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晓初妆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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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初妆 作者:晓初妆

    绽放在舌尖,带着他的挣扎,带着他的决绝,让她刻骨铭心。

    良久之后,他终于松开了她,俊美的五官上,目光氤氲,他看着她淡淡而笑,纵然是温柔的笑意,眼里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明澈琉璃。

    “朕原谅你了,你记住这疼,这就是朕的心意。”

    明珠擦了擦嘴上的血,拧眉瞅着他,她有什么错需要他原谅,难不成到现在他还认为李清阑是她害死的?既然如此,何必放她出来又在这里咬来咬去?!

    可她终究是明白如今的立场,既不能反驳他,也不想谢他的这番“心意”,索性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无可无不可。

    朱胤微微挑眉,眉目间阴翳顿生,她这个态度摆明了嘴服心不服!

    庭燎之光 长夜未央(四)

    果然,三个月的举丧之期过完,明佶就在某日上朝时当着百官请辞了,门生跪了一地,朱胤倒并未多加挽留,赐了不少良田金银作为赏赐。

    那日,永寿宫窗外的树叶一直簌簌地落,明珠看着父亲清瘦的身影穿过落叶而来,肩上和头上都沾了叶子,几绺白发在风中飞扬,他摘下的官帽直接搁在了朝堂的汉白玉地砖上,他身后的权势再也带不出那方门槛。

    明珠扶住弯腰的父亲,让其他人全都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内,游丝飘忽,暗香浮动,这样安静的时光,明珠侧目看了看望着窗外落叶凝神的父亲,她娘说过爹年轻时也是个轮廓深刻的俊朗男子,这么多年,爹真正的样子在她心里其实都是模糊的,直到这一刻,她这样静静看着他,仍然觉得模糊。

    “爹想回扬州了。”

    手中的茶杯微颤,明珠怔怔地抬头:“这……是皇上的意思?”

    明佶微微摇头,见状,明珠不由急了:“既然如此,爹就留在京城,扬州远在千里之外,以后就算女儿想见你们也见不到了。”

    “你娘和你大哥会留在这里。”

    明佶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你大哥还在朝中为官,我已嘱咐他,你若遇到什么事,他会助你的。”

    明珠反抓住她爹的手,指尖有茧,掌心平滑温暖,那是文人才有的手:“爹要一个人回扬州?为什么?那里除了几间明家老宅子,还有什么值得您回去的?”

    喝了半口茶,明佶眼神黯了黯,“明家原是扬州商户,因为你曾祖父资助开朝皇帝打下江山才得到封衔,到了你祖父这里得以升迁到京城做官,我和你姑姑幼年都是在扬州度过的。”

    明珠霍然站起身,狐死雁丘,落叶归根,她当然明白爹的心情。

    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说起过这件事?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扬州老宅也是爹和姑姑长大的地方!

    就连那里的老仆人也从未提起过!

    这么多年,就算她不愿承认,其实她心里有结,她怪爹将她一个人扔到那么远的地方,更怪口口声声疼爱她的爹从来不去扬州看她!

    可是,如果那个地方是爹不能忘怀的最初,爹将她放在那个地方,就不是不要她,就不是不爱她了,不是吗?

    她终究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扬州并不远,如果爹挂念老宅,为什么从来不回去?”

    问完后,殿内顿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明珠几乎听见自己缩紧的心跳,她活在自己臆断的世界胡作非为那么久,她始终相信自己是惟一不会抛弃自己的,她想爬到那个最高的位置让所有的人后悔,讨好,现在她只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错了?!

    就在她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明佶忽然起身,走到窗边,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开口:“当初你姑姑一直让我带她回去,我害怕辜负你的祖父,将她送进了宫。”

    原来父亲是对姑姑愧疚,明珠恍然,望着父亲怅然若失的背影,身体里莫名地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有什么声音在心里响动了,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来不及抓住,只剩下满心的空荡荡。

    三天后,朱胤告诉她,父亲离开京城了,是大哥明少华亲自护送他去的扬州,那天她坐在窗边望着那棵落叶纷纷的树很久很久,它的叶子曾经落在过父亲的肩上和头上,可是父亲走了,去了那个曾经抛弃她的地方,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

    丧期一过,中宫缺失,后宫反而又热闹起来。

    每次下朝回来,朱胤都满脸青色,她倒是听嘴碎的宫女提过,朝堂上那帮臣子天天吵着让他重新立后。

    皇后的位子,说她一点不想那不可能,可是过往历历在目,她认定朱胤不会再立新后,也不再犯傻地张嘴去要。

    她头上再无遮天的伞,而她的身后却背负着明家几条人命。

    自从那晚被咬了以后,朱胤似乎真如自己所言那样将过去忘记了,夜夜留于永寿宫,就在大家认定明家就此没落下去时,明家这位娘娘反而更加得宠了,这也是朝中大臣天天吵嚷个不可开交的其中一个原因,李派害怕明家重新掌权力推李家的其他女儿顶上,而明佶的门生则极力拥护明珠做皇后,另有一派人则是力荐德妃萧可情。

    明珠只装作不知,在朱胤面前再也不提李清阑这个名字,也绝口不说皇后二字,不知道朱胤是不是对她这种转变非常满意,居然主动提出中秋那天带她去夜游京城。

    那天夜色很清冷,天上的明月很圆很亮,因为丧事刚完不久,皇宫只是简单地操办了一场,京城里虽然张灯结彩不多,上街的人却很多,熙熙攘攘,平日难得出门的深闺小姐们个个花枝招展,美丽得如同彩蝶。

    明珠看了看别人,再摸了摸自己身上一袭黑衣,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别人来逛街赏灯,她只是在走夜路而已。

    不远处朱胤立在一棵桂花树下,白衣胜雪,墨丝如云,一群姑娘围在旁边,不晓得是看树上的灯谜,还是在偷窥他。

    他却是在仰头专心想灯

    谜,侧脸俊美的轮廓在溶溶灯光下柔润,就像初春里最皎白的一抹雪,明珠刚才看过那谜面,早就猜出答案,刚要张嘴说出来却被他赶到这河边来,反正他没注意这边,明珠连翻了好几个白眼,这人真笨!就算比以前会装深处了,可还是笨!笨就算了,还小心眼!

    忽然一阵拍手声传来,她拉回思绪,见他提笔在灯上写了几个字,旁边的一群姑娘的反应简直是疯了!

    她在心里暗暗腹诽:拍那么用力,也不怕把葱白嫩的小手拍断!

    正想着,头上忽然被敲了一下,她哎哟地捂了额头,张嘴就要怒骂,一见来人如水墨春色的脸,又硬生生将怒言咽下喉咙,朱胤凤眸含笑瞅着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分明就是敲她头的元凶!

    见她一直盯着扇子,朱胤促狭地勾起嘴角,笑道:“喜欢我的扇子?”

    要是她伸手去抢,或是有任何不轨的动作,藏在暗处的侍卫肯定立马迸出来,把她活活擒住动弹不得,明珠忍了忍心口的怒气,皮笑肉不笑:“秋高气爽,又不热,干嘛买把扇子?”

    “猜对灯谜送的。”

    他提起扇子指了指之前那棵桂花树,又打开折扇翻看了一遍,空白的扇面正待大文人风、挥洒一回,可惜到了不识货的人手里,“沉香木做的扇骨,倒是十分珍贵。”

    明珠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二话不说地冲回到桂花树下。

    猜灯谜的人还是很多,围了一大群人,卖灯的小二居然站到椅子上去了,拿着刚才朱胤写过字的那盏灯在叫价拍卖!

    明珠才不管这么多,一路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两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拍,谁知那青竹做的桌子竟然从中间折了,小二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周围的女人也都住了嘴,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惊愕地看着她。

    “我刚才答对那么多灯谜,什么都没有?”

    明珠鼓起涨红的脸,气冲冲地瞪着小二的鼻子,又指了指人群外的朱胤,“他只答对一题,为什么还有沉香木的扇子送?!”

    小二抱着彩灯,面色僵硬地狡辩道:“这位公子,因……因为只有那个灯谜是有奖的,其他都没有。”

    “你敢耍我!”

    她才不信这种鬼话!说着,就要用脚跨过那折了的桌子,去揪小二的脖子,肩上倏地一沉,被人拉住。

    周围的姑娘不知何时让出一条路来,想起自己刚才挤进来的辛苦,明珠越发不甘心,拿开来人的手,一把抢过小二手中的彩灯,闷声闷气地冲出了人群,大概是她的脸太凶神恶煞,周围的姑娘眼巴巴,都要伤心得哭了,居然也没个人出来阻拦她。

    “哎——我的灯!”

    小二察觉到手中一空,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人砸了桌子不赔,还抢了他的灯!

    庭燎之光 长夜未央(五)

    “钱在这儿!”

    小二顺着雪白的袖子往上看去,正是之前得到扇子的俊俏公子,一双迷魅的凤眸俏生生地瞅着他,纵然是男人,也难免心生荡漾!

    小二脸红别扭地收了钱,又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朝明珠冲走的方向骂了几句。

    回过头,却见白衣公子冷了脸,将钱又夺回去收进了袖中,小二一时傻眼,盯着他的袖子干笑了半天。

    最后,白衣公子气定神闲地走出了人群,哗的一声打开了扇子,冲他回眸一笑,小二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却听对方说:“我的人,只有我能骂。”

    明珠听见身后起了一大片抽气声,忍不住好奇回头,谁知这一眼就对上了朱胤那张脸笑得比桃花还迷人,明珠看到他手中的扇子,闷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只在心里犯嘀咕:他走路倒挺快,一下子就追上来了!

    朱胤看到她怀里抱着的花灯,忍不住轻声掩笑:“原来你很喜欢这盏灯啊!”

    她才不喜欢呢!她想拿回宫去烧了!

    明珠突然停步,将花灯塞进朱胤手中,绷着微红的脸闷闷往前走。

    沿着河边,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河里的船灯,好似繁花千盏,影影绰绰,绽放在最静谧温柔的夜河之上。

    朱胤将她拉到一处摊位上,给了摊贩几吊钱,抓起桌上的笔在空白的扇面上极快地题了几个字,之后又将折好的扇子赠予给明珠。

    明珠不接,只是目光烁烁盯着扇子,她看见了,扇面上的字。

    “不要?”

    他故意朝明珠眨眨眼,作势要将扇子收回去。

    见状,明珠忙不迭伸手抢了过去,朱胤凝视着她嘟起嘴盛气凌人的小脸,眯起迷魅像弯月的凤眸,忽然淡淡笑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明珠刚把扇子藏进了怀里,压根没听清,仰起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亮眸狐疑地盯着他:“嗯?”

    “无论是寺庙还是大街上,抢东西总是很快的。”

    朱胤将手里的彩灯挂在旁边桑树的枝干上,盈盈光束下,他的脸柔美而流转,纤密的睫毛像两排小刷子在脸上投下浓影,明珠看不清他眼睛里的东西。

    明珠怔了怔,突然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以前在寺里她抢了他三根香的事,脸上顿时一红,这人真是小心眼儿!

    扯起嘴角,她皮笑肉不笑:“公子记性真好,连陈谷子乱芝麻的事也记得。”

    朱胤只是笑了笑,看到旁边不停有一对对男女买船灯,又在船灯内写了些什么,之后拿到河边去放灯,不由好奇地问了摊贩。

    那摊贩早先收了钱,见他出手阔绰,穿在身上的衣服颜色虽素朴却是极好的料子,心中早认定他们二人是非富即贵,眼见生意上门,顿时笑嘻嘻道:“二位公子,这河里有很多锦鲤仙,买两盏船灯,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将灯放到这河里,要是明日早晨这船灯漂到护城河去了没翻船,就是有锦鲤仙显灵庇护,许的愿望就会实现。”

    朱胤听完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看了看明珠,明珠将他脸上的扑朔迷离很自然地解读成:这是你们小姑娘家家才信的事,来不来随便你!

    明珠将信将疑地瞪着摊贩,瞪得那摊贩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可看到河边那么多善男信女,又止不住心痒,所以她刚一摊手,摊贩立马殷勤地递了船灯和笔给她。

    明珠很快就写好了,将笔往桌上一扔,就看见朱胤也取了一盏灯,正提笔缓慢书写,心中好奇,忍不住探起头偷瞄了几眼。

    朱胤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也不遮拦,反而摊开双手,隽秀绵柔的字迹,让她看得清清楚楚,明珠努了努嘴,这下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反正看也看了,明珠索性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俯凝着他写的字轻轻一叹,不无可惜之意:“还以为公子心系家国,会写些踌躇满志的话呢。”

    朱胤摇摇头,无谓一笑,末了,凝视着她:“你写的什么?”

    说着,他越过她的肩头要去看她的,谁知明珠脸上一红,急躁躁地拦住他。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摊贩瞄了一眼,随口念出来,“二位公子写的一样啊,依我看,二位以后一定都能找到美娇娘。”

    “你胡说什么?!”

    明珠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这厢她把摊贩骂得狗血淋头,那厢朱胤已经拿着两人的船灯去了河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水中推波助澜,一盏盏船灯在水面上划开细微的涟漪。

    她看到的,却是他沾湿的雪白衣袖,亦如他温柔纤笑的眉眼,不知为何,心里就像下起了一场绵软的春雨,让她想起曾在学堂里读过的诗句,沾衣欲湿杏花雨。

    见她恍了神,摊贩立马躲到了桌子后的树下去了,明珠心情忽然转好,懒得再理他,掸了掸手,径自朝放灯的地方去了。

    路边有人在哭,隐隐约约听见人说到什么船炸了,她也没太在意,刚走到朱胤身边,就看到不远处的河面两盏船灯中翻了一只,心情顿时跌落下来。

    “还有

    一只。”

    朱胤没回头,双眸注视着那只船,明珠在他身后,凝视他一尘不染的背影,一时竟听不出他这话的含义。

    “我知道。”

    明珠嘴上不说,心里却自私地希望翻掉的是他的那只船,他说还有一只,可是她明白,两个人就算许下的心愿一样,期盼的怎么可能一样?他惦记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而她的……

    她伸了伸手,指尖刚触到他丝滑的衣料,心头倏地一颤,就像做贼似地赶紧又把手放回腿侧。

    刚一踏进永寿宫殿内,新调进殿服侍的宫女桃红就显得惴惴不安,明珠将怀里的扇子取出来放在枕头下,等了半晌见桃红还站在原地,不由拧起眉头,有点不悦道:“本宫让你来更衣,你听见没有?”

    桃红这才慌慌张张,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这一下,明珠倒是更惊奇了:“你怎么回事?”

    桃红苦着脸,慢吞吞道:“娘娘,刚才明大人派人来给娘娘捎了话,他……他说娘娘的父亲和大哥都没……没了……”

    明珠脚下一软,往后趔趄,急忙中抓住了床架:“哪个明大人?”

    “就是宫中禁卫统领明大人,娘娘的二哥。”

    他怎么这会儿又出现了?!自从李清阑死后,他就没见踪影了,这个时候回来,居然又来传些乱七八糟的鬼话!

    “不可能!”

    她蓦地跌坐在床边,摇了摇头,“他简直是疯了,爹和大哥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没了?!”

    “可是明大人派来的人说是去扬州的船炸了,整条船的人都丧生了。”

    某些片段就像闪电闪过她的脑海,放灯河边的哭声,船炸了,原来是这样,她爹和她大哥弃陆路选水路走,原本是想避开陆上的繁杂人等,加快行程达到扬州的。

    没想到……

    “这不是真的!”

    明珠猛地从床边爬起来,龇目欲裂,指着门口,“出去!去把他找来!你去把他找来——”

    桃红吓得点点头,赶紧跑出来,谁知她刚一出来,殿门在身后哐啷一声剧响,死死地关紧。

    不过一会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就从殿内传出来,像无法消弭的乌云遮盖了整个永寿宫。

    门外的总管太监看了看永寿宫的众人,个个惊若寒蝉,这些人只晓得娘娘吓人,哪知道大祸临头了,明佶没了,这事可不简单……

    末了,他摇摇头,痛心疾首地叹气:“明家完了,永寿宫完了,咱们也完了。”

    从宫门到御书房,小五子跟在朱胤身后瞧着主子一路上面带笑意,心情看上去不错,料想准是和永寿宫那位娘娘有关,捂嘴便要笑,没料这时主子看到伫立在门外的人愣了愣,脸上那点柔和的笑陡然全没了。

    末了,凤眸微睐,却朝来人似笑非笑,淡淡说了一句:“二宝回来了。”

    庭燎之光 长夜未央(六)

    话刚说完,倏忽寒光一闪,朱胤闪身避之不及,雪白袖臂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横溢。

    这一退,连着身后的小五子一并踩空跌落纜|乳|芟碌氖住

    顾不上臂上的剧疼,朱胤刚要去拉身旁的小五子不要嚷,哪知小五子早已吓得尖叫连连:“啊——刺客!”

    守夜的太监和侍卫顿时如两股潮水般蜂拥过来,还有敲锣打鼓的,借此召集着更多的人手过来。

    明少玉持剑连杀数人,最终人多不敌,才束手被擒。

    “唉呀,皇上你的伤!”

    任是小五子在旁急花了眼,朱胤迳自拨开众人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的明少玉,刀架在他脖子上,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冷诮态度,朱胤攥紧手心,凤眸里隐忍了某种痛恨又酸涩的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少玉倔着头,不看任何人,只剩下漠然:“为父兄报仇,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撒谎!”朱胤的目光渐渐转冷,“为什么这么做?”

    “皇上想要家父手上的兵马,家父不肯交出来,皇上便索性炸了整条船,让家父和兄长全部葬身水底。”

    朱胤身子一震,被小五子暗自扶了一把,左臂的袖子几乎染成了红色,唇失血色:“无论是朕答应国丈的事,还是国丈答应的事,我和他之间早有约定,朕又怎会言而无信?你刺杀朕,难道不知这是会祸及满门的大罪吗?”

    明少玉仰起头,阴黑的眼神就像洞穿他心中所有的一切,竟发出一串冷笑,末了,才毫无悔意地说:“到了地下,我再向他们磕头认罪!”

    说完,他扬起脖子,猝不及防地擦向锋利的剑刃,自刎当场。

    血流如注,很快就淹没了他倒下的这块石地,侍卫赶紧将他的身体翻弄过来查验,已经迟了,他灰白的两眼僵硬地望向朱胤,脸上沾了些肆虐的泪水,嘶哑地磨蹭出他生命的最后一句:“我恨明家,可是我……更恨自己。”

    朱胤似乎也熬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被这画面一刺激,又失血过多,整个人立马晕厥过去。

    桃红带回的消息,彻底将明珠打入了千年寒渊。

    二哥也死了?不仅如此,二哥还去刺杀过朱胤!

    明珠心又痛,人又气,紧咬的嘴唇抿出一丝血线,趴在床边一动不动,二哥这是要逼死明家所有人吗?!

    宫里很快就传开了,明二公子是为父兄报仇不成,自杀身亡。当时在场的人众多,一会儿说她二哥亲口承认了明家私募兵马,一会儿说皇上派人炸了她爹坐的那艘船,传来传去,到后来竟变成明家起了谋逆之心,想让江山易主,皇上欲将其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明珠听罢这些传言摇摇头,摸出枕下的那把折扇摩挲着,那个白衣胜雪的人影浮现在她脑海里,他仰头在桂花树下苦思灯谜认真得像憨实的孩子,赠予她折扇时挥笔题字的风雅促狭,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默契,站在河边放灯沾衣欲湿的雪白袖子……这些都是她心里无法抹去的回忆啊,她要如何说服自己去相信,那人俊俏温柔的皮囊下,竟然会是一颗那么狠毒冷血的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明少玉行刺一事虽然被朱胤极力压制影响,朝中部分臣子却天天上奏,要求治罪明家,将一干人等全部下狱,择日问斩。

    朱胤当场气得脸色青白,将奏本狠狠摔在地上。

    “皇上有伤在身,保重龙体要紧。”

    朱胤看了看一旁的小五子,就着他递上来的药汁蹙眉抿了两口,良久后,似乎是将满嘴的苦涩吞咽下肚,才启唇问:“她还好吗?”

    小五子皱眉摇头,虽然那位娘娘跋扈了点,但是主子在意啊,主子担心,他这个做奴才的也不好过:“据宫人回报,娘娘老是拿着把扇子发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这样下去岂不要饿死啊?”

    俊俏的眉眼闪过一丝疼惜,脸色却微冷:“她不吃,就让宫人逼她吃。”

    “皇上去见娘娘吧。”大臣这么闹下去,现在不见,以后恐怕见不着了!

    朱胤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左臂,金银线的袍袖下药香掺着丝丝血腥的气息,“二宝自刎在朕面前,这段时日她恐怕不愿意见到朕。”

    小五子努了努嘴,不愿意见,总比见不着好啊!

    这时,殿门外忽然传来通传声:“叶丞相求见!”

    朱胤看着躬身在堂下的叶丞相,拧起眉,问道:“叶爱卿,有何事?”

    叶丞相沉吟了片刻,这才脱口而出:“皇上若想赦明家一死,臣这里倒有一策。”

    朱胤听完他的计策,幽幽一笑,揶揄道:“叶爱卿有心了,朕到今日方知朝中百官,爱卿才是那个对明家最有心的人。”

    叶丞相面色有点僵,仍是勉强在笑:“臣与明佶同僚多年,对他的为人也算相识甚深,对皇上的仁德也是深信不疑,此次明家儿子行刺皇上,想必其中有些误会。”

    朱胤了然地点头,等叶丞相被引退出去,小五子倒有些不解了,文武百官闹得不可开交,连

    明老爷昔日的门生也极力撇清关系不敢出来说话,难得丞相大人是为皇上献计来了,可皇上看上去怎么不高兴啊?!

    他满肚子的疑惑不能说出口,朱胤倒像早洞穿了他的心思,微哼了一下,酸溜溜地说:“丞相一向明哲保身,这次居然站出来帮明家,分明不是他的意思。”

    小五子脱口问道:“那是谁的意思?”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咋就忘了主子和丞相的儿子打过架啊?!

    朱胤瞪了他一眼,小五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心里忍不住继续咕哝:打架归打架,叶丞相献出的计策也不失为一条有效的计策啊!

    须臾,屋内又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气,朱胤提起笔,在黄绸布内飞快勾勒出字迹,最后将拟完的纸绢扔到小五子:“传旨下去,把明家所有人关进大牢。”

    寒风呼啸,转眼,她已经关在这里两个多月了。

    这几天的伙食不错,有菜有肉,据说是皇上马上要大婚,册立新后了,他们这些牢犯也跟着沾了光。

    她看着那碗牢饭,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明夫人在入狱当天就撞了牢墙而死,她甚至没有见过明夫人最后的样子,听狱卒们闲话时说,头撞破了,血流满面,样子十分狰狞凄惨。

    她一滴眼泪也没有,睁着眼睛坐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就在她以为马上可以就要见到明夫人的时候,忽然有人端起那碗未动的米汤,撬开她的贝齿,动作粗鲁急躁地给她灌进嘴里。

    她挥舞着四肢,又全部咳呛出来,吐了那人满脸一身。

    明黄|色的龙袍,她虚弱张狂地笑了,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可是她认得这件龙袍,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才能穿它!

    他终究是来了!

    她扑过去却扑了个空,回过来那模糊的影子却始终未动,摇晃的人是她。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等她耗尽了力气他才姗姗出现,她连路都走不稳了,怎么拿刀子?

    怎么将利刃插进他的胸膛,为爹娘还有哥哥们报仇?!

    一连扑了好几个空,牢房内终于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那个模糊的人影靠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她听见他的心跳那样飞快,低柔的声音却透着浓浓的无奈。

    她靠在那个怀里昏厥过去,醒来时仍然是在那间牢房,那些模糊的记忆好像是她意识混沌时的一场幻觉,只是身体却比之前有了力气,还有那句浓稠解不开的无奈,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他说:“如果你不甘心,就好好活着,来找朕报仇。”

    从那以后,她没有再绝过食,每天望着铁窗外的天空,晴朗时她觉得冷,灰暗时她却在笑,这样关了两个多月,她以为自己再也出不去了,活着,也许根本报不了仇。

    没想到,皇上突然另立新后,大赦天下。

    天上人间 炼狱极乐(一)

    虽是大赦,她乃罪臣之女,削去封号,降为最卑劣的奴才,发配到浣衣局。

    沉重褪旧的两扇大门缓缓开启,她被身后的人狠狠推了把,差点儿扑到在地。这个面积不大的宫苑四处摆满水缸,旁边还有小山堆似的衣物,风一吹,竹竿上彩衣翻飞,这里就是她余生都要呆的地方。

    每天卯时不到,就要被掌事的女官训斥起来,冬日寒水彻骨,她才到这里两日,手指上已经红肿,布满冻疮。

    就算如此,还是因为洗不完的衣服和洗不干净的衣服被罚,饿了几顿,半夜肚子里犹如火烧般生生将她疼醒,她在铺上捂着肚子翻来覆去,以前在牢里整天蜷缩一团没活动,少吃一顿半餐也不觉得饿,来了浣衣局,干活没完没了,少吃一两顿饭,没想到肠胃的反应竟然如此强烈,她想冷笑,额头上却冷汗涔涔,这样下去,报仇何其渺茫,她真是熬不住了。

    铺上睡了十几个女工,有几个嫌她吵,尤其是邻铺的,她一翻身滚来滚去,那女工不堪其烦,还拿后背和手肘狠狠顶了她一下。

    昔日银红逃跑时跌倒被硌疼的地方,内伤淤在此处,当时重病初愈加上手腕的伤,她也没太注意背后的地方,这一顶就是钻心蚀骨扯动全身经络,她身体忍不住哆嗦了几下,几乎蜷缩成一团了。

    那女工一撅屁股,又占了她大半床铺,仍不满地低骂了一句:“要死就死远一点!真晦气,到哪儿都是害人精!”

    话还未完,头上突然被东西蒙头罩住,身上一沉,明珠隔着湿气浓稠的棉被翻压在她身上,颤抖的手指死死抠紧被子,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我要杀了你……”

    屋子里顿时炸开了锅,有女工翻身坐起来扯开她,她本就腹如火灼,体力不支,一扯就被扯开了,被捂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的女工一脚踢过来,她被踹到铺下,一口血沫咳出来,霎时间浑身上下的骨头没有一处不疼,就像拆了骨。

    拳脚如星雨般落在她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闭着眼,意识一丝丝抽离脑海,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害怕地说:“别打了,她好像不行了,要是死了就麻烦了。”

    不知是谁啐了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她恶心得想吐,身体却像失去了控制一动不动缩在地上,彻骨的寒意包裹住身体,她竟如同饮鸩止渴般贪婪这凉意,冷热绞缠,这种痛苦分分秒秒折磨着她,她竟然还没有死。

    为什么她还不死,明家人都死光了,为什么到了如厮不堪的地步,她还没有死……

    最后不知是谁又狠踢了她一脚:“哼,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呢!想杀我?我让你比死还难受一百倍!”

    “哐啷”一声剧响,屋门突然被人狠狠推开,“你们干什么?!”

    几个动了手的女工战战兢兢站着,管事的女官瞟了眼地上生息渐弱的人,反手一人几个大耳刮子,甩得个个满脸通红。

    “一群蠢货!她今个儿要是死了,咱们都没命活过明天。”

    女官一抬手指了指两个女工,狠厉地低吼道:“还不把人弄起来!”

    几个人慌忙把人搬回铺上,腿脚利索的赶紧跑去找御医了,之前被明珠用被子蒙过头的女工仍然忿忿不平:“她这种祸害,死一个少一个!”

    女官走上前来,冷冷扫了遍屋内的女工,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苏妍,平时你在浣衣局内笼络了些人听你的,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以前你们爱怎么折腾折腾我不管,这个人绝对不能死。”

    明珠醒来时,天色大亮,铺上只有她一人,掌事的女官站在床边,见她睁开眼了,将搁在窗台上的一碗白饭递过来,面色始终漠然:“醒了就好,吃了东西,今天就好好躺着。”

    明珠双手僵硬地捧过碗,刚要开口说话,喉咙却一时嘶哑艰涩,难以成言。

    女官看了看她,突然说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今日皇上大婚,各宫各局赏了酒席,其他人都去谢赏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手上的饭碗一偏,十几粒白饭落在被子上,明珠低头去捡,视线如同起了水雾变得模糊,半晌也没吭声。

    女官也不再多言,将袖内的东西掏出来放在铺上,出去前突然停了一停,没有回头:“憋在心里难受就哭出来。”

    过了好半天,明珠缓缓将碗放在旁铺上,龇牙弓起身子,一手捂着闷疼的肋下,一手取过铺上的东西。

    这个动作不难,她却因为身上缠满绷带,动一下五脏六腑就像抽了筋,仰面倒在墙壁上,背后有了支撑,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可是,女官为什么会把这柄扇子交给她?

    这扇子原本是遗留在永寿宫才对,当日侍卫涌进永寿宫将她羁押,她除了恐慌,还是恐慌,除了挣扎,只有挣扎,这把扇子混乱中落在哪儿,连她自己都没印象了。

    她摩挲着沉香木的扇骨,心下凄凉,酸涩的不适感一阵阵袭来,物归原主,找回这柄扇子又有什么意义?

    给她这柄扇子还能唤回她至亲的人吗?

    失去的东西可以找回来,发生

    过的那些事如何还能去抹灭?

    谋逆之罪,这个污点将明家世世代代钉死在史载上,百世千年,她至亲的人再也甩不开世间万人的唾弃谩骂。

    她不需要这扇子,她只想要这世上最至亲的人统统回来,她要守着他们,她再也不任性了,她要永远守在他们身边不离开。

    想着这些,明珠愤然将扇子扔在地上,碰巧被推门进屋的人看到,捡了起来,故意对她奚落的笑道:“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多可惜啊!既然我捡了,就是我的了。”

    明珠看了对方一眼,就是邻铺的女工,把她踢下铺的那个,明珠记得她叫苏妍,搓衣时无意中听到别人叫过她一次,个头儿比所有女工高,明珠站在附近足足高出一个头,一对娇小的女人中出现这种身高怪吓人的,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有几人很听她使唤。

    苏妍把扇子藏进了自己的衣内,再打量明珠的反应,见明珠既不看她,也不吭声,以为是明珠怕了,心情忽然转好,不由得意地笑了笑:“以前就听说贵妃娘娘十分嚣张跋扈,一脚踹死了李皇后,我苏妍都差点儿被你闷死,你倒是不枉虚名。不过到这儿,你最好是放聪明点,不然苦日子全在后头呢!”

    明珠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忽然就诡异地笑了,鄙夷和不屑爬满了灼亮的双眼。

    苏妍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力气之大就像勒住了脖子,明珠蹙了蹙眉,干咳了几下,忽然朝她的脸啐了一口:“这口唾沫还给你!”

    她的声音嘶哑略沙,就像一颗颗锋利的小沙砾揉进肉里。

    苏妍愣愣地松了手,抹掉脸上的口水,倏忽反手一扬,狠狠一巴掌掴倒明珠,打翻了铺上的白饭,“你找死!”

    过了好一会儿,明珠才从满身疼痛近乎要昏厥中清醒过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蹙眉爬坐起来,狠狠地瞪着苏妍那张愤怒近乎扭曲的脸,笑得十分恶毒:“我早就不想活了!人都死光了,我还怕什么?”

    反正身体上越痛,心里就不会那么痛了!

    苏妍瞧了她半晌,忽然说了一句“疯子”,冷着脸十分败兴地翻身就跳下床去。

    不料明珠却拽住她的袖子,死死不肯放手:“今天你不抽死我,以后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苏妍扯了几下都没扯开,又是一巴掌将她甩开,低头看到袖子泼了,随即骂了一句:“真晦气!你要死就死远点!”

    鼻孔内两股黏腻的热流蓦地滑出来,渗进嘴里微微腥甜,明珠知道自己肯定是流鼻血了,看了看眼侧铺上那碗翻掉的白饭,忽然抓起饭碗朝苏妍脑后砸去。

    不巧,苏妍正好回了下头,那碗击中她的头部,闷闷一响,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须臾,一股热液如涓涓细流从她发间额头流淌下来,她用手抹了下,满手都是淋漓的鲜血。

    天上人间 炼狱极乐(二)

    夜色微阑,喜庆的炮竹在寂静的黑幕中一拨拨炸开了花,外面琼林玉殿,朝喧管弦,暮列笙琶,浣衣局却是另一番光景,屋内光影阑珊,拢在一起的几个人影跃然窗上。

    “你可以再偏一点儿,砸中我的脸,你就不用活了!”

    苏妍额头上缠了几圈白色绷带,翘起二郎腿,拿脚尖点了点明珠的脸颊。

    砸死你才好!

    明珠想撇过头去,几个女工按住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其中一个小女工还讨好地给苏妍端茶揉肩满口奉承:“苏妍姐姐,小月觉得你比这个贵妃娘娘好看多了,她肯定是嫉妒你!”

    明珠不屑地闷哼了一声,只是身上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压根不想费力气理这帮没见识的人,不然她倒要问问她们,哪个秀女有这么大的脚啊?

    苏妍却很受用,得意地扬扬头:“说得好,你明天的衣服不用洗了!”

    那个叫小月的宫女雀跃地拍拍手,连忙剥开桌上今日赏赐的花生送到苏妍嘴里:“谢谢苏妍姐姐!”

    苏妍嚼完花生,细眉一抬,拿眼指了指明珠,神色傲慢地宣布:“她的衣服你来洗!”

    “我不接受!”明珠扭动了一下身体想站起来,又被后面不知是谁的脚一下踢跌回去,“她的衣服凭什么让我洗?”

    那只可恶的大脚又拍了拍她的脸,顶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冷冷看着苏妍一副小人得志的恶心嘴脸:“这里可不是贵妃娘娘的永寿宫,我让你洗,你就必须洗。”

    苏妍朝她身后的女工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女工松开了明珠,将她的被子扔到了地上,又端了盆水浇在被子上。

    “以后那儿就是你的铺,你睡那儿!”

    苏妍一扬手,背后钳住她的几个女工忽然松开了,明珠踉踉跄跄站起来,置若罔闻地去捡地上那条被子,触手湿凉,尤其是这大冷的冬天,就像寒冰刺激着手上的冻疮。

    “你最好听话,我听说明天浣衣局又要来两个小丫头,好像也姓明。”

    明珠朝门走的步伐缓了缓,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幽幽一笑:“你想威胁我?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她们的死活与我无关,衣服我不会洗。”

    “是吗?”苏妍眼角微微搐动,目光转冷,“我看你能熬多久?”

    不等她说完,明珠已经拉开门,拖着那条湿被子出去了。

    窝在角落一直没吭声的女工,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这么大冷的天,她在外面要是出了事,管事肯定饶不了我们。”

    小月瞧了眼苏妍骤冷的脸色,随即嘴一歪,插了一句:“她自己要去外面,冻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过了片刻,苏妍却吩咐去把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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