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燕子回时第4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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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回时 作者:

    李瑜自进了将军府几年,深谙英洛众夫君之间的刀光剑影,他虽年幼,亦不能幸免。 但他自幼生在宫廷,此事尚能应付一二,兼且他向来又是个无宠的,自然少了几分算计。

    易星自小颇得他的喜爱,五岁的小儿早已玲珑的紧,识文断字武枪弄棒,外加做个药铺的小伙计,整天夹在易柏与夏友之间,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整天忙得团团转,忙中偷闲的跑了来,此时眨巴着他那张出奇妍丽的小脸之上一双黑玉葡萄一般的眸子,往他身前蹭了蹭,趴在他膝上认真道:“我听见夏爹爹跟铺子里的病人说的,此药能……壮阳,令妻主对他念念不忘……六爹爹你老是愁眉不展,我便捉摸着,按照夏爹爹替那人写的方子也照配了一份给你……你千万别让夏爹爹知道……”

    李瑜面色已黑,当头一个爆栗敲下去,颇有几分恼意道:“你才几岁?怎么也不学好?你爹爹既然已经回来了,也不好好管管你?”

    彼时易星与易数的关系并未改善,那孩子嘟着红艳艳的唇,恼道:“六爹爹别提他了,前几日他让母亲带着我去他家小住,他府中那起丫头小子变着法的哄我开心,弄了许多小玩意儿,回来全被夏爹爹与大伯给收了起来,痛斥了我一顿,说我玩物丧志……我恨死他了!“

    其实此事若说起来,最冤的自然还是易数。易数初闻得子,自然欣喜异常,每次见了这孩子,娇纵溺爱的厉害,他府中仆人见得这位小爷得宠,自然加倍的奉承,偏易柏对这孩子寄予厚望,教导起来便如教导幼时的易数一般,严苛有余而温和不足。易数虽深明其兄苦心,但自己决做不到。且每次见着那雪琢一般的儿子,总会思及自己小时候垂诞之物,对着儿子不免有补偿自己幼时不不完满,愈加宠溺的厉害。那孩子夹在这兄弟一严一松的管教方式之下,久之则对易数怨气更甚从前。这其中关节李瑜虽想得明白,但对着个五岁的孩子,且是易家兄弟之间的事情,他倒真不好插手,只得好言劝慰那孩子回去。

    易星今日始得了空,这会在李瑜院内消磨了半日功夫,吃了许多宫制糕点,肚儿混的溜圆,心满意足随着前来寻他的小侍回去了。

    这里李瑜手握着那包药粉,在院中枯坐了半夜,但是元慈寻来,在一旁立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于他。

    李瑜进府久矣。当日强逼了英洛娶他,原是少年郎一时志气。及止进了府,与府中众人相处愈久,便愈加了解英洛,愈加了解这位罗刹英的行事为人,便愈加的离不开此人。外间传说她双手染满血腥,但却无人得知这位罗刹英在府中,对着家人与众夫君,却是个极绵软的性子。不论哪位夫君,从不见她有一丝不耐或者是疾言厉色,从来温柔小意的体贴,便是被最难缠的夏友与易柏二位使绊子算计,这边方喝下一碗黄莲汁,那边出门去使了银子,使店家来要,易柏坐镇帐房,极是淡漠的回那店中仆役:“英府中没有这样一个人!也不知是谁在外面混吃混喝,才想着来英府混赖帐,还不拖出去打一顿板子,还敢跑来英府要帐?”被人扒了身上佩饰,回来也不恼,只对着这二人笑。

    众人与李瑜皆不明白她这小情小意从何而来。

    却是前年中秋,举家团圆,只除了流落在外的华彻,其余夫君皆留在府中过节。英洛醉后摇着杯中琼浆指着众夫君感叹:“我这一生,还真觉得有愧于你们!想你们皆是一方俊杰,拉出来哪一位不能独挡一面?偏偏尽数蜗居在这小小将军府,不得展翅高飞,不得欢笑开颜。便是偶尔拿着我来取乐,我也甘之如怡,只盼着能搏你们一笑尔……”

    众夫君一时动容,皆料不到她的容忍体贴竟是源自于愧疚和一片关护爱意。薛嘉上前去扶着摇摇欲倒的英洛,微哑着嗓子道:“姐姐,你醉了!”

    英洛睁开醉意朦胧的眼来,轻轻一挣,未曾挣脱,强辩道:“我哪里醉了?我清醒的很!我的大夫君官至一品忠勇候,骁勇善战。二夫君心眼儿虽小,但仁心仁术,乃是杏林楚翘,偶尔给我喂点黄莲吃,极是清火解毒……”众人想笑,又偷窥夏友的脸色,见他面上一片懊恼之色,却又漾着喜意,只听英洛继续数说:“ 三夫君华彻,命运多舛,虽身在地煞门但心地良善,温柔体贴……”几人之中已有人变色。“四夫君易柏,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偏生被糟蹋到了我手中……”只闻得易柏苦笑:“我倒从来不知道自己是红颜的命!”也不知是叹是喜。英洛继续:“五夫君——小嘉,”她摇摇正扶着自己的薛嘉,他顿时红了脸,“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阳光美少年!”这句是后世被无数人翻烂了的句子,当即让他眉眼弯弯,纠正道:“姐姐,我是青年了!”

    “噢——”她拖长了调子,目光在众夫君之中搜寻了半晌,方瞧见了众人背后的李瑜,当即指着他道:“六夫君小瑜就是个小屁孩儿,啥事儿不懂,混吃混喝,当真好命啊!他这辈子最不好的一点——”李瑜屏神静气,只觉手心冒汗,良久,才听得她磕磕绊绊道:“那……那就是……遇上了我!最不好的一点……就是遇上了我……”

    众人轰然笑倒。唯独李瑜,一刹那眼眶微湿,心内狂喊:“不!我这一生最好的不是生的金尊玉贵,不是好命,作了当朝女帝最宠的弟弟,而是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了你!”

    那个人,此时已经醉死了过去,将手中酒瓶脱手,整个人倒向了薛嘉怀中。众夫君之中也有醉意醺然的,见得薛嘉小心翼翼揽着她,自嘲一笑,各自散去。薛嘉便红着脸,将她抱在怀中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李瑜眼瞧着薛嘉眼底盛着耀人的光彩,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人,他的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与妒意。

    这一年的中秋,天气微微有些冷,酒宴照旧摆在英洛的鸣凤轩里,但有时鲜瓜果点心摆了上来,仆役穿流,美酒佳酿不断,宫中锦帝隆恩,也赐了佳肴醇酿前来。一俟传旨的黄门离去,众夫君坐卧谈笑在席间。周峥照例与薛佳相邻,就着桌上瓜果的甜香将当前诸国形势大讲一遍,让远远而来的仆人以为他谈笑间非是樯橹灰飞烟灭之事,乃是当季的果疏奇闻,兴致不绝。间或薛嘉追问两句,总能引起他下一番滔滔不绝。

    这厢里夏友与易柏这对冤家从来宴席非要坐在一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夏友的脾气古怪,府中皆知。但易柏这位尔雅的君子竟然铆起劲儿来与他对着干,着实出乎众人意料。这中间就属英洛最是为难。这二人每次斗法,输者必定会找茬对着英洛撒气,只让她苦不堪言,偏偏一个都不敢得罪。

    南宫南自进府的第三日离去,至今多半未曾参加过英府的团圆宴席,偶尔会回来一两次,也只如飞鸟北归,匆匆而去,府中仆人多半未见他的影子,他已回了龙城。夫妻二人相聚,多半是英洛时有空暇,去龙城作威作福居多。今日他照例不在。

    华彻是自锦帝即位以后未曾再踏足过长安之人,更是不能指望他参加中秋家宴。

    易数在自己府中饮酒取乐,不与一干夫婿为伍。他身份特殊,也鲜少踏进将军府的高墙大宅,府中有眼色的仆役早将府中鲜蔬瓜果送了一份去“外宅”,英洛虽不能□去易宅,也只得使人带了易星前去与他父亲团圆。

    剩下的唯有李瑜与英洛对饮。

    虽说将军府人丁兴旺,后院济济,但真正过个节家口仍是不齐全。英洛虽惦着在外的南宫南与华彻,但也决不敢怠慢了府中这几位。偏今年新赐的御酒后劲颇大,等她察觉了,已有了五分醉意,身子软软向着李瑜倾倒。

    李瑜今夜也是酒意上头,身旁倒过来的身子想也没想便接住了,搂在了怀中。这些年他在将军府过得颇为清闲,也不知道是将军府的伙食够好,还是心绪散淡,那个头是噌噌的往上长。眼瞧着已与薛嘉一般高,紧拥着她自然不费力气。

    英洛在醺然之际,只觉揽着自己的手臂颇为有力,往前靠了靠,舒服的几乎要哼哼出来,大声赞道:“李岚今年忒也大方,这又不知是哪里新进的贡酒,居然也舍得赐下来。”旁边一干人等因着她大呼锦帝名讳,都游目四顾,先是见到了楚王贴身近侍元慈气青的脸,再去看楚王的脸色,他竟似一句也未听进去,酒意染红了双颊,只牢牢盯着那人丽颜,目光丝毫不肯移动一分。

    众人皆是过来人,见得他这神情,口中那酒未免失了味道,只觉寡淡,竟然还有了涩意。但眼瞧着这孩子在府中熬了几年,长成了挺拨青年,此事只在早晚,自然阻挡不及,由得他去了。

    李瑜半晌才回过神来,晓得盯着英洛看得太久,颇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那少年曾经纯稚的眉眼已是风华天成,清贵俊逸。他道:“几位哥哥慢用!洛洛喝醉了,小弟带着她去喝碗醒酒汤,让她醒醒神。”

    众人皆是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这小子竟也直呼其名?往常不是客气的紧吗?张口闭口便是“将军”,对着外人必然客客气气,带着皇族的纡尊降贵,要闲淡的称呼:“我家将军”,既不会亲昵的过份,亦不会疏离的过头,恰到好处。

    周峥只来得及点了点头,咽下口中一口蜜瓜,正欲嘱咐什么,他已抱起了英洛,大步而去。

    其余夫君,脸色皆不是很好看。

    良宵,永夜。

    元慈点起早准备了几年的花烛,端了热水来放在床前,欲替英洛净面。床上那人醉得厉害,早已分不清谁是谁,只拉着他的手叫“冬萝”。冬萝乃是她的贴身侍女,前两年早嫁了给易柏的贴身侍卫晁元宁,二人皆是侍卫出身,又兼着武功不相上下,脾气也是倔的,竟然三天两头的在将军府打起来。

    起先英洛与易柏还出言调停了几次,后来见得调停无效,这二人偏偏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也只好由得他们去了。到得最后,府中众人瞧的多了,只要这两人一打起来,众人磕瓜子搬板凳的,不一而足,更的抱着膀子看戏的。

    英洛不止一次的劝过冬萝:“不过是夫妻二人,多多容让,自然能好好处下去。”从来在府中颇有人缘的冬萝那时候恶狠狠道:“将军,不是奴婢不肯容让那小子。他本来就比奴婢小了三岁,不想着体谅奴婢,居然在奴婢在前摆老爷谱,想着让奴婢侍候他。奴婢与他以武定输赢——”她得意一笑:“那小子十比九输,老得给奴婢倒洗脚水≈not;≈not;……”

    英洛对冬萝倒是颇为上心,此事在心中挂念许久,又是醉后,轻易便吐露了出来。

    李瑜换完了衣服,净完了面出来,眼瞧着她紧拉着元慈不放,不由面色微青,低声道:“元慈!”

    元慈被他这一声惊得回头去看,无奈那人紧拉着他不放,两人手中纠缠的厉害,偏她此时一言不发,更让他面上作烧,尴尬不已。

    李瑜紧走几步近了床前,英洛恰睁开了眼,眼距无焦,含含糊糊叫了一声:“冬萝……冬萝……”

    元慈大松了一口气,无奈的看了李瑜一眼。李瑜尚未明白,他已挣开了手出去了。李瑜见得这人的手徒然的向着空中抓了几抓,可惜落不到实处,终究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许是感觉到了手被握住,她又含含糊糊的咕弄了一声,叫道:“冬萝……冬萝……难受……”

    李瑜怔得一怔,眉眼间笑意浸染——她这般紧握着自己的手叫冬萝,挣也挣不开去,正是自己进来之前她紧握着元慈的手,那时候怕是她叫着的也是冬萝吧?

    ———这总是好过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叫着别个男人的名子吧?

    他唇角边含了莫名的笑意,细细替她净面擦手,只觉心跳的厉害。间中元慈又轻手轻脚进来,放了一碗醒酒汤出去了。

    他端过那碗醒酒汤来,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正好,一汤匙一汤匙喂了下去。那人乖顺躺在床上,任由他动作。他见得她温顺堪怜,心甚愉悦,手足几乎要欢喜的无措,只觉面上作烧,也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什么,太阳|岤突突的跳,难以抑止。他忍不住低下头来,在她左右面颊上各印得一吻,只换来她微弱的哼哼声。

    他猜想她定然在似睡非睡间,不由伸出唇舌来,沿着她姣好唇形描摹了一圈,趁着那人哼哼,长躯直入,竟做了几年来再次苦苦梦想而不得的事情。

    ——自宫中二人唇舌相接那次以后,他再不曾尝过这般滋味。记忆之中那是销魂蚀骨的味道,有时候他以为那是幻觉,定然是时间相隔的太远而他又太寂寞之故。可是唇舌相接的那一刻终教他一偿多年愿望。

    记忆之中那淡淡清香的味道换成了酒香味,那酒香里却又有她独有的昧道,令人思之欲狂。

    一时间他情难自禁,手已经伸向了身下温香软玉,在唇舌交缠的空档里气喘吁吁喃喃自语:“这可是你说的,十八岁之后定然与我作真夫妻……现下我们就圆房……”

    那人猛然间睁开了双目,目中虽微有醉意,但却有了五分清醒,见得面前一张脸,不禁骇然:“小瑜?”再觉出身上那双温柔游走的手来,只激得酒又醒了三分,那醉意也剩了两分,抚着额头只想缩回去,大叹道:“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李瑜面色惨白坐了起来,语声黯然可算得上绝望,就那样呆呆看着她,反问道:“你与我的亲事,你觉得,是孽缘?”一字一顿,可谓字字艰辛。

    英洛后知后觉抬起头来,见得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明明伤心已极,偏要高昂了头,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她注意到他紧握了双拳,青筋迸现,但语声轻颤,眼眶微红,眼瞧着却是要哭出来的样子,一时里倒让她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忙不迭爬起来,只觉天旋地转,“哎哟”一声,头疼的差点又倒回去。她一边感叹着锦帝送的这酒后劲太强,简直要命,一边又怕怠慢了李瑜,强忍着头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只这一会儿,那手便已经冰凉。

    她放在手中使劲搓了搓,连连道:“怎么会呢?初时我就觉得你是个骄纵的小皇子,万事不知。此时再看,必竟是在我府中养了这么些年,真正秀色可餐,我没有下手,当真是佩服自己的定力了!”

    她既知李瑜为了自己方才那句话心存芥蒂,一本正经解释起来,话套话,怕会再生出变故来。此时唯有连消带打,方能除了他的心结。

    李瑜被她这话逗得几乎要笑出声来,但仍惦着她之前那几句话,不由没好气道:“不说说作孽吗?”

    英洛成亲这么多年,早已从众夫君手中过了无数招,摸爬滚打练了出来,经时笑嘻嘻接口道:“我说作孽自然是叹息自己下手下得晚了!”说罢已经凑上前来,叭唧一口在他面上亲了下去。

    李瑜惨然的面色渐渐转红,虽觉此人无赖,但挡不住心里的欣喜。偏生近几年被她冷落,心里有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当下扑上去咬牙切齿道:“说吧?怎么补偿我?”

    那人摊开了手脚倒头躺了下去,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来,极是无赖道:“任君——随意!”

    可恶!

    李瑜只觉怨气冲天,也是爬了下去没头没脑一顿亲吻,却又是说不上来的心怀畅意,从来没有过的畅意。

    良宵,永夜,秋正浓,花正好。

    楚王李瑜这一生蜗居英府内院。若论起对社稷之功来,男儿的建功立业,他可谓半点也无。但能让大周人记得的,却不是他这位逍遥皇子的一生功过是非,而是他乃继锦帝之后的月帝李霜的父亲。

    月帝李霜乃是英洛三十九岁高龄生的幼女。论理说,幼子幼女一般多得父母疼宠,且英洛也确实极是喜欢这位幼女,但李霜这孩子分明不讨喜。三岁能吟五岁能赋,却又板正严肃。稍长些被锦帝李岚接进宫中带在身边,面冷如刀,却是英洛一众孩子当中最为严谨的一个孩子。

    锦帝李岚这些年并无所出。她宫中虽有不少人,但鲜少能得她一顾。朝中众人议论了十几年,她独宠锦贵君,比之自己母皇当年虽宠兰贵君但尚有皇夫皇侍无数来,算得上情圣。

    李霜自小得她教导,时不时被接进宫中聆听教诲,那孩子纯稚嗓音一口一个皇姑姑,真叫得她心花怒放,恨不得这孩子是自己生的,姑侄二人的感情倒比她们母女感情更要好。

    李霜七岁封为齐王。其实那时英洛已封王三年,早迁往安平州定居。一家子三位王爷,轰动朝野。不过半年,李霜便奉诏入京,一直陪伴在锦帝身边。

    锦帝自已多年无所出,朝中大臣多方猜测,万料不到她自己竟也不肯寻求御医相助,只等其弟楚王所出一女,如今公然带在身边教养,上下朝批改奏折,臣下多能看到齐王李霜那稚嫩的浅蓝色批注下面缀着她潦草的朱批。

    事已至此,朝中有那明白的人早已向这位不满八岁的齐王讨好献策,见那孩子不动声色,神态很是漠然,居高临下,自有份矜贵之气,哪里还敢小看?

    况那孩子母亲即为安平王,本朝唯一的异姓王,父亲为锦帝最宠的弟弟楚王。嫡父乃一品忠勇候,更有几位异姓爹爹皆是一时俊彦,或文治武功出众,比如薛嘉,这些年已经官至上将军;或医术超绝,坊间传说有医死人肉白骨之奇术;或经商有道,独霸一方财源,人尊“易财神”者;或虎踞龙城,江湖之中但有不公之事必得寻上他来公断,江湖老辈开起玩笑来戏曰“南宫小七”,人传他武功已达化境;更有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地煞门门主,虽无人探知地煞门所在,但地煞门无处不在。锦帝的悬赏金一再加码,已经加到了二十万两黄金,江湖之中却仍无人能取得地煞门主的脑袋,更有那起为了钱财起意的刀客们神秘失踪,再难回来。若有人细数起这位小小齐王的后台,怕是无人能撼。

    李霜皇储的地位,由此奠定,朝中无人反对。

    锦帝李岚在五十五岁那年,退位让贤,作了逍遥太上皇,携着锦贵君定居安平州,与安平王毗邻而居,贻养天年。由月帝李霜即位。

    月帝李霜年十五继位,龙章凤质,威仪天成。即位之后,兴文重教,编纂典籍,兴修水利,勤政爱民,是为一代明帝。

    南宫篇:君恩尚需还

    这一日,在龙城西南的小巷一家小牛肉汤馆里,一名端丽修妍的女子踞案而坐,大口喝着辣乎乎的牛肉汤,吃着店家特意配的牛肉小菜与面饼,只觉一路的寒冷劳累驱散了不少。

    女子吃得正香之时,店家那小小的门帘被掀了起来,雪花打着旋儿挟裹着寒气进了来,使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骨头里面的寒气似乎又回来了,禁不住抬头去看进来的那人,这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进来的男子面色如蜜,五官刀削斧凿,线条刚硬冷厉,且因着这几年执掌大权,颇有几分阴郁的味道。但看向那女子的目光,此时已经算不得平和。

    店内狭小,他不过三步便走至这女子桌前,低下头去看她桌上的吃食,只觉一股怒气冲天而起,冷声道:“你不肯回家去,只是为了喝这碗汤?”

    女子微有瑟缩之意,迎着他的怒火抬头,强笑道:“我记得这里的牛肉汤极是好吃, 惦记了好久!”

    男子自然记得她对龙城追幽探秘,几乎吃遍龙城之事。但对自己家中准备了一大桌菜肴她却跑来喝牛肉汤之举,还是很恼火,不禁恨道:“我就不信家中那一桌菜肴比不得这一碗牛肉汤?”

    女子见他怒火颇盛,连忙进行补救工程,甜甜朝他笑笑,扬声道:“店家,再切二两牛肉,端一碗牛肉汤来,多撒葱花!”回头却颇是诧异:“我倒不知道家里还备了一大桌菜肴为我接风洗尘,这真是罪过……罪过!”

    男子面上一愣,脸都几乎要气得黑了。心道:你自然不知道,自你踏进龙城的第一步,已有消息抵达南宫府,府中闻得主母回府,已是忙乱成了一团,那桌菜肴可是关大厨费神张罗的,岂料你竟然将护卫扔在客栈,只身一人消失在了龙城……让人好不着急!

    那女子见得他面色愈加不善,伸出手来紧拉着他的手,软语道:“南宫哥哥……”男子似被她这难得的软语娇声给憾动,那面上的怒气竟然减弱了几分,眼睛里面已经有冰封解冻的迹像,却依旧板起脸来继续紧盯着她。

    女子见他面上并无消解之意,只寻思着拿出撒手锏来,在他气呼呼的目光之下,紧握了他的手,大着胆子在他面上“啾”的一声,亲了一口。那店家女正端了漆盘,里面端着牛肉小菜肉汤,从后堂而来,见状先红了俏俏脸,暗暗为这女客的大胆行径咋舌不已。

    这店家女年约十六七岁,两颊天生带着胭脂之色,生得颇有几分丽色,此时这胭脂之色晕染开来,引得那女子弃了那男子,在她面上瞧了好几眼,见她柳眉凤眼,微低了头将手中汤菜放下,飞快的抬起头来,目光疾掠过自己身旁的男子一眼,一看之下不禁花容失色,忙忙福下身去,口中颂道:“小女丽娘拜见南宫家主!”

    这男子正是在龙城呼风唤雨,放眼江湖亦数得上名号的南宫南——南宫家现任掌家,女子却是素不相识之人。

    南宫南目光都未从身边之人身上移开,薄唇紧抿,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下去!”

    那店家女只觉心跳加速,已然快要控制不住,目光在他面上再留恋一回,黯然转身退下。

    南宫南见得身旁之人笑容古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店家女那纤细的背影,耳边只闻得她啧啧叹道:“好味道啊好味道!”

    南宫南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恼道:“什么好味道?洛洛,你今日可得说清楚!”

    这女子正是英洛。只见她指着桌上刚刚端上来的牛肉汤,诡异一笑:“我指的当然是这牛肉汤了,难道南宫大哥以为那丽娘好有味道不成?”

    南宫南伸手在她头上凿了个爆栗,似嗔似叹:“你呀!——千里风尘,巴巴的来喝这口牛肉汤,也不知道你来这龙城是惦记我这个人,还是惦记这碗牛肉汤?”

    她仰起绝妍丽容来,以手代笔在他眉间描摹,笑嘻嘻答曰:“若非为了这个人,我又何必千里风尘?”

    南宫南顿时心怀大畅,面上染了笑意犹自不觉,又被她温柔挟了块牛肉片喂进了口中,顿时觉得这牛肉鲜香咸美,再喝一口她递上来的汤,果真香辣可口,腹中顿时热热呼呼,将身上冷意驱尽。

    正是下午,这店面狭小,此时店中再无食客。夫妻二人已是近半年未见,南宫南相思甚苦,偏她漫不经心,腹内别有怨气。英洛知他生了气,举动间皆是殷勤体贴,不过一时就将二人喂饱。叫了店家女前来结帐。

    那店家女此时在厨下团团转,闻得前面呼喊,急急前来,收了那女子银钱,正欲退下,却闻得南宫南道:“姑娘且留步!”

    她面露欣喜之色回头,恭声道:“不知南宫掌家有何事?”

    连英洛亦诧异的盯着他,只听得他道:“不知姑娘可愿随南宫走?”

    英洛勃然变色,握着南宫南的那只手便要抽出来,却被他含笑牢牢握定。

    丽娘面上喜色再也挡不住,若非碍着他面前丽色夺人的女子,当即会扑进他怀中,感激涕零道:“愿意!愿意!我愿意!”或者,像面前的女子那样大胆,她亦可以一试。

    但也只是一想罢了。

    她当时只是微低着头,以卑微的姿态道:“南宫少爷但有驱驰,小女莫敢不从!”心中的喜意一波波荡漾——人说南宫南生来律已,不好女色,却为了南宫家的长治久安与当朝征西将军作侍,已是屈辱。更有传言道征西将军性格毒辣,貌若夜叉,方才有了“罗刹英”这外号。这般万全行事的男儿定然是当世伟丈夫,能随侍他左右,侍奉床弟,已是她几世修来的福份。

    只听得南宫南极是和蔼道:“我家夫人旧日也曾前来吃过姑娘家的牛肉汤,一别几年犹自念念不忘。我请姑娘前去,乃是为了请姑娘去南宫家掌为夫人掌厨,傣银从优,必定比在此间开店赚得多。”一字一句,打在她心间,却是残忍无比。

    丽娘只觉一盆凉水兜头而下,整个人倒退了一步,极是愕然的抬头去看那女子,他口中所说的南宫夫人——这就是传言之中貌若夜叉的罗刹英?端眉修目,容色绝妍,不容人逼视,世间女儿到了她面前,皆可比作尘土,顿时黯然失色。

    原来,市井传言从来当不得真。

    南宫掌家非是不贪恋美色,而是他已寻是了世间最绮丽的颜色,自然再不肯一顾那些庸俗之色。

    她黯然低下头去,回道:“南宫少爷有所不知,此店是小女父亲所开,由他掌勺,小女虽学得一二,但炖出来的牛肉汤远远不及父亲有味道。不如等小女去后堂,将爹爹唤来,南宫少爷问问爹爹可愿意?”她只觉内心悲苦,一步步退了回去,退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丽娘的父亲闻得南宫夫人喜欢自己的厨艺,喜出望外,自然再无异议,带着女儿进了南宫府,一边感叹南宫掌家和蔼可亲,一边感叹他夫妇恩爱和美,南宫南对夫人体贴备至,方有了自己今日如此洪福,对这位南宫夫人感激涕零,自然也未曾注意到女儿的古怪神色。

    话说英洛这厢,未料到南宫南竟将那小店店主给请进了南宫府,自然乖乖随他回府。

    府中宴席早已撤下,二人直接回了房,便有丫环前来服侍英洛洗澡。

    二人成亲之时,南宫南本已年纪不小,便是连英府长子易星,也已经四岁。英府虽未大摆宴席,但南宫府的出嫁宴席却是摆了三天三夜。

    南宫谨明自为南宫南办了丧葬之事以后,据地为王,在龙城呼风唤雨。不过半年南宫南的父亲也已过世,他只当这龙城从此易了主,岂料南宫南杀了个回马枪,令他措手不及,重掌南宫家大权。

    只是南宫谨明在龙城多年输佐其大哥理事,在龙城关系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拨起非一朝一夕之事。他费了三年光阴,方有了今日局面。等他与英洛成亲之时,英府之中已添了三个小儿。

    光阴荏苒。

    成亲之后他虽偶尔会回英府,但大多时光却在龙城度过,夫妻二人多时分居。只不过一年间英洛会抽出空来前往龙城陪伴他月余,也算得鹊桥相会之日。

    南宫南从订亲那日便知,英洛对自己并无多少男女之情。便是他记得洞房那晚,待得众人撤退以后,二人脱了喜服,他将英洛紧紧搂在怀中,坐在英洛鸣凤轩那张雕花大床上,仍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你这番娶了我,是否算得上以身相许?”

    英洛自来对南宫家这位少主其实并无多少好感。特别是在他与梅蕊之事上。若梅蕊是旁的女子,到底与她无涉,她或许也不至于讨厌这位南宫少主。但梅蕊偏偏是她嫂子。

    这一世里,教她珍之重之的,唯有自已家人,特别是英田与英乔二人,简直是被她放在了心坎上,旁人说不得动不得。为了英乔她当年都宁肯喝下奇毒倚萝,更何况是杀个把人?

    若非是后来英乔在施粥之时偶然认识了梅蕊,二人阴差阳错竟然互生了爱意,她定然会做出棒打鸳鸯之事——事到如今,只要哥哥喜欢,她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着这二人之间别再有苟且之事便罢。

    娶了南宫一方面是有感于此人一身武功尽废,只为了自己所中之毒,抛家舍业,丢了南宫家掌家大权,沦为废人,另一方面也是英田与英乔父子二人相逼,更重要的一点则是:既然南宫与梅蕊有私,那么哥哥娶了梅蕊,自己娶了南宫,把个废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总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吧?

    南宫南坐镇龙城也非一日,岂会瞧不出英洛的防备之意来。眼下虽将她揽在怀中,但也觉得出她的身体微有僵意,盘算了半晌,人人传言她心狠手辣,但瞧着她对待家人的态度,却最是个温和绵软的性子,此时也唯有使用哀兵之策了。

    见她沉默不语,又叹道:“你定然是瞧着我与梅蕊有些瓜葛,此时定然心里不痛快罢?”

    见她面上微有惊愕之色,显是被他猜中了心事。他可不会一厢情愿的以为英洛在呷醋,瞧着她对梅蕊的态度就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的哥哥抱打不平。当下极是委屈道:“我自小母亲过世,后来被父亲送去学武,恰与梅蕊作了师姐弟。师姐也是身世堪怜,本是官宦人家的闺阁千金,只因得罪了华相,便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她面上虽冷冷的,但却生就了一副侠义心肠,自小就很照顾我,我自然奉她若姐,行动之间难免失了礼数规矩,给你瞧见了,定然又误以为我二人有不妥当的事情,偏乔兄待我若弟,你难免要替自己的哥哥不值,打抱不平,这却也没什么过错,只不过是想岔了,又因着对自己哥哥的一片关护爱意。——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妹妹,此生也算值了!只可惜我是独根独苗,自然很难体会出兄妹之间的那种感情。”

    英洛万料不到他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且瞧着他眼下的状况,不但失了武功家产,所嫁之人也待他不能算是一片诚心,怜惜之情由然而生。想起龙城他那般的意气风发,也算得上当世奇男子,后半生却只能蜗居英府内院,一辈子仰赖自己鼻息而活,只觉说不出的悲哀,禁不住伸出手臂回抱于他。

    南宫南自觉这哀兵之策甚是好用,果真有了点效果,不禁要再接再厉。当下趁热打铁,用了更大的力气将她拥在怀中,不无惆怅道:“如今我身无分文却又半点武功不会,江湖之中再无我容身之地,南宫家也已被二叔霸占。就算是我现在重回南宫家主持大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又能存活多久呢?我瞧着你府中夫婿众多,嫁了给你也不过就是救了你一命,来换一个小院,只让我清清静静过完这下半辈子罢了。只盼着你一年之中有一日想起我来,也来瞧瞧我这废人,也教我活着还有一点盼头才好!”

    英洛听他说得哀切,偏又字字重地,无一不点中了事实,只觉心内酸楚,想到那般意气风发的男子沦为这般田地,全是因着自己,哪里还强硬得起来?更是向着他怀中紧贴了去,叹息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南宫大哥,你也别多想,府中但有谁敢欺负你,我定然不饶。若你有喜欢的事情,也可以放手去作,我定然全力支持你,只是你可别再这般颓唐才好!人道夫妻乃是一体,你我既为一体,我岂能瞧着你自伤自怜下去?”

    南宫南见她软弱了下来,当下温柔凝目,道:“那洛洛今夜不会让南宫哥哥独守空房吧?”

    英洛傻傻愣愣的点头,只觉自己累及此人一生命运,偏又听到了他这番自怨自艾之语,此时满脑子寻思,只着着能补偿一二,哪里注意听他刚刚说了什么。

    正在她傻愣间,南宫南已经自动自发开始解她的喜服,沿着她的额头一路吻了下去……周公之礼始成!

    岂料三日之后,南宫南便辞了英府众人与娇美妻主,奔赴龙城。

    英洛左右为难,一方面怕他武功尽失,吃了南宫谨明的亏,另一方面也知男儿生在天地间,定然有自己所要担当的责任,岂能随意放弃?半是难心半是为难送了他离开,又选了府中武功高强的一队侍卫任他差遣,只私下叮嘱这些侍卫,无论何时定然要保得七爷性命。

    事隔半年,他再回英府之时却已是重展笑意,英洛担着的心始放下了一半。

    今日夫妻二人久别重逢,自然免不了极尽缠绵。

    后半夜之时,只觉房内有轻浅脚步,这二人皆算得上历经生死之人,当即大睁了双目,等待那脚步而至。

    等来的是一片刀光向着鸳枕而去,南宫南揽着英洛在床上打了个滚,就在英洛扑着欲挡在他面前之时,他在她耳边小声笑着叮嘱:“娘子,春光莫外泄!”已将她裹着被子放到床脚,与来人战成一团。

    以英洛的目力不难发现,今夜的这名刺客武功至强,但几个回合下来,居然未曾在南宫南手里讨得便宜。她起先还担着心,快速将衣衫穿起来,欲替南宫南挡上一挡,岂知南宫南身如蛟龙出水,猛虎过江,出手招招狠辣,堪堪过了十五招,那刺客就已经血溅床头,死于非命。

    南宫南摸黑扑了过来,将她揽在怀中,小声劝慰道:“吓着你了吧?”

    英洛“啪”的一声将他扑过来的手打了回去,恼道:“你什么时候恢复了武功,居然敢骗我?”

    南宫南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

    良久,方结结巴巴道:“这事……这事……与我练的慈心诀有莫大干系。连卫老爷子初时也以为我武功尽失。那时我练到第八层之时再无进境,等救了你,失了全部内力之后,我不肯甘心,一俟身体渐好就试着从头练起,岂知进境奇快,比之初时练起来快了数十倍,不过半年,已至第九层,功德圆满。我始知这慈心诀原是得了佛家舍身饲虎之意,只有舍我方能有大成!”

    英洛长吁了一口气,目中已有泪光,也不知是喜是恼,直慌得南宫南连连劝慰:“洛洛,你别生气,我这决不是有心骗你……我就是……我就是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能留在你身边!”说了这几句,已让他面皮红涨,手足无措。

    英洛白他一眼,嗔道:“你这不是挟恩以重吗?”

    南宫南连连认错。

    英洛见他俯低作小,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回身紧抱了他,叹道:“能恢复武功总是好的!以后我再也不用担心你被人暗杀而无招架之力了!”说罢回身紧搂着他,南宫南只觉中衣之上已渐有濡湿。

    不知为何,他的心内且酸且喜,不能言表。

    许多年以后,江湖前辈戏称南宫南为南宫小七,只因着他乃是安平王的第七房夫郎。他的儿子南宫泽正是安平王的第八个孩子,自小活泼好动,与幼妹李霜最为要好。二人一位在十五岁上接任南宫家主之位,催促着父亲南宫南回了安平州与母亲团圆,贻养天年。一位十五岁之时作了一国之君,皆是当世龙凤,令人称颂。

    周峥篇:千里关山月

    平狄将军周峥这辈子唯一觉得愧对的孩子便是废帝燕王李秋。

    他本是行伍出身,行事厉来讲究光明磊落,重情信义,甘为家国百姓抛头颅洒热血,是一个政治觉悟相当高的好同志。只是在政治警惕性上,依着征西将军英洛的说法,他是有些低能。

    这话的起因,还是因为他愧疚的那个孩子——李秋

    当初李晏之死虽说是她一手所逼,有因方有的果,但燕王李秋,却是最为无辜的一个。兼且他对这孩子有教养之义,这孩子偏偏极是尊敬信任他这位太傅,便是后来登了基,他成了帝师,亦是一般的倚重,无丝毫的轻视之心。

    李秋自退位以后,为了怕引起锦帝的猜疑来,孤身一人栖居于将军府。彼时易柏还未主理英府事务。英府人口简单,尚有燕婉打理。

    燕婉虽不明白皇族秘辛,但也知当皇家的孩子极是不易,对这孩子照顾的也极是妥贴。

    待得李秋十六岁之时,将军府内形势复杂,英洛的好几门夫婿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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