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晓初妆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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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初妆 作者:晓初妆

    西。”

    那公公卑恭的答完,便另有两个太监押着个宫女推进殿来。

    宫女一进来,还没跪过皇上,整个人却先扑过来跪在了皇后的身前,挣开了禁锢的双臂死死抱住李清阑的双腿,哭着求饶道:

    “皇后娘娘,您救救我……奴婢全是按您的吩咐做的,您可得救救奴婢啊!救救奴婢……”

    撕扯了好半天,几个太监才把她从皇后腿边拉开。

    皇后被这一惊一乍唬得花容失色,颤抖着双手揪住胸口,煞白的脸蛋连嘴唇也没了血色,微微失神的双眼盯视着宫女,语无伦次道:

    “小莲……本宫吩咐你做过什么……本宫自己一点也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喜从天降 是福是祸(十六)

    “你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明珠闻言不禁好笑地一觑,

    “这么说,偷换宫妃身上佩带的香囊,伺机残害皇上的子嗣,那皇后恐怕也不知道此举穷凶极恶,其罪当诛喽?”

    “我没有……”

    皇后瞪着她,两眼红润,突然抬起细臂,削尖的莹白指甲淬着森冷的谲光,乍然悬空划起一道无形的弧凌厉逼向明珠,声音尖锐,

    “是你!一定是你害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少含血喷人!”

    明珠压抑着满脸恼色,冷然一嗤,

    “皇后没听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既然都做过了,就算你再狡辩也没有用,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况且这天要是垮下来也不是一人能撑得住的,你说谁能护着你呢?”

    她酸人牙缝的说最后一句时,分明是话里藏话,朱胤眼风斜扫过来,微沉的凤眸耀闪着意味深长的暗芒。

    明珠努了努嘴,不甘示弱地眦目瞪回去,默默一冷觑!

    朱胤轻哼,故意罔顾,淡淡若隔雾般的眼瞳转眸向宫女小莲审视过去,遽然间幽涉而深邃,

    “小莲,主子对你念旧情,平时好东西贪吃些兴许无妨,但话是任何时候都不可以乱说的。”

    小莲痛哭流涕的点点头,被几个太监紧紧禁锢住动弹不得,目光瞥向面如灰白的皇后时,眼底恍若闪过悲恸的黯色,乍地幽幽一亮,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掉换明贵妃香包的事是奴婢一人做的,奴婢是您陪嫁进宫的丫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威胁到您的地位,更何况德妃娘娘说过要是明贵妃生下皇子,小姐的后位恐怕就……”

    话锋一转,小莲将所有的事全揽在自己身上,之前的那句无心的失言变成众人的错觉。

    “小……小莲,你好大的胆子,那可是皇上的子嗣……”

    皇后忙道,苍白的小脸上惊愕之色未定,喘息间却明显松了一口气,转眸眼里的情绪又复杂起来,喜怒哀乐似都揉碎其中,面目全非,连她自己也无法一一分辨。

    伴随一声低不可闻的唏嘘,皇后在心里轻叹,还好,那么那么多的混乱,惟一可以分辨出来的,也是她突然间有恃无恐的筹码——现在的情况是,皇上也站在她这边,没错,她不用怕的,以他们之间多年厚积的情分,他是绝对会帮她的……

    明珠眼角抽搐一下,猛地偏头冷睨着那张精雕如美玉的俊脸,充斥着控诉与怨怼的狠厉目光锋芒熠熠。

    朱胤扯了下嘴角,略一低头,并没有露笑。

    沿着前额斜耷向他耳鬓两侧的细碎刘海如同帷幔松绑垂滑遮住凤眸,阴影半掩的俊脸看上去似有点索味,似有点意兴阑珊,轻抿微微嘟起的薄唇却始终维持着沉静与不羁。

    他抬眸看向皇后时,隐忍的眼神里黯闪过一丝陌生的疏离,

    “不过……皇后统领六宫内廷,身为众妃表率,自己的家奴藏佞却不能明察,有督管不利之过,宫婢小莲残害皇嗣之事虽非皇后指使,也皇后同样责无旁贷。”

    皇后有点不相信他的冷淡,诺诺地嗫嚅了一下:“胤哥哥……”

    只这一下,李清阑再也说不下去,而朱胤也没有意图让她说下去。

    朱胤凛着眉说得刻不容缓,那般置若罔闻的独断让她再没有丝毫可以插进只字片言的余地,

    “皇后失贤,从今日起罚去一年的俸禄,并禁足坤宁宫内闭门思过半年。”

    说着,他那幽亮的瞳光从李清阑转移向明珠,停了一停,方才轻微叹道:

    “皇后暂时把金印交出来吧!这段时间就由明贵妃代替皇后掌管六宫之事,至于该如何处置小莲,即刻起也一并交给明贵妃发落。”

    此言说尽,这中宫大殿内的朱碧鎏彩也仿若刹那间黯然失色,李清阑一下子瘫靠在椅背上,掌心搭在扶手上,她不经意的低眸一扫,却惊异地发现茶几面上那薄薄的,几乎不可见的一层白,空中袅袅浮动的雾丝一旦冷却,沉淀下来,便让整个宫殿内的什物都覆上一层细细的白尘,连她触过扶手的指腹也沾上了,摩挲指间时,心的温度也在一点点下沉,就算曾经温暖过,芳香过,可如今是一片死灰,已经冷了……

    是吗?她不敢相信,这座宫殿也要进入冬天了吗……

    朱胤霍然起身,这里再勾不起他的任何留恋,走过李清阑面前时,稍顿了一下,再没有转过头来,再没有只言片语留下,只是继续离开。

    半晌,李清阑猛然醒彻般想着要去追,自己失去了他的信任!不行!她绝对不可以失去他的信任!

    “不是我,胤哥哥,真的不是我……”

    寒冷的冬夜,李清阑穿着一身不太厚实的衣衫就跑出来,身后的紫菱居然也追不上那么虚弱的她,一路跌跌撞撞追到坤宁宫大门前却被值守的侍卫拦住,门前这时傲然立着一人,明珠没有随着圣驾一同远去。

    “皇后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皇上他已经走了!”

    明珠一手扶着小蝉,一手轻抚凸起的肚子,步履恣意的踱至她面前,哂笑款款。

    李清阑转过头来,横眼瞅向明珠的目光像淬毒般尖针又狠又冷,那架势恨不得要把她全身戳个千疮百孔才解恨。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一)

    周身刺骨的寒气围袭过来,李清阑打着冷战,全身禁不住瑟瑟发抖,后面追上来的紫菱急忙将一件大氅披在她肩上。

    李清阑冷着脸甩身背过去,哪怕凤凰落毛成了山鸡,她仍瞧不上明珠。

    明珠眯眼打量着她这番受冻的窘态,掩不住嘴角讥诮的好笑,此刻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哪还有半点“京城四花”的昔日风采呀?

    “君宠态益娇,君怜无是非。皇后娘娘还不明白吗?你这性子,皇上已经开始厌倦了。”

    李清阑颦眉不语,暗下握住紫菱的手,眼里的戒备与幽怨之色更加浓重,即使知道明珠是故意的,也无法忍住不去伤悲,皇上的态度已不着痕迹地转变,他的狠心头一次让她觉得陌生,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柔的人。

    “拜你所赐,我现在失宠了,你还想干什么?”她冷瞅着明珠。

    明珠笑意一深,扬起右手,全身捆绑的小莲被人推出来扑在地上,“既然她是你的人,我就把她交还给你,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回永寿宫的路上,小婵不解道:“主子把小莲还给皇后娘娘,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不开窍!”明珠不屑一嗤,媚眼细眯处蔓延出那狡黠的碎芒,“李清阑越想洗脱嫌疑,就越得做出样子来。她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那这皇后的位子也坐不稳了。”

    这时迎面过来几人,行色匆匆,见辇驾遂退至一旁,其中两个肩挎箱子的人分明是太医。

    明珠使了个眼色,小婵立马上前一探究竟。

    半晌后,太医离去,小婵过来回禀道:“主子,贤妃娘娘的肚子只怕保不住了,皇上这会儿也在坤翊宫。”

    “怎么回事?”

    “据说就是那回落水后,太医开的驱寒药出了点问题。”

    闻言,明珠嘴角抿出似是而非的弧线,幽幽亮眸仰视起漆黑的苍穹,不喜不悲,只有无尽的萧意尘埃落定,呵,先是李清阑,后是舒素女,看来是老天跟祝胤那厮过不去啊!

    “一个晚上,两个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咱们的皇上真命苦!”

    小婵听不出她话里一丝欢意,有些讶异:“娘娘,你不高兴吗?”贤妃的孩子没了,就没人和自己的主子争了!

    “是啊,我该高兴才对……”明珠不由自主的抚摸起自己的肚子,这后宫里的阴暗,足以让人瑟瑟发抖,“可现在我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哇哇落地。”

    “主子吉人天相,一定可以诞下皇长子。”

    小婵信心十足的点点头,她知道不止是主子,还有叶公子会保护它的。

    本以为这冬天的寒意该到尽头了,谁知安亲王在及冠当天城外狩猎时意外坠马,经太医诊断伤及腰骨至少要一年半载才能站起来,朝廷不得不念及他行动不便,不能长途跋涉,原本需按祖制将他遣往封地的那道旨意也只好暂被祝胤搁置。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二)

    次年三月,雪后初霁,草长莺飞之时,永寿宫果然打破冰封寒冷的冬日,传来开年第一大喜讯,明贵妃不负所望诞下皇长子,取名朱恒。

    明珠悠悠转醒时,那张凤目挺鼻的俊脸就在近旁,而且近在枕侧阖眼酣睡,吓得她倒抽一口凉气,正欲叫出声时就被一只手蒙住了嘴。

    “别吵,朕好累。”

    朱胤压低的嗓音透着浓浓困意,明珠侧目看他,他并未睁眼,白皙清俊的脸看上去略带憔悴。

    他一松开手,明珠立马撅起嘴:“谁准你进来的?”这里是刚生完孩子的产房,他怎么能进来!

    “你是朕的,朕要见你,谁敢拦朕?”

    这话他说的坦然,明珠却羞愤得红了脸颊,想骂也骂不出口,昏迷前听到他恨不得冲进来的吼声,不知是担心孩子,还是担心她?

    哼,自己真是一时糊涂了,他只会担心孩子而已,自己又不是坤翊宫那位,岂能让他乱了分寸,连太医都杀了?

    想到孩子,明珠吃力的翻动着身躯,想坐起来,却被被衾上的一只臂膀重重压住,没有力气动弹。

    “小婵!”忍着下腹的疼痛,她硬是虚弱的唤了一声。

    “不必叫了,我吩咐过这会儿他们都不准进来打扰。”在屋外担惊了一个晚上,他实在想睡了……

    明珠推了推他:“我要看孩子。”

    “先陪朕睡会儿。”

    “要睡你自己睡!”

    “只要你陪朕这会儿,朕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如何?”

    “真的?”

    话虽如此问,脸上却无半分惊喜,明珠一撇嘴,淡淡哂笑,“皇后之位也可以?”这几个月,她更加放肆了,有事无事爱将这话挂嘴边,朱胤反倒越来越不以为然,听完眉头都不皱一下,“想得美!”

    明珠轻轻一哼,一副早在预料之中的表情。

    “朕给你加为一等禄。”皇后之位给不了,这一等禄却等同皇后待遇,实与皇后无异。

    这无疑是一个妃子最大的殊荣,明珠心中仍不由泛起丝许酸涩,就算李清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就算他冷落了李清阑,他仍要把妻子的名分留给她!

    反观数月来她和朱胤几乎天天一块儿,鸡飞狗跳,其乐融融,那些没大没小的亲昵,一切只不过是流于表象。

    明珠吵着要孩子,朱胤安抚不下来,一屁股坐起来,大喇喇下床唤人。

    孩子被||乳|娘抱进来时,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明珠瞅着襁褓里熟睡的小不点细瞧,心里一片柔软,眼圈不禁湿润了,虽然小不点皮皱巴巴有些难堪,但四肢健全,还好,太好了。

    欣喜之余,明珠仍不太放心,急急追问小婵:“孩子要吃药吗?太医怎么说的?”

    小婵掐着手指,低头不敢应答。

    “||乳|娘把孩子抱下去。”朱胤突然吩咐道,明珠不解地盯着他,脸色微微煞白,一股恐惧油然心生。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三)

    “孩子怎么了?”

    明珠却不肯放手,朱胤见状将她拉进怀里,凤眸朝||乳|娘使了个眼色,趁明珠分心的间隙,||乳|娘抱着孩子随即跨出了殿门匆匆而去。

    拳头如雨点砸在朱胤身上,明珠的脑袋被按在他的胸膛,挣扎不过,她终于泄气地耷拉了脑袋,耳贴着他的心跳,低声问:“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良久,殿内静默如同谁在无奈叹息,朱胤似笑非笑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一切都会好的。”

    刁蛮如她,这一刻的苍白与无助,像盐水漫过他的心间,微微的涩。

    这个孩子,是属于她和他的。

    宫里却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明珠从宫人们私下的窃语中捕风捉影,而且||乳|娘再也不抱孩子进殿来给她瞧,这么多蹊跷,漫漫长夜,她久久不能成眠,辗转反侧,终是唤了两声来人,见守夜的睡得死没应声才悄悄掀被下床。

    春寒料峭的夜晚,风如刃刺骨,明珠拢了拢身上的毡绒披风,提了盏羊角风灯慢慢移步靠近偏殿,谁知找了半天仍然没有找到||乳|娘的房间,反而连回永寿殿的路也迷糊了。

    正在懊恼时,一阵狂风刮来,连羊角风灯也熄灭了。

    她一跺脚,忿忿不平地将风灯扔在地上,抄手游廊外的花坛那边顿时起了一丝窸窣的动静,似是被她脚上清脆的铃声惊慑,一个低沉冰冷的男人声音划破静夜的空气:“谁?!”

    明珠愣了愣,男人已从花坛后探出手来,夜色中一双利眸如漆,看到她分明震惊不已,急急收回攫上她脖颈的手:“明珠?你怎么在这里?”

    纵然他避开视线,明珠还是捕捉到漆眸里极快掠过的一丝慌乱,心里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若是他的动作再快一步或是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此刻她恐怕已是他手下的一缕冤魂了!

    一直都忌惮朱昀,却是真正第一次感到那种窒息的可怕。

    脚下有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拢紧脖颈上的系带,似乎夜露太重这样将身子笼在厚实的披风内才足以抵御风寒侵蚀,隔了半晌,才翕动嘴唇生涩地唤了声:“昀……小皇叔……”

    男人似乎听到一个啼笑皆非的笑话,干笑了两下,冷冷地看着她,始终没应。

    明珠讨厌这种注视,就像她是他的猎物一般,一口气堵在心间,细眉微挑,不甘示弱地回瞪他:“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宫里?”

    “今晚有事与皇帝商议,出宫太晚,就留在宫里暂歇一宿。”

    既然如此,他这么紧张被人发现是为什么?

    明珠目光敏锐地越过他的肩头望向花坛,那里藏着谁?在这后宫禁苑,他深更半夜偷偷要见的人是谁?

    “大半夜的,在花坛后做什么好事?”说着,她就要挪步过去一探究竟,花坛后衣料窸窣的细响传进耳内,似乎是急急忙忙中被树枝挂到头发那人逸出一声痛吟,她斜勾嘴角,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那里藏的是个女人。

    可是这后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他竟然和皇上的女人——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四)

    朱昀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去路,问:“你不想知道我和皇帝商议的是何事吗?”

    明珠煞有介事地撇头瞧他,想用这种问题引开她的注意?

    “后宫不得干政,况且我也没兴趣。”

    正要侧身绕过他,却听见他不咸不淡地说:“是皇长子的事。”

    闻言,明珠眉心一跳,目光炯炯瞪着他:“小皇叔究竟想说什么?”

    朱昀负手望了望漆黑的苍穹,瘦削的轮廓如肃杀的刃割疼夜色:“他想瞒着你,可你迟早要知道,你处处好强,怎会忍受自己生下一个有残缺的孩子?”

    “你胡说!”

    “就算你不信,也改变不了孩子天生失明的缺陷。你看到过他那双死灰般的眼珠子没?没有一点光泽,就像石头。”

    “不要说了……”

    明珠猛地推开他,捂着耳朵蹲下来,她没见过那双眼睛,也不想见到,朱昀的话一字字如针扎在心上,如果她要一辈子面对这双眼睛愧疚,如果她的孩子一辈子都无法看到光明,她宁愿他从来没出生过,也不想他生下来就受苦,被人嘲笑一辈子。

    “你心里是不是想着没有他更好?”明珠惊愕地抬头,只见朱昀垂下眼定定打量她,漆亮的黑瞳折射出残忍的幽光,“你看,还是我更了解你。”

    明珠在地上蹲了良久,身上的披风被花木上的寒露浸湿,忍不住打了几下冷噤。

    见状,朱昀俊眉微凝,伸手去扶她,却被她拂开,明珠两眼望着黑夜中的某处,没有焦距,最后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她走了,你也走。”就在朱昀缠住她的这会儿,花坛后的那个女人已经整理衣鬓好悄悄溜了。

    朱昀沉吟了一下,道:“我送你到永寿宫门前。”

    明珠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想从容地摆个笑脸却意兴阑珊:“原来你早就看出我迷路了。”

    朱昀半蹲下身来,掏出袖内的金丝白底绢帕轻拭掉她眼角的泪水,明珠撇头避开,他索性用长指扳过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英气逼人的俊脸上难掩温柔:“走吧,沾了风寒就麻烦了。”

    明珠摇头,抢过他的绢帕扔在地上,却不起身:“那个女人是谁?”

    朱昀低头捡起地上的绢帕,湿意在手心微凉:“一个妃嫔而已。”

    明珠冷冷一哂,皮笑肉不笑:“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朱昀似笑非笑地勾了勾薄唇,站起身掸了掸膝上的泥尘,一伸手忽然强硬地将她拉起来,明珠冷不防这一遭,身子前倾重心不稳猛地扑进他的胸膛,被他单臂圈稳在怀里。

    “你放开我!”

    明珠想推却推不开,惊慌仰头只见那双漆眸深邃闪烁着不知名的东西:“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不是我?如果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才能得到,我不在乎。”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五)

    他俯首,英俊深刻的五官在瞳孔里不断放大,直到鼻头相触,温热的鼻息喷薄而出,如灼烫的火烧红了她的脸颊,明珠终于忍不住低咒了一句:“你疯了!”

    朱昀不以为意,虽没有更加放肆的举动,但也不松手,二人一直耗着。

    这时不远处的游廊有人提着风灯四处叫唤着她,大概是守夜的奴仆发现她不在殿内,一时慌了神,急匆匆出来寻了。

    “你再不放手,就要被发现了!”

    明珠恨不得砍了他那条圈住自己的胳膊,要是被人看见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搂搂抱抱在一起,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和你一起下地狱,我倒是乐得如此!”

    朱昀嘴上虽如此说,明珠却感觉到他的手劲明显松懈了几分,当即挣脱出来,甩出一个厉眼狠狠瞅着他:“想得美,让我当你那个姘头的替罪羊!”

    朱昀将胸前垂落的墨发轻甩到身后,直视她时幽涉的眸子里满是自嘲与哀恸:“枉我堂堂一个王爷从小到大这般诚心待你,没想到我在你眼里竟是这样的人!”

    这些年他和叶玄琪陪伴着她,对她几乎百依百顺,虽然她明里清楚他们的身份,潜意识里却早就将他们当作了自己随叫随到的跟班,忘记了他好歹是堂堂的王爷,京城不知多少大户小姐削尖了脑袋想往他的王府里钻呢,纵然她不稀罕,到底是她拒绝了他的提亲啊!

    明珠努了努嘴,原本气势汹汹被他一瞧倒有些心虚起来,嘴上却不服输地低声咕哝道:“我倒希望是我想错了!念在咱们从小长大的情分,这次我不会说出去,以后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拢好身上的披风,就像要逃开他似的,步履匆匆朝几盏灯火处迎上去。

    几个宫人见了她就像见了活菩萨一样围拥上来,又是笑,又是哭,这才众星捧月似地护着她回去。

    走出几步路后,明珠突然顿了顿,回身瞥了眼游廊外夜色浓厚的院子,那片花坛藏在黑暗中,和刚在自己所站的那个位置,还有那个人仿若从未出现在那里过,早已辨识不清。

    今夜,恍如游园惊梦,朱昀一点也不像昔日内敛优雅的朱昀,一定是她的错觉。

    永寿宫殿内灯火通明,明珠一进门就看见上首的桌椅边负手而立的朱胤,一袭白底银线团龙纹软袍在琉璃灯下流光如梭,殿中央的地毯上伏首跪着今晚守夜的宫奴。

    “娘娘救我……”

    宫奴抬起胖嘟嘟的圆脸哭得涕泪泗流,明珠扫了她一眼,实在嫌恶得不愿再多看,忙不迭让小婵将她拖走:“快滚,长得像猪,还睡得跟死猪一样,以后再偷懒,不仅皇上要罚你,本宫也要罚你!”

    那宫奴一边谢恩一边哭哭啼啼出了殿,朱胤方才转过身来,明珠微撇了下嘴角,暗地里哼了两声,就知道他是故意作秀给她看呢!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六)

    “上哪儿去了?”

    朱胤就势坐在檀木雕花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蓝白釉茶碗故作镇静地呷了一口茶。

    如果她说自己想看孩子结果迷路了,一定会被他笑死!

    明珠不愿让他得意,顺手解下披风扔给银红,坐下来随便编了一个借口:“夜里清静,我逛逛园子。”

    朱胤瞧她满不在乎的敷衍样子,手里的茶碗一滞,重重磕在桌面上,俊美的脸上压抑着愠怒:“你有没有脑子?哪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会半夜逛园子?你嫌自己命长也不用这么折腾!”

    明珠愣了愣,她欠了姓朱的什么了?被朱昀唬了还不够,回来还要被这个软柿子教训,不过是逛个园子,他居然咒她早死?!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换作是李清阑,他怕是端茶送水递毛巾都嫌不周到!

    她想到这些,心里如针扎了一样的刺痛,将银红递上来的暖手炉砸在地上,恶毒地笑道:“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你巴不得我早死,我就偏不死,一定活的比你的清阑妹妹长!”

    “娘娘,您的脚……”

    银红惊恐地指着她的脚背的一粒石子大小的小火炭,刚弯下腰去拂开,就被她一脚狠狠踹到边上。

    “命都保不住了,我还能在乎脚?”

    狠话还没甩完,不料银红痛呼一声,摔在地上时左手掌正好碰到地上的一块火炭,拿起来摊开看时已是血肉模糊。

    朱胤看得心惊,忙唤来人将银红带去找御医,注意力再度转向明珠时,就像看着一个泼妇,眼里透出无尽的失望与冷意:“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对我好?那为什么不让我见孩子?!”

    “你是因为这个?”朱胤眯眼打量她,瞥到她脚背时微微拧眉,“今晚偷偷跑出去也是为了这个?该不会是最后迷路了吧?”

    明珠抿唇不作声,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明明脚背上的伤灼肤到钻心,却偏不肯喊疼,倔强得让他摇头。

    “好!”朱胤凤眸微垂,半晌,轻轻叹了一句:“从今晚起,皇长子就由你亲自照看。”

    明珠又是一愣,没料到他如此轻易地就让步了,却见朱胤起身掸了掸流光溢彩的袍子,衣带较以往越觉宽松,这几日他似乎也清瘦了一些,离开时还派了门口的宫人去找来御医帮她查看脚背上的烫伤。

    不多时,||乳|娘就将孩子抱了过来,明珠坐在床边良久,只是静静看着那张精致无比的摇篮,她仿佛中了朱昀的魔咒,连走上去抱起孩子的勇气也没有了,数不清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到最后将一干宫人全赶到永寿殿门外。

    紞如三鼓,泪烛过半,黯黯一室寂静,槅窗上忽然传来点点滴滴的敲打声。

    春雨绸缪,层层漫过心头,犹如剪不断拨不开的愁苦。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七)

    她讨厌下雨,尽管爹说她出生在一个雨意缠绵的日子,她却如同一颗明珠,生得聪颖过人,长得明艳无暇,成为明家最出众的孩子,她十七年耀眼夺目的人生没有过污点,她不要一个被人耻笑的孩子,不要一辈子都对着那双死灰般的眼珠子痛苦。

    外面越来越急的雨声敲打在心上,摇篮里闭眼睡熟的婴儿翕动着小小的嘴皮拼命呼吸习惯着这世上的气息,明珠忍住眼中泛起的酸涩,冰凉纤细的手指就像索命的绳索鬼使神差地探向孩子的脖子。

    那样细软的小脖子,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掐就断掉了。

    婴儿尖锐的啼哭骤然回荡在偌大的寝殿内,明珠身子一抖,就像一记旱雷当头打下,震得她魂不附体,那哭声是在一个刚出世的孩子控诉母亲的狠心,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是她将他带到这个世上,是她让他无辜承受了黑暗与耻笑,这个世上最应该最有权利保护他的人是她,她从来不服输,怎么能放弃……

    明珠惊蛰地松开双手,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终于崩溃地失声痛哭起来。

    “娘娘,皇长子怎么一直哭个不停啊?”

    门外传来||乳|娘焦急地拍门声音,明珠抹掉满脸的泪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孩子轻轻拍哄了一阵子,孩子原本涨红的小脸渐渐恢复了常色,哭声渐消,最后努了努小嘴又再次睡熟了。

    推门而入的||乳|娘看到明珠将孩子抱在怀里愣了愣,这幕却和她的预想有些出入,今晚来永寿宫之前,皇帝朱胤曾暗中嘱咐过,若是贵妃对皇长子有任何异样的举动,特赦她以下犯上之罪,一定要护好皇长子。

    明珠看了看她,没有怪罪她的擅闯,只是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有本宫在,皇长子不会有事。”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窗外的屋檐流成线,小五子收了油纸伞,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屋,恭敬地看着窗边伫立的人:“皇上,没出事儿。”

    “她人呢?”

    小五子弓着身子上前几步,刻意压低的声音被纷杂的雨声扰乱:“娘娘不仅不动手,还一直抱着皇长子哄他睡觉呢。”

    雨珠打在窗栏,水花四溅,亲吻了他倦态横生的俊脸,朱胤揉了揉眉心,舒了一口气:“她总算是过了自己这关。”

    明珠脚上的烫伤耽误了时辰,溃烂面很大,御医上了药,她好几日没下榻,无聊时就翻翻各宫送来的礼单,太后姑姑派容姑姑送来一对玉如意,还让容姑姑捎了话让她养好身子再加把劲,言下之意对这个有缺陷的孩子并不满意,明珠心有闷气,只是哼了一声,其实所有人都明白,朱恒虽然贵为皇长子,但是天生眼盲就注定他不可能继承这江山。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八)

    满月宴那天,西蜀也送来了贺礼,其中一大包是紫燕飞送给皇长子的许多民间玩意儿,虽不贵重,明珠却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附的一封书信提到蜀地多秘方灵药,她在西蜀会帮皇长子多搜集些药方。

    明珠还是不敢多看那双死灰般的眼珠,心里却渐渐笃定,就算她的孩子继承不了江山,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半分,她要给他最好的。

    一连几日,永寿宫里都安静得诡异,明珠的脚上已经好了,朱胤隔三差五过来,居然都没有听到铃铛声:“你的铃铛呢?”

    这时||乳|娘喂完孩子抱进来,明珠倚在窗榻边,抬手指了指孩子胸前的一块白金猪牌,“喏,变成这个了!”

    朱胤眉心一跳,凤眸微睐:“你竟敢把母后送的东西私自处置?”

    明珠轻轻一哼,翻过身去只给他留了背影,她将太后姑姑送她的白金项圈及镯子溶掉,又请京城名匠重新打造了一块白金猪牌,挂在孩子胸前,从那以后,永寿宫里再也没有铃铛声了。

    “送给我了就是我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朱胤哭笑不得,除了她,怕是没人敢这么忤逆太后,以前挨巴掌的教训怕是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由扑哧一笑,顺势坐上榻沿靠过去:“你该不会是生母后的气吧?母后的话我明白,要不咱们顺她的意思,再添一个?”

    明珠扭头,故意眯起眼揶揄他:“再添一个,你就不怕我抢了皇后的位子?”

    窗外花叶渐渐枯萎,艳阳渐炽,朱胤沉吟了一下,日光下如琉璃般明澈的眼眸倏忽深幽起来:“如果我说,清阑能救恒儿,你会不会从此不恋皇后的位子放她一马?”

    一听自己的孩子有救,明珠腾地翻身坐起,明眸圆睁:“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亲王日前寻到一位苗疆异人,有一种秘方能根治眼盲,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都能治愈,药引是至阴的处子之血,清阑正好合适。”

    明珠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襟,眼内波光流窜:“真的?”

    朱胤长指微屈,将她脸上的乱发轻轻拨到耳后,微勾的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涩意:“就算不信我,你也会信小皇叔对吧?”

    提到朱昀,明珠心里闪过一丝诡异的不安,自从那晚之后她甚至不让自己想起他,不愿让朱胤看出端倪,她立马信誓旦旦地举起三根手指:“我明珠对天起誓,只要李清阑能救好恒儿,她就是明珠的恩人,他日若是恩将仇报有违此誓,明珠天诛地灭,不得善终。”

    朱胤拉下她的手,温柔的眉眼浮上淡淡的笑意:“倒不必如此毒,要你不得善终,我也舍不得。”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九)

    他说得自然,明珠却震惊地看着他,好像听见的话是天方夜谭般稀奇。

    朱胤下榻接过||乳|娘手中的孩子,逗弄了一番,见她许久不语,便笑着问道:“不信?”

    春光明媚,透过敞开的槅窗穿照进来,满室的雕梁画栋皆镶上了亮丽的光辉,朱胤抱着孩子笑意绵绵,犹如重彩环绕,朝霞流云间,翩然若仙。

    让人不禁/看得痴了。

    明珠点点头,只觉不妥,又摇摇头。

    朱胤却一直在笑,她脸上挂不住,最后索性哼了一声,讪讪地翻过身去,盯着窗外的花木盆栽怔怔出神。

    细想起来,这段时间他呆在永寿宫里的时间特别多,难道只是因为想看孩子?可往更深一步想,明珠又是不愿的,若是他爱,怎么会舍不得一个皇后宝座,连骗骗她都不肯,又怎么会老是护着他的清阑表妹而一点不顾她的感受?若是不爱,自作多情最伤人,到头来丢了脸面还丢人。

    几场春雨过后,院子里的残花凋尽,树上蝉声渐起,转眼已是夏初。

    西蜀来的信抵达永寿宫时,皇长子已经按着安亲王找来的那位异士的秘方服过十天的药了,明珠一边看信,一边盯着窗外的动静,小婵正在殿外的树下扇着炉子煎药,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头上往下掉,这些药都是安亲王拿进宫的,御医查验过每一种药材的药性,确定无恙后才送到永寿宫来,每天由明珠亲自监督,十碗水熬成一碗,服用前滴如三滴至阴的处子之血,早晚两次,不出月余便可恢复清明。

    紫燕飞在信上说蜀山之巅长有一种千年灵芝,百年才长出一株,被颜慕笛派去的人找到了一直守着,待到秋后采了它,给皇长子服下包治百病。

    难得老和她横看竖看不对眼的颜慕笛这次积极地帮她的儿子寻药,不过紫燕飞他们的这番好意,终究是迟了一步。

    这段日子服药下来,孩子眼珠上的灰色似乎渐渐淡了些。

    明珠庆幸之余,甚至还亲自送了重礼去坤宁宫谢过李清阑,两人一向不和,明珠倒是万万没有想到李清阑会答应献血,毕竟她若执意不愿,依着朱胤对她的袒护,必然不会拿刀架着她的脖子威胁!

    李清阑并不领情,直接让她吃了个闭门羹,到最后只让婢女紫菱露面转达了一句,明珠当时满脸讪讪,也没逐字细听,只记得大致意思是:她献血救的不是明珠的孩子,而是救的朱胤的孩子。

    她这辈子也没做过这种热脸贴冷屁股,还必须忍着的事儿!

    回去的时候,消了气,明珠才暗暗想道:也许李清阑是真正爱着朱胤的吧?

    “娘娘,药煎好了!”

    小婵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明珠打开上锁的桌上小柜子取出瓷瓶,只听见三声低不可闻的滴答,浓黑的药汁上漾过三圈涟漪,明珠盖好瓷瓶又重新锁回小柜子内,谨慎地将钥匙放入袖中。

    做这些事时,明珠始终板着脸,神情冷峻而凝重,不敢有一丝差错:“拿过去给||乳|娘,喂皇长子喝下。”

    喂完药,||乳|娘将孩子重新放回摇篮哄睡,见状明珠这才跨下肩,算是松了一口气。

    明珠这才让人备好文房四宝,提笔给紫燕飞回信,不过一会儿工夫,天空中乌云密布,屋内很快闷热得像蒸笼,小婵一边打扇,一边擦拭着明珠汗津津的额头,她自己则索性撸起袖子露出白藕一样的两条嫩臂挥笔如疾,少顷就连摇篮里的皇长子也躁动不安起来,一直哭个不停。

    明珠怕闷坏了孩子,遂忙吩咐||乳|娘抱着孩子到殿外去转悠几圈。

    刚到门口,一道惊雷忽然劈下,||乳|娘吓得尖叫,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明珠胸口噗咚一下,差点儿连心脏也跟着落地,扔了笔跑出来,只见||乳|娘指着白玉地砖上的襁褓,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而襁褓内早已没有了哭声,明珠一脚踹翻||乳|娘,回头看向襁褓却像灌了铅水不敢挪近一步,小婵机灵地赶紧上前抱起襁褓,却在低眼查看的一瞬骤然面色惨白,手指放在小小的鼻翼下一探,身子抖如筛糠:“娘娘,皇长子他……”

    殿外雷鸣阵阵,屋瓦上很快传来噼里啪啦的敲打声,一拨急过一拨,那么多嘈杂中明珠依然能分辨出自己颤抖的低音:“他怎么了?”

    小婵硬着头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他……没气儿了……”

    话音未落,明珠脚下打了趔趄,陡然眼前一黑,硬生生倒在地上。

    醒来时天色已黑,外面仍在下着倾盆大雨,她呆呆听着雨声,眼角湿意泛滥,天若有情天亦老,若没有这场雨,她也不会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尽。

    床边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明珠,不要这样憋着,想哭就痛痛快快哭出来。”

    她不禁侧头,冷冷看着那张疲倦的俊脸,往日明澈的凤眸涨红血丝,眼窝下有淡淡的青色,她的孩子死了,他怎么还能如此冷静?

    “那个贱人呢?她摔死了我的孩子,她在哪儿?”

    整个人好似回了魂,她猛地翻身坐起,在大殿内搜寻了几番也没有看

    到||乳|娘的身影,朱胤将她的脑子扳回来看着自己,眼神内覆满哀恸:“||乳|娘暂时被关起来了。”

    “为什么还不处死她?!”

    明珠不能理解地推开他,怒不可遏地光着脚丫就往外殿跑,却被殿门口的侍卫拦下来。

    她反身冲着朱胤声嘶力竭,目光如刃:“为什么?!为什么孩子死了,你一点也不伤心——”

    “娘娘,您不能这么说皇上!”

    小五子连忙跳出来为朱胤辩解,天地良心,他主子一听到永寿宫的公公来报,直接淋着雨赶过来的,还守着她到深夜呢,怎么一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偏要说,由得你一个奴才教训我!”

    “娘娘怎么不讲理啊!”小五子气不过,却被朱胤拦下,反叫掌嘴。

    朱胤走过去,疼惜的目光落在她赤/裸的脚丫上,脚背旧疤刚痊愈,心里却添了一道更深的伤口,她的痛彻心扉,他怎么不明白?

    “不是她,孩子七窍流血,是中毒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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