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延地青(耽美穿越)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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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地青(耽美穿越) 作者:yuwangwen

    ,再碰到他这样的……

    那就真算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之三

    十、

    顺路和他一路回了皇都,去楼里分部接了差使。

    他自然露不得面,于是问我能不能便帮他溜进城外庵里偷偷看看他娘。

    这也没什么好为难的。

    他娘先是大喜,倒记得先支了心腹出去望风。

    接下来,抱着儿子哭了半天。

    两人把分开这几月各自的事交代了。

    他娘又抹了把眼泪,而后打量我半天。

    末了轻声问了一句,这便是那个在西北暗里护你平安,包得像粽子又不吃粽子的大侠了?

    以为我听不见么。

    ……真是什么女人,出什么儿子!

    他点点头。

    脸上忽然就烧红了。

    我看得正奇怪呢。

    他娘看看他又看看我,长长叹了一句,对他儿子道——你能保得性命已是大幸,别的,为娘的自然不强求了。

    ——记得行端坐正,其他,便也没了什么。

    ——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了,对这当今皇上,单家已经把两代好儿郎的命都贴了,便也是还上了当年一剑之恩了。

    ——从此,你虽依旧姓单,可这单,再不是卫国候的单。

    而后朝我大礼。

    我吓了一跳,自然不能受的。

    这妇人接着说,单家这个儿子,朝里都是不能呆了。

    ——内里龌龊也不细说了,不怕大侠笑话,算计他的,我那亲哥哥也有一份。

    ——我住这庵里,的确清净养生,不过也算是在娘家手里了。

    ——单家人脉单薄,现下难以联络,也不好连累,所以,他便只好拜托大侠顾个平安了。

    这个好办,找个养人而又偏僻的乡村帮他弄几亩田就是。

    回礼应了是。

    而后出去,留他们说体己话。

    十一、

    带他回分部是不能的,所以那晚歇在客栈。

    和他说了,问他有没有中意的落脚处。

    他只说往南边住。

    哦。

    好办。

    他结实是结实,不算虎背熊腰,也没别的什么特别,南边村夫渔夫,都是差不多身量的。

    隐于市隐于林,都是方便的。

    有了中意的地方,托楼里地头熟的,帮他落脚就是。

    反正他娘亲给他收拾了些细软私房。

    于是和他说了。

    他点头说了好。

    这个活麻烦算是有了去向。

    呼,松一口气。

    可刚洗漱完,他敲了我房门。

    我不明白他唱的哪一出,他却自顾自熄灯,咬牙切齿道——你总得还一次罢?

    还什么?

    ——别当我不知道……

    他一边希希索索脱衣服,一边过来开始解我的。

    ——救命之恩我自然要报,可这便宜,你也不能白占了……

    笨笨地摸过来。

    他不知道他打不过我吗?

    伸手扣了他腕子——你知道什么?

    ——那天晚上!你不用赖了,我我……我……孙叔他拿了东西教我看过了!

    绿豆眼?

    东西……春图房术?

    不负责任的长辈。

    他莫不是以为我把他照那一十八式摆弄了一遍吧?

    ——这样啊。

    送上门来的……也好,祭兄弟前后,总是没心情去花楼。

    想想,也有十多天了。

    倌儿不是没尝过,反正差不多。

    ——真的要做?

    确定一下。

    ——对。

    ——好。

    和你说不清楚,呆会就知道我那天真的没有怎么怎么了你了。

    他身量高低和我差不离,不过肉比我多了一两成。

    大刀长枪,鞍马弓箭,又自小不曾亏待了吃食,结结实实的硬朗,满是弹性。

    和我们这些修内力,剑路快狠之人的精瘦不同。

    也和花楼女人的绵软,倌儿类似女子的柔韧苍白不同。

    身上也没很多大疤大痕,顺顺溜溜一摸到底。

    不过似乎有些吃苦头的痕迹——臀腿上的皮肤好像是新的,棍仗之苦么?

    进了他身子的时候,他早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借了膏药,蛮顺的。

    一口气埋到底,他没喊疼,却给吓傻了。

    明白了吧,小子,我当初,真的真的,没怎么了你了。

    恩……现下有了。

    逗着他,快活起来。

    倒也是个直性子,没什么扭扭捏捏的。

    尽兴……

    味道……不错。

    十二、

    新差使不是外办,回庄按班巡值待命,他并无确切目的,也就一直同路。

    那晚以后,倒是安生了几日。

    除了路见不平拔了几次刀。

    还有就是给一个卖身葬父的小鬼好些银子又帮着办了丧事,没有别的茬子了。

    那小鬼死活赖上了他,作仆人,或者说混个活口处。

    他心软,便应了。

    好在十来岁的小男孩,人小身轻,连马匹都不需要新添,直接坐他鞍前就是。

    只是一路来,他虽不挑剔,却也没有在哪里安下来的意思。

    直到近了镜平湖,他忽然说这里不错。

    那便找个地方住了罢。

    和他商量了几句,没去城里置办,在个不算小的村上买了个院子。

    前后两进,正经屋子里里外外正的侧的共七间,不计灶头马厩之类。

    梁栋都结实。

    小地方屋子便宜,才不过几百银子。

    现在他一个人,连带个小仆人,有些宽敞。

    不过往后添丁加口,也不用动土木了。

    看着他办妥了地契之类,便算是了结了那妇人的托了。

    ——你要走了?

    自然,我是午时楼里暗阁的人,哪能一直呆这。

    ——恩,本地的事有什么不通不便的,找张老板便好。

    想了想他惹麻烦的本事,又加了两句。

    ——早日改了口音,莫要多管闲事。还有,安分几年,等事情过了,才可以给你娘去信捎东西。

    看看天色不早,我拎了包裹辞了他。

    出了院门上马,竟有些惆怅。

    他这便算安定下来了,以他而言,讨些生计自不难,即便不能出去做事,教书教武都可以。

    他的武艺虽没有高深内力,拳脚都是稳扎的。就算家传刀法不能外露,小地方开个武馆,绰绰有余了。

    何况,识字晓书的,当个夫子也容易。

    收些束修,自己再种几亩田。

    而后娶个媳妇,过几年便是一窝子了。

    我呢,一直一直,只能一个人,一柄剑了罢。

    江湖何其凶险,女人,我们这样的暗卫,也没有多少精力去哄,去护。

    若要定下来,也得看有没有命,有没有这福气。

    却听得他出来,喊。

    ——喂,你是不是没亲戚?过年来我这喝酒罢,我们家自己有几个方子,酿来都不错!

    喝酒呵……

    好啊。

    我冲他笑笑,抖了缰绳走了。

    终是没有点头。

    年节的确近前了,可未必有空。

    因为这般时节,往往,最是麻烦多多。午时楼各坛下头的商号镖趟子,年底前些生意最繁,也乱子多。

    何况,今日不知明日事,到时候未必还有我这条命在。

    还是和兄弟几个不当值的,浅斟吧。

    反正楼里也排了让子弟喝酒的时候。

    再说……

    他还是不要和我沾边的好。

    惹事上身。

    那几下拳脚稳扎归稳扎,放江湖好手狠角色跟前,实在不够一剑的。

    十三、

    年前,庄子里轮着夜值,白日里正休息。

    忽而总管差人来叫,说是有人找。

    那人只道了句,送酒的。

    奇了,我江湖上没什么仇家,也没什么交好的。

    真有认识的,不过历云坛兄弟。

    其中亲近些的四个哥哥,那年都已经去了。

    进了暗阁,便不能再去走动了。

    他们也以为我死在了那时的。

    再说,过了这些年,身量样貌都长了,就算送上门去认,他们估摸也认不出我。

    如此说来,倒是谁有空拎酒祭剑,寻事找到我头上?

    出了庄子,却见了个裹得厚厚的家伙,拎了两坛新酒。

    单岳。

    竟是他。

    ——南边的冬天,清冷啊,这风还湿湿的,啧啧。

    他见了我,抱怨,而后扔过来一坛酒。

    ——那,你不来喝,我给送上门,成了吧?

    我接了,摇摇头,忽然就笑出来。

    酒倒是不错。

    新酿的米酒,还淡,也还浊,不过带了稻香,入口的滋味悠长。

    和他一人一坛找了个坡头看着雪景慢慢喝。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他说开了个武馆,兼教些字。

    ——诗书礼仪,难道叫他们学了去博什么狗屁功名。

    ——习些拳脚健身防身,再能认字会写账,就成了。

    ——出去赚口饭,养活老小不成问题的了。

    倒也是。

    ——镜平湖真是个好地方,有水有田,就是赋税重了些。

    ——这要是碰上涝年,可就麻烦了。

    幸好没碰上,否则这家伙还不自个跳到衙门为民请命去?

    ——我娘说,我爹喜欢酒,这些方子都是他自个琢磨出来的。

    ——难得我娘一直收着。

    ——还别说,味道就是好。

    味道倒是真的不错。

    ——明年试试那张桂花酿的方子,还有高梁酿的,那个比米酒烈上好几倍,那才是男人喝的酒。

    ——这米酒,婆娘喝还差不多,可惜今年来不及弄些高梁了。

    ——米酒新酿虽淡,陈年,却是最醉人。

    别说二三十年的,就是五六年,后劲也大。

    当年乌哥笑我半口倒,不是没来由的。

    十来岁刚在坛里拜了义兄弟,头次喝酒,便是粳米酿的,十多年的陈旧。

    我只喝了一口,却扎扎实实给醉了。

    那一口,在乌哥而言,不过半口而已罢。

    真的是,最醉人的酒……

    思绪渺远了一瞬,又被他惊回。

    ——哦?

    他顿了顿。

    不信么?

    ——恩,你没有尝过罢。

    看看也不像。

    而且,他更不是会把酒藏上几载再喝的那种人。

    ——对了,你还欠着我呢!

    他忽然诈唬起来。

    欠?

    我欠他?

    ——军里那次……就,就不算罢……

    ——可你后来……后来……

    原来如此。

    他惦记的是这个。

    罢了,清了欠的罢。

    不过……他会吗?

    只知道满脸红晕晕,神智不清,扭来扭去索欢的人。

    麻烦,不让他来一次,什么时候能撇清楚。

    他既然在军中呆过,不知道这种男子和男子抒解之事不少见么?

    那天一时兴起……真麻烦。

    没办法。

    胸前指萧忽然共鸣震颤。

    这玩意能传方圆几十里,不过人是听不到的,只能觉出震动。

    楼里暗阁的紧召令。

    有什么急差使吗?

    最后灌了口酒。

    ——成,不过等我找个空。

    放下坛子。

    匆匆辞了他先回了去。

    十四、

    ——我办完差使来找你。

    ——什么?

    ——新有事出外,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你让我住这里?

    ——嗯。

    有什么不对吗?

    ——青楼?而且还是,还是……

    ——城里最好的青楼之一,放心,老鸨我认识。

    楼里的,可以托着照顾些。

    ——你要我去嫖,而且还是嫖倌儿?

    好大声。

    真是招徕注意的冒失鬼。

    点|岤,四下细细看了看,幸而没有异常。

    拎了他闪到后院,借了芒姐的屋子说话。

    ——你不是想压我吗,先自己熟了。

    ——你,你你你,你你!

    ——难不成你想我不良于行?

    ——……你!

    ——你太生嫩了,硬来后果不好说,楼里随时有任务下来,如此搞不好我会没命。

    死在这上头,那也太可笑了。

    ——……!!!

    扑通。

    他一口气憋不上来,跌地上坐了。

    然后蹿起来逼近我吼。

    ——你不会自己教吗!

    我退开一步。

    怎么教?

    ——这事又不是说说就成的。

    他再逼近一步。

    ——花楼很熟悉啊,怪不得你技术很——好,很——好!

    我再退开一步。

    ——还成,否则你那天早上就不是酸软些的事了。

    倌儿碰上不善的客人,丢了命的不是没有。

    只是,他这又闹什么?

    他又逼近一步。

    ——你还敢说!

    我又退开一步……未能。

    后面是墙,只好壁虎游滑上去。

    ——怎么了?你倒底。

    他抬头瞪我,瞪着瞪着眼睛红了。

    还泛水汽。

    他自己不相信似地摸摸,忽然撇开头去,转身走了。

    ……

    他哭了?

    我弄的?

    不是吧……

    真麻烦。

    为什么?

    ……没办法。

    十五、

    已经黄昏了。

    他在茶摊上歇了,没带包裹。

    好在人少,老板也不介意他借地方歇脚。

    我跟了半天,饿了。

    要了几个馒头,一壶茶水,查看了,填上肚子。

    当然和他同桌,把他那份也验过放上了。

    他看看我,吃了。

    咬一口馒头咀嚼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问了句。

    ——你不是有差使吗?

    我就了口茶。

    ——和你走的方向同路。

    他一口呛到,噎了半天,缓过气来,丢下馒头就走。

    ——喂。

    他站住不动,没回头。

    ——回城不是那边。

    ——你——管——我——!

    ……没办法。

    我摸出钱袋,留了些银子,余下的扔给他。

    ——自己小心。

    看看天色,还好,差使还赶得及。

    回庄已是十一天后。

    交了差使,换了血衣,去芒姐那找他,他果然不在。

    估计,还是住了客栈了罢。

    把山下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问了一遍,却还是没人。

    莫非……已经回了镜平湖,张吕洼?

    也是。

    之四

    十六、

    照旧轮值,年节已到,纷杂之事大抵都理平了,庄子里也多了几分喜气。

    楼里的兄弟们大都自个吃饱全家不饿的汉子一条。

    也有寡母鳏爹虽老残,兄弟姊姐虽贫寒,却尚在的,少不得揣了攒的银子回去看看。

    还有几个福气好些的,有妻有子,那便是被弟兄们叨扰敲酒来喝的命了。

    当然,蹭饭的,少不得嫂子的孝敬,侄子侄女的红包。

    和暗阁里的两个兄弟们撵着暗总的干儿子,去城里百鬼啸新添的相好那里蹭了顿饺子。

    留下那个倒霉小子应付他干爹爹的麻烦,哥几个先一步溜了。

    百鬼啸这捡来的儿子,以后八成是接他干爹的位子——不若五阁选主的麻烦,暗总的交替,和总管一般,是当任的事,只对楼主负责,楼主没吭声,便算是当得了。

    这小子年纪小小,功夫心计已经不凡。现在沾些便宜,往后在他手下吃苦办事也好有料子自个乐乐。

    明早才当值,他们几个还要喝些酒。

    我略有些阑珊意,加上出去时带了些肺腑轻伤回来,不好碰发物,也需再调调息,便先回去了。

    一路回庄,下脚处积雪已经化了些,两旁野地和远山仍旧是白茫茫一片。

    偶尔一阵风刮得猛了,吹了枝条上积雪扑面飞扬。

    天却是开了云,见了日头的。蔚蓝明朗,有极淡极淡的暖意。

    裹裹旧毛麾,小心避开地上滑冰,再抬眼,已经望得到庄门了。

    齐人高的落地灯笼大红大红地排了六对,和檐下一溜儿小的,映着青砖墙,颇有几分喜气。

    门口的弟子精精神神守着,就是脸上隐隐带了分笑意,大概,轮完值,便是喝酒的时候了罢。

    这旁边,一家伙缩在大衣里,低头拿脚尖拨弄着积雪,翻出几根枯草。

    而后,蓦然转过头来。

    竟然,又是他。

    十七

    由着他在我身上捣鼓。

    递了盒药膏给他,其余便随他去了。

    好歹也是个看过艳图的。

    客栈的帐顶,有些显旧,却是上好干净的。

    年节时分,诺大的店里,上房没有几间有客。

    富裕人家少有这时节出远门在外留宿的。

    附近乡下来城里买办东西的,则不会叫了上房。

    我和他,算是异数罢。

    说真的,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子。

    何况他这般笨手笨脚的,实在是……

    只是放松些,并不难。

    当年尚是乞儿时,那些打,不是白挨的。

    越是崩紧身子,越是把拳脚挨得结实,便更是吃苦头。

    还不若松下来,看着空儿闪开那些朝头上肺腑要害招呼的。

    如此,不过皮肉青紫。

    ——无影,无影……

    他偏偏喜欢唤。

    我挑挑眉,不语。

    ——无影不是你名罢……

    他推推我,叫我伏过身去。

    的确不是,诨号而已,为的不过我轻功好。

    没办法,当过乞儿,逃之一字的诀窍,总是最记得,最得心的。

    翻身么……

    我依了他。

    少伤得些也是好的,明早还轮值呢。

    ——你,叫什么?告诉我,好罢?

    他却停了摆弄,下巴扣到我肩上,在耳边低低问。

    方遥。

    心里冒出陌生的两个字,我没答话。

    又不是花楼的恩客和那卖身的两情相悦商量着拿银子赎了身去,还问个本姓本名。

    身后有个东西顶着,不是不诡异的。

    慢慢长长换口气,等着挨一刀。

    记得他刚才抹了那药膏的罢?

    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过了这茬,欠的债,算是还了罢。

    也怪自己当时一时兴起。

    ——无影,无影……

    他却不罢休。

    ——我姓名来历,你都知道,那,也告诉我你叫什么罢?

    皱眉。

    都快入夜了,还在婆婆妈妈的。

    竟然磨蹭了一下午。

    先是说什么光天化日,于礼不合。

    好,那关门闸窗。

    然后说是肚子饿了。

    得,反正客栈,膳食总是有的。

    虽说手不稳泼了一半汤,饭也没扒几口,好歹他也算是吃过了。

    解衣衫时他又开始磨蹭。

    好不容易手上稳当了,临到当口,却又叽叽歪歪问起旧事来。

    nnd。

    挨刀也没有我这么麻烦的罢?

    真倒霉。

    ——倒底做不做?

    ——呃……

    ——要么干脆些,要么便算了。

    侧开些身,曲肘顶了他咽喉,胁道。

    ——你……我……

    不语。

    手上加了三分劲。

    他噎咳起来。

    我松了手,等他下文。

    ——无影……你……忍忍……

    他顿了半响。

    身子里一寸寸钉进来个热硬的物件。

    痛归痛,也不是忍不得。

    这感觉……有些熟悉……

    六七岁时候,我们几个带着小石头一路向南。

    后来小石头日日见得虚,我们几个没法子,只好赶得急些。

    如此,也就常常弄不到足够的米面饼子之类。

    细粮好入口的,自然留给小石头。

    我们几个,少不了寻那能入口的,挖了野菜掐了嫩枝,掺和着吃了。

    平日里能讨要到的本就多是些粗粮,这般再掺开了就食,大解时候就难受了。

    若是再碰到讨食赶路干架啥的,辛苦了些,上了火脱了几分水,解不出来也是有的。

    捏着树叶子蹲在野地杂草丛后,忍着蚊叮虫咬死劲憋气的时候……

    似乎……就是现下这般的……

    胃里微微翻涌,我嘴角抽搐,打了个寒战。

    忙忙撇开思绪。

    单岳身子热得诡异,我的却如常。

    忍着这家伙一下一下没完没了的,暗自有些懊恼。

    早知道如此,从芒姐那里拿药膏的时候,也该顺便要些催|情的丹丸才是。

    十八、

    腰腿间痛麻麻的。

    起身绞了巾帕,该清的清了,翻出随身创药倒了些抹理了。

    着衣。

    正冠。

    抓了随身的剑,推开门去。

    呼出一口气。

    这旧年的糊涂债,总算是清了。

    从此总算是少了个麻烦。

    ——无影……

    他忽然出声唤。

    ——嗯?

    ——你这时候还要回山上吗?

    看看天色,实在不算晚,月亮才上树梢。

    庄子在半山,为什么不。

    ——嗯。

    ——那……你明天下山么?

    ——当值。

    ——后天呢?

    后天的事谁晓得。

    ——不知道。

    不过他问这些做什么?

    不是该回镜平湖了么。

    ——后天你要没事,去我那喝酒罢。

    ——太远。

    镜平湖,快马要一天多。

    ——嘿,忘记和你说了,我在这里北面老井街置了个院子。

    ?

    ——开了个酒肆。我娘的方子,既然你也说不错,江湖上来去的也会爱喝罢。

    ——小常也跟过来了,今个本来是想请你喝酒的……

    语声有些低了下去。

    ……

    无语。

    好好的武馆不开,竟跑这事头多生的地方来开酒肆。

    他不知道越是有好喝的酒,江湖人越多,寻仇滋事也越多么?

    虽说规矩不牵涉老板小二,可波及也是有的。

    他又没自保的本事。

    ——知恩图报,可我欠你两条命,怎么也不像是能还得了的。

    私|处酸痛。

    知道还跟我讨这笔糊涂债。

    ——你不是喜欢喝酒么,所以……我……酿一辈子的酒让你喝够好不好?

    十九、

    酒……

    喜欢?

    我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看看握剑的右手。

    不过我喝的酒,从来是五人份的。

    一辈子……

    莫不是因为……

    我皇都客栈那夜,碰他的时候,他还是……

    ——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后来怎么了?

    ——皇上降罪单家,赵家便退了婚了。

    后半句,他语音里竟冒出分笑意。

    ——无影,你在恼我么?我的确见过她几次,可都是守礼规矩的。

    ……

    朝天翻了个白眼。

    转身带上门,走回他身边。

    ——如此说来,床笫间,我是第一个碰了你的了?

    他点点头,居然红了脸,侧开头。

    捏了他下巴,转过他脸来。

    ——可你不是娘们。

    ——三贞九烈丧夫不二嫁这些破规矩,自从当年有名的寡鳏令一出,至今四十余载,丧夫的女人家也没有几个再守的。

    ——堂堂男子,不至于拘着这些,断了你单家香火罢?

    松开手,拍拍他肩。

    ——还是回去好好开武馆罢。

    ——想想你娘每天在佛前求的什么。

    ——江湖凶险,刀剑无眼,这里不是你掺和的。

    ——家传的方子,封了坛埋了,新嫁娘过门的时候,儿女满月的时候,挖出来开了不好么。酒肆,还是别开了罢。

    他白了些脸,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只是扣了我手在他肩上。

    良久。

    ——无影,你这,可不可以,算是在担心我?

    或许有罢。

    被个明理知书的大家女子叫大侠,还是个比我长上一辈的,总归不好坏了那妇人的托付。

    我没吭声。

    ——香火……单家自有侧支。

    ——父亲从不是任人唯亲的,他们少有担了官职,即使担了,也不是在军中父亲麾下,遂没多少牵涉。

    ——皇上降罪……满朝大臣看着,那些便也没有胡乱波及,否则,是会寒了为人臣子的心的。

    ——去年,刚回城时,我心里恼着你……去了花楼……醉了酒,回家娘给罚了家法。

    停了停。

    ——我可没留宿。

    又继续。

    ——军里回去本就带了些伤,原是瞒着娘的……

    ——那夜跪祠堂撑不住,厥了……

    ——后来娘一哭……我醉过头,胡言乱语,都给……说了……

    说了?

    说了什么?

    我盯了他眼睛。

    他躲开目光。

    ——我……那时候以为……不知道你没有……

    握剑手不由加了把劲。

    难不成我还背了个登徒子的名。

    ——我也不是真要怎么了你……

    ——去寺里那晚,你出去时候,娘和我说……天下之大,海边渔村贫苦娶不起媳妇,军中有男无女苦寒难挨,异姓兄弟,也是有的……

    ——出海的碰到风雨一船两命,上沙场的血溅五步同日殒身,情字义字,都是当得起的了。

    的确是的。

    天下有哪个做娘的和儿子说这般的体己话?

    话说回来,可这,关你讨不讨债什么事了?

    ——娘说你冷了些,人不错。

    ——我算是尽职尽忠了。单家不是独脉,爹爹也不是拘这些小事的……

    ——所以,我往后想怎么……便都可以随了自己心意,也不能算不孝的了。

    ——若是怕没人烧纸钱,收养几个让姓了单,便是了。

    咬咬唇,深吸口气。

    ——娘还说,既然两个都是男子,我……我不能全让你……占,占了便宜去……

    ——今,今天,我……

    一掌拍上桌子。

    nnd。

    能生出眼前这个小麻烦,果然是个老麻烦!

    还好记得半途变了掌风走向,否则,废的就是这小子了。

    ——无影……

    ——你听好了。

    ——……嗯。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午时楼的人,告诉你也无妨,护你周全,本不是我行侠仗义,实乃楼里命令。

    ——至于缘故,我不过一杀手,并不明白,也不该明白。

    ——后来会将你从碧落江里捞上来,是凑巧因为那两个不张眼的,挑了我兄弟安眠地对你下手,碍了他们的眼,扰了他们清净。

    ——所以,你若真要报恩,一条欠了午时楼的,一条欠了黄泉下我四个哥哥的。于我,无关。

    ——至于你我间的糊涂债,今天便是清了。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你回去老老实实开你的武馆,我还当我的杀手。

    ——酒,往后也不用再送了。

    之五

    二十、

    冬夜里赶山路,清冷清冷的。

    已近子时,月牙弯弯细细,借光不过照亮三步开外。

    记着明日一早轮值,脚下快了几分。

    离庄方圆二十四五里路处,路西南百米外的竹林忽有扑棱扑棱两响。

    乃是惊鸟拍翅之声。

    不过那声响尚未出林,便闷了。

    禽鸟不出声而亡,这身手,不简单。

    鬼鬼祟祟半夜摸近庄子,决不是好事。

    他们在暗,我在明,肯定已见了,知道我闻了动静,也肯定是要灭口的。

    心念电转不过一瞬间,脚下已拔速往庄子赶。

    人在半空,拔剑,左手鞘,右手好铁,连连打飞身后一串镖铁,头也不回,只顾提气赶路。

    轻功果然是要紧的。

    找个机会腾出一只手,催响随身指萧。

    庄子那边,应该就收到信了罢。

    却听得身后尖锐破空之声。

    竟然有不少弓箭!

    头两拨尚狼狈打落。

    带回来的肺腑伤不曾调好,真气开始有些不续。

    第三拨却有一箭来势份外凶猛。

    听风声,瞄的正是我左肋心口。

    变招都已被封死。

    断断没法躲开。

    左闪,右闪?

    箭上八成有毒。

    左闪则伤右肩,离心口远了些,却不利而后拨打镖铁。

    右闪,反之。

    不容我思索,箭已经追及。

    右闪。

    借箭的来势,猛提气往前抢掠了两三丈。

    能撑得一时是一时,断不能再挨镖铁。

    否则,就算没有毒,也别想跑了。

    拍|岤止血禁毒,掏了随身清神丹丸吞了。

    崩紧左肩,趁肌肉卡住箭矢,反手挥剑,削去外头碍事长杆。

    箭上淬的毒不简单,我并不知道什么来头,清神丹不过稍事阻碍。

    断不能停步。

    否则,自个便得交代在这里了。

    鸟声起,到现下,不过须臾。

    真气越催越急,离庄不过十七八里了。

    眼前昏眩,已开始泛黑。

    撑!

    十五里。

    丹田空竭,肺腑间撕裂,左肩灼痛。

    再撑!

    十二里。

    已近乎不能视物,全凭地头熟悉之便,一味飞掠。

    还是撑!

    十里。

    几支火把迎面过来,是庄子当值的弟子。

    他们虽不够后头那些好手啃的,两旁暗处那些个混蛋却绰绰有余了。

    虽已经看不清,却知道有在。

    心神一松,眼前便黑了。

    二十一、

    全身火烤一般。

    有知觉,便是不碍事了。

    虽还支不开眼皮,醒不过来,我却已松了口气。

    然后又沉入昏昏然的安睡里。

    再有知觉,是个早上。

    还未睁眼,便觉察出四周很安静。

    不是庄子里熟悉的空气。

    怎么回事?

    现下不是想为什么的时候。

    是想怎么办的时候。

    这房里,倒似乎飘了……酒香?

    隔了不远处,有隐隐的,远远的嘈杂。

    却衬得这里越发安静。

    被子好好盖在身上。

    掌上暗里凝气。

    肺腑内伤恶化了不少,不过好在有妥善手法处理了。

    虽仍需调理,尚有一搏之力。

    房内只听得一个呼吸。

    离我不远,正是床角。

    绵长,安稳,深缓。

    如此……不是简单角色。

    估摸,也看出我醒了。

    再装也没有用,我便睁了眼。

    这一看,心里一奇一松,掌上便散了气。

    是他。

    如此,这里便是老井街他置的酒肆了。

    且不论为何我会在这里养伤,不过既然是他,便没有害我的可能。

    至于庄里……

    外头那嘈杂之声是这山下城里日常买卖的喧哗。

    一切如常,那么那边也不至于有什么大事。

    再看看他,胡渣冒了头,面色憔悴。

    就这么坐倚在床栏上睡了。

    记得他军中战事紧急,熬上两三天也是精神抖擞的。

    看来,我躺了不止一天了。

    口渴得厉害。

    还是别叫他了。

    身上没什么劲,起身倒茶却是不难的。

    左肩灼痛里,带了痒痒,伤正愈合的缘故。

    毒已经解了么?

    那这命便是捡回来了。

    稍运了些真气拍了他睡|岤,随手给他披了条薄被。

    他比我还重上几分,就我这模样,现下可搬不动他。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倒了杯茶,踱到窗前,开了半扇。

    外面的嘈杂随风而来,听起来很温暖。

    和这初起的阳光一般。

    死里逃生,也不是第一次了。

    还能醒过来,真不错。

    深深吸了口气。

    院里雪水冰凉清冷的气息。

    阳光晒在窗上墙上,木头安实的味道。

    还有,酒香。

    二十二、

    ——庄子里给烧了马厩、仓房、子弟的厢房,大厅烧焦了一角?

    ——没错。好在人手倒没多少折损,该留下的,也没让走了哪个。该算的帐,可就不是我们得操心的事了。

    几个臭小子凑近来。

    ——我说,无影你好福气啊,守门的那些子弟脚程不够快,上下山赶不及,都没了地方睡,搭了窝棚好生凄凉。我们几个眼下也窝在客栈呢,又不好去芒姐那搅了生意。客栈那鬼地方,洗衣服还要出钱。

    ——你打哪找来的兄弟?嗯?酿的酒好,连你人也给伺候得好好的?

    晃晃杯子,咕嘟一口干了。

    ——一听说山上庄子出了事,急急忙忙跑去问你怎么样了,又眼巴巴把你接家里供起来……

    ——去。少灌点黄汤,还有,临出门把酒钱留下。

    头疼。

    ——诶哟哟,心疼你家媳妇钱了啊,可眼下无影你要娶小的,也得问问门口那个大的罢,嗯?

    顺他们眼色看过去,正是单岳那家伙。

    进来,把药盏放桌上,又出去了。

    只是眼前这几个……

    欺我伤没好,是这么占便宜的么?

    ——勾命,索魂,我忘记告诉你们俩了,上次出去差使,听了消息,腾江下游那边,下了几场大雨……

    ——涨水了?决堤没?!?

    看看,不成了罢。有时候问候我不如自己省些钱捎回家去给你们老爹寡娘多办些年货呢。

    ——……江面上冰冻得更严实了。

    ——你小子!

    一根颤巍巍的指头伸到我鼻子底下。

    若不是顾虑有伤在身,早该拆招了。

    ——得,哥几个说不过你,认栽。

    一口气干了三杯。

    这不眼馋我么。

    ——那,呆会还当值,先走了啊。

    ——好好在你媳妇这里养着,别再半夜给人钉上一箭。

    我若没挨那箭,你们现在有这么空闲么。

    二十三、

    楼里子弟伤病,自是楼里兄弟在照料。

    现下这般的,别看暗总好说话,其实按说,是不会放了我在他这里的。

    可是不知道,他怎么和暗总说的,竟然肯了。

    那日里那些话,我自个知道,也算是够狠了。

    要断便得断得干净,拖泥带水,和我方遥,从来是不沾边的。

    眼下他既然有惠于我,又是不省人事时候已经欠下了的,现在醒过来,再说一遍那些,也就失了妥当。

    只得待言谈间,好言劝了他了。

    他既然见过我生死无常,总算是知道厉害了罢。

    但愿能想明白,回去做他的武馆主。

    问题是,这几天,都没找到说话的时候。

    我醒过来,他补了三天睡,然后又开始忙。

    只顾着打坐调息,也就没时间看看他在做什么。

    药已经温得能入口了。

    端过喝掉,倒了杯茶冲冲喉口苦味。

    一回身,却见门口有个小脑袋探来探去。

    是他路上收留的那个家伙。

    ——是你啊。

    是我,怎么了?

    我没吭声。

    ——无影叔叔……

    ——嗯。

    有什么事么。

    ——呃,没,无影哥哥。

    ——嗯?不是叔叔么?

    怎么忽然掉了一级。

    ——单哥哥说的,不能叫你叔叔,得叫哥哥。

    大大一个笑脸。

    ——无影哥哥晚上想吃什么?

    哥哥?

    这小鬼,一路上不是一直叫我大侠叔叔,唤他单公子的么,怎么忽然改口了?

    ——单哥哥在忙前面酒肆的事,今早旗子挑出去,就算是开张啦!

    见我不语。

    ——他让我来问无影哥哥想吃什么?

    哥哥和哥哥……辈分之故?

    开张了……这家伙铁了心不回去了么?

    ——无影哥哥?

    ——烧酒,猪头肉。

    看看小鬼,不由想逗逗他。

    ——热烫烫十里飘香的烧酒,香喷喷让人连舌头也吞了的猪头肉。

    死里逃生,和乌哥他们,庆上一庆罢。

    ——好。

    小鬼咽咽唾沫,跑了。

    不由失笑。

    盘坐,继续调息。

    二十四、

    连行三十六周天,已经无大碍了。

    出了入定,心下轻松。

    天色已经黑了,遂起身点了灯。

    倒了杯茶,喝了,正要出门去前面看看,单岳推门进来。

    我和他两个,这几天还真没怎么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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