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胭脂扫蛾眉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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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扫蛾眉 作者:肉肉屋

    誓词,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在此刻沸腾了起来,阵阵北风吹过她的面颊,烈烈生痛,可她却完全感觉不到。

    这是她第一次出征。

    这第一次的感觉,是那样神奇,就就仿佛身处云之顶端,荡胸生层云,俯视着茫茫大地,激昂慷慨,壮志满胸。

    明明如此兴奋,却又如此熟悉。

    就好象自己已经站在这里守侯了千载,任白驹过隙,时光飞逝,就只为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骠骑将军——宇文辛衣。”

    “在!”辛衣高声答道。

    “点燃台上烽火,佑我大军出征。”

    “得令。”

    辛衣走到台中央,慢慢自身后取下弓箭,搭弓张弦,箭头早已抹上了松油,就着火把一点,便燃了起来。她轻舒手臂,目光定视前方,一瞬间,那火苗就好似在她眼睛里跳动。面前,骄阳似火,而那如满月弓弦上的羽箭,却似将漫满天的光芒都吸聚了过来。

    她拇指一松,只听“嗖”的一声,那枝熊熊燃烧的箭弩,奔出弓弦的束缚,带着呼呼强风,自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那个小小的火球,越滚越大,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目,最后落在那高高的烽火台上,呼的一下点燃了中间的火把。只见那一点火球顿时淹没在了那腾空而起的火苗之中,化做了另一个烈日,如白虹贯日,灼目傲阳,照亮了所有将士们的眼睛。

    “大隋必胜!”

    “大隋必胜!”

    所有的战士,神情激奋,热血沸腾,用尽全身力气高举武器,发出了地动山摇一般地怒吼,气震山河,豪气冲天。

    高台之上尊贵的天子,缓缓站起身来,宛如立在惊涛骇浪中的一艘巨舫。

    “出发!”

    随着他的声音传遍誓师场,车辚辚,马嘨嘨,数十万装备精良的大隋精兵旌旗飘飘,铁甲洪流向北方开拔。

    二征高句丽,就此拉开了序幕。

    仰天剑指重九霄

    半壁江山凌海潮,仰天剑指重九霄。

    万里江酹胡不归?谁羡我剑试天下。

    更鼓不肖血岭舞,睥睨谁人不识吾?

    策马将且啸西风,樽酒已尽慕枭雄。

    誓师大会之后,隋朝的数十万大军,离开洛阳,经逐郡、渔阳郡、柳城郡一路开拨,往辽东前行。大军过处,但见那车帐如云,将士如雨,车马被野,兵甲辉天,远望烟火,连营万里。铁蹄声、脚步声、兵戈的碰撞声、士兵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片,宛如旱地惊雷,轰鸣震荡,气势如虹。

    这是辛衣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随军出征。

    这样的第一次,却是如此的惊心。

    真正处于军队中,你才能知道,成为一个战士该是需要怎样的耐力与勇气。

    天气晴朗时,火辣辣的太阳会将人的面颊都烤炙,整个人都好似要熔化起来,只觉那淋淋的汗水自头盔里淌下,如潺潺溪流,却往往还来不及伸手去擦拭,便被阳光给消融了,干裂的皮肤又痒又痛,连呼吸都是那样困难,更不用说铠甲内的中衣早就湿得可以渗出水来。可,这都还算是好受的,要是遇到阴雨连绵时,露在外面的手脚早就已经被冻得无法灵活自如,却还要死死地扣住缰绳,湿了的铠甲沉重如山,在人身上几乎喘不过气来,成片的雨水不停地洗刷着盔甲与面庞,连前方的路也看不分明,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是天,什么是地,只有那间隙的睁眼,才能从那白哗哗的流水中看出依稀的轮廓来。

    她自小锦衣玉食,长于富贵之地,养于繁华之中,几时曾经吃过这样的苦。然而这所有这一切,辛衣都咬牙挺下来了。

    她怎么能够叫苦?

    钱士雄没有,罗士信没有,连那个纨绔公子高子岑也没有。

    她是全军的统帅,又怎么可以示弱。

    耳听得车辚辚,马嘨嘨,日复一日,这位初出茅庐的少年将军,也在慢慢适应着这戎马倥偬的开始。

    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新的。

    每天晨时,辛衣都在那长长的角号声中醒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渐渐喜欢上了那角号的声音,只觉得这号声苍凉悠远,却又气势如虹,能让人浮躁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每天清晨,她穿上铠甲,走出牙帐,望着那自地平线上渐渐升起的太阳,感受着清晨寒冷的空气,这一天,方才开始鲜活了起来。

    大业九年四月,隋朝大军抵达辽水。

    宽阔的辽水,波涛汹涌,惊涛拍岸,卷起千堆浪花,浊流滚滚,卷着上流的杂枝枯叶,呼啸而下,奔腾跳跃,气势恢弘。

    “原来,这就是辽水。”

    辛衣站在岸边,凝望着江面,飒飒的北风和着水花,扑到她脸上,如刀割般疼痛。

    “对啊,将军,待渡过这条大河,我们便可踏上高句丽的土地了。”罗士信笑着说道。他早就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孩子气的脸上,那兴奋与激动之情掩也掩不住。

    辛衣点点头,她能理解罗士信的心情:兴奋、激动、奔腾的心跳仿佛要溢出胸腔,血管里的血液流淌得那样快,以至于浑身都热了起来。这是战争即将到来的前夕。

    “高句丽。”她唇里吐出这个词,目光穿过那汹涌的河水,望着对岸那郁丛林,握住剑鞘的手顿时收紧了。

    “这辽水,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身后,传来一个人满不在乎的声音。

    辛衣与回头望去,却是高子岑牵了马儿过来饮水。

    “不过如此?”辛衣英眉一展,指着江面上那座浮桥,大声道:“你可知道,当初大军一征高句丽时,为了渡过这滚滚河水,我大隋的士兵们有多少丧身于此。你可又知道,为了搭建这一座江上的浮桥,我大军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辽水之广,何如长江?高丽之人,多少陈国?可又有谁能料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不过如此’,便耗去了我大隋的百万军魂。”

    她的眼里,仿佛点起了一团火,直视着那个桀骜的少年。

    高子岑一楞,脸上的漫不经心顿时消去,面色也凝重了起来,但却并没有移开他的视线。呼呼的江风,不断地扑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可谁也没有移动分毫。旁边的罗士信,皱起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显然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而争执。

    “那么你呢?”他冷哼一声。

    “我?”

    “你可能对付得了这‘不过如此’的高句丽?你可能替我大隋死去的百万将士讨回血债?”

    辛衣昂起头,道:“我来,便是为了这个。”

    “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啦。宇文将军。”高子岑笑了,脸上的不信任,却是那样明显。

    辛衣没有再说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明白,要收服这只桀骜的豹子,唯一的方法,就是做给他看。所以,她并不多说。

    二十七日,隋朝大军渡过辽水。

    二十九日,杨广命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上大将军杨义臣率军由北路疾趋平壤,杨广亲率主力进围辽东城,并派辛衣领兵出扶余道,进攻新城,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率领水军,出沧海道,由海路进攻。大军兵分四路,围攻高句丽。

    辛衣率领十万兵马,自扶余道而行,往新城而去。

    新城位于辽东北翼,南靠浑河,北依高尔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一路上,辛衣与众偏将对着新城的地图,商议布阵出兵之策,忽然营外飞步冲进一个士兵,跪地急报:

    “禀将军,探子回报,前方发现高句丽大军,正朝我方急速行来。”

    众将领闻言皆惊起,大军刚刚才出发,还未抵新城,却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主动寻上门来。

    辛衣眉一蹙,问:“敌军有多少人马?”

    “禀将军,约莫近三万人马。”

    “现距我方多远?”

    “不过十里地。”

    “不过十里?”辛衣唇边忽然慢慢升上一缕叫人难以琢磨的笑。

    满室的人都秉住呼吸,望向这个年轻的主帅,等待她发出指令。

    辛衣抬起头来,目光如矩,扫过众将领的面颊,高声道:“来得好。要比速度,比奇袭?我们就跟他们比。他们快,却不会想到我们更快。”

    只见她手臂一扬,取下三只令箭,玄色的袍随势展开,在空中猎猎做响。

    “罗士信!”

    “在!”罗士信闻声出列,大声应道。

    “立即集结神机营五百人马,轻骑以待,等我号令。”

    “得令。”罗士信听得“五百”两字,脸上闪过一丝惊色,却没有提出异议,当即接了令牌,出帐整队。

    “高子岑!”

    辛衣拔出第二枝令箭,语气坚定而自信。

    高子岑闪身而出,炯炯双眸,凝视着她,那目光中,更多的是审视。

    “集结轻骑营精兵五百,帐外候命。”

    他接过令箭,大声回了句:“得令。”大步朝营外而去。

    “将军,这、这……”钱士雄眼见辛衣如此调兵谴将,宛如儿戏,一时之间又惊又急。

    “钱士雄。”辛衣没等他说出话来,一只令箭已朝他甩了过来,“你带领大军,原地驻扎,严阵以待,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兵。”

    “将军!”他急急喊道。

    “违令者,斩!”辛衣冷冷道。

    只一句话,便将他定在了原地,没了言语。

    这样的将军,这样的战术。钱士雄楞楞地望着那少年主帅,只觉得背心的冷汗飕飕直冒。对方可是三万人马,她却只点了一千士兵,无异螳臂挡车,以卵击石。他轻叹了一声,握着手中的令箭,哭笑不得。

    辛衣大步迈出了营帐。帐外,罗士信、高子岑的一千兵士已经迅速集结完毕,轻骑精兵,整齐而威武,等待着她的指令。

    辛衣一跃而上坐骑,拉紧马缰,马儿瞬间全身耸立而起,两只前腿弯屈在半空中,嘶叫声响彻平原。她抽出鞘中的战刀,迎风高呼:“随我去,踏平敌军!”

    烈日下,刀刃折射出巨大的光芒,如火炬熊熊燃烧,瞬息点亮了士兵们的全部斗志。

    听到了主帅的叫声,战士举起了各自的武器,高声吼了起来:

    “踏平敌军!”

    “踏平敌军!”

    ……

    那喊声响彻云霄,震撼大地,地动山摇。

    辛衣拨转马头,战刀前举,高呼一声:“走!”

    马如离弦之箭,冲出平原。

    一千铁骑,瞬时卷起滚滚尘烟,夹带着雷霆万钧的无敌气势,如水银泻地一般,席卷大地,往敌军的方向直直而去。

    新城来的三万敌军,领军的乃是高句丽的大将乙支文德,他是高丽王的妻弟,多年来浴血疆场,战功赫赫。此次的突袭,便是他的主意。

    出奇兵,先发至人,他要给这支骄傲的天朝之师以迎头一击,让他们尝尝高句丽的“见面礼”。

    军队正急速前行,忽然前方回奔一骑,直达乙支文德麾下,大声禀报道:“回元帅,前方发现隋兵。”

    乙支文德一惊,勒住马骑,问道:“共有多少人马?”

    “不过一千骑。”

    “一千?”乙支文德一怔,既而哈哈大笑起来,“这只不过是敌人的来试探的小股分队,不足为惧。”

    他早就已经派探子侦探到,隋朝的大军驻扎在浑河下游,以通常的速度来推论,根本不可能赶在他前面,抵御这次阻击。

    “全军保持原速前进,如发现隋兵,当即灭之!”

    听到主帅如此调度,高句丽的士兵们齐声发出一声高呼,继续前行。

    全军行不过百米,忽然只听前方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声。

    转瞬间,一队人马仿佛自地平线下跃出。

    黑色的盔甲,银色的刀刃,嘶叫的战马,在一面写着“隋”字的火红的大旗带领下,象破堤的洪水一般,发出惊天动地的雷鸣声,一路咆哮着,向他们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前方领队的那个黑袍黑甲的将军,高举手中的战刀,大声吼道:“加速前进!冲啊!”整队战马飞奔的速度突然加快,密集的马蹄声立即变成了轰鸣声,随即犹如奔雷一般,震撼着整个战场。

    乙支文德惊住了,高句丽的士兵们也惊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只仅有千人的队伍,竟会以正面破敌之势攻上来,如此张狂迅捷,容不下他们一刻思考的时间。

    急速前行中,只见那一千人的轻骑队忽然变阵,从四方矩阵变成了人字型,人字头随着速度的增加头越来越长,越来越犀利。远远望去,就象一把闪着杀气的利剑,随时要噬人而食。而厚重的底部却象一把铁锤的锤头,感觉只要有人拿起了锤把,他就会象下山猛虎一般呼啸着砸下,砸碎任何事物。

    “结阵!结阵!”

    乙支文德嘶力喊着,稳住惊慌的士兵们。

    “长矛兵上前,准备截击。”

    “中军铁骑,准备阻击。”

    “左右两翼,以弓箭掩护中军。”

    对方不过是一千人,而自己有三万人。根本不用慌乱!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大声对士兵们下达一条条指令。

    可他却没有想到三万大军,要在瞬时之间整型结阵,谈何容易,就在喊话的间隙,对方的冲锋骑兵已经如鬼魅般越袭越近,那轰隆的马蹄声震得大地几乎动荡了起来,人字型的箭头一步步扎入,直刺到高丽士兵的心中。

    乙支文德的脸色有些不对了。他大声对号角兵叫道:“吹响冲锋号!”

    他身边的一名副将惊呼道:“元帅,我们右翼的队伍还没有列队完成。”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惊异地发现对方的人马刹时已经近在眼前,他甚至已经看得清楚他们脸上的汗珠,眼睛中火一般的光亮,还有那个冲在最前面的黑甲小将,俊美无铸的脸上竟挂着死神一般冷酷的笑。

    “上箭!”她手一抬,发出一声大喊。

    “放!”

    成千的羽箭发出一片尖利的刺耳啸叫,黑压压巨大的一片,带着死亡的气息,交织成一片欢叫的黑色箭云,射入敌人的纵深。

    密集的箭雨几乎都射在手执长矛的前军士兵身上,措不及防的士兵们瞬间响起一片惨叫之声,仰马翻,惨叫声声,这叫声高速往云霄里钻去,随即又被马蹄声淹去。死去的和受伤落马的士兵统统被战马无情地践踏而过,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隋军生生从高句丽大军中撕开了一道口之,生生从中间插了进去,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寸寸撕割着敌人的血肉,打乱了他们所有的阵势。

    “杀啊!”辛衣战刀一挥,早已经冲进了大军之中。

    鲜血飞溅的声音,长矛入体的穿刺声,长箭撕破空气的呼啸声,战刀相击的清脆碰撞声,刀刃剁在肉体上的碎骨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战马激烈撞击的沉闷声,士兵的怒吼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不停地钻入她耳中,呼呼的风声包裹着她的身躯,她蓝色的瞳,似乎被染成了血红色。

    死亡,杀戮,举刀,下砍……

    她早就已经杀过人了。在那个梦魇般的清晨,她亲手结果了一个无辜人的性命。

    她的心,早该感觉不到战栗的恐惧。

    对面猛然飞奔来一个高句丽士兵,举起长矛,便要刺向她的马,她身一低,马一跃而起,战刀随即而起,一刀划过那人的胸腹。只听他大喊一声,倒在马前,被无情的马蹄踏了过去,血肉模糊,顿时再无气息。

    她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瞬息便被淹没在了激烈的战斗中。

    她没有时间去哀叹,更没有时间去回忆。眼前的局面,根本就容不得她去分神。

    高句丽的大军被已经轻骑队冲得四处分散,凌乱不堪,再不见任何阵型,士兵无法集结在一起,力量被一一分散,纵使是三万军队,也不过是无用之兵。隋军无论无何冲战,始终以圆形四结,同进同退,勇猛强悍,力可断金。

    罗士信舍了弓箭,一杆长枪,使得呼呼生风,纵骑于大军之中,撕杀砍刺,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

    “四……十……二十……”

    “三十六!”只听他一声大嗬,银枪刺下,敌人发出一声惨叫,倒在骑下。他抢头一晃,忽然自怀中掏出匕首俯身一划,竟生生从那人脸上割下鼻子来。

    “战利品!第三十六个!”他迎着辛衣的方向笑着一挥,竟宛如儿童嬉戏。

    那一边,高子岑高大的身驱在战马上格外醒目,只见他手举大锤,锤起人亡,毫无落空,只一瞬间,便见他身上粘满了敌人的鲜血,发出阵阵腥气。

    “着!”他发出一声巨喝,一锤生生将面前冲来的敌人的身躯砸入了泥土中,脑骨碎开,顿时毙命。旁边的士兵见状,无不心惊胆寒。

    他调转马头,却发现前后两处皆围上了敌人,他举锤料理了前方那人,正转身,却听后方那士兵扑地一声倒在地上,他愕然抬头,却见辛衣收起战刀,抹了抹溅到脸上的鲜血。

    高子岑冷冷道:“我不用你帮!”

    “我偏要帮!你奈我何?”辛衣抿唇一笑,腿一夹,纵马走开。

    隋军的圆弧越扩越大,外围的战线逐渐扩散开来。

    辛衣退入圈中,收起战刀,取下身后的弓箭。

    她在寻找。

    寻找那敌军的领头之人。

    “就是你了!”一抹笑容浮现于她的脸上。

    搭弓上箭,锁定目标,眼神一敛,右手猛然一放。

    只听破空“嗖”的一声长响。

    远远的,那个红袍的将军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长箭。箭尾白色的羽毛象雪一样刺眼,黑色的箭杆还在胸口震颤,剧烈的疼痛已象潮水一般侵袭了他整个大脑。

    尔后,他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乙支文德,高句丽响当当的大将,便这样失去了生命。

    “高句丽主帅死了!”

    周围的士兵惊呆了,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隋军中间有人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随即那欢呼声传遍了整个战场,盘旋不止,动彻霄汉。

    将死兵散。转瞬间高句丽的几万士兵人心涣散,人人自危,各自为阵,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攻,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只见那漫山遍野,具是四处逃窜的战士。隋军趁胜追击,如狼似虎,手起刀落,砍杀逃亡的敌人。

    夕阳西下,血红的光芒灼烧着茫茫大地。

    血流如河的战场,欢呼的隋军,哀号的高丽人。

    这样的胜利,惊心动魄。

    “谁说一千不能敌三万?”

    少年将军收起弯弓,一揽马身,冲着那万丈光芒,傲然一笑。

    杀气三时作阵云

    浑河之战,荡气回肠,宇文辛衣,一战成名。

    杨广闻讯大喜,急忙命人传旨,犒赏参战的众将士,并为辛衣记下头功一件。

    那一战,干脆利落,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第一个亮相,便震惊了所有人。谁能料到,大隋二征高句丽竟是以一场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揭开了序幕。

    五月初三,芒种。

    辛衣率领的隋军经浑水抵达新城,高句丽军队退回城内,闭城固守,再不肯轻易出兵。

    这新城乃高句丽的重镇,城高池深,城外有“品”字形坑,内插尖桩,上覆薥秸,以土虚掩。内侧还有一道战壕,竖着栅木。近城还有战壕两道,宽五丈、深二丈,皆有尖桩,内筑拦马墙一道,绕城部署,井然有备。

    辛衣下令大军驻扎在城东七里的地方,用板栅为营,即不围城,也不攻城,每日里只带领几队骑兵绕城而巡,将领们纷纷主动请缨,要求攻城,却都被辛衣不动声色地压了回去,众人都看得好生纳闷,却无一人猜得透她心中所思。

    这日,辛衣正在牙帐中与钱士豪等偏将议事,忽然听得帐外脚步声急匆匆,门幕忽地被人从外面掀起,一阵寒风和着几片枯叶径直卷扑了进来,辛衣抬头一看,却见两员小将立在门前,一个脸上隐隐有不平之气,一个则神色冷俊桀骜,却是罗士信与高子岑。

    “你们有事吗?”辛衣象是早料到他们会闯进来一般,不惊不慌,悠悠问道。

    罗士信性子急,心里那里憋得住话,见了辛衣便劈口问道:“将军,我们还在等什么,都到了城下,为何还不出兵?”

    钱士豪闻言喝道:“军营之中,那容得你等如此放肆,还不退下!”他嘴里虽这样说,实则心里也对辛衣用兵之法颇有微词,眼见有人提出异议,却是正中下怀。

    辛衣望着这个莽撞的少年,却是一笑:“你这就忍耐不住了么?”

    罗士信脸上一红,大声道:“这样待着,气闷的慌,那里及得上上阵杀敌,淋漓痛快。”

    “我明白,但是眼下还不是时机。”辛衣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道:“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让你战个痛快!”

    罗士信一楞,还没答话,却听得那首的高子岑冷笑道:“咱们大军十万有余,个个神勇无比,以一敌十,若一涌而上,还怕踏不破那小小的新城?”

    辛衣迎着他挑衅的目光,昂然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逞强出头,匹夫之勇,于战事有何益处?”

    高子岑身体一僵,避开她的灼人视线,冷声道:“围城攻城虽为下策,但却最为实用。如今两军对峙,宇文将军既然推崇以谋取胜,不知又有何良策?”

    “我问你,这新城之内共有多少高句丽士兵?”

    高子岑没料到她突然如此发问,迟疑了片刻,却没有回答出来。

    辛衣笑笑,道:“经过这几日的巡查得知,城内至少有七万余人,而我方有大军十万,说起来,双方实力也大体相当。但是,如今形势却是于他们有利,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牙帐之内,鸦雀无声。众人齐齐望着这神采飞扬的少年将军,听她侃侃而谈:

    “第一,他有城,凭城坚守。第二,他可以以逸待劳,第三。他可以以静制动。第四,他准备充分。这城,若以硬打硬攻之法夺取,短期内是拿不下来的,而且,人员损失将会相当惨重。”一语罢,辛衣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她耳边似又响起洛阳城百姓哀伤凄凉的哭声。

    “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河山……”

    如果胜利需要付出如此的代价,那又用什么意义?

    “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等着,什么也不做吗?”罗士信有些急了。

    辛衣一击案,抬起头来高声道:“当然不是,这城,我要定了!”

    少年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话音未落,只见她伸手取下一支令箭,叫道:

    “高子岑听令!”

    高子岑闻言,愕然上前。

    “我命你带领五百兵马,前往新城下,以侦察为名,诱兵出城。”

    高子岑接过令箭,正要出营,忽又听辛衣说了一句:“记住!只许战败,不许打胜。”

    “什么?”高子岑脸色顿然一变,猛地抬起头来,却看见辛衣脸上自信而张扬的笑容,宛如朝霞般明艳,心里顿然收紧。

    “得令!”他从舌齿间狠狠说出这句话,大步朝外走去。

    暮春时分,空气中仿佛弥漫有层层润湿的水气,春花将谢,青草正盛,满天的云彩,映着新城的孤壁高墙,隐隐透出几分苍凉之气来。

    新城上的高句丽士兵,刚刚自晨暮中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那地平线上由远而近的一片黑云。

    那黑云越来越近,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压过草地上未干的露水,碾过清晨初开的野花,越来越近。

    “隋军来了!隋军来了!”高句丽士兵高声呼叫起来。

    那支骑兵队伍就象平地上刮起的一股飓风,呼啸着摧枯拉朽一般杀了过来。

    城墙上顿时鼓声大作,号角齐鸣,军旗挥动,士兵们都严阵以待,做好迎战的准备,却惊讶地发现,城下的隋军居然只有几百人马,且身后并无大军压阵。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隋军不是要攻城吗?”

    众人正在愕然间,忽听城下有人高呼:

    “准备!”

    只见那五百骑兵蓦地变阵,一字型的队伍仿佛被人用刀从中间整齐地剖开,马队成两排而行,行伍间参错错开,前排骑兵高举手中的长弓,箭瞄准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守军。

    “放箭!”

    随着中间一位手持大锤的小将一声大吼,只见满天的长箭同时冲上天空,发出了巨大的啸叫声。一队射毕,另一队马上补上空隙,连续发出羽箭,密集的攻击如急促的雨点劈面而下,高句丽士兵虽已有准备,竖起了盾牌防御,但无奈城下的箭雨竟没有一刻停息,连绵不断的攻势形成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压得城墙边缘的守军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时机,不时有受伤中箭的士兵惨叫着掉下城去,新城城墙上顿时一片混乱。

    “弓箭手,准备!”

    “盾牌手!掩护!”

    片刻之后,骑兵箭雨慢了下来,高句历士兵终于得到了缓吸的机会,守城的将领当即稳住阵营,大声指挥调度起来。

    城墙上的弓箭手借着女墙的掩护,拉弓挽箭,几千支黑压压的箭头齐齐对准城下,蓄势待发。可还没等他们的箭放出,隋军的轻骑队却迅速调头,飞驰而去,只一瞬间的功夫便已经奔出射程之外。

    城墙下射出的羽箭,白白插在了泥土中间,连隋军的影子都没挨上。

    远远的只听见有大笑声传来:

    “胆小鬼!”

    “怕死的孬种!”

    “原来你们高句丽人都是缩头乌龟!

    “哈哈哈哈——”

    高句丽人中也有不少听得懂汉语的,见隋军如此漫骂,大怒,不甘示弱,当即骂了回去。

    一时间,城上城下,汉语、高句丽语交杂在一起,回荡四野,嗡嗡做响,谁都听不清对方在骂些什么,好不热闹。

    终于,隋军的傲慢惹恼了高句丽人。

    新城的大门迅速开合,一支骑兵队杀将出来。

    高子岑望见那汹汹而来的高句丽军队,握住锤的手收紧了,耳边却响起了辛衣的话。

    “记住!只许战败,不许打胜。”

    他颓然放下刚想挥起的锤,怒骂一句:“可恶!”

    他不喜欢看见她骄傲而自信的表情,不喜欢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喜欢她总是笑着的眼睛……

    可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听她的号令?

    两队人马,迅速战在了一起。隋军只做势抵挡了一阵,便迅速后退,详做败走。高句丽士兵见隋军惶惶逃跑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也并不追赶。

    清亮的号角声传遍隋军大营。

    高子岑臭着一张脸,领着轻骑队回营了。

    辛衣与众偏将立在小山头上观看,见他过来,当即抚掌笑道:“好啊!高子岑,这一战打得漂亮,当与你记上一功!”

    高子岑见她笑得欢畅,脸色更加难看,一个翻身,跳下战马,话也不说,大步往营后走去。

    “将军!”一旁的罗士信看得一头雾水,道:“这……这打得是什么战啊?”

    辛衣重重一拍他的肩,望着他仍显孩子气的脸,扬眉一笑:“明天,换你去。”

    “什么?”罗士信浑身一颤,眼睛睁大了。

    “记住!许败不许胜!”

    那一刻,辛衣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清晨时分,军营寂静而肃然。

    东方的太阳慢慢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雄伟巍峨的关隘上,照在萧瑟荒凉的草原和绵延千里的群山之间,给寒气逼人的北方清晨驱走了雾霭,带来了丝丝温暖。辛衣独自登上山坡,望着远处那层层叠叠的山峦,心胸顿时开阔起来,不由轻舒手臂,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

    她无意回头,却正好看见一人走上山来。

    视线接触时,两人都是一楞。

    “高子岑!”

    辛衣见他掉头便要走,当即喊了一声。

    高子岑有些不情愿地掉转头来。

    “你不是要上来么?怎么一看见我便走得这样快?”辛衣抱起双臂,有些嘲弄的望着他。

    高子岑别过头,冷冷道:“属下怎敢惊扰将军沉思,我另找别处便是。”

    辛衣眉一扬:“莫非,你是怕我?”

    “我怕你?”只这一句,高子岑当即便怒了。

    “不然,怎么不敢与我独处呢?”辛衣微微一笑。

    “谁说我不敢!”被触怒的少年径直走上山坡来,立在辛衣身边。

    清晨微凉的山风扑面而来,即使隔了厚厚的铠甲,仍能觉出一丝丝的凉意来。

    辛衣见高子岑僵直了身体,抿紧唇线,一言不发,心下觉得好笑。她抬手一指远处,道:“你可看见,那山坡后的那堵高墙。”

    高子岑顺着她的指向望去,却见那层层山峦间露出一截青色的垣壁来,孤零零地矗立着,几乎淹没在沉沉的青色之中。

    辛衣默然道:“那就是京观。”

    “京观?”高子岑一惊。

    “对,那是高句丽人用我隋军阵亡百万将士的尸骨堆成的京观。”绚烂的阳光一瞬间从辛衣的脸上消失,剩下的竟是冷冷的寒意,“如若破城,我定当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也为他们立一座京观。”

    她昂起头来,目光里满是桀骜与张扬。

    高子岑的血液,忽然在瞬间沸腾起来。

    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为何会有这样的自信,仿佛言笑间便能轻易地夺取她想要的东西。

    他更不明白,为何越是想移开自己的视线,就越是忍不住看向她,仿佛她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将人牢牢牵引,动弹不得。

    “可恶!”他又低声怒骂了一声。

    这一次,他骂的却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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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数日,辛衣仍是派小股兵力,到新城下挑衅,一遇反攻,便卷骑败走,不多逗留。高句丽的士兵们日日受其马蚤扰,具是烦躁不已,又见隋军一战即败,如此不堪一击,心中渐生轻敌之意。

    且说那新城之内守军的主帅有两名,一为渊盖苏文,一为邹蒙,具是高句丽皇族出身的大将。渊盖苏文为人心思细密,沉稳多谋,邹蒙虽骁勇善战,却寡谋少智,性格粗犷。

    邹蒙见隋大军迟迟不来攻城,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日日嚷着要领了兵马出城杀敌,却每次都被渊盖苏文拦下。

    “莫非你忘记了乙支文德之死了么?”渊盖苏文痛声叱道,“敌人兵强将良,岂可轻敌出城?”

    邹蒙冷笑道:“我可看不出那些一战即败走的隋军有何可怕之处,只需要一万精兵,我就可以将他们收拾干净!”

    “胡闹!”渊盖苏文怒了,“谁敢出城,军法处置!”

    邹蒙心里只是不服,却只有强按下去。

    一日,他乘渊盖苏文在后方巡视,当即点了一万亲兵,打开新城南门,一马冲出,有属下苦苦拦马劝柬,却被他一刀砍于马下。

    “大家随我杀出城去!不杀尽隋军不返大营!”

    邹蒙大吼一声,领着身后一万精骑,卷起滚滚狼烟,自东而去。

    “好!来得好!”辛衣接到士兵的急报,喜上眉梢,蓦地站起身来,眼睛里满是兴奋之色,“我还怕他不敢出来,想不到竟自己送上门来!”

    “罗士信!”

    “在!”全身披挂的少将走上前来,英姿勃发。

    “你速带一千人马,前去迎接这位大将军!”辛衣唇边挂上一缕笑,“记住,且战且退,将他引过来,只许败……”

    “只许败,不许胜!”罗士信接过话头,双手拿下令牌,声音洪亮有力:“明白!”他大步奔出军营,帐外顿时响起集结的号角声。

    战至今日,隋军上下俱已明了:避免城战,而用野战,诱敌出城,铁骑争锋,这就是宇文辛衣所采取的战术。

    一旦这守城之军按捺不住,倾巢而出,便是最佳的时机。

    “高子岑,钱士豪!”辛衣高声道。

    大帐中的两人迅速出列:“在!”

    “我令你二人各带五千人马埋伏在东西两侧,以鸣金为号,夹击敌人!不要叫他们,逃出一个!”

    “得令!”

    神采飞扬的黑甲将军大步走出营帐,一跃而上坐骑,目光扫过众将士的脸,唇角,露出一缕骄傲的笑。

    挥刀不入迷梦天

    潺潺的浑河水自广袤的原野上奔腾而过,两岸的杂草大半已然枯萎,偶尔也还能看到一小片淡绿,一点淡红点缀其中。时下已是晚春近夏,风微微尚有些寒意,但吹在人的身上却是异常舒爽。

    河水浑浊而湍急,水流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原野中显得分外清晰。但是,很快地,静谧的大地震动了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急剧地敲打着,摇撼着,由远及近,由小到大……几乎是一 眨眼的功夫,河水声便已经淹没在了一片如雷的马蹄声中。

    远远的,一面血红的大旗迎风招展,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目。

    高句丽的万人骑兵队伍在邹蒙的率领下,成战斗冲锋队列一字横排,以排山倒海般的骇人气势汹涌扑来。

    “让那些无耻的隋军,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邹蒙手舞着大刀,大声地呼喝着,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

    这一边,罗士信已经严阵以待,他傲然览视自己的队伍,大喝一声:“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士兵们声如惊雷,响彻四野。

    “走!随我来!”

    罗士信一提缰绳,迎着耀眼的阳光,一骑而出,他身后的数百羽甲紧随其后,列阵而行,在地平线上划出一个优美的半弧形。

    一边是凶猛的高句丽人,一边是勇武的隋军。

    双方越来越近,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马速越来越快,两军的士兵们满耳都是呼呼的风声,密集的马蹄在草地上飞快的起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只听双方阵营中都有人大叫:“上箭!”

    双方相距约一百步左右。

    罗士信发出一声大吼,“放……!”

    “咻咻咻……”箭簇撕破空气的啸叫声划空而去,一片密集的箭云在空中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远远的向迎面而来的敌人射去,高速飞行的箭撕破空气的啸叫声,就象死神发出的冷笑。

    箭簇入体的“噗嗤”声被轰鸣的马蹄声淹没了,只能看见人仰马翻的场景,掉下马背的战士瞬时便被后面的马蹄碾踏过去,面目全非,后面的人马则如潮水一般不停涌上,填补着空隙,继续搭弓开箭。

    六十步。

    两方人马都弃了弓箭,拔出兵刃,猛地撕杀在了一起,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连眼前大地都发出了轻微的颤栗。

    战场上喊杀声惊天动地,到处都是捉对厮杀的士兵。马上的士兵往来飞奔,手执弓箭的士兵互相射击,各种各样的吼叫声,厮杀声,角号声夹杂在一起,充斥了整个战场。刀光剑影,盾甲长矛,哪里还分得清天上地下,白天黑日。

    “杀啊!”邹蒙率先迎着敌人密集的地方冲了上去,手起刀落,杀得兴起。

    罗士信佯败撤退,边打边退,邹蒙越战越勇,一路追赶,浑然不觉自己的军队已是离新城越来越远,进入山谷之中。

    “呜————”

    春日的黄昏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角号声。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扭头望向发出号角声的山丘上。

    只见东西两侧的山丘上同时出现了两支骑兵队伍。密密麻麻的骑兵占据了整个山头。那高高飘扬的大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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