间一道闪电从她脑海里劈过,喉咙里猝然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时喘不上气来,啊——噎住了!

    珠在椟中 欲取及时(二)

    庭阶花木向阳春,满目怡色致景画,高低错落的殿宇楼台,精雕细琢的绿窗画梁,过一个个穿堂台榭,印入眼帘自成一道风景,她正想着一件煞风景的事——这辈子都不会再吃什么鹌鹑蛋啦!实在是火冒三丈,原来是他!这个可恶的讨厌鬼差点害她被噎死,居然还若无其事的最先走掉了!笑得那么虚情假意,真恨,昨晚怎么就傻傻的没有当场揭穿他呢?

    忿忿的将手中把玩的一颗小石子扔出去,忽然不知从何方传来一个轻细的痛呼声,“哎哟”一下,前面带路的张总管顿时神色紧张的回过身,四处张望,这声音太熟悉了,他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明珠撅起嘴,蹙眉瞅着他,没好气的催道:“张公公,你干嘛突然停下来?这么磨蹭,快走啊!”从慈宁宫出来后感觉绕了好大的圈子,居然还没到御书房,再转下去,她真要怀疑这个张公公是个路盲?

    “明珠小姐,你刚才没有听到什么其他的声音吗?”张总管旁敲侧击的试问道,话音刚落,游廊上迎面走来一群不着宫装的女眷,一色的绿衫罗裙,唯独中间一人身上红色蝶绕宝花绫外衫光泽滑腻,妃红色高腰绣花长裙曳地,一眼便能瞧出是位身份高贵的小姐,她身边搀着的俏丽丫鬟正义愤填膺的骂道:“不知道哪个瞎了眼的,在这乱扔石头!”

    “清阑小姐,”张总管满脸堆起笑容,眼尖瞥见清阑用手遮挡的额头有一小点红印,于是慢条斯理的闪出一丝急切的关心,“这可不行啊,都破皮啦,清阑小姐你可得赶紧找御医瞧瞧才是!”

    “张公公是要上表哥那儿去吗?”捂着额头,清阑虚笑了一下,含蓄柔弱的翦水双瞳快速窥了明珠一眼,幽幽的眼神看不出是哪种情绪,张公公佯笑点头,“想必清阑小姐是从那儿过来,不知皇上这会儿可还在御书房?”

    “在呢。”应了一句,她也没多问便带着丫鬟们缓缓而过,她身边那俏丽丫鬟狐疑的目光一直斜扫过明珠和张公公两人,小觑道:“小姐,这里刚才没有其他人!”

    半天默不作声的明珠背过身去忽而勾嘴一笑,好整以暇的眨着精光熠熠的乌瞳,满脸透出一丝不怀好意的邪气,“张公公,我让你不要玩石头嘛,你看,现在砸到人了吧!”

    张总管一愣,那俏丽丫鬟顿时回转身来,怒气冲冲的用手指着他,“噢,原来是公公你做的!”话音未落,一群绿衫丫鬟上前来把他围住。

    “不……不是啊!”七嘴八舌夹攻,张总管一口莫辨,明珠却一板一眼的抢白道:“张公公你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居然被一群宫外来的野丫鬟指着鼻子骂,要是太后姑姑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珠在椟中 欲取及时(三)

    张总管突然扬手掴了一人耳刮子,叽叽喳喳的碎语骤然静下来,原本还想抵口否认,被明珠这么一煽,气焰顿时高涨起来,厉色冷喝道:“无法无天了啊?!抓人拿赃,无凭无据,你们这帮奴婢居然敢在奴家面前撒野,奴家就去向你们李大人讨个说法,奴家是太后的人,李家是不是如今连太后她老人家都不放在眼里了?”手里的拂尘一甩,愤然转身,“明珠小姐,咱们走!”

    “公公息怒!”清阑急忙唤住,幽怨的眼神瞥过明珠,落向身边的俏丽丫鬟,“我爹他岂敢不把太后她老人家放在眼里,是清阑训导无方,平日骄纵了这般下人,还请公公见谅!小莲,还不过去给张公公赔个不是!”

    捱了几下不过,小莲只得憋青了脸俯首认错,张公公方才作罢,望着清阑一群人远去的背影,他倏地回过头来瞄了明珠一眼,笑得十分狡谲,“明珠小姐,奴家这回还让你满意吧?”

    明珠愣了一下,旋即恢复过来,媚笑似邪,“张公公,你放心,我会在太后姑姑面前帮你多美言几句的!”

    “那就多谢明珠小姐了!”张总管笑眯眯的转过身去,扬手往前指了两下,“快了,御书房就在前头不远啦!”

    人未至,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已先传进御书房,明珠扫了一眼守在门边的小五,有一股怪异的感觉很快从心里掠过,她来不及多想,一眼看到坐在紫檀木圈椅上的文雅男子,头嵌紫金宝冠,身上穿着象牙白云纹锦袍,修长的手指拿捏着一把折扇,配上他那种淡漠俊朗的面容,看上去不仅贵气逼人,而且风情外朗,神采内融。乌瞳忽闪一亮,跨门直奔过去,她又惊又喜的问道:“朱昀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当然是有事了。”朱昀抬首看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却瞟向桌案边,皇上抿嘴似笑非笑的沉默,分不清喜怒,令人匪夷所思,寒眸不由一凛,正巧张总管躬身问安,他遂忙压低声音,道:“这里是御书房。”

    “我知道!”明知道他在提醒自己,明珠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实在是余怒难消啊,慢吞吞的看向那张温润如玉的俊美笑靥,他穿上镶金的龙袍还真是多了一份不可忽视的威严与神圣,她可没那么不识时务,撅嘴耸耸肩,她故意挤出一个分外灿烂的笑容,殷殷勤勤的欠身行礼,“明珠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明珠不懂规矩就擅闯进来,若是惊扰了皇上的话,您也一定能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明珠这种小女子计较的哦!”

    朱胤一挑眉,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光芒闪耀不定,俊美的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饶有兴味的反问道:“那朕非要和你计较呢?难道朕就不是大人有大量了吗?”

    “当然不是!”斩钉截铁的回道,她那股恶狠狠的口气,连朱昀和张总管都为之一愣,明珠瞪着眼珠,邃亮璀璨的乌瞳里充斥着怒气,居然敢故意刁难她!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那您这个皇帝就连宰相都不如!人家宰相肚子还能撑船呢,你居然连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放过!”

    珠在椟中 欲取及时(四)

    一声闷哼,他不动声色的镇定,清朗的嗓音却蓦然冷沉下去,“既然你如此说了,朕惟有成全你喽!”

    “皇上——”朱昀顿时撇头看向他,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忧虑,身上的温雅清俊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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