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初妆第4部分阅读
晓初妆 作者:晓初妆
清俊之气顷刻间荡然无存,脸上的神色镇静得有些冷峻。
朱胤旋即抿嘴笑了,颇似惊诧的注视着朱昀,不解道:“皇叔的意思朕明白,不过,这样的人若成了安亲王妃,皇叔不怕以后会招引祸端吗?”
寒眸一怔,薄如剑身的嘴唇似嗫嚅了两下,欲言又止,朱昀灼深而复杂的眼神倏地落在她身上,连朱胤也一脸诡笑的看过来,明珠心头猛然一震,匪夷所思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二人,心一下紧缩,莫名的扑咚扑咚跳得厉害,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你……你们这么看着我是……是什么意思啊?”
琉璃珠般璀亮的眼眸弯成两道月牙儿,朱胤捏拳捂嘴,也难掩嘴角划过的那一丝玩味的谑笑,却还佯装一本正经的调侃道,“真是难为皇叔了,你的事如今都闹得满城风雨了,他居然还愿意娶你!”
明珠一下子傻眼了,就连一旁的张总管也惊愕不已,忙不迭躬身拱手的恭贺起来,“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老奴先恭喜王爷和明珠小姐啦!”
一个冷眼甩过来,张总管不明所以的懵了,连脸上堆积的笑容也一下子僵住,明珠沉着脸色,不敢去看朱昀那双凌利而敏锐的寒星眸子,这么多年的时间都过来了,还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原来那些刻意视而不见的东西,终有一天会被摆到眼前,容不得人逃避,“朱昀哥哥,我……”
话欲出口,一身侍卫装扮的明少玉突然风风火火的闯入,守在门口的小五拦都拦不住,他冲进来二话不说的拔出佩刀直指张总管,吓得张总管大惊失色,捂着头连忙往明珠身后躲,嘴里大呼小叫个不停:“杀人啦——”
森光闪闪的锋利刀尖倏地逼过来,明珠一阵心怵,脸色煞白的睁大眼珠,吞咽着口水,战战兢兢的的斥喝道:“二哥,你想杀死自己的亲妹妹啊?刀剑无眼,你……你赶快把刀放下啊!”
没想到明少玉像吃了火药似的,连她这个妹妹的账也没买!涨红的脸色凶煞得吓人:“明珠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剁了这个死太监不可!”
“你眼睛瞎了啊?!”明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没看到张公公死拽着她的衣服不放啊,好歹人家之前刚帮过她一回,她怎么好意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嘛!
朱昀神色一凛,转头看向桌案后边儿的皇上,朱胤居然连连拍手,笑得不以为然,如同欣赏一出精彩的好戏,嘴里不停的津津乐道:“二宝,说说张公公怎么得罪你了?把你气成这样!”
明少玉啐了一口,哼道:“这个死太监,居然把清阑的头给砸伤了!”
珠在椟中 欲取及时(五)
“有这等事儿?”朱胤歪头略显惊讶,嘴角的笑意还在,倏地拍桌而起,眉眼一挑,斜睨着张公公,冷嘲热讽的危言恐吓起来,“好你个张顺德,胆儿不小啊你?恐怕下回就轮到朕了吧?”
“皇……皇上,奴才没这个胆儿啊!”张总管浑身哆嗦,干脆跪在了地上求饶,明珠错愕不已,如今拍桌子大呼小叫的皇上就像个玩世不恭的小痞子,明明是一张脸孔,怎么就和和宫外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判若两人呢?!
“那谁给你借的胆儿啊?”问这话的时候,朱胤还煞有介事的朝她看了两眼,那双琉璃珠般剔透闪亮的眼眸好似能洞穿一切,逼得她莫名的一阵心虚,张公公也轮着眼珠子哀怜犹豫的盯着她,就好像她再不开口,他就要全部招供了一样!
“你个死太监还敢狡辩,看我不收拾你!”有皇上助长他的气焰,明少玉更加有恃无恐的叫嚣起来,三个人兜来兜去,像在这御书房内捉迷藏似的荒谬。
明珠停下来摆手摇头,“二哥,张公公真没砸,我是你亲妹妹,总不会骗你吧!再说那清阑小姐不过是破了点皮,你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反正今天你要是想剁张公公,那就先剁了我!”索性两眼一闭,故意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决绝,整个人气喘吁吁的,后面还拽着一个张公公,真是又累人,又气人,二哥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自己,简直郁闷得想哭!
“你——”明少玉脸色通红,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就算知道清阑喜欢的是皇上,可他也不准任何人伤害清阑一根头发,只要能看到清阑的笑容,他就心满意足了,没有人能体会他心里这份酸楚,可是没想到如今跑出来捣乱的人,居然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明少玉!”在旁一直沉默的朱昀,忍无可忍的肃然起身,一声低沉的冷喝气势迫人,全场顿时被震慑住,他阴着脸,将明珠拉过来,锋芒锐利的寒眸直视着朱胤,声色逼人:“皇上,此人如此放肆,难道你就这样坐视不理吗?要是被传出去,皇上在百姓心目中又威信何存呢?”
“皇叔此话言重了,二宝只不过一时气愤而已,过后就没事了,反正张公公也未伤毫发,依朕看不如这次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着朱昀一张寒冰似的俊脸,朱胤嘴角的笑容更是灿烂迷人,说起话来温言细语,“来人,替朕把明副参领暂时押出去!”
明少玉被几个侍卫强行押出了御书房,明珠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身边的人一声冷哼,满脸怒色的拂袖而去,她没好意思去拉住他,这么一个软巴巴的皇上,她看着也憋气,更何况是朱昀哥哥,可她还是忍不住庆幸了一下,不管怎么样,皇上没有把二哥关进大牢里去,她也不希望二哥有事!
“你的朱昀哥哥走了,还不追出去啊?”明珠惊愣的转过身来,他悠然自若的坐在太师椅内,干净白皙的俊脸上挂着一抹温柔浅笑,笑得幸灾乐祸。
珠在椟中 欲取及时(五)
憋着怒气,明珠径直走到桌案前,眼睛直瞪着他,气势汹汹的咬牙问道:“朱昀哥哥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想威吓朕啊?”嘴角扯过一丝玩味的笑容,他抬眸斜睨了她一眼,眉宇间露出显而易见的轻蔑之色,“你果然还是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明珠撇撇嘴没吭声,心里冷哼了一下,他自己像个软巴巴的柿子,居然反过来怪她不好,太荒唐了吧?这么窝囊,谁会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
不料,他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藕似精瘦的手臂,手刚指在一道明显的疤印上,张公公立马睁圆眼珠子,皱眉心疼的表情分外夸张,尖声高呼起来,“哎哟,皇上您这是什么时候被狗咬了,谁这么大胆,居然把狗放进宫里来了?哎哟——”
脚上猛然被人跺了一脚,张总管几乎跳起来,明珠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道:“狗奴才!”
转过头,她也不甘示弱的撩起臂袖,往他眼前一伸,理直气壮的回道:“我也有呢!”
只想着拍马屁的张总管,不知道自己拍到了老虎屁股,还喋喋不休的大惊小怪,“哎呀,明珠小姐你也被狗咬了啊!”
“滚出去——!”两个人异口同声,都不由愣了一下,对上眼时,两个人突然莫名其妙的咯咯笑起来,碰了钉子的张总管见状,只得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你这个小气鬼,居然还记在心里!我都把它忘了!”明珠不忘就此奚落一番,居然有这么小心眼的男人,她一觑,恍然发现那么多令她鄙夷的东西全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了!除了长得好以外,完全看不到他的优点!
“那是因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咬朕啊!”他执起端砚上的湖笔时,唇边绽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调侃笑意,明珠倏地一下把笔抢了过去,戒备的目光咄咄逼人,“你要写什么?”
手僵滞的悬在了空中,指间空空如也,朱胤缓过神来,迷惑不解的抬起头,哭笑不得的瞅着明珠,“你怎么这么霸道?三番两次抢朕的东西?”
“是嘛?”明珠嘟起小嘴,眼睛眨巴眨巴的瞟了他一眼,挠着脑袋,佯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无辜模样,娇嗔似笑,“那皇帝哥哥就告诉我,你到底写什么呢?”
镇静自若的浅笑,头一俯,墨黑的发丝垂泻下来虚掩住他温柔俊雅的靥颊,讳莫如深,“拟旨赐婚。”
“我不要!”明珠把笔一扔,绕到桌案后边儿,拽着朱胤的胳膊,如同一个任性娇纵的小姑娘,来来回回的拉扯不依,“皇帝哥哥,你千万不要拟这道圣旨,我还没想好呢!而且……你也要问问我爹的意思啊?”
“这件事,你爹和皇叔都已经同意了!”
“什么?!”一脸惊愕,明珠眉眼一挑,怒气冲冲的推了他一记,面红耳赤,“你们太可恶了,我有那么丢人吗?你们居然……居然暗渡陈仓的把我嫁出去?!”
差点被她连人带椅的推翻过去,朱胤心有余悸的捂着胸脯,透澈炯亮的眼眸里闪着冷冷的怨色,“金国王子派使节来和亲,我把宁王的郡主赐给他,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是想嫁过去啊?”
“可……可你明明说朱昀哥哥要娶我的?!”
“是啊,”又重新执起笔来,朱胤抿嘴一笑,淡若无痕,“不过,他只和朕提了一下而已。大概是有点后悔了吧。”
匪我思存 不可以据(一)
身边一声不服气的冷哼,他的头猛地被戳了一下,一晃脑连圣旨上的墨迹也向外撇了好大一笔,回过神,忿忿的抬头,那捣乱的人儿早一溜烟跑了,屋外响起一连串急促渐远的叮当声。
张公公在她身后穷追不舍,时不时气喘吁吁的顿下子步,拍着腿哀怨连天,“明珠小姐,你等等奴家啊!慈宁宫不是往那边……”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恍然大悟的一下子停住脚步,连喘了几口粗气,双手一插,直起了腰板,一回头,气势汹汹的瞪大乌溜溜的眼珠,“本小姐当然知道!”
翌日的午后,阳光懒洋洋的照进慈宁宫的院子内,台阶上的两盏黄蔷薇依然静沐着日晖,等待着绽放,越看越气人,躺在藤椅上的明珠干脆闭着眼,把头撇向了另一边,从昨天回来之后,她心里就一直纳闷不已,自己干嘛要生气呢?朱昀哥哥后悔了不是很好吗?居然会在意那个讨厌鬼的话,啊!难道——是自己真的想嫁给朱昀哥哥吗……
头顶上方倏忽像笼罩了一片阴影,丝丝的凉意,明珠蹙眉眯开眼睛,一片白茫茫的光泽中渐渐显现出一张清俊而亲切的脸孔。
“大哥?”明珠诧异的瞟了他一眼,表情可不怎么友善,也不看看是谁害她身败名裂的?!嘴一撅,“你是特意来给太后姑姑请安的吧?”
“嗯,”明少华点了点头,脸上随即又绽开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正好也有事找你。今天一大早,安亲王就亲自上门来提亲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却像一声闷雷打在明珠脑袋上方,明艳动人的柔腻脸蛋儿一下子紧绷,“爹他……怎么说?”
明少华若有所思的睇了她一眼,“爹他还没有明确回答安亲王,而且让我叫你回去商量!”
“我不回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明珠倏地侧过身去背向他,失神的小声低喃,“我……我还没想好呢……”
默然的注视了她半晌,明少华忽然轻叹了一口气,劝慰道:“明珠,不管你怎么犹豫,怎么想好,最终也只能选一个,而且我觉得安亲王比玄琪要沉稳可靠,毕竟他是皇亲国戚,对明家——”
“大哥——”不等他说完,她唰的一下子腾起身来,打断了他的话,明珠眯着眼,回盯着明少华,嘟起小嘴,心里微微有些不平,“我不许你这么说玄琪!而且明家本来就是皇亲国戚,不需要再巴结任何人。”哼!这就是疼爱她的哥哥吗?居然想拿她的婚事做政治牺牲品?!还有二哥,竟然可以为了那个李清阑拿刀指向她!六年的时间,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明少华郁闷的摇了摇头,“你刚刚回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明珠索性俏皮的一哼,乌瞳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坏笑,“要是二哥肯当着我的面扇李清阑一个耳光,我就心甘情愿嫁过去!”
匪我思存 不可以据(二)
“那也不可以嫁!”
冷冽的声音如一柄飞刀般唰的插进他们的对话,他们两个人惊诧的循声望去,容姑姑还是那身石青色高腰窄袖撒花绉裙的宫装,她毕恭毕敬的用手托着昂首挺胸、神气凛然的太后,两人面朝着他们正站在庭前的台阶上,太后脚边正是那两盏尚未开花的蔷薇,贡缎上一朵硕大的绛紫牡丹花倒十分应景的像是盛开在花枝上,栩栩如生又艳贵逼人,亦如她同样气势凌人的话,“明珠不可以嫁给安亲王!”
对立而视,明珠差点儿睁不开眼,在太阳光的直耀下,太后像镀了金身,浑身上下亮灿灿的光芒四射,分外刺眼。明少华同样眯着眼,却还是忍不住张口辩解,“太后姑姑,这是我爹的意思!”
这时,已从藤椅上跳起身来的明珠用胳膊肘把他往旁边使劲儿一挤,忙不迭抢白道:“爹也得听太后姑姑的,难不成你对太后姑姑有意见?”
“你——”明少华顿时气结,眼睛直瞅着明珠得意的朝他扮鬼脸,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回去告诉你爹,这回哀家做主了,安亲王这门亲事绝不许答应!”太后说得字字锵锵,有板有眼,尤其是那一种不容拒绝的目光逼过来,明
少华不敢再多言,吞了吞声,侧头瞥了明珠一眼,那眼神带着说不清的愁闷与哀怨,好像她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似的,让明珠心头莫名一怵,讶异了半晌没有吱声。
明少华灰心丧气的走了,明珠却一时恍了神,心里更加迷惑了,这样做是对的吗?这样一心推掉朱昀哥哥的这门亲事,自己真的不会后悔吗?
静谧的晚上,独自一人坐在临溪亭,仰望着天上那一轮弯弯如银钩的月亮,阵阵夜风吹袭而来,明珠心里倏地萌生出一股的凉意,忽然好想念玄琪和朱昀哥哥、飞扬哥哥他们,以前在扬州的时候,夜里经常四个人坐在一起看月亮的,玄琪最起哄逗她笑,飞扬哥哥也会在旁边附和他几句,而朱昀哥哥总会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安静的给她披上,朱昀哥哥对她那么好,自己却这么无情的拒绝了他,此刻回想起来,真是有些不忍心,自己真是太坏了!
蕴量了一下,她突然张开嘴,奋力的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句:“明珠,你是个大坏蛋——!”
“咯咯——”身后忽然传来一串笑声,那样熟悉,那样清脆悦耳,又那样烦人至极!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讨厌鬼,运气还真背,这话怎么偏偏让他听到了!
他信步走进亭内,悠闲自若的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嘴角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浅笑,在迷茫的夜色里显得有些诡魅而邪气,
“听说你是路盲,还敢一个人在这儿啊?”
匪我思存 不可以据(三)
脑中一嗡,明珠转过头错愕的睁圆了眼珠,那乌溜溜的眸子闪着不可思议的惊光,刚才还觉得凉飕飕的,脸上这会儿突然像涂了辣椒水,一阵火烧似的热烫,路盲?——真是气死人了,“你……谁……谁告诉你的?!真……真荒谬!”
“哦——”一声长长的惊叹,朱胤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看着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的笑意不觉更深了,佯装出一副无心又无辜的表情,“这么说是真的了?”
啧啧的摇头叹息,他忽然伸出一根纤长的细指摸了她的鹅蛋儿,平日里看上去像蛋白一样的皮肤,触感果然比柔软的丝绸还滑腻,明珠被这猝不及防的偷袭给弄蒙了,傻怔怔的直视着他,心里好似被闪电击了一下,整个人麻痹了。
他一笑,温柔的靥颊上如沐春风,像一朵洁无纤尘的白色海棠花,而嘴里却带着玩世不恭的戏谑,“嗬嗬!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居然有个木头脑袋啊!”
轻薄了她,还敢说她是木头脑袋?!果然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明珠痛恨的咬了咬唇,一声无语的冷觑,她唰的站起身来,板着脸撸起袖子,指了指皓臂上那不相符的两排牙齿印,冷然一笑,嘲讽道:“这个我记得,我还记得那满屋子的木头,想必你的那些木头如今要堆满半个紫禁城了吧?”
放下袖子,她趾高气昂的扬着眉,煞是得意,哼,说她是木头脑袋,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木头脑袋!装那么多木头,脑子肯定有病!
“原来你这么有兴趣啊?”闷哼了一下,朱胤不怒反笑,清亮的琉璃眼瞳里闪着狡黠的慧光,看得明珠一阵浑身不适,心里正想着要如何提防,不料他突然伸手拽住她的细腕,笑得绚烂而阴险,“那朕就带你去见识一番!”
谁要去啊?她才不想去呢!没想到他真的拉着她就走,明珠这下子慌了,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搞得昏头转向的,这夜里黑压压的一片,脱离了太后姑姑的保护,她这岂不是要送羊入虎口?
“我不去啊,你放开我!我要回去啊——”抱着一丝可能被人解救的希望,明珠一路上囔囔个不停,时不时从身边经过几条巡逻的侍卫队,还有一些来去匆匆的宫女太监们,对他可是恭恭敬敬的,还要叩安行礼呢,哪敢响应她的求救啊?
穿过了一条冗长的宫道,路上的宫人渐渐稀少了,似乎到了某个僻静的角落,昏暗的烛光,褪色显旧的宫垣石道,笼罩在周遭的阴沉沉的空气,仿佛都透露出一种诡秘可怖的氛围。
“嘠——”头顶上方突然飞出去一只黑乎乎的乌鸦,惊恐之际,明珠心念一转,索性放开嗓门,号啕大哭起来,“皇帝哥哥,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副软巴巴的样子,实在是非她所愿,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这个小女子也是不得已的……
匪我思存 不可以据(四)
朱胤忽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在一片漆黑的殿内点燃了烛火,回过身来,明珠还手捂着脸在拼命的号啕大哭,他薄凉的唇角倏地勾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玩味笑意,“你哭了半天,怎么一滴眼泪也没有啊!”
滔滔不绝的哭声愕然而止,撇了撇嘴,明珠索然无味的收回手,忿忿的瞄了一眼四周,大大小小的木头堆在屋子里,比六年前多了不少,哼,原来已经到了啊!
她随手拿起身边一个类似公鸡的木雕,左右瞧了瞧,有鼻子有眼的,还有屁股和爪子,蛮像的嘛,要是再涂点颜色的话,肯定更漂亮!这只公鸡的肚子下面居然还垂有一根红色的细线,乌溜溜的眸子不由闪过一丝好奇,“这线是干嘛用的?”
“别——”不等朱胤开口回答,神色茫然的思忖了一下,她两个指头捻着红线往下一拉,尖尖的鸡嘴猝不及防的低下来,正好戳在她的鼻头上,英华殿内随即传出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啊——”
容姑姑蹑手蹑脚的走进屋来,正逢明珠拿着菱花铜镜自照,一旁侍候的宫女不敢噤声,殊不知她这个动作从早上一直持续到现在,眼里容不下的那粒豆大的沙砾,就是她鼻头上那黑糊糊的一团,她玲珑有致的琼鼻啊,竟然要遭这种罪!可恶——这都是谁的错啊?!
“明珠小姐,皇……皇上来看你了!”容姑姑也略微有些惶恐的回道,昨晚她可是见识到明珠小姐的厉害了,在旁边看着也心惊肉跳,给她敷药的那老太医差点儿没给掐背过气儿去!
“他终于来了啊?”她一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真敢来啊!阴着脸,她利索的撸起袖子,这动作把容姑姑脸都吓白了,“明珠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可万万不能掐皇上啊!”
“容姑姑,您没看到我这鼻子吗?痛得要命不说,我都被他毁容了!”明珠蹙眉微怒,要不是他那些破东西,她能成这样吗?真是越想越来气,手中的菱花铜镜倏地往被衾上一扔,她板着脸跳下床来,推开挡在面前的容姑姑,不停的撸高袖子,气势凌人冲向外殿。
容姑姑和宫女们盯着她身上那件碧青色的全棉中衣,恍回神,急忙惊慌的追上去,“天呐!明珠小姐,你不能这样出去啊!”
明珠一眼就看见那个穿着白色织金龙袍的朱胤,明明丰姿秀逸,看上去又有点玩世不恭,正悠闲自若的翘着二郎腿喝茶,抬眸看到她,那双琉璃般的清亮眸子怔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恢复过来,垂眸微抿了一下嘴角,如白色海棠花般清润的笑靥一时间说不出的诡异,好似在笑,又好似要强忍着不笑。
本来还想克制一下的,实在忍无可忍了!明珠刻不容缓的冲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快压到他身上,她痛恨得直咬牙:“都是被你那些破东西害的,你还敢笑?!”
匪我思存 不可以据(五)
“你……”朱胤掰着她的手,白白嫩嫩的俊脸被她掐得涨红发紫,连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这丫完全是疯了,他越掰,她就掐的越紧,不过看到她鼻子上那一团黑点,他还真是忍不住想笑,太滑稽了!
坐在对面的人早就被这突发状况吓呆了,回过神来,连忙扑上来捶打她,那有气无力的拳头想捶背似的,明珠居然全不为所动,她不由急得哭了,“你快放手,你想掐死胤哥哥吗?”
幸得容姑姑和一帮宫女及时冲出来,才把两人给活活拉开,朱胤未咽下去的一口茶,随着明珠的手一松开,立即咳嗽出来,不差毫分,正好吐了明珠一身。
明珠低头盯着自己胸前喷湿的一大块,湿润的丝绸贴着肌肤,里面凸挺的玉雪峰峦若隐若现,她稍一抬眸,正好捉到那双直勾勾盯着的琉璃眸子,乌溜溜的瞳仁里瞬时闪过一丝惊恐与羞愤之色,眉头紧皱,她一跺脚,双臂捂着胸口,悻悻然的甩头跑回了内殿,容姑姑一群人连忙又跟回去。
朱胤见状也欲起身去探个究竟,不料李清阑一手拉住他,眉目一冷,柔媚动人的脸上似有些恼意,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酸味,“胤哥哥,你太过分了!这种蛮不讲理的丫头,有什么可看的?!”
反手握住她那轻挽住臂膀的柔荑,他侧目注视着她,风情俊朗的面目看上去和善又温煦,目似明星,语言若笑,“那倒是,和清阑你比起来,她还真是没什么可看的!”
闻言,李清阑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随即浮上两抹醉人的酡红,如天边的彤霞明艳动人,一双盈盈水眸凝视着朱胤时,含羞又含情。
殿门口忽然闪出一道绰约的英威身姿,朱胤不由好奇的扭头看过去,慈宁宫张总管又引领着一人进来了,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十八皇叔——安亲王朱昀,一身深紫龙爪菊织锦缎宽袍,他不出声,已给人一种凌冽的不凡气势,天生的贵气。
眸色一闪,不等朱昀先开口问安,朱胤俊秀的脸颊上已先绽开灿烂的笑靥,朗朗道:“原来皇叔是真的对明珠有意啊,我还以为皇叔后悔了!”
浅然的一笑,笑意只划到嘴角而已,刀刻般精致削尖的面颊显得温雅而淡漠,态度仍然是彬彬有礼,“皇上过奖了,只要是本王决心要做的事或做过的事,从来都不会后悔的。”
点头示意了一下,朱昀阔步径直向内殿而去,穿过朱昀他们身边时,他根本就没看过李清阑一眼,李清阑睇了他一眼,心里略微有些忿忿不平,居然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更气的是,他居然是要去关心那个疯子一样的丫头,待他走进去,她不由从嘴里嘟囔出一句:“胤哥哥,我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可还有很多女人喜欢哦!”朱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纹,迷人却耐人寻味,十八皇叔——太祖爷爷最疼爱的小儿子,当初若不是太祖爷爷突然病逝,差一点就将太子之位改送给他了,看上去明明那么谦逊有礼,却又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丝疏离而冷漠,今年冬后,他真的会甘心离开京城吗?
匪我思存 不可以据(六)
李清阑扫了一眼他脖子上的掐痕,见他笑得云淡风轻,手中的丝帕向下一摆,她有些恼了,“胤哥哥,你就这么放过她吗?她这是意图谋害皇上,你也不追究,要是传出去的话,以后就没人怕你呢!”
“本来就没人怕啊!”笑若灿花,朱胤随手张开臂膀揽过李清阑瘦削的肩膀,温柔似水的眸光看着她时,又不似真的在看,像是一种习惯,闪着显而易见的轻佻而玩味之色,“莫非是我的清阑吃醋了?”
“胤哥哥,你欺负我!”顾盼偷瞄了他一眼,李清阑羞赧的背过身去,满面春色似桃花娇媚,半掩着丝帕,欲露不露的玉姿丽色,更是分外诱人。
张总管一通传,隔着一架浮雕富贵牡丹的红木落地屏风,朱昀很清晰的听到床榻边传来的一些磕磕碰碰的响声,里面似乎正忙作一团了,过了许久,容姑姑终于带着一群宫婢走出来,见到他反倒不慌不忙了,领着众宫婢欠身福了一礼,方才道:“明珠小姐已经换好了衣裳,王爷您可以进去了。”说罢,便和张总管一干人都退了出去。
大概是来不及挽发髻,一头如云瀑似的乌丝垂泻于胸前,明珠倚坐在红玉石雕的罗汉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紫缘白棉绸的曲裾深衣,纤腰间系着蝴蝶花型的细长紫腰带顺着床沿随意滑下,看上去清纯而淡雅,似是有些愧色,她迟疑了几下才抬起眼,嘴角露出了一抹分外明媚的笑容,凝望着他时,眼里略带着几分歉意,“朱昀哥哥,我这个小肚鸡肠,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呢!”
手执折扇,他优雅的坐在了床边的圆木凳上,瞥了眼她鼻头上的黑点,剑唇微勾似笑,诡谲而阴黯,他冷觑了一声,俊雅的脸孔透出淡淡的冷漠,寒星眸子里流窜的那股冷冽之气,似是怨或怒,又似什么都不是,“奶娘说得没错,她说你不适合做本王的王妃,你的确能搅得本王心神不宁。”他的声音冷沉而锋利,好似要一刀刀划在她心上。
明珠惊讶的看着他,第一次感受到他那冷峻的外表下透出的丝丝寒意,连她的心也莫名的一怵,“朱昀哥哥,我……”
“你不必多说了。”冷然打断了她,朱胤又盯着她的鼻头瞟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倏地从袍袖里掏出一盒香喷喷的膏药放在了床沿边,真的很香,他一拿出来,连明珠那被黑药膏薰着的鼻子都闻到了,她知道这是西域的水晶膏,抹了这个就不会留疤了,可是她没敢伸手去拿,他面如冷玉,沉吟着,似乎还有话要说,“我来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拒婚是太后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明珠硬捱着头皮,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艰难开口,“是……是太……后姑姑……的意思……”她边说边在心里不停的向太后姑姑忏悔着:对不起了,太后姑姑,明珠不想失去朱昀哥哥,只能把责任全推到您老人家身上了……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一)
躲在屋子里呆了几日不肯出门,她实在是憋不住了,拿着菱花宝镜前前后后瞧了七八次,鼻头上的戳痕颜色已经褪色,淡作成一点不起眼的浅印子,随手往妆奁边一搁,她利落的起身转过来,不由痴了,对面的朱窗打开着,偏西的日光射进来,那里头飞舞流旋的微尘似无数的金色蝶翼在跳闪,一大片耀眼的光辉如束的打在青石砖上,映亮了整个光线暗沉的内殿,连她的眼睛里都是灿然生辉的。
还有,床几边上一盘赫赤如火的鳞斑果子。
她走过去,纤指拾起一颗,两手剥开那层丑陋的皮,里面露出的果肉拉远一睇,亦如凝剔发光的夜明珠。嘴角倏地浮起浅浅的笑纹,正如窗棂边的那些春花在骄阳下格外明媚。罗浮山下的荔枝,玄琪知道她爱吃,还想方设法地捎人给她送进宫来,一些日子不见了,她知道他惦念,从京城到扬州,从扬州又到京城,无论是他陪她,还是他陪她,都是在一起的,就算什么都没有,那已经是时间烙刻下来的习惯了……
容姑姑抬着一个方形银盘进来,她看着银盘内叠着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彩裳罗绮,那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裁制的,每件衣衫上都是名绣的花鸟纹,色彩鲜丽,栩生夺目,足以可见这些衣服如珠如珍,她只扫了一眼,“哼”一声立马撇过头去,不屑道:“容姑姑,我说过没要了,你怎么又拿来?他当我是猴子,先打一巴掌,再来给个蜜枣哄哄吗?”
“皇上说了,不要也得你自己亲自去还,谁替都不行!”容姑姑把银盘往她怀里一撂,像是摆脱了一个极大的包袱,转身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剩下的两个宫婢也见风使舵,立马跟着躲出了内殿。
“你们都给本小姐回来啊!”她郁闷的朝着外殿苦叫,一个人晾着没关系,一个人还衣服也不要紧,可总要有人给她引路啊!
居然没有人自告奋勇的站出来,一时脾气上来,她赌气的随意挑了个宫女就带出来了,谁知这个小宫女翠云也是刚进宫不久,对这宫里的地形根本不熟悉,两个人逛了大半晌也没弄清哪座宫阙是乾清宫,让翠云去找个人问路,结果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也没见她绕回来,明珠等不耐了,自己一个人东窜西遛的,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御花园。
弯弯曲曲的甬路迤逦着假山石群,她一行穿梭其中漫无目地的观之,这些山石或似树虫,或似飞禽,或似猛兽,崚嶒怪状,形态各异,本以为可以用来作为标记,可溜达了半天还困在山石群内,她正纳闷着要不要大声求援,忽然闻得一阵窃窃私语声就在附近,循声而觅,她这才发现山石背后设有一方石桌及石凳,三个衣着鲜亮富丽的女子正坐在一起谈笑风声,其中一个穿着松花底桃红花纹绫大袖衣的瘦削女子,容貌清丽苍白,娟秀羸弱,她一眼就认出来是李清阑。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二)
偏西的日头照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舒适,也轻而易举的瓦解了内心的戒备。自从前几天胤哥哥告诉她那件事之后,她的心情明朗了许多,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卑劣,那种欣悦的明朗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可是她却一直很想与人分享,所以难得和萧姐姐、尤妹妹聚坐在御花园里,自己一时嘴快竟然说出来了!
“皇帝哥哥也会做这种事吗?李姐姐是听他亲口说的?”
刚至金钗之年的尤玲珑犹带着未脱尽稚气的娇声追问,她总爱穿着宝蓝色的绣花轻罗裙裳,一双充满了朝气的大眼眸总是闪烁着光芒。
“当然是他亲口说的!”李清阑偏过头瞅着她,微微挑眉,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只是说话依然是细声细气的像蚊子在嗡嗡,“尤妹妹以为我在骗人吗?”
“谁骗人也轮不到你啊!”萧可情冲着对面的表妹翻了个一眼,随即很热络地笑着拉过李清阑的手来,在葱白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你也是耳根子软,谁说的话都听进心里去,玲珑这个小丫头向来没脑子的,你还指望她嘴里能说出人话来吗?况且皇上心里头装着谁,我们这伙儿人心里还不清楚吗?你犯不着和她这个糊涂人较劲!”
“表姐——”
“你闭嘴!别说话——”尤玲珑顿时不满的嘟起小嘴,鼓得像两颗葡萄一样的眼睛怒瞪着对面正在喋喋不休的贬低着自己的表姐,脱口甩出一句:“你以后休想再让我陪你进宫!”
萧可情又回瞪了她一眼,她那双炽烈似火的美丽眼眸一旦添了狠色,就像两团要噬人的阴狱之火似的可怖,尤玲珑一努嘴,立马就被她吓得咽气吞声,再不敢吱一下。
李清阑依旧赌气的说:“骗人没骗人,等他呆会儿来了以后,你们亲自问他,由我一个人说,恐怕你们又当是在骗人?”
尤玲珑煞白了脸色,低着头掰手指不说话,萧可情接口笑道,“好好好!呆会儿皇上来了我就问,今儿个非得逼他说说这心里头装着谁!两个都是他的表妹,怎么就这么偏心呢?”说着,她刻意用手戳了戳李清阑的胸口,李清阑先僵持了一下,被戳第二下时特意挺直的身躯倏地一松懈,垂头害羞的笑起来。
她边笑边嗔道:“萧姐姐,你真坏!”
萧可情得意的哼了一声,笑得越发的肆意,就连被她暗暗瞪了好几眼的尤玲珑也牵强地扯起嘴角,闷闷地笑了两下。
这时耳内似乎响起断断续续的铃铛声,三个人笑声停止后,那真实而清晰的一下好像是对面的假山后发出来的,李清阑神色一正,抬起来看过去,“假山后好像有人!”
可恶,还没得及躲就被发现了!明珠一急,十分懊恼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脚上的铃铛,都怪爹做的好事!她退身忙要逃走,刚一扭头,鼻尖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她还未弄清状况,一双有力的大手忽然从身后伸过来钳住了她细细的纤腰,温湿的香气从鬓侧席卷过来,耳边低沉而磁性的男音带着满嘴的谑味,“明珠妹妹,朕一来,你怎么就急着走啊?”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三)
身子一僵,腰间那双不安分的大手居然趁机游上来,软绵绵的温热气息在耳畔越吹越浓,她的脸陡然变得铁青,却故意站着不动,抬脚就往后一跺,却扑了个空,耳后随即传来他低低的觑笑。
岂有此理,明珠怒哼了一下,掰着他的双手就要转过身来,山石前却忽然闪出几个纤细的身影,一个颤颤的声音嗡嗡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李清阑面色煞白的瞪着他们,盈盈闪烁着水光的眼眸似乎快要决堤了,就连她身边的两个女子也都瞪直了眼睛,李清阑和萧可情眼里不约而同的暴露出一种嫉妒的黯色。
明珠愣了一下,愤怒而迷茫的眼神里渐渐浮出精锐的亮光,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夹杂着几分不怀好意的邪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谁叫朱胤冒犯了她呢!
“没什么,和明珠妹妹闹着玩儿呢!”他站在明珠身后直挺起腰杆,缓缓松开扣在她腰间的那双手,朝李清阑三人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你们不是都被抱过吗?”温柔的笑靥恰如白色海棠花弥散出淡淡的芬香,迷迭得人恍恍惚惚的荡漾,三个人皆羞涩的一笑,李清阑的脸上才恢复过来一些血色。
“皇帝哥哥不准走!”一句娇嗔,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明珠脑快手快地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刻意的嗲音,甜腻得人抖落一层鸡皮疙瘩,“你才抱了人家一下,我不准你走!”她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扫着面前僵直的三人,尤其是李清阑,苍白的脸颊居然越胀越红,看来是被激怒了,嘿嘿,他的小心肝要生气喽!三个女人围起来兴师问罪,看他怎么收场!
朱昀一怔,表情迅速又恢复如常,而且咧开嘴露出两排糯米细牙,不止是嘴角的笑意,连眼睛都弯成了两道月牙儿,笑得分外迷人,笑得分外j诈,“原来明珠妹妹你喜欢啊,那朱胤哥哥就多抱抱你!”说完,他主动张开左手又反搂住了她,而且越搂越紧。
明珠抬眸斜睨了他一下,他正好低眸来看她,四目交接,他邃亮的琉璃眼眸促狭的细眯起,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神情根本就是在挑衅她,她咬了咬牙,狠狠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