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初妆第6部分阅读
晓初妆 作者:晓初妆
!”
太后微微凛眉,少玉这会儿也不知在宫里哪处巡逻,青楼风波之后,她可更不能让明珠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地有失体统,遂吩咐道:“顺德,你去叫少华上来……”
“母后,何必那么麻烦,朕可以抱明珠妹妹下去!”
朱胤说着倏地站起身走过来,温柔的靥颊上浮出两个浅浅的笑涡,海棠花般赏心悦目的男子,却让明珠看不清他的表情,连笑也是迷离的。
太后的神色于惊诧中却有一分喜出望外,连眼角都是笑意,点着头,“那也好!”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一)
身体的重心骤然一倾,三千乌丝如云瀑般垂泻,明珠一颤,两只藕白的细臂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脖子,不知是周身淡淡萦绕在海棠花香醉人,还是他胸膛的绸缎太过滑腻柔软,自己那颗长满棱角的心一时找不到触角,好像是被包容了……
俯首瞧着怀内安顺如猫的女子,朱胤浅然的勾起唇角,“还以为你很讨厌朕呢。”
她不甘示弱,“那是你以为的。”
他一觑,戏谑的笑意的更深,“这会儿想讨好朕了?”
“就因为我肯让你抱,你就认为我讨好你,你不会太自作多情了吧?”明珠扬眉一笑,抬头瞥他时,乌溜溜的眼珠黠光一闪,旋即换了一种口气继续嘟囔道,“其实皇帝哥哥的怀抱又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享受的,就算明珠不是第一个,也不愿错失良机啊!”
朱胤被她峰回路转的话弄得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不置可否的笑了,好似蜷于他怀中的真是一只猫,每下一步石阶,她身上就会发出清脆的铃铛响。
早在他将明珠从座椅上抱起来时,座席间已经开始私语纷纷,朱胤自己不以为然,有些人的耳膜却被这切切嘈嘈的议论与揣测给刺痛了,如同密密麻麻的针在扎。
“清阑,其实你不用生气,皇上他宅心仁厚,假使换作你、窦姐姐或是萧姐姐中任何一人,我相信他也会这么做的。”舒素女劝慰着旁座低首忍泪的羸弱女子,隐隐含忧的目光却射向了红毯铺盖的汉白玉石阶,其实自己也无法心如止水呢……
明珠坐在场地正中央冲她粲然一笑,紫燕飞不由在袖内攥紧拳头,迟疑了一下才站起来,身旁的如意却还是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把桌上的金卮给碰翻了,忿忿的正欲开口,一扭头却看见白衣纤灵的身影往场中央去了。
“王爷,紫姐姐她……”如意突然住了口,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璧人全身上下不知何时被笼罩了一层阴鸷的戾气。
颜慕笛的目光始终盯着她,紫燕飞不回头,也能感觉的他那灼烈的怒火快把自己身上烧出两个大窟窿来,在他看来或许她又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可她就是如此,越是没有后路的穷途,越不管不顾,套用她娘的俗话叫“破罐子破摔”,结果每次“摔”完之后还是得面对更糟糕的现实!
“妾身安西王府颜慕箫之妻紫氏叩见皇上,恭祝吾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双手交握,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大红地毯上,而颜慕笛那双黑曜石般炯亮的眼瞳却在盯着她时一点点冷凝下来,变得比寒冰利刃还尖锐!
紫燕飞此语一出,全场噤声。
明珠闻言也一时错愕了,这和她预想的有一点点偏差,不过应该也不会差太远,她遂忙扯开嘴笑了一下,底气不足的解释道:“皇帝哥哥,那个……紫姐姐虽是从——西蜀远道而来的,但是她此次是诚心来为您贺寿的,紫姐姐平日里颇……爱弹琴,恰逢今晚这样难得的机会,所以她想和明珠两人一起合奏这首《凤求凰》献给皇帝哥哥!”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二)
凤目微眯,朱胤澈亮的眼眸骤然黯沉下来,嘴角边犹带一抹感伤,兀自叹道:“朕记得往年这个时候西蜀都是派他上京来的,朕最后一次见慕箫,好像也是三年前的事了……”
心口猛地抽搐了一下,紫燕飞低首抿紧嘴唇,好像错了,那些过去从未真正离去,恍如昨日历历在目,她走不出那个梦魇……
因为皇上当众提及起颜慕箫,所以众位臣子几乎理所当然的认为颜慕笛应该出言附和几句,于是目光齐唰唰的投过去,璧人却是充耳不闻的沉默,脸色也冷漠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想从外表去探究他只能一无所知。
全场浑然陷入了一片异常的寂然。太后也当这个新安西王有傻病,不用太较真,遂忙笑着在朱胤旁边进言:“皇上,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难得紫氏一片诚心,倒是令哀家颇为感动啊!”
“母后所言极是!”朱胤含笑点头,又转头看向红毯上的紫燕飞,“紫氏请起吧!”
“紫姐姐,皇上让你起磕了!”明珠伸手扯了一下她的乌丝,惊痛后如梦初醒,紫燕飞颔首缓缓而起,嘴里嗫嚅的声音近乎低不可闻,“谢皇上。”
落座,两人并肩宛若瑶池仙姬,见之忘俗,一个是霞映澄江,彩绣辉煌;一个是秋蕙批霜,纤尘不染。
纤纤玉指一拨弄,天籁梵音自梧桐木间破寂出尘,琴色清透而空灵。曲调宜喜宜嗔,萦回绕肠,柔情如荼,缱绻似毒,众人即闻便甘愿上瘾,如同饮鸠止渴,欲罢不能。
抬眼扫了一遍周围如梦似醉的那些人,紫燕飞那看似抚琴的手指却并未真正碰到琴弦,她丹唇微启,低靡的柔音里满是不解:“明珠小姐,你的琴艺如此精湛,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本小姐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了,有个人存心想看本小姐的笑话,所以我今晚非赢京城四花不可!”弹指飞纵间,明珠目不离弦,只是颇不服气的撅起嘴来,犹豫了一下,又解释道,“因为颜家三年都未曾进京贺寿,安西王这次能远道而来,皇上自然是把你们当作上上宾,反正谁赢都是他说的算,我就不信他不会给安西王这个面子!”
紫燕飞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这样就可以赢了吗?”
明珠自信满满的一扬眉,神采飞扬的笑道:“虽然事情的发展和我原来想的有一点点出入,但是本小姐神机妙算是绝对不会错太远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安西王那边的人,皇上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
“果真如此的话,那我就可以不用那么愧疚了!”说着,她侧目瞥了一下明珠的脚,其实很显眼,团团绷带裹着,就像个白花花的巨无霸馒头!
“本小姐的伤当然不能白受,可是只要一想到颜慕笛这个颜傻子把我害成这样,本小姐就恨得牙痒痒!”明珠一声闷哼,指间鸣出的琴音也仿佛迸发出一股怒气,骤然的来势汹涌令人心头一震。
紫燕飞也吓了一跳,怔愣间又听到明珠困惑略带忿忿的声音,“紫姐姐你相公叫颜慕箫,应该是颜慕笛的兄弟吧?他怎么可以容忍颜傻子这么欺负你呢?”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三)
她的手突然一颤,好似亲手撕开一匹华丽的锦缎,被手指触碰到的那根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破裂音,将众人的美梦彻底撕碎,座席间有丝丝叹惜,明珠惊惶的睨了她一眼,琴声未断。
紫燕飞神色微滞,不知不觉将手指缩回了袖内,已经无法若无其事的佯装下去,幸亏已经接近曲尾,明珠信手拈来,最后干净利索的收场。
座席间响起潮水般的掌声,或多或少都有刻意恭维的成分,明珠并无介意,反正那京城四花也是被人恭维出来的!
转头看向身边沉默的女子,明珠一时怔神,她不和女人做朋友,也从来没有怜惜过一个女子,可是眼前的女子却让她心悸,白衣胜雪的紫燕飞如同一抹独自忧伤的幽兰,眼睑里装着隐忍不落的泪水!不愿以弱示人的女子,注定自己挣扎……
“你不用难过,反正我们这回会赢的。到时候皇上赏赐的那条碧玺坠链也归你!”
明珠一说完,自己先瘪了瘪嘴,实在是不习惯自己这么主动的放低态度去讨好一个人,尤其还是个女人!紫燕飞抬眸看过来时,正好看到她浑身别扭的动来动去,像是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似的,左抓抓,右挠挠,样子十分滑稽!
紫燕飞茫然的看了一会儿,不觉破涕为笑:“谢谢你。”
右边的座席间却有些贼眉鼠目的臣子借着敬酒,趁机凑到别人桌边煽风点火,“李公,难怪这安西王对您不冷不热的,原来他早就入明家那一伙儿了!”
李广庭捋了把胡须,又端起桌上的金卮浅抿了一口,放下金卮一抬眸,一双隼利的鹰眼射向了颜慕笛那边,盯了半晌,才道:“那倒未必!”
“李公何出此言?”
李广庭下颌一扬,胸有成竹的笑道:“你看那边!”
司礼监正欲宣布比试结束,忽然被一个细腻的莺声打断了:“公公且慢!”
如意拖着华丽的孔雀缎袍款款而出,欠身跪在地上,“贱妾乃是安西王的庶妃,刚才见了紫姐姐一片诚心,深深为之感动,贱妾虽自叹不如紫姐姐的琴艺,舞技略有小成,贱妾想就此献给皇上,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杀出来一只拦路虎?”明珠眸光一冷,阴着脸打量着这个突然绕到她们桌案前跪下的女子,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这脚没受伤,非得上前在那只趾高气昂的金孔雀上狠狠踹上一脚,踹个天翻地覆!
月色正高照庭院,夜已深,人未眠。
烛火摇曳的室内,如意坐在妆奁前,菱花镜中的妖艳容颜噙着一抹贪婪而得意的笑容,用她那涂满蔻丹的指甲正肆意玩弄着脖子上的碧玺坠链,而坐在紫檀木圆桌两端的两个人,沉寂如同隐没在空气里。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四)
如意整鬟时,忽然扭过身来瞥了她一眼,佯笑道:“紫姐姐,夜也这么深了,你就给王爷认个错,大家都可以早点去歇着不好吗?”
紫燕飞抬头回视了如意一眼,如意雪白胸脯上躺着的那颗碧玺滟光四射,缨红似血滴一样刺眼,令人揪心,可是就算视线被水雾模糊,她也始终不敢直视他,心里的防线却在一点点被击溃,她嚅动了几下嘴唇,喑哑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无奈:“我错了……”
屋内陷入了片刻的寂然,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任何回应,紫燕飞倏地站起身来,“那我先回房了。”缓步往门边走去,拉开门的那一刻,颜慕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同他无绪的俊靥,一样冷冷淡淡,“回去闭门思过三天,不准见任何人。”
其实她也习以为常了,脑子里却倏地乍闪过明珠的话,好像明珠那时的忿忿也传染给了她,就这样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如果慕箫还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让你这样的欺负我。”
颜慕笛似乎是被这番话震骇住了,她听见身后传来碰翻茶碗的撞击声,是他打翻了茶!她戳中他的痛处了,可是心在疼的又何止他一个人?紫燕飞没让自己回头,跨出门的那一刻,月光里好似显现出明珠小姐那时别扭的样子,这个称不上朋友的朋友,好像在无形中给了她一种力量。
御华殿,一片静悄悄,唯有烛影在竹篾纸窗上跳跃,小五子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时,朱胤漠然的坐在一片木头玩艺中出神,听见丝微响动,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什么事?”
“张总管派人把明珠小姐抬来了!”
闻言,他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奴才不知!”小五子颔首哈腰,恭敬的回道,“不过明珠小姐自称有很重要的事,今晚非见皇上不可!”
她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思忖了一下,朱胤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下,今晚的筵席不欢而散,这会儿恐怕是来者不善吧?沉默了半晌,他才掸了掸身上的木屑,神色慵懒的站起来,长身玉立在一堆死气沉沉的木头玩艺中,仍然是一道惹眼迷人的靓丽风景。
坐辇上的明珠一见他出来,原本烦躁不耐的脸色像翻书一样,瞬间笑颜嫣然如花,“皇帝哥哥,我听说你不在养心殿的时候,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朱胤淡然一哂,偏头斜睨着她,略带讥讽的口气,嘲弄道:“原来明珠妹妹你这么了解朕啊?”说着,转眸扫了几眼她周围哈欠连连四个公公,忍不住又觑笑了一下,她可真是会折腾人,这么晚了也不让人安宁!
扯动嘴角牵强的笑了笑,明珠硬是将满腔的怒气憋下肚去,她可是想通了才来的,都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朱胤是个软柿子,和他作对的话,还是她比较吃亏!笑眼一眯,她殷勤得近乎谄媚的回道:“皇帝哥哥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耶!”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五)
干瞪了她两眼,朱胤并不领情,反而一脸嫌恶的问道:“说吧,这么晚找朕有什么重要的事?朕记得那两株红珊瑚已经派人送到慈宁宫去了,明珠妹妹没有收到吗?”
“不是那件事了!本小姐是来送寿礼的啦!”明珠努了努嘴,鹅蛋儿似的俏脸一下子涨得绯红,她脚上的伤正疼着呢,一听到红珊瑚这个词就来气,更何况颜慕笛今晚又派人这么横插一杆子,两个人之间这深仇大恨无法儿清了,如今只要是颜傻子的东西,她就恨不得一脚给踹飞了才好!
“送寿礼?”朱胤啼笑皆非的侧头看了看小五子,又转回头来继续左右打量着她,没有看见任何类似寿礼的东西,他不由好奇的问道,“那你的寿礼是什么?”
眸光灵黠一闪,她突然神秘兮兮的抿嘴笑起来,好似沐浴月光而绽放的绚丽花朵般灿然生辉,一不留心就会令人目眩神迷,他一怔,等回过神来时自己也不免小小吃了一惊!
“我的寿礼有两种,不过等我说清楚是哪两种之后,皇帝哥哥你只能选一种!”见朱胤没有异议,她继续绘声绘色着,“一种寿礼是名贵之物,而另一种寿礼却是不值一文,你要哪一个?”
他挠了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不值一文的是什么?”
“你想好了哦——就选这个?”明珠趁热打铁,不容他有反悔的机会,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手一扬,眼一闭,貌似十分的豪气干云,又落落大方,“送给你了!”
“这是什么啊?”朱胤满脸迷茫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和凑过来的小五子两人仔细研究了一圈,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是什么,类似一根木筷子,然后筷子顶端堆着两个不太圆的木团团,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见他们两个弄了半天也没搞清这东西的真实身份,明珠不免有些气闷,撅起嘴,伸手把它抢了回来,愤然道:“明明就是一串木雕的冰糖葫芦,不喜欢就算了!”这可是她灵机一动才临时赶做的,她亲手雕了两个勉勉强强的糖葫芦,只不过还没上色,但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啊,它有那么丑吗?她半信半疑的又拿在手里瞧了两眼,正好瞥见自己指尖上细小的伤口,可怜她连手指都割破了,他们居然这么不识好歹!
“本小姐要回去了!那份贵重的寿礼没带来,本小姐回去之后就让人送到养心殿去的!”她忿忿的吐完,连忙摆手让四个公公来抬坐辇,嘴里还不忘忿忿的嘟囔一句,“好心当作鱼肝肺!”
“且慢!”
明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住,一怔神,手指间倏地松开了,等回过神来时,那串奇丑的冰糖葫芦已经在朱胤手上,他从容的凝视着明珠茫然愕然的目光,微微一笑,媚眼如丝,温言道:“这是朕的寿礼,明珠妹妹可不能带走哦!”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六)
明珠一脸错愕的睁大眼珠,嗫嚅道:“你要……收下它吗?”
“这么特别的寿礼,朕还是第一次收到呢!”他边说边捻动这手指间的细竿来回端详,浅然一笑,清亮的黑眸有一抹难以名状的情绪,闪着零碎的柔光。
“皇上,明珠小姐果然是聪明过人,连寿礼也这么别出心裁!”小五子笑嘻嘻的凑上来附和,虽然实在看不出这别出心裁妙在何处,但是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心里还是有数的,也看得出主子是真心喜欢这份寿礼!
喜欢归喜欢,朱胤却没糊涂到那个地步,深睨审视着沾沾自喜的明珠,便知她的用意远不止是为寿礼而送寿礼,打趣道:“你该不会是有事求朕吧?”
她佯作无辜的摇摇头,“如果是求人,那我不是应该送金银珠宝吗?这个冰糖葫芦既不能吃,也不够好看,不过是我猜皇帝哥哥或许喜欢这些玩艺,所以就斗胆做了一个!”
他狡狯一笑,步步紧逼:“这还不是投其所好?或者是别有所图?”
明珠也不甘示弱的回驳:“皇帝哥哥言重了,别有所图不敢想,也不敢当,至于投其所好,那本就是合情合理,那些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和你那些如花似玉的姐姐妹妹们不都希望自己送的寿礼能讨你喜欢吗?我和他们一样是想投其所好,只是不知皇帝哥哥心里的真正喜好罢了!与其说是投其所好,不如说是赌彩一掷!”
说话间,她不卑不亢的注视着那双琉璃般清凉剔透的眼珠,恰巧有一股熏风吹进庭院里,撩起一头淡烟轻雾般的如墨长发,在她白皙凝雪的姝容上轻舞飞扬,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让他产生了一点点兴趣,他一直把她当成太后的亲侄女——明家被宠坏的大小姐,这种想法似乎有点错了,尤其是此刻他看到,她的眼睛似夜间的精灵闪烁着璀璨若星的光芒。
他觉得,她是一个捉摸不透的精灵,也无法看清她的眼里的光芒是邪恶的,还是善良的。
“那朕应该恭喜你,你今天中了头彩!”他举起手中的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微勾的唇角带着一丝轻浮的笑意,其实怎样都无所谓,反正依然不碍于他的玩世不恭!
只是太丑陋了,他每多看一眼这根半成品的冰糖葫芦,心里就越痒得不舒服,这根丑陋无比的冰糖葫芦就算只有两颗葫芦,也应该上上色,他无法忍受这样不堪的半成品!
朱胤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中庭里的几个人包括明珠都被他这忽冷忽热的表情弄得不敢吭声,却见他忽然转过身迈步往殿内走去,金靴踏上台阶的时候,才有传来他的声音:“小五子,你送明珠妹妹回慈宁宫去!”
两扇朱漆门“哐啷”一关,明珠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不解的问小五子:“皇上这是怎么了?”
“在……在外面站得太久,皇上可能是累了……”小五子羞羞答答的解释道,一看主子那神情,他就知道主子又犯“病”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会出来,“奴才这就送您回慈宁宫去!”
明珠狐疑的朝他一瞥,小五子立马埋下头去,她不由一嗤,暗暗在心里偷笑,这小太监还想骗她?她这么聪明绝顶,早就知道朱胤长着一颗木头脑袋了!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七)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透窗照射进来,强烈的光线使得绣枕上的人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她刚一醒,脑子里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耳朵里就听见有人轻手轻脚的走出内殿的响动,隔着一道屏风依稀有人在说:“明珠小姐醒了!”
“那你进去通传一声,我在这里先等着,等了老半天,总算醒了!”她躺着没动,却能听出是这个公公的声音很熟悉。
这时,一个平时里侍奉她就寝的宫女进来了,走到明珠的床边时垂着头,恭恭敬敬的禀道:“明珠小姐,皇上身边的小五子公公来了!”
“小五子公公有没有说,这么一大清早所为何事啊?”明珠平静的问道,眼睛淡漠的盯着床顶,虽然她素来都有些起床气,但是这会儿并没有发作,昨晚的一番辛苦应该算是和皇上的关系有一点点缓解吧?况且宫里谁不知道小五子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他上哪儿还不是朱胤派的,她可不想让辛苦付诸东流!
宫女果然回道:“皇上让小五子公公送来了一件东西!”
明珠示意着其他宫女取下衣架上的衣服扶她坐起来,端着盥洗盆的宫女随即自觉走到床头来伺候,明珠一边擦脸,一边吩咐道:“待本小姐梳洗完毕后,你去让小五子公公进来!”
之前进来通传的宫女应了声,见她梳洗好才退出去。
小五子公公进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干苦力的小太监,明珠盯着小太监推在身前的那把木轮椅看了一会儿,不由转眸好奇的看着小五子,问道:“这是皇上送给我的东西?”
“明珠小姐真是料事如神!”笑眯眯的点头,小五子略微欠身算是问了安,然后继续说道,“因为皇上要赶着去上早朝没时间亲自过来,所以就派奴才给明珠小姐送过来了!”
“有劳小五子公公了,麻烦你回去替本小姐谢谢皇上!”明珠的俏脸上露出一个客套的微笑,这个软柿子皇上出手果然是不计较得失的,她不过是送了个“半身不遂”的葫芦而已,他居然一大清早就特意派人送来一把黄梨木做的轮椅!
东西也送了,她也收了,小五子却站着迟迟不走,“明珠小姐,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轮椅哦!”
“小五子公公,我这有一块和田玉的观音坠链,就当着谢谢公公跑这趟了!”明珠佯笑着示意宫女从妆奁盒内拿出来打发小五子走人,她当然知道这把轮椅不是普通木材做的,是黄梨木做的,很贵!
不料小五子接过坠链还不肯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那奴才就多谢明珠小姐了,不过……这把轮椅真的一点也不普通,是皇上昨晚亲手做的,今早皇上从御华殿一出来就直接上朝去了,估计……他这会儿还在金銮殿上打瞌睡呢……”
“呃?”明珠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难不成她昨晚回来后,朱胤就一直在御华殿里做这个轮椅,他……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她只不过是小小的用点心计去巴结他,他就突然间对她这么好,怎么会这么笨啊,害得她竟然有点小小的愧疚,还有点小小的感动了!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八)
“皇上还说这把轮椅经过改造结构之后,明珠小姐坐在上面还可以朝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自由活动,所以就特意给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玲珑’呢!”
“玲珑?”明珠喃喃自语,连一把椅子也要取这么女孩的名字,该不会他做的其他东西还有叫清阑的吧?想到这儿,她随即饶有兴味的问道,“喂,皇上是不是经常做这些东西送给那个李清阑小姐啊?”
“这个应该没有吧?”小五子挠了几下头认真的在脑海中回忆着,从他在皇上身边当差开始,好像清阑小姐对皇上玩木艺这件事一直都不闻不问的,“李清阑小姐从来都不去御华殿的,而且奴才也没见过皇上把他做的那些东西送过人,明珠小姐你是小五子见过的第一个哦!”
“第一个啊?”明珠有些讶异,这个“第一”难免让她有点喜出望外,脑子里不禁回想起那日在马车内朱胤把自己的外衫扔给她,虽然当时落汤鸡似的她错会了他的好意,但是现在再想起来,兴许他也不是那么差劲?
惊喜固然是惊喜,不过小五子一走,这把轮椅立马就成了她屋子里的一道摆设,向来怕痛的她虽然也很讨厌这样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可若是要让一群宫女把她折腾来去,那连想都不要想。
“这把‘玲珑’椅好用吧?”
明珠正捧着甜汤在喝,不料有人突如其来的一问,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这闯进殿内的清越而磁性的声音害得差点呛住,愣愣地循声望去,屏风那里有一道华丽闪耀的绰影渐渐向她走过来。
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被冷落的“玲珑”,他这几天都没来她这儿的,该不会是哪个小人通风报信,然后他才故意来兴师问罪的吧?越想越扫兴,索性扬了扬手中的甜汤,她有些恹恹的笑问道:“嗬嗬,是……是啊,皇帝哥哥,你来了啊,要不要喝甜汤?”
“好喝吗?”他就势一问,微笑着在床边坐下,好似一抹媚娆的海棠花痴了侍立在床边的宫女,明珠瞪了宫女一眼,故意拉长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吐道:“皇帝哥哥问甜汤好不好喝——”
“哦!”宫女恍悟过来,顿时慌了神,“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给皇上拿一副碗羹来!”
“宫女姐姐先等一下!”闻言,宫女不明所以的住脚回过身来。
朱胤莞尔一笑,突然向明珠凑过身来,托住明珠端碗的手轻柔的拉至自己面前,然后低眉垂眼的将碗里的甜汤喝了一口才抬头,他笑着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蹙眉道:“味道不错,不过太甜了,有点腻,朕还是不要了!”
“皇帝哥哥,这碗汤是我喝过的耶?”
明珠一时傻眼了,顾不上自己那被火烧过似的红通通脸颊,傻傻的问了一句,毕竟朱胤不是飞扬哥哥,不是朱昀哥哥,也不是玄琪,虽然玄琪以前常常做这种事,但那个人是玄琪啊……不是别人……
朱胤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话给吓到,反而温柔的笑靥看上去有些肆意,“明珠妹妹该不会是嫌弃朕吧?朕是觉得这碗汤太香了,所以就忍不住尝了一口,果不其然真的很香!”
明珠将信将疑的端起碗嗅了一下,“哪有很香啊?”一点点冷香气,刚端来的时候还是有点热腾腾的香气的,这会儿汤凉了,早没了,骗子!
朱胤也靠过来在她周身嗅了嗅,促狭而细长的凤眼微微一眯,遮住了眼里琉璃清透的星光,笑得更加温柔可疑,“明珠妹妹,真的很香呢!”
站在一边旁观的宫女突然偷笑起来。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九)
明珠刚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被朱胤在身体周围嗅来嗅去弄得有点无所适从,宫女这一笑反倒让她如被闪电击中般一下子恍然大悟过来,被他鼻尖触碰到的身体微颤,她心下一慌,搁下汤碗,急忙拉过衾被往身上一盖,无声抗拒了他这闻香识女人的暧昧行径。
朱胤静静的看着她的一连串动作,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了两个迷人的笑涡,那笑意中依然带着他惯常的那抹玩世不恭的轻佻。
“我又不是李清阑,干嘛在我身上闻来闻去啊?”明珠有点恼羞的嘟囔了一句,他那笑起来羞煞花的俊容上竟然一丝愧色也没有,她真是后悔自己刚才把他想太好了!
他不答,偏着头笑了一下,饶有兴味的盯着她:“朕怎么觉得你好像很针对清阑呢?”
闻言,明珠若有所思的回视着他探究的目光,那双琉璃般的眼珠好似深邃得不见底,也分不清其中是否暗涌着波澜,她思量了好一会儿,才避开了他的视线,压低了声调,谨慎而敷衍的回道:“才不是针对呢,我的意思是指你们青梅竹马,情真意笃,自然就会是两小无猜,亲密无间,这种事情发生在你们之间也应该是情理之中的啊,皇帝哥哥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绝对没有针对她。”
“是吗?”朱胤意味深长的笑道,“可是,依朕看清阑好像很针对你。”
“那可不关我的事!”她不以为然的嘀咕了一句,身子往后一仰,脑袋舒舒服服的躺在了绣枕上,皇上她招惹不起,区区一个李清阑也想吓唬她,啧啧,那也太损她堂堂明家三小姐的威名了!
他一声冷哼:“你倒真是胆子不小!”
明珠撅起嘴,两眼饱含着委屈与不甘,直愣愣的凝望着他:“皇帝哥哥你也太偏心了吧?就算李清阑针对我,可我也叫你一声皇帝哥哥,我也是你妹妹,难道你还要我去求她不要针对我吗?”说着,她一哼,“打死我都甭想!”
朱胤俯头打量着她,如花的俊靥却渐渐在她的瞳孔里变大,而他嘴角那抹凛冽的笑也诡魅般的渐渐弥漫了她的视线,“你想忽悠朕?朕还坐在这儿,你居然敢一个人悠哉游哉的躺下去?”
“可是……我的脚受伤了……”她有些吓住,他肩头的墨丝如梭般顺滑而下,轻飘飘的抚过她的脸颊,抚过她茫然无措的眼睛,他深沉的注视藏在那抹轻烟后熠熠闪烁,更是让她心猿意马,心慌意乱。
窗外阳光普照,屋子里的气氛却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凝滞了,好似屋内所有的东西都屏息敛气不敢打扰这份沉寂,宫女紧张兮兮的看着床前的这一幕,早已面红耳赤,在她眼里虽然只看到皇上俯下身去,却早已想入非非。
明珠惶恐了半晌,朱胤忽然勾嘴浅笑了一下,然后看上去颇为满意的仰身坐回床沿,她有些错愕的不敢眨眼,他似乎很开心能看到她的无措不安,天呐,莫非他有不为人知的怪癖?
古书上也记载过很多凶残暴虐的君主,很喜欢看人受刑被折磨的痛苦样子,难不成——明珠正在深思琢磨着,谁料身上一阵风刮过,她之前抢盖的被衾突然被人掀翻了!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十)
身子骤然一轻,她被一双精瘦而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来,惊诧于眼前这个少年天子的荒谬举止,明珠不禁一下慌了神,急囔道:“你……你抱我去哪里啊?”
“才两天而已,长了不少啊!”将明珠放在床侧角落的那把木轮椅上,朱胤直起腰身还十分夸张的舒了一口气,随即颦眉深锁,貌似沉肃的感叹道:“你没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明珠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和腰身,又将信将疑的抬头回睇着他,没好气的嘀咕道:“你干嘛要挖苦我啊?”
“差矣,朕这不是挖苦,这叫‘防患于未然’!”他不徐不疾的回驳道,含笑未露,明珠瞧他这副架势俨然自己是一个气度不凡的谦谦君子在头头是道,“古人有云,养生之道,精气神也。而这养气呢,正是需要吸取天地之精气,如今外面恰好春光明媚,空气流畅,对你养伤大有裨益,明珠妹妹你应该离开这间闭塞的宫殿出去走动走动!”
她点点头:“嗯。”
话音一落,他果然绕到明珠身后推动了这把木轮椅,轮子辗过地砖缓慢而悄无声息,她知道他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未必就是真的关心她,可是她依然很开心,长居扬州六年,她渐渐习惯“别人”给予的关心,也慢慢喜欢以此来填补心里某段不知名的空白,对于别人至少是没有恶意的关心,她都欣然接受,所以也不动声色的静静享受着这份别有用心的关心。
他们还未走出内殿,屏风外却突然传来小五子略带迟疑的声音:“皇上?”简单的两个字,却已经毫不掩饰的暴露出他此刻的急躁焦虑以及不容怠慢的下文!
明珠索然地浅勾了一下唇角,不觉有一股意兴阑珊的味道散开,这趟养生的出游恐怕要半路夭折了!
果不其然,小五子和另外一个气喘吁吁的公公正在外殿候着,估计是谁这会儿刚出了什么茬子!
不等朱胤开口,小五子先急着上来禀道:“皇上,昌廉少爷被人打断腿了!”
朱胤一惊,问道:“谁如此大胆?”
“是……是安西王的部下干的。”小五子支支吾吾的答道,“刚刚探听到的消息说是今日晌午安西王的庶妃在东大街上逛时,正好被昌廉少爷几个人碰上了,昌廉少爷调戏了人家一番,哪知那个庶妃的丫鬟见势不妙,当即就溜回去给安西王报信儿,后来就——”
“够了!”朱胤不悦的打断了他的话,颦眉微怒,而他的手也自觉松开了推轮椅的把手,明珠一听是安西王把人腿给打断了,不知是不是幸灾乐祸,心里一下子兴奋起来,甚是好奇的问道:“这个昌廉少爷是谁啊?”
朱胤已经疾步跨门而出,根本无心搭理她的问题,倒是跟在其后的小五子停了一下,回答了她:“明珠小姐,昌廉少爷是清阑小姐的哥哥。”
明珠一撅嘴,颇为不满的哼道:“原来是未来的大舅子出事了,难怪这么急呢!”
扬之水兮 不流束楚(一)
“扬水居”是颜家在京城的一所别院,府门上高悬的这块赤金匾额由当年的始祖皇帝御笔亲题,龙腾虎跃的字迹爽爽有神,虽然时隔多年,今日依然能令睹物者望而生畏。
烈阳下怒马嘶嘶,戎装光鲜的一班人气势汹汹而来,个个腰挎亮锃锃的佩刀,面带焦躁不定的嚣张,与为数不多的门前守卫僵持在扬水居前。
隐约听见门前有些闹哄哄的,府内的人都不免有些好奇和疑虑,扬水居不在京城热闹繁华的地段,住在这里天天都能闻到馥郁的花木清香,听见小鸟啁啾,虽然格外僻静,却也十分惬意。
如意靠在妆奁前哭诉不止,在旁相劝的丫鬟眼巴巴的瞅了颜慕笛好几次,他始终面无表情的坐在圆桌边,漠然地喝他的茶,漠然地拨弄桌帏上的香鼎,漠然地凝神思忖,旁若无人的沉静。
一个甲胄士兵急匆匆的推门疾步走进来,“王爷,李广庭带人把这里包围了!”
“什么?!”如意先跳起来,推开丫鬟上前急忙拉住颜慕笛的衣袖,哭声更凶了,“王爷,他们这么欺负我,你可要帮如意出气啊!”
“娘娘,这里是京城。”士兵勉为其难的插了一言,瞥过她的脸时不由浓眉紧皱,哭花的胭脂只剩下一片红红绿绿,比优伶唱戏时的脸还要花得模糊。
瞪了士兵一眼,如意冥顽不灵的哭嚷道:“王爷,妾身就算出身低微,也是您的人啊!”
“他亲自来了吗?”颜慕笛置若罔闻的问着士兵,士兵点头应了声,然后噤声目视着他用手拉掉像蛇一样越缠越紧的两只柔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纤灵的紫色身影慌慌张张地闪进来。
注视着门边那个放下裙裾,按着胸口气喘吁吁的人,颜慕笛的眸色骤然冷凝下来,冷淡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责问,“谁准你出来的?”
紫燕飞急急地吞咽下一口气,她不敢迎视他斥责的目光,于是低眉沉声道:“我听说你派人打伤了国舅爷的儿子,所以他们上门来找麻烦了。”
“这不关你的事。”
他的声音冷酷中夹杂着一丝怨怼,紫燕飞双手渐渐攥成拳头,抬起煞白紧绷的脸看着颜慕笛慢慢靠近,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瞳里闪耀的锐利锋芒,似是埋怨,似是余怒未消,似是不忍,似是怜惜,却总是矛盾……
离她一步之遥,颜慕笛却倏忽擦肩绕过她,脚步没有停下来,只是淡淡的唤了一下士兵,“安达,我们走。”
紫燕飞怔了一下,一股极度失落的怅惘与苦涩从心间流至四肢百骸,安达也从她身边如一阵风般疾跑过去,烈日在外肆意,她的身体却禁不住一阵风似地瑟瑟的发抖。
扬之水兮 不流束楚(二)
打了个冷噤,紫燕飞却猛然惊醒似地反身追了出去。
如意见状就像怕被人抢了先机一样慌着要追上去,却被身边的丫鬟给拉住,丫鬟不敢看她那张花花绿绿的脸,忙不迭低下头,唯唯诺诺道:“娘娘,您还是别去,那些人就是冲您来的……”
心下一惊,如意不由缩回了脚步。
影壁前出现的靓丽身影,倏地令人眼前一亮,马背上立刻有人拔刀朝天一扬,气冲冲地叫嚷道:“李公,他出来了!”
颜慕笛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