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女强人:在逃皇后第8部分阅读
妖孽女强人:在逃皇后 作者:rourouwu
但是皇帝一提,又让她想到那日的道士。收起心中的疑虑,抬头看向皇帝。
一盏茶终,月悉华的膝盖也跪得酸痛。这才见皇帝慢条斯理得放下茶盅,淡然道:“方才威王说你精通音律,那便舞一曲吧!”
月悉华无声冷笑,宣王府中人无不知道她不通音律,不通绘画书法。威王不可能不知道。无奈得垂头应下:“今日皇上选定出征大将,边疆战事平定在即,寻常歌舞放在今日未免显得浮华温婉,悉华斗胆请皇上旨意,准悉华今晚以舞剑给皇上和诸位大臣助兴。”
“准!”皇帝广袖一挥,浑身充满皇族特有的威严。
一抹讥讽的笑容在楚怀奉的嘴角浮现。
月悉华缓缓起身,抬头时无意间与楚怀昀的眼神相绞,那双眼中,尽是担忧。
原本暗淡的上弦月,在月悉华出现的时候蓦然亮了许多。甚至可以与这满园的宫灯争辉。
小太监去取了剑来,剑是寻常的剑,普通侍卫人人都有一柄,月悉华正要伸手去接,却被楚怀昀拦下。
她诧异地望向楚怀昀,只见他面容冷峻,伸手取下腰间的秋水剑抛给月悉华。月悉华利落地接下,剑鞘一退,一阵清幽的亮光在剑身盈动,如潺潺流水,如微微清风。
在座的只有一人可以佩剑入宫,那便是楚怀昀。
“好剑!”楚怀则站起身,抚掌道好。他广袖一挥,吩咐身侧的小太监:“去取我的箫来。”
月悉华无奈望去,眼神稍有疑惑,对楚怀则微微一笑。小太监的速度很快,不消一会儿玉箫已经送上。玉箫通体翠绿,无一丝杂痕。
“月侍卫想舞个什么剑法,我以箫声来和,如何?”楚怀则眉目中满是笑意,唇角微微勾起,未等月悉华回答,姣好的唇覆上箫管,低低的箫音自唇间泻出,在园中流淌,乐声低沉清缈,如春风初起,花苞待放般美丽柔和。
如此妙人
秋水剑的寒光一闪,一抹圆弧划开,月悉华随着乐声舞动,黑发飘扬,如月光下初生的精灵,懵懂,纯真。
乐声又转,轻灵活泼,如夏日跳脱的阳光,又如夜里闪烁的星辰,细细听来,跳脱中带着几分羞涩,却像情人间的甜言蜜语。
剑气徒然升起,堂上的月悉华俊秀中带着温婉,温婉中又透出几分英气,身姿优美霸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时间,堂中众人都露出痴迷的神色,沉浸在低沉的箫声里,眼眸紧跟着月悉华的身形移动,剑光晃了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
不只是谁喊了一声:“凤合鸣!”
凤合鸣,鸾凤和鸣,谁为鸾,谁又为凤?
是那殿上的皇帝与诸嫔妃,还是堂上做的朝臣与命妇?
清婉的声音拔高,乐音变得激荡有力,正像万马奔腾般豪阔,又像熊熊爱火般热烈。月悉华的舞姿也跟着一转,秋水剑不负盛名,随着她的极速舞动,光芒要晃瞎了旁人的双眼。
楚怀昀墨黑的瞳中映出丽人俊俏的身影,唇紧紧闭着,心脏急速跳动,一股沉闷的气息堵在喉间,阴霾拢在脸上。双手紧握,恨不得立刻把月悉华抓回来。眸光一闪,瞄上楚怀则轻笑的脸庞,胸口的沉闷感更甚。
楚怀则吹奏的是潭羽公子所舞的那曲凤合鸣,这曲是潭羽所作,曲到终时确实悲伤的调子,此时用箫吹奏出来,更是如泣如诉,像是泣血哀鸣,感人肺腑。
一曲终了,园中一片静谧,众人久久收不回神色。
楚怀则收起玉箫缓缓坐下。直到月悉华躬身下拜时众人才蓦然回过神来。
“好曲,好剑法!”皇帝抚掌笑道,大臣宫嫔们连忙附和,一时间夸赞声不绝于耳。
月悉华垂首跪着,敛了神色轻笑道:“皇上谬赞,悉华舞的是极普通的剑法,是九殿下的曲子好。”
“都好,都好!”皇帝这个笑容却是真的,眼眸中尽是笑意,他朗声叹道,“如此妙人只做个侍卫实在是埋没了。”
楚怀昀眼皮一跳。
皇帝抚须沉吟,似乎在想该给月悉华安排个什么位置好,忽而朗声大笑道:“悉华好才艺,太乐属正缺一名乐正,你去接替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一脸讶然,月悉华舞的是剑,虽然与音律挂钩,但并不算太乐属所负责的范围。
“皇上。”月悉华急忙抬起头,眸光沉静,她温和地说道:“多谢皇上赏赐,只是悉华自小在宣王府中长大,又承蒙宣王爷提拔赏识,这才能有今天,悉华不愿做官,请坐一小兵随侍与宣王身侧,还请皇上准许。”
咔哒。
楚怀昀握着琉璃杯的手晃了一晃,杯底撞上桌面,发出一声脆响。他直直得望着跪倒在地的月悉华,眸中光华流转。淡淡的笑容漾在唇角。
她说过,不会离开他!
皇帝探究的眼神望进月悉华坚定的眸中,犀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眼睛直射到月悉华的心里。
算是还一个人情
看了半晌,皇帝了然一笑,又放松地靠到椅背上,轻笑道:“忠心可嘉,你的要求朕准了,一并赐你白银千两,战甲一套,战马一匹,到战场上建功立业!”
“谢皇上赏赐!”月悉华恭敬地拜谢,再抬起头时眉头便紧紧蹙起,原来,皇帝根本没看出来她是女人,是她猜错了。没看出来更好,她甩甩头躬身退回到楚怀昀身后,男人目光潋滟。
“王爷,您的剑。”身边数条视线锁着自己,月悉华只能恭恭敬敬地把剑奉上。
楚怀昀把手伸过来,覆到她的手上,微微一笑:“悉华好剑法,这把剑送于你了,上阵杀敌,总要有把趁手的兵器。悉华觉得这剑可好?”
“好。”月悉华低声说道,眼眸低垂,覆在手上的大掌温度灼人,连忙抽回手起身走到他的身后。
从楚怀昀的肩膀处擦过的时候,只听他轻声说道:“悉华方才的话可是真的?”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月悉华神色怅然,也学着他低声说道:“半真半假吧。”
眸光转冷,楚怀昀蓦然回头,脸上的神色不明:“你不想随我上战场?”
“想。”但不是因为忠心才想去,不过这话说了他估计也不一定懂。
皇帝赏了月悉华,赏了楚怀昀,却不提楚怀则。看来皇帝不喜楚怀则的传言确实属实。
一场宫宴,有人喜有人忧,宴会持续到三更时分,皇帝终于坐不住,便吩咐散了,大臣们结伴回去,宫嫔也乘了轿碾各自回宫。那个美丽得略显庄严地庄妃始终没有再回头看楚怀昀一眼。
御书房房门紧紧关着,窗上映出两个人影,一人长发如瀑,英挺俊秀,一人端坐案前,气势威严。楚怀奉和楚怀则都兀自回去,皇帝独独留了楚怀昀到书房问话。
月光稀疏,几名小太监守在门外,被西风吹得瑟瑟发抖,个个羡慕地看着同样笔直地站在门前的守卫。
月悉华在殿前的台阶上踱步,楚怀昀已经进去约莫有一炷香的时候了,她也在殿前踱了不下十圈。
“悉华。”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清朗的声音传来,没等月悉华转身,抱着披风的楚怀则已经绕到她身前来,一脸笑意,“早知你在这里我便早些过来了,方才回宫之后才听小太监说父皇留下三哥问话,我猜你一定在这里等,就找了过来。”
“九殿下。”一瞬间的诧异过后,月悉华恭敬的给楚怀则行礼,一脸淡然,“今日多谢九殿下解围。”
“你可要记得,上次欠我一个人情还没还呢,今天可是又加了一个。”楚怀则桃花眼眯起,一脸坏笑,幽幽道:“今天天色已晚,自是不能邀悉华去喝酒了。”
他扭头一望,只见回廊尽头有一攒金顶花亭,立刻笑道:“我们去那里坐会儿,算是你还我一个人情。”
月悉华失笑,上次便领教了这个九皇子自说自话的功夫,只是那晚情况紧急,对他爱答不理的。没想到他竟会在宴上帮她。
你怎知我是女子
“多日不曾见你了,怎地这么生分。”楚怀则语气伤感,不过转瞬又微笑着把手中的披风抖开,替月悉华披上,笑道:“这么冷的天气三皇兄怎么舍得让一个姑娘在这里等,该让你先回去才是。”他说罢,也不在意月悉华惊讶的神色,又一脸懊恼,“若是你真回去了,我还见不到你呢!”
“你怎知我是女子,你……”眼睛蓦然睁大,惊讶地望着楚怀则,连他给自己披上披风都没有注意。
楚怀则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第一次见你便知道了,你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的。”笑得促狭,“不过放心,我没说出去。”
被他搞怪的样子逗笑,月悉华一脸无奈地摇头:“都说九皇子爱流连于茶间坊肆,今天悉华才算真正信了,你那日是因为知我是女子才救我的是吗?”
知她是调笑,楚怀则也不在意,桃花眼中光彩洋溢,缓缓踱步向前,行动间自有一股风流气息透出。
“即使悉华不是女子,我也会救的,偏巧悉华是个女子那便更要救了!”他说,清朗的声音蓦然低沉。
“九殿下说的像是绕口令一样,也不觉得拗口。”月悉华无声笑道,回头望去,御书房的门仍是紧紧关着,索性就跟着楚怀则一起走。
亭子依着假山回廊而建,趴在栏杆上可以看到假山上的淙淙流水,若是在旁的地方,只怕水早已干涸,不过皇宫中的溪水却是从未断过的。
约莫离楚怀昀出来的时候还早,楚怀则吩咐丫鬟取了瓜果点心茶水来,这才拉着月悉华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笑道:“今日听父皇问起悉华的姓氏,悉华当真是自己取的名字吗?”言语间神色很自然。
月悉华诧异地蹙眉:“九殿下知晓月姓之事?”
“我也是听人说的,天下确实有一以月为姓的家族。”楚怀则望着远处,娓娓道来,“月氏的人都有一个标记,具体是什么却不知道了。只是月氏一族却不在我仓亚。”
和道士所言如出一辙,月悉华正要再问,楚怀则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嬉笑道:“我也是听说的,传言俱不可信,悉华莫要多想。”
月光晦暗,假山的暗影投在亭中,挡住了楚怀则沉思的神色。
……
茶是雨前的龙井,拈一些,洒进晶莹剔透的玉白琉璃杯里,温水一冲,嫩芽舒展,透过白玉杯壁,可以看到水中漂浮舞动的嫩叶。元稹说的最好:“茶,香叶,嫩芽。”“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月悉华伸出莹润的指尖细细地抚摸着琉璃杯,衣袖上的花纹落在石桌上,美得清幽,淡雅。
“九殿下,我想知道有关月姓的事。”她朱唇轻启,缓缓地说道。
这白玉琉璃杯若是盛了酒,透明的、桃红的、凌烈的、温润的,无论是哪种美酒,那么这杯子就该在楚怀昀的手中握着,杯子也会因他而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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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似乎通晓男女情爱之事?
可这同样的杯子,若是盛了茶,热气腾晕,那便该放在眼前的少年手中,他修长的指尖在杯口处流连,热气升至鼻尖,他陶醉的一闻,神清气爽,笑容隐在热气背后,潇洒中透着温和。
“我知道的只是如此了,世上有些事情,要讲三分缘分,如果有缘,悉华自会知晓。”他说,语气像是归隐的世外高人,可转瞬他又嬉笑开了,“如果我知道,一定会告诉悉华,谁让……我喜欢你呢!”
他笑得促狭,月悉华扑哧一笑,只当他是玩笑。
“九殿下若是真喜欢悉华,改日就把悉华讨了去,给九殿下训练侍卫兵士,如何?”月悉华趴在桌面上,挤眉轻笑。
楚怀则眸光闪动,执起琉璃杯,就着喝茶的姿势掩盖了面上的神色,他说:“可惜我不过是个连封地都没有的浪荡皇子,宫中并无侍卫,更无士兵,只有些宫女太监,若是讨了悉华去,岂不让埋没了悉华的才能,我怎么忍心。”顿了一顿,他又说,“我若是把悉华讨了来,只有皇子妃一位方配得上悉华,只可惜我这个皇子没有前途,日后如果幸运的话还能留条性命归隐山林,要是不幸……我也不愿悉华跟我一样的下场。”
“九殿下身边本就无需侍卫,而且贵为皇子,怎会像殿下说的那样凄凉。”月悉华轻声说道,像是害怕惊扰杯中漂浮的茶叶一般,“殿下的武艺,非常人可比,上次与悉华相斗,殿下也藏了几分的吧。”
“藏或不藏又有什么关系,我本不欲伤人,更何况是悉华。”他说,唇边带笑,没有再提关于未来的可能性。
“殿下与悉华相遇不过两次。”从石桌上支起身子,月悉华敛笑垂眸,“九殿下何必留手。”
楚怀则笑意更深:“一见钟情,悉华可信?”
好笑地摇摇头,月悉华拈起桌上的茶点,也不吃,只在手中把玩:“九殿下何必逗悉华开心,悉华连这世上有没有情还没有搞清楚,一见钟情更是唬人。”
“是吗?我也觉得那是唬人的,世间有数不尽的美好女子,若是把心都给了一人,岂不辜负这大好的春景。”楚怀则拎起茶壶,腾腾的热水又灌入杯中,茶叶再次漂浮、舞动。
月悉华轻笑摇头:“这话悉华就不敢苟同了。”
楚怀则没有回答,热气腾腾下看着远方斑驳的树影出神。过了半晌,他叹息一声说道:“可是如果,一个人住进你的心里,那世间的万千佳丽,再不能让你动摇分毫了,到那时,春景再美又如何,百花争艳,都比不过你心中的那人,甚至无需比对,因为此时在你心里,世间所有的花朵都已不再是花。”
“九殿下似乎通晓男女情爱之事?”月悉华失笑,“怪不得能一眼看出悉华是女子。”
楚怀则眼神潋滟:“悉华,你真要和三皇兄一同出征?”
月悉华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和宣王爷,谁的功夫更高一些。”
“武艺没有上下高低。”
“谁的处境更危险?”
茶冷了就要倒掉
朗目看着月悉华的脸色,楚怀则微微一笑,“战场上,危机四伏,又怎是高堂可比。”
“如此,九殿下你说悉华该不该去?”茶已经冷了,月悉华端起杯子刚想喝下,却被楚怀则握住手臂。
“龙井原本性凉,茶冷了就要倒掉,换新的。”他说道。
月悉华尴尬地顿住手臂,干笑道:“其实说句实话,九殿下莫要取笑,悉华对这茶艺实在没有研究,如驴饮水,糟蹋了九殿下的好茶。”
“无妨,莫伤了身体就好。”楚怀则不甚在意地说道,眸如星火,“他日,若是悉华闲了,想学茶艺,那便来找我吧。”
“好。”月悉华颔首,平心静气而论,楚怀则虽然带着些痞气,但他柔和的时候也是如此赏心悦目。
楚怀则无意识地向身后望去,忽而转过头来,紧紧握住她放在石桌上的手臂,坏笑地将她的手拉到脸前,轻吻落下:“记得你的话,还有,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
月悉华张了张唇,刚要回话,蓦然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地抽回手臂,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那人,墨衣墨发飞扬,缓步走在青石板的台阶上,一步步像是要踏到人的心坎里,墨色衣衫上的绣纹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三皇兄。”楚怀则微微一笑,躬身下拜。
楚怀昀狭长的凤眼微眯,墨黑的眸像古朴的深潭,他伸手扶起楚怀则,笑容意味不明:“今晚月色疏淡,九弟倒是好雅兴。”看到石桌上成对的琉璃杯,眸光闪烁,“九弟还是爱喝茶,今年的雨前龙井。”
“是。”楚怀则侧身恭敬地点头。
墨黑的人伸手拂过那两枚杯子,声音听不出情绪:“九弟还留着这套杯子,已经许久不拿出来用了吧。”
“是,”楚怀则敛眸,“回三皇兄的话,今日是第一次。”
手指在杯具上恋恋不舍地流连,将触不触,似是蝴蝶点花蜜一般,楚怀昀缓缓收了笑容,神色不明:“九弟可还记得这杯子的来处?”
“记得。”楚怀则抬起头,神色木然,“这杯子是愚弟六岁的时候皇兄送的。”
“那时候你不叫我皇兄。”楚怀昀轻笑,似乎他的呼吸稍重一点这杯子就会碎裂一样。
“是。”楚怀则瞳孔紧缩。
楚怀昀修长的手指收回袖中:“九弟再叫一次吧。”
这次楚怀则没有开口,一个“是”字再说不出口。楚怀昀像是早知道一样,开怀一笑,广袖舞动,拉起蹙眉望着他们的月悉华,踩着同样节奏的脚步缓缓走下台阶。
“九弟保重。”他说。
身后久久无声,待两人走得远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夹着呼呼的风声飘来,贴近两人的耳畔,魂魄鼓荡。
“三哥……保重。”
那一年,楚怀则还是个孩子,乖巧聪慧,却不得皇帝的喜爱,母亲生下他之后就搬入佛堂。他喜欢跟在少年的身后,和他一起读书,练武。
三哥给的亲情
少年很喜欢笑,笑起来邪邪的,但是揉着他头顶的大手却很温柔,像棉花一样暖和,感觉就像蹭在刚晒过太阳的棉被上一样。
那是一个日光和煦的下午,少年被皇帝叫到书房说话,他想溜到少年的寝宫藏起来。这是他最喜欢做的游戏。每次被发现,少年都会提着他的后领把他从床脚、衣柜甚至房梁上提下来。少年的唇微微勾起,冰冷的背后藏着关爱。
看着这样的笑容,他就傻乎乎地咧开嘴,脸蛋上蹭满灰土像只花猫。少年就会伸手揉揉他的头顶,他舔着手指想,少年光彩熠熠的眼睛真好看。
阳光洒在廊下金灿灿地像是老太监偷偷塞进袖子里的金珠,身旁宫殿的门紧紧锁着,他奇怪地想,今天为什么看不到那些时常坐在廊下闲话的宫女姐姐。不过没有关系,通往少年寝宫的路他很熟悉。
漆红的镂空门扇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哭,又好像在笑。这是少年母亲的寝宫,女人的头总是抬得高高的,他都没有看到过女人的脸,因为女人抬得实在是太高了。
他又舔起手指,好奇地扒着门缝朝里面望……
一对白玉琉璃杯静静地躺在桌上,他今天没有躲,少年进来的时候他安静地坐在桌前看着琉璃杯发愣。
少年揉揉他的头发:“九弟喜欢这对杯子?”
“三哥,我有不喜欢的人了。”他说。
“哦?”少年挑眉。
他想舔手指,三哥这样的表情也好看。
“我不想看到不喜欢的人。”他赌气地皱眉,“怎么样才能看不到呢?”
“你觉得呢?”少年唇角勾起。
“父皇不喜欢我,我就不敢出现在父皇面前,是不是做了皇帝就可以看不到不喜欢的人了。”他边想边点头。
少年不置可否。
“三哥有没有不喜欢的人?”
少年没有回答。
他把手指在衣衫上擦了擦,他决定再也不舔手指了。
“三哥,把这对琉璃杯子送我好不好。”
“好。”少年微笑。
满意地抱着琉璃杯子走了,踏出房门的时候他想:看到讨厌的人滋味真不好受,好像吃了隔夜的肉饼一样。
三哥现在没有讨厌的人,那让三哥讨厌他吧,这样三哥就会想做皇帝,三哥如果做了皇帝,就不会看到那两个人了。
心里好痛。
他又去吃了一次隔夜的肉饼,真得不好吃。
此后,他再没有踏进那座宫殿。同年,他以一首《桑枝赋》名动京城,他学习愈发用功了,父皇也开始喜欢他,但是他想让父皇喜欢三哥,嬷嬷说这样三哥才能当皇帝。
他所有体会到的亲情,都是三哥给的。
……
月悉华一路被楚怀昀拖回宣王府,又拖回寝室。
“楚怀昀,你怎么回事?皇上找你说了什么?是有关出征的吗?”月悉华一边努力地想抽回手,一边无奈地看着他紧绷的脸,“你和楚怀则是怎么回事,你们今晚真奇怪。”
翠浓站在寝室门口,身后站的是两位鹅黄衣衫的丫鬟,正是楚怀昀赐给月悉华的那两个丫头。
别让我恨你!
看到气势汹汹回来的楚怀昀,翠浓吞了口口水,吞吞吐吐问道:“奴婢们在此等候多时了,解酒汤已经备上,王爷和月侍卫快点喝了吧。”
“滚!”挥开挡在门口的人,楚怀昀像一头猛兽一样踏进卧室。
男人此刻的气息让人浑身发抖,月悉华给翠浓使眼色,让她赶紧离开避避。
绘有万马奔腾的屏风彭得一声倒地,男人不想再从屏风后绕过去,索性踹翻了屏风。
“楚怀昀,你吃了炸药了!”屋内一片黑暗,月悉华的脑子也跟着一黑,又是这样的场景,男人又发疯了!地上有什么东西,月悉华被绊了一下,突地跌倒在地。
本以为男人会拉她起来,但是没有,男人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只管拉着她的手。力道太大,她在地上滑行了一段才跟上男人的速度撑起身子。
膝盖一定破了,月悉华的眉头紧紧皱起:“楚怀昀,你说句话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没有得到回答,深棕的瞳寒光一闪,掌风突起,击向男人胸口。她是喜欢楚怀昀,可她又不是找虐,面对这样残暴的他,她不可能不反抗。
挥出去的手被男人轻松地抓住,原来,她根本就不是楚怀昀的对手,她在楚怀昀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什么现代的散打,搏击,在男人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
月悉华首次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的渺小。
身子蓦然腾起,下一刻就被楚怀昀狠狠地摔在床|上。
窗外稀疏的月光射进来,男人的脸色苍白地吓人。
飞脚踢过去,腿被折起来,男人俯下身,趴在她柔嫩的身上,低沉的狂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说过不会离开我。”
“我是说过,但是我也不是让你用来泄愤的。”眸光冰冷,月悉华死命地挣扎,双脚被男人扣住,膝盖曲起。手还没甩出去就被撑在头顶。
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箍得她一动不能动。
灼人的热气喷在她的额头,脸颊。
“你和楚怀则都说了什么?你们是什么关系?”唇贴着唇,男人像是急着爆发一样缠着她淡粉的唇瓣厮磨,其实,这样的月光下,彼此都看不到彼此。
血腥味在口中漾开,月悉华疼得倒抽一口气,被堵地发闷:“楚怀昀,你放开我。”
“说,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不过离开一会儿你就按捺不住了吗?想见情郎了吗?”他觉得身体内有只凶猛的野兽在叫嚣着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我和楚怀则没有关系。”月悉华无奈地挣扎,被男人制服的无力感和被侮辱的羞耻让她浑身都在战栗,发抖!
衣衫被撕裂,兹拉的声音在静谧的寝室中响起,很刺耳。
“楚怀昀,别让我恨你!”月悉华语气森然。
交叠的缠绵没有一丝温暖,制服与挣扎不断上演,紫红木的雕花大床|上,帷幔被撕裂,滑落在地。
月亮似乎都不愿看到这一幕,慢慢隐入云层,室内连惨淡稀疏的光亮都没有了。
他为什么哭?
时间终于又流淌起来,室内又陷入静谧,只剩下清浅的,断断续续的喘气声。
月悉华觉得自己停止的心脏又开始跳了,浑身撕裂般的疼痛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像是被超载的卡车碾过一样。
棕瞳中的光华不再流转,满是恨意。男人伏在她的身上低低喘息,这是最好的机会,月悉华被按在头顶的双拳缓缓握住,指尖一点光芒闪动。她只需要稍一用力,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结束这场非人的折磨。
吧嗒!
温暖的水滴落在眼睑上,染湿了她的睫毛,又顺着她的眼角滑进嘴里,舌尖一挑,味道很是酸涩。
泪水!
月悉华鼻腔蓦然一酸,眼眸中暗流涌动,收起夹在指间的刀片。他哭了,他为什么哭?
男人的喘息渐渐趋于平稳:“悉华,你不能背叛我,为什么人人都要背叛我,抛弃我!九弟,母妃,父皇,悉华……”
“人人都是不能信的,前一刻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背叛,下一刻就会拿刀指着你!”
月悉华的心脏被撞了一下,他在说什么?这句话好熟悉,是谁说过呢?对了,是她自己,她脑中不断告诫她的那个声音也这样说过:月悉华!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谁都不可以相信!
他们是一样的人,像两只偎依在一起的刺猬,信任与背叛,猜疑与反抗,永远无休无止地斗争,谁去了这一身刺都难以生存下去。
她忽然想到一个故事,也许是个传说:在天《文》山之巅,云海《人》边界,有一《书》种鸟,身形像《屋》凤凰,它们从一出生就是成双成对的,一只身体燃烧着火焰,那么另一只一定是浑身被冰冷的水雾笼罩。它们不可遏制地被对方吸引,疯狂地想要接近对方,接近,跳开,永无休止。
想要接近,就会受到伤害……月悉华浑身的力气缓缓溜走,指尖碰上男人冰冷的手,摸索着插进指缝,十指交缠。
“楚怀昀……”真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什么。也许,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和你这样纠缠到底。
身下的身躯蓦然放松,楚怀昀十指用力扣紧她的双手,在她耳边呢喃:“叫我的名字,月儿。”
月儿……只有养母傻嫂才会温柔地叫她一声月儿。
“怀昀。”多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相信自己。
楚怀昀轻笑出声,他的笑声很好听,低沉中带着温和的性感。
月悉华没想到她也有睡懒觉的时候,待她醒来,早已日上三竿,红艳艳的阳光落到地上被撕毁的纱帐上,月悉华垂眸一看,面颊不自觉一红。
举目望去,室内一片狼藉,到处是争斗残留的痕迹,楚怀昀不在房内,不过幸好没有丫鬟进来收拾,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王府的人了。
正欲起身,只听吱呀一声,翠浓端着水盆走进来,头压得低低的,目光躲闪,似乎是被这屋中的狼藉骇住。
细密的冷汗从额头渗出,月悉华愣愣地看着翠浓跨过地上的帷幔走到近前。翠浓挑起眼角看过来,面颊绯红:“月,月侍卫醒了,起身洗漱吧。”
悉心照料
“咳!”月悉华埋首干咳一声,心中思量,翠浓是自己人,又知道她是女子身份,也没什么可瞒的。想通之后心里顺畅了许多,她接过翠浓递来的毛巾,微微一笑:“翠浓可有什么吃的,肚子饿了。”
“有,有……翠浓这就去准备……”她说完放下水盆就飞快地跑出屋子。月悉华看着地上的水盆无奈地摇头,翠浓的反应怎么比她自己还大。
无可奈何地又躺回床|上,身子酸痛地厉害,实在不想起身,罢了,今日权当休假好了,到这里这么久不说双休,连一个像样的假期都没有。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个冰凉的手放在她的额上,睁开眼睛,正看到微笑的楚怀昀。
“悉华醒了。”楚怀昀笑容更深,眸中温柔满溢,似是要溢到她的心里去,“醒了快起来吃药,吃完东西再睡。”
怪不得她觉得浑身无力,还发冷,应该是发烧了。
楚怀昀伸手揽住月悉华的腰身,把靠垫塞在她的背后,从翠浓手中接过药碗,轻笑道:“悉华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干净整洁,绘有万马奔腾的屏风正稳稳地立在门侧。
“我自己来。”伸手接过楚怀昀手中地药碗,月悉华仰头咕咚一声尽数咽下,刚放下碗,男人温暖的唇突然靠上来,一股甜腻在口中化开,却是一颗蜜饯,直到口中再也感觉不到那酸涩的苦味,男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唇角勾起一抹银线。
头沉得厉害,面对精致的小菜也没什么胃口,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不消一会儿又陷入沉沉的安眠。
睡梦中她听到耳边不断有个人在唤她“月儿”,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满是深情。
月悉华体质强健,甚少生病,但一旦生起病来非要把她折磨地掉一层皮不可。
高烧多日不退,烧得她头昏脑胀,眼前几乎出现幻觉。但是无论她是醒着还是睡着,楚怀昀一日也没有离开过,有公务就抱到床边批阅,连换毛巾这等事情也从不假他人之手。
说不感动是假的,迷蒙中的月悉华恍然觉得现在的时光像是偷来的一样不真实。
又过了几日,烧总算退了下来,但是大病一场之后身体还是虚的很,躺得久了突然下床,两腿打颤,腰也挺不起来,身子无力地要往地上倒。
府中近日很平静,没有人拜访,下人们也闲得各找了地方坐着聊些闲话。
一大早起来,月悉华就被楚怀昀抱到院中的藤椅上,朝阳正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又让人昏昏欲睡,楚怀昀不放心,又让翠浓取了毛毯来给她盖上。
月悉华抱着毛毯发愣,忽而眼皮跳了一跳。楚怀昀在她身侧坐下,霸道得把她整个身躯揽在怀里,看向她的目光柔和:“今日可觉得舒服些?”
“在屋里也就罢了,这是在院子里呢,王爷也不怕被人看到。”月悉华无奈地皱眉,不过还是放心地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为什么出征的日子迟迟定不下来?”
出事了?
“皇上的意思是越早越好,但是京都还有一些事要安排,安排好我们就请旨出征。”楚怀昀轻笑着说道,目光潋滟,低头在她粉红的唇上轻啄一口,“而且,也舍不得悉华生着病和我一起涉险。”
月悉华微微一笑:“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悉华病得不是时候。”
迎接她的是男人温暖的气息,原来这样冷魅的男人却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仅仅是单纯的温柔,不含一丝疑惑的试探。
日日的温存让月悉华觉得恍若置身梦里,找不到存在感。病了多日一直没有去看伙夫夫妇,下午的时候,楚怀昀入宫见庄妃,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没了他的纠缠,月悉华正好可以回小院看看父母,让翠浓找了侍卫的衣服换上,独自离开寝院。
不知不觉中,冬日已经来临,出门的时候翠浓又特意给她裹上一条厚厚的狐裘披风,她觉得是翠浓小题大做,但是大病初愈后的身体确实经不起这样霸道猛烈的西风,也就顺从地披上。
小院里,王强正蹲在那颗干枯的老榆树下扎马步,一看到月悉华进来,抖着腿站起身,促狭地挤挤眼睛:“我就说吧,你和王爷关系一定不一般。”
见月悉华脸一沉,王强嘴一瘪,又哆嗦着腿蹲下,口中依依不饶:“翠姐姐都和我们说了,你还不承认,哼!”
月悉华伸手扶直王强的脊背,无奈地摇头,翠浓还真是嘴快,不过,也是因为关心她。
“爹娘呢?他们也知道了吗?”月悉华问。
“他们不知道,是我缠着翠姐姐说,额……”冷汗从王强的额头落下,他干笑两声,意图掩饰过去。
一个爆栗敲在他的头上,王强疼得嘴一咧,没把控好重心,一屁股跌坐在地,他就势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抓着月悉华的衣襟假哭:“悉华,我也想去打仗,你去和王爷说说,带我也去吧。”
“你以为是什么好事,争着抢着要去。战场上刀枪不长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丢了小命。”月悉华嗔怪地看着他,捏捏他细瘦的胳膊,“连个马步都扎不稳,先练好基本功再和我商量。”
“唔……”
正打算进房见伙夫夫妇,却见院外的丫鬟仆人忙碌地走来走去,奇怪,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王强趁机站起身子,一溜烟从月悉华身旁跑开,边跑边喊:“悉华,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等月悉华追出去,小家伙已经不见了人影。
月悉华微笑着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一会儿也不得安生,见有热闹可瞧就坐不住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伙夫虽然搬到前院,但总是闲不下来,每日到膳房里帮工,以前是给下人们做饭,现在是给王爷做饭,心情好了许多,整日泡在膳房里向一些老厨师学手艺,傻嫂一刻也不离开伙夫,伙夫上工,她便在一旁洗菜,虽然脑子依旧不好使,可对伙夫的情谊却是感人肺腑。
王爷要跟人跑了!
院里风大,月悉华走进屋子里坐下,给自己倒上杯茶,边喝边看着门外,心里暗暗数数。果不其然,当她数到十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强从门外跑进来,小脸上尽是灰土,但衣服却干净得很。
“悉华,悉华!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去看看!”王强明朗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像是刚出炉的肉包。
月悉华心头一跳,放下茶盅,平定心思缓缓问道:“急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王……王爷回来了。”王强急着进屋,跑得太快被门槛绊了个趔趄,要不是月悉华及时伸手,他少不得要面朝下摔到地上,那时他珍贵的衣裳可保不齐要划破几处。
楚怀昀今日进宫见庄妃,如果不发生什么事才奇怪。
“王爷回来你慌什么。”没好气地扶着王强站好,又坐回椅子上,如果没什么大事她还不想动,好不容易能自己待一会儿,多坐一刻是一刻。
王强捉住月悉华的手臂要拖她起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悉华你还能坐住,刚我问了好几个丫鬟姐姐,都说咱们王爷带了个美人回来,好像还是丞相家的,你快去看看吧!晚了王爷就被人抢走了。”
“丞相家的小姐?”月悉华给自己续上茶水,又翻出杯子给王强倒了一杯,“可是白丞相家的?”
“嗯,你怎么知道?”王强急得抓耳挠腮,偏偏这位正主却稳坐不动。
月悉华扑哧一笑:“朝中只有一位白顾卿白丞相,这还用猜吗?不过丞相家的小姐倒是真没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小姐,晚些时候定要去瞧瞧!”
“晚不得,晚了王爷就跟人跑了!”
月悉华淡定地抿了口茶,微微一笑:“瞧你说的,倒像你家王爷是个见食儿就跑的花猫了。”
王强一屁股坐在月悉华身旁,气恼地说:“不管你了,你爱坐就坐吧!我是替你担心呢,你想啊,丞相家的小姐多尊贵的人,哪是你一个小侍卫可比的,到时小姐一入门还有你过得日子吗?”
“我去看有用吗?”月悉华反问,眸中带笑。
王强顿时泄气:“倒真是没用。”
“那不就是了?”月悉华还是往日平静的语气,她靠在椅背上,眼眸转向院子里那颗干枯的老槐树。
王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深吸一口气,豪爽地一口喝尽杯里的茶水,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转而再喝干净。
“我就不信了,我把这茶喝光看你喝什么,反正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比较好,万一王爷一看到你就不想那丞相家的小姐了呢!”他嘴里嘟囔着,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转眼便倒空了尖嘴茶壶。
月悉华瞄了一眼茶壶,没有接话,等手中茶尽,轻轻把茶杯放在桌上,缓缓站起身走出门。
身后的王强趴在桌上长吁短叹,茶喝得太多太猛,肚子胀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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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梧苑凉亭
身边来往的丫鬟仆人络绎不绝,月悉华悠闲地走着,西风顺着脖颈灌进脖子里,她仿若未觉。小路两侧种的是长青的小松树,她伸手撇下一截断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摘着树枝上椭圆的绿叶。
其实白小姐的到来并不难解释,楚怀昀得了将令出征云塞,这一仗会打到什么时候也不一定,为了抵制楚怀奉在朝堂上有所动作,他必须安排绝对可靠的人牵制楚怀奉。白顾卿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只要他不倒戈,楚怀奉想要称帝也没那么容易。
偏巧今日庄妃把楚怀昀叫进宫里,那白小姐的存在是必然的了。
松叶被拔了个精光,只剩下一根浅棕色的树枝,月悉华甩手把它扔了,拍拍手上的灰,裹紧披风往前走。
早料到会是如此,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西梧苑的凉亭里,男人墨衣墨发斜靠在梨木雕花藤椅上,一位娇柔的小姐依在身旁,在他耳边低低说着什么,咯咯的笑声从亭中传出。
已经十月份了,还有零星的几株秋海棠盛开着,小小的花枝被西风吹得左摇右摆,摆着摆着,火红的花瓣就飘落在地。
佘总管站在通往亭子的回廊前,指挥者一应丫鬟侍女送东西过去。
“佘总管。”月悉华走上前,微笑着行了礼。
佘总管微胖的脸颊一抖,小眼睛诧异地望了月悉华一眼,垂眸道:“月侍卫可是大好了?”
“多谢总管关怀,悉华的病拖得时日太久,如今总算好了,这才出来走动走动。”月悉华垂首道,眼含笑意,“王爷这是?”
佘总管皱起眉头,神色不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