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胭脂扫蛾眉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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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扫蛾眉 作者:肉肉屋

    ,马蚤扰的敌骑突然不出现了。也许他们忙碌了一夜,也累了。大营中该睡的士兵都睡着了,不该睡的也都睡着了。大营四周,除了尽忠职守的巡逻兵,已经没有一个清醒的人了。

    现已是子夜时分。

    子夜,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

    辛衣的红色披风,在夜幕中异常显眼,她注视着前方的营帐,唇角露出一丝笑容,抬手道:“传我命令,大军准备袭击!”

    高子岑与钱士豪各率一队轻骑,分成东西二部,分别从二个方向袭击左孝友的大营,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冲进敌营,给予沉睡中的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二千铁骑在外围游戈,遇上逃跑者杀无赦。

    当隋军如鬼魅一样突然从黑暗显现,对方巡逻的士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象前几次一样是来马蚤扰的,所以拿牛角号的动作都显得懒洋洋的有气无力。跟着他们就被插入自己身体的长箭惊醒了。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没有被射中的巡逻兵知道敌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们一边飞快的往大营中奔跑,一边使尽全身的力气吹响了被敌人突袭的报警号角声。

    这一次,才是真的袭击。

    而他们,却已经知道得太迟了。

    正羡英雄逢乱世

    黎明前,星辰渐陨,天空如墨,低低地压着地平线。

    比起漫长的夜,破晓前的这份深入骨髓的黑暗,更加叫人窒息。

    辛衣整个身体都伏在草丛里,凝神观察着前方的情况,现在已经是第三次的突袭了,狼来了的游戏即将结束,就连敌人,也该不耐烦起来了吧。

    春天的早晨总是特别的潮湿寒冷,因为匍匐的时间过长,辛衣的身上早已经沾满了露水,湿湿嗒嗒地,不停地从她光滑黑亮的铠甲上滑落。她已经不记得了,自从自己踏上这战场之后,有多少时候是沉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等待着,等待着战机的到来,等待着黎明的来临,等待着,她自己也看不清楚的未来……

    可是,她却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如同那窥视着猎物的豹子,她喜欢那种得胜的喜悦、挑战的冒险,这使得她全身的血液都随之沸腾起来。或许,他们鲜卑人,生来都是属于战场的,那驰骋纵横疆场一刹那的绚烂,于他们而言,是永恒的诱惑。

    辛衣的身旁,是第一次随军出战的离昊。此刻他正紧紧握着手中的刀刃,注视着前方,那双碧绿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那样明亮,而因为用力过猛,他的指节已经隐隐透白,辛衣能感受到,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正源源不断地自他那年轻的身体中涌出。她侧首望望他,却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那只在草原上自由驰骋、连她的弓箭也不放在眼中的小雪狼。记忆中的这个少年,属于广袤无边的草原,仿佛总是如此生气勃勃的模样。辛衣唇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松些,等下可有你表现的时候。”

    离昊用力朝她点点头,微微闪动的眸子如夜空中璀璨的绿色宝石。

    夜更加深了,铠甲上积淀的露水慢慢随着寒气渗进了衣襟内,湿湿的深衣贴着温热的身躯,就如一座披上了冰雪的火山,那般滋味,别提多难受了。一阵冷风吹来,辛衣禁不住微微地打了个冷战。

    “你……冷么?”

    那个坚毅得近乎于冷酷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辛衣有些诧异地抬头,黑夜中,高子岑回转了头,望着她,英挺的眉宇不知怎的微微地拧了一下。

    “我不冷……”

    辛衣话才说得一半,忽觉身体上一重,一件黑色的大麾已经披落在自己肩头,却是高子岑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飞快地搭在了她的身上。

    “你……”

    她被他的举动惊了一跳,不知道做何反应,而他却已经飞快地回转了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这个笨蛋!”

    辛衣忍不住低低骂了他一句,他这算什么,是在将她当成寻常女子来照顾吗?她宇文辛衣,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女子么?

    这个早已经被她遗忘许久的身份,乍然涌上脑海中却是恍如隔世般的陌生。原来,已经这样久了。久到,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其实是个女子。她并拢了五指,收紧了身上的披风,任那属于男子的陌生气息将自己包裹,倔强的神色中却不自觉地掺进了些许懊恼之色。

    “辛衣,时候到了!”

    前方的营地,乍现一片红光,喊杀声隐隐传来。李世民从前方回过头,小声地提醒她。辛衣点点头,抬起手,招来旗号官,发出了进攻的命令。再回转身时,却发现李世民正望着自己,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似嘲弄,又似不解。

    “看什么!我脸上有银子让你捡么?”

    “想不到,你们将帅的感情这样好,真让我好生羡慕啊!”

    李世民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低低说了这句话,她一怔,还没待说什么,他却已经飞身上马。

    夜色中,英姿勃发的少年回头朝她微微一笑,满天星辰,竟似光芒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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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军营的号角声响起的时候,左孝友军队中大多数的人却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于他们已经是末日的最后声音了。

    随着辛衣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隋军两支偷袭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大营中间会合,防止敌人醒悟过来之后利用有效空间组织起强有力的反击。然后各部队分成几十股小分队,立即展开了穿插包抄围歼。

    这就是一场屠杀。一边是如狼似虎的偷猎者,一边是沉浸在睡梦中的猎物。

    熟睡的士兵被厮杀和混乱的叫喊声惊醒了。有的抓起武器慌里慌张地冲出营帐,有的还在穿衣找武器,有的三五成群向马圈跑去,现场混乱之极。士兵找不到军官。首领找不到下属,只能各自为战。还有相当多的士卒尚在睡梦中,就被敌人砍掉了头颅,割断了咽喉。左孝友的大营陷入了疯狂地厮杀中。

    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在漆黑的夜里,分不清哪里是敌人,哪里是自己人。

    面对方寸大乱的敌人,隋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制敌于死的机会。骑兵们往来飞驰,大刀耍得就象割韭菜一样,只看见敌兵头颅纷飞,鲜血四射,狼奔豕突,哭爹叫娘,个个象没头苍蝇似的,任人宰割。

    尧君素的神箭就象自己张了眼睛一样,在黑夜里犀利无比,又快又准,箭箭入夺命。高子岑挥舞着双锤,呼呼作响,就象黑夜中嗜血的幽灵,肆意吞噬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李世民矫健的身影在敌兵中象豹子一样灵活自如,剑剑都不落空。离昊则不离辛衣左右,左劈右刺,一路酣呼鏖战,无人可敌。

    “呔!”辛衣清喝一声,纵马而过,右手战刀随之而起,只见半空中闪过一道灿烂的霞光,重重地扑击而下,刀光剑影中,对面的敌人一个个惨叫着倒下。不多时,她俊美的脸上便已经溅上了血迹点点,在那样的黑夜里看来,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小心!”

    就在辛衣回身之际,一柄巨大的战戟像是地狱中的魔神一般狞笑着、咆哮着呼啸而来,带着死神的寒光罩向她。一直守在辛衣身边的离昊却是杀得兴起,早已经不知不觉离得她远了,此时要想回去解救却是万万不能。

    电光火石之间,一人一马已经迅速冲到她身后,手中兵刃一迎,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辛衣回头一看,却见那马上矫健的少年,正是李世民。

    只听“叮铛”几声巨响过后,李世民已经与来人过了几招。

    辛衣急忙转过马身,来到李世民身边。

    “如何?”

    “没事!”

    他骄傲地哼了一声,然后瞥了她一眼,道:“交给你了!”然后身一回退,撤马离开。辛衣手中战刀一扬,和来袭的黑戟重重地交击在一起。一阵龙吟般的尾声中,辛衣手腕一阵麻意,座下战马,竟然被震得退后了一步,而来袭的敌人则闷哼一声,战马受不住辛衣的奋力重击,嘶声长吼着连退三步。

    辛衣首次在战场上碰到如此强悍的对手,不禁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手:火红的战甲,赤红的战帻,两目炯炯有神,好一条威武的汉子。

    正在两人相互打量间,来人狂呼一声,重戟如风,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弧光,带着摄人心魄的呼啸着猛击而来。

    “叮!”辛衣奋力一架,长啸一声,战刀矫若毒龙,“哧哧”急啸着直扑敌人心脏!那大汉大喝一声,急抽回手中长戟重重地斜撞在战刀之上,又是一声巨大的龙吟处,两人的兵器死死地粘在了一起。

    “好神力!”

    辛衣禁不住赞了一句。

    “你是谁?”那大汉忽然收戟立马问了一句,“你不是左孝友的人。”

    “秦大哥!这是宇文将军!你可不要伤错了人!”

    只听前方传来一阵马蚤动,只见一员小将杀将过来,跃马挥枪,大声朝这边喊着。

    “罗士信,是你!”辛衣乍见故人,不由得大喜。

    “将军!我和秦大哥奉张将军之命,来接你们来啦!”

    罗士信手中长枪一挥,朗郎笑道。

    “你是宇文将军?”那大汉却是吃了一惊,急忙回马抱拳,“黑暗之中未加细辩,末将秦琼失礼了!”

    “秦将军神勇!辛衣佩服!”

    辛衣不以为忤,抱拳一笑。

    “此战尚未结束,不若我们再比试一场如何?”

    秦琼还在诧异间,却见那个黑袍银甲的少年将军朝他回眸一笑,战刀一舞,却是已经往敌群中杀将过去。

    “好!再比一场!”

    秦琼爽朗大笑,双戟一挥,跟了上去。

    成千上万的士兵从大营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四散逃命。虽然逃出了身后那个屠宰场,但紧接着就陷入了另外一场屠杀。二百多名隋军神机营士兵分散躲藏在火光后,对逃出来的,暴露在明晃晃火光下的敌兵给予了无情的射杀。紧接着,骑兵们开始追出大营。在火光下来回追击,对逃跑的敌兵展开了更加残酷的杀戮。

    半个时辰后,黎明不经意间撕开了漆黑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朦胧的脸。

    袭击战已经基本结束,隋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这一场瞒天过海之计,施得漂亮之极。

    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火红的赤日放射出万道金光,遍洒在刚刚苏醒的苍茫大地上,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金色。远方的天空,几朵飘飘的白云也被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金色,天空火红火红的,像是着了火一样,显得分外壮观和美丽。

    战场上一片狼藉,尸体堆满了诺大的一片军营和军营四周的草地。

    如此美丽的日出,如此残酷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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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一名斥堠兵持信旗飞奔入营帐之中。

    “启禀将军,宇文将军带领数兵士昨晚大破敌军援军左孝友军队,现在已经来到城外。”

    “好啊!”张须陀从帅椅上立起身来,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欣喜,“赶快出去迎接!”

    阳光落满的山冈上,众隋军将士排成整齐的队列,漫山遍野尽是呼呼作响迎风招展的旗帜。

    张须陀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中的那个年轻的黑袍将军,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俊秀异常的面庞上,光华如玉,灿若骄阳,可与那秀美外表不相符合的是他身上那隐隐传来的霸气,那般气势,几乎叫人不敢直视。

    张须陀早已经听闻,名满天下的宇文辛衣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冠少年,但一见之下,还是禁不住自己的惊讶之情。

    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还要耀眼。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站在宇文辛衣身旁的小将,竟也是傲岸睥睨,隐隐竟有虎视龙蟠之态,非寻常人物。

    “原来真是英雄出少年。”张须陀不禁感慨起来。

    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模样的将军,一夜之间,歼灭了左孝友的十万大军。

    宇文家族权倾天下,宇文述,宇文化及皆是朝中数一数二的枭雄权臣。

    而宇文辛衣呢?她又该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物?

    “张将军!”

    正在思量间,辛衣却已经迎上前来,朗朗轻笑,灿若朝阳。

    “宇文将军,老夫总算是把你候来了!”

    “张将军对我的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辛衣下颚微抬,抱拳莞尔一笑。

    “这份礼,真是太重了!重到老夫几乎都要拿不起来了!”

    两人相视一下,都仰头大笑起来。

    辛衣暗自打量着面前的这员老将,心里不禁暗暗感叹,原来这就是张须陀——威名震天下,使叛乱势力将帅威风扫地的张将军。

    从“知世郎”王薄开始,孙宜雅、石祗阇、郝孝德、裴长才、石子河、秦君弘、郭方预、吕明星、帅仁泰、霍小汉这些数万大军的叛乱者,全部都败在张须陀手里。天下一百九十郡涌出的巨大叛浪潮,却只有山东的讨捕军孤军奋战,努力支撑着,至今未逢败战。这一切,并非仅仅依靠勇猛善战就可以做到。

    想到这些,辛衣心里就愈发敬重起面前这位年已不惑却依然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待双方大军安扎下来,罗士信便忙不矢地拖着秦琼来见辛衣。

    辛衣见他来,开心不已,当即重重一掌拍在他肩上,笑道:“好小子!多时不见,你倒是变得更有大将的风范了!看起来如今真要改口叫你罗将军啦!”

    “将军你就别取笑我了!”被辛衣那一打趣,罗士信黝黑的脸膛微微渗出点红色来。这个少年历经了战火的洗礼,比起从前的青涩楞直,身上更多了一份稳重与成熟,只有那清澈的眼神依然如故,没有半分改变。

    “将军,我要给你好好引进一个人,这位是秦琼秦叔宝大哥,是我在营里的好兄弟,秦大哥的本事可大着呢!立下的功勋,多得不得了。”罗士信将身后那大汉往前一推,嘻嘻笑道。

    “你叫秦琼?”

    辛衣将视线转向那人,笑着问道。

    秦琼立在当儿,目光如炬,身躯伟岸,如一座雄伟的山峰,威风凛凛。只见他不卑不亢地抱起拳来,对着辛衣行了个军礼。

    辛衣方才在战场上匆匆一见,未得细看,如今再见,却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了一声。这样的人物,也只能在燕赵慷慨悲歌之地方才能得见,那是不同于江南俊秀钟灵的另一种风致,站出来,就是一条铁铮铮叫人折腰的汉子。

    “秦将军好本领,领教了!”辛衣点头笑道。

    “宇文将军承让,叔宝这点微抹技艺,何足称道!”秦琼口中虽如是答,神情里并没有半丝虚与委蛇的自谦,他的自信,源自于骨子里。

    “有机会倒要与秦兄弟好好较量较量。”

    “将军若有兴致,叔宝定当奉陪!”秦琼如炬的目光落在辛衣身上,脸上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原来张将军的军营内竟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事后,辛衣这样对营中的兄弟说。

    离昊听了这话,首先不乐意起来,道:“辛衣,若要比试起来,我可不比他们任何一个差!你为什么就这样夸他们?”

    “你小子还有脸说,今天要不是你疏忽,差点就……”高子岑沉着脸,抬起手对着离昊的头就是一下。这小子,自己抢着去贴身保护辛衣,可真正关键时候自己却杀得忘记了东西南北,方才要不是李世民及时赶到,那后果……高子岑不敢往下想,只得将一肚子的火气全发在离昊身上。

    离昊重重挨了几下,自知理亏,只得暂时忍气吞声。他嘟囔道:“反正,我非和他们分个高下不可!看看谁厉害!”说罢转身便往外走,辛衣连唤了他几声,竟也是不理会,不由得啼笑皆非起来。

    “这家伙,还真是喜欢较劲。”

    离昊一出营就赶着找罗士信与营中的弟兄切磋技艺,但两人都是少年心性,不打不相识,几个回合下来,竟很快就以兄弟相称起来。

    离昊闹着离开后,辛衣这才发现,营内只剩下了自己与高子岑。

    “还你的,多谢!”

    辛衣解下身上那件披风,顺手递了过去。

    高子岑凝视着她,却并没有伸手去接。他的眼神,灼热缠绵,如隽如刻,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愫,深深藏抑其中。

    对着这样的眼神,她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待转身要走,伸出的手,忽然被他一把紧紧握住,那粗糙而有力的手掌,无礼而霸道地覆盖上来,叫她记起了那个月下的吻,那种愤怒、迷乱与茫然措失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高子岑,你放……”

    话音未落,帐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掀起,李世民就立在门边,视线落在他们纠缠的手掌上,脸上的神色怪异而复杂。

    “我好象来的不是时候。”

    他展眉一笑,接着又放下门幕,退了出去,忽然又伸进头来,嘻嘻笑道:

    “不过,你们将帅的感情真是好,太让我羡慕了!”

    这一瞬,辛衣忽然有种将他五马分尸的冲动。

    经过短暂的休整后,有校卫来请辛衣去用晚饭。

    来到大营,辛衣才惊讶地发现,大将军张须陀就坐在士兵中间,与战士们共饮共食,谈笑风生,毫无半分身为主帅的矜持与架子。见到辛衣来到,他笑着拍拍身旁的空位,道:“宇文将军,不嫌这里简陋,一起过来和弟兄们吃吧。”

    “如此甚好!”辛衣笑道,走过去随意往黄土地上一坐,并没有半点不适。

    李世民早就已经坐在士兵中间,只一会的功夫,他就与张须陀帐下的许多将领士卒熟识起来,尤其是与罗士信、秦琼两人更是称兄道弟,好生亲热。这家伙身上似乎天生就有一种特质,无法不让周围的人喜欢他,接近他。这或许,也能称之为天资?

    辛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却冷不防被他一回头,截获了视线。

    远远的,他对着她微笑。而她却转开了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耳根竟有些隐隐的滚烫。

    一旁已有人给她递过食物,辛衣接过一看,眉心却跟着敛了敛。

    山东士兵的晚饭,竟比辛衣想象的要简单的多,只有几张葱油大饼,和一碗稀得象水一样的薄粥。

    辛衣转念间,待要发问,身旁的张须陀却似已经看出她所想,苦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军中存粮不多了,能喝上这样的粥,都已经是不容易的事。”

    “存粮不多?”辛衣心中微微一惊。大军出征时,因为是急行军,加上军队多为就地取粮,所以她并没有刻意多携带军粮辎重,谁想知,这里竟是遭遇粮饷不济之虞。

    “现今的存粮,只够大军撑上十日左右,若在这期间还是拿不下卢明月,恐怕,就必须要撤军了。”

    “十日?”

    “卢明月在距我军6、7里处设营栅相持,坚壁清野,闭营不出,无非是想以逸待劳,不与我军正面相碰,所以即使我方如何马蚤扰挑衅,他也是无动于衷。”

    “这卢明月倒也狡猾。”辛衣说道,唇角却带上了些许的嘲笑。

    “这反贼一向诡计多端,要想拿下他,我们须得要好好商讨一番。”

    “要拿下这反贼,也并非难事。”

    “哦?”张须陀身躯一震,“莫非宇文将军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辛衣举起手中的粥碗,一饮而尽,托着腮,吟吟笑道:

    “张将军以为呢?”

    “我反复思量了许久,既然我军已无退路,现今唯有破釜沉舟……”

    “不错,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倚剑疏狂破长天

    那天夜里,辛衣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有殿阁玲珑,依水而立,碧檐金阑倒映流光,幽静的亭台连着池塘。

    梦里象是有淡淡的烟雾缭绕,遮在人眼前,仿佛用尽了全力也看不清楚那真实的景物,就如同站在在冥河对岸望着那彼岸的花儿,明知花事明艳而妩媚,却永远无法碰触到。

    走到近处,眼前的烟雾才袅袅散去,隐隐露出一个少女的娉婷身影。少女独自坐在青青的池水边,一身淡绿色的衫子,明媚得犹如初春的新蕊。辛衣立在她的面前,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胸口忽然开始莫名地痛楚,仿佛有有人拿着利刃从里面将它生生割裂,钻心一般的刺入她的骨髓。她生生咬着唇,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而握紧的手心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这或许正是个暑风日暮的夏日吧,楼阁边的池子里载种了千朵荷花,婷婷轻摇,恰似绿衣持节,竟似有万种风情。青青的池水里浸着少女一双雪白而纤细的玉足,她不时地用足尖俏皮地撩出阵阵水花,任晶莹的水珠跳跃起来,追逐着,最终溅湿了她的裙琚,少女咯咯地笑着,那笑声,回荡在水面上,泛起点点涟漪,宛如古筝里发出的美妙音符。

    忽然,少女抬起头,象是看见了什么,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活泼泼地站起了身,提起湿哒哒的裙子,飞快地朝前奔去。辛衣追随着她的视线,却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掩映的花丛中。

    “风——”

    “啊!”忽然,少女不甚踩到了石上的青苔,身体斜斜一滑,眼见便要摔倒,只见面前人影一闪,她娇小的身躯已经被迎面赶来的人紧紧护在怀里。

    “怎么还是这样不小心,恩?”男子的语音委婉如江南小桥下的流水,那样舒服而好听。不知道为了什么,听见这个声音,辛衣那本来已经缓和下来的心痛又更甚起来,那疼痛如巨锤一般狠狠地锤打着她的心房,仿佛整个人都要在这样的痛楚中生生撕裂开。

    少女扑在男子的温暖的胸膛,顽皮地一笑,道:“反正每次都有你在啊!我可不担心。”

    他俯下头,凝视着少女,微微一笑:“你啊!”一刹那,温柔的火苗在他明亮的瞳仁中跳动,有如琥珀一样的光泽。

    一阵风吹过,细碎纷黄的花儿扑簌簌掉落下,沾满了他们的衣袖,馥郁袭人。

    “主上,主上,不好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急的呼喊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树丛中的几只小鸟儿顿时被惊地扑簌着飞上碧空。少女和男子同时回过头去,这一刹那,辛衣忽然动弹不得,呼叫不出,骤然被恐惧扼住了咽喉。她看清楚了女子的模样,那样的眉宇,那样的面容,如此熟悉,熟悉到就仿佛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啊——”

    辛衣一个激灵,顿时醒转了过来。

    “辛衣!辛衣!你做噩梦了吗?”

    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那样温暖而熟悉。辛衣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离昊那双焦急的眸子。

    “我没事。”她轻轻吐了口气,坐起身来,伸手探了探额际,这才发现已经是湿辘辘的一片。

    帐外三更鼓已过,夜风轻轻地拍打着帐门,四周静谧无声,只有间或一声战马的轻嘶在提醒着她,这里是战场,不是那飞红滴翠,曲觞流水的庭院。

    原来,这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辛衣抬起头,看看离昊,轻轻皱起了眉,叱道:“你这小子,怎么夜里不好好睡觉,又偷偷溜到我帐里来了?”

    “我担心你啊,”他辩解地那样理直气壮,“万一夜间有什么危险,我可以随时保护你!”

    “只是睡觉而已,能有什么危险?”她摇着头笑了。

    离昊注视她良久,忽然沉声道:“辛衣,你又梦见他了,是不是?”

    “他?”辛衣有些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字,是那个梦中的男子吗?可是,他是谁呢?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唯一记得的就只有那双眼睛,那样温柔,那样深黑,像一潭不见底的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有,却有一种吸引着人往下跳的欲望。

    离昊霍然直起身来,道:“辛衣,以后别再想他了,好不好?不然,你会很不开心的。”

    辛衣微微一怔,道:“离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那个男子,他……”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离昊别过头,闷声说道:“我只知道,辛衣,我不想你不开心!如果……靠近他,想起他,最终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一定会为你拼命将一切挡开!”

    说罢,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出营帐,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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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的晨号吹响时,天边的浓雾正好散开。

    辛衣走出大帐,站在小坡上,眺望着四野,只见那淡淡的阳光温柔和煦地照在大地上,濡湿的草地熠熠闪光,空中不时有蒲公英的绒毛随风飞舞,如春日的柳絮,飘到人的发髻上,赶也赶不走,俏皮而固执。

    她俯下身子,将铠甲上那缕白絮拈下送进风中,再抬起头时,正好望见那两个迎面而来的男子,却是张须陀与李世民二人。

    只见他们正说着什么,笑声朗朗,显是相谈甚欢,辛衣不禁有些微微地诧异起来。

    “宇文将军,原来你已经起来了。”张须陀远远看见她,笑着向她打招呼。李世民却朝她眨了眨眼,并没有说话。

    “老将军这样早,李副将也是。”辛衣瞥一眼李世民,说道。

    “没想到宇文将军帐下还有李兄弟这样的将领,年纪轻轻,谋略兵法,却如此精到,方才他一番对战事的分析,通透而切中要害,实乃将才也,真真让老夫我赞赏不已啊!”张须陀一手拍着李世民的肩膀,一边连声发出赞叹。

    “老将军若这样喜欢,不如就把他留在身边效力吧。”

    辛衣暗暗瞪了李世民一眼,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笑若春风。

    “哈哈,李副将是宇文将军的爱将,老夫哪里敢夺人之美。老夫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少年人,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他大力拍拍李世民的肩,朗声笑着,朝营帐走去。

    “其实,张将军才是真正叫人钦佩!”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李世民收起了脸上的笑,正色说道,“我在太原时就有耳闻,山东张须陀深得民心,备受敬仰,甚至有百姓呼‘不为天子而战,而为张大使而战’从而踊跃从军。原先我还心存疑惑,以为名过其实,如今见着真人,方知名不虚传。”

    辛衣斜睨他一眼,道:“难得李二公子也懂得谦虚之为何物。”

    他转眸看她,眼底锋芒一掠而逝,唇角隐隐勾起笑意,道:“我自然从来都是和你一般谦虚!”

    辛衣哼了一声,道:“承让承让!”

    “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没睡好么?”

    忽然,他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脸,低声问道。

    辛衣抬起头,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是太过近了,那张俊郎的脸庞就在咫尺之间,仿佛稍稍一动,便会触碰上,而他的呼吸轻轻扑洒在她脸上,温热中带着些微微的酥麻。辛衣有些不安地往后退了一退,扭转头去,道:“我没事!我好着呢。”

    李世民微微地敛了眉,他抬起头往前方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将手臂往辛衣肩上随意地一搭,嘻嘻笑着道:“既然没事,那我们便到前营吃早饭去罢!”

    辛衣没料想他会突然这样揽住自己,当下想也没想就反手重重给了他一拳,怒道:“走就走!别拉拉扯扯的!”

    正说着,忽然抬头看见前方站着一个人,冷峻的眉宇,微微有些铁青的脸色,定定立在哪儿,动也不动地看着这方,却不正是高子岑。见辛衣的视线转过来,他于是匆匆背过头去,大步往马厩走去,仿佛在逃着什么。

    辛衣看看他,又看看身旁笑得有些奇怪的家伙,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你是故意的!”她愠道。

    “看到你和属下的感情好,我也忍不住效仿一下,没想到,还真是差别待遇啊!”

    李世民摇头叹着,却笑得更加开心。

    辛衣嘴角一阵抽搐,抬起脚来就从后面狠狠踢了他一下。

    “哇!你来真的啊?”

    这死小子,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么?辛衣恨恨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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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咚……”

    军营中三鼓过后,众将领诸齐聚主帐内。

    张须陀揽顾一下四周,朗声道:“老夫昨日已经与宇文将军商定出了制敌之策,既然我方军粮将尽,不若以此为诱饵,佯做退去,使敌心生轻意,主动出击,而后,我方再以轻骑袭其主营,乱其后方,掇其根本。首尾形成夹击之势,重击敌寇!”

    “真是好计!”

    众将领闻言,无不拊掌叫好。

    “计虽为良计,只是……”张须陀微微地顿了一下,道:“此番突袭任务,凶险异常,一个不慎,便会有性命之虞,你们中,谁愿领命,担此重任?”

    他话音刚落,只见几人齐齐站起身来,大声道:“我愿去!”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宇文辛衣、李世民、高子岑、离昊、罗士信和秦琼等一干年轻将领。

    张须陀见状哈哈大笑,道:“果然都是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郎啊,好!宇文将军何在!”

    “在!”

    辛衣闻言出列,蛾眉轻扬,咄咄有力。

    “我就令你率三千人马,带领李世民、罗士信等人伏兵葭苇中,侍机攻入敌军营寨。

    “得令!”

    ————————————————————————————————

    “报——”

    报信士兵急急下马,直奔主帅营中,跪地急禀:“禀将军!隋军各营纷纷收拾辎重,有拔营之迹象!”

    卢明月和副将帅仁泰初闻此言,皆是面色一变,齐齐站起身来。

    “噢!”副将帅仁泰不禁大喜,道:“看来,我军行动的时刻到了!”

    卢明月却摇了摇手,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隋军最近粮草情况如何?”

    探子回报道:“回大将军,一月前,隋军约三日一万粮车入营,二十日前降到五日一万粮车,十日前降到七日一万粮车,而最近恐怕十日都没有一万粮车了!显然,隋军粮草已经渐近枯竭了!”

    卢明月闻言,面色一缓,哈哈大笑道:“若有无粮之危,隋军再支持不了多久。”当即脸色一正,大喝道:“来人,传我将令,击鼓升帐!

    “咚咚咚咚……”响亮的战鼓声在军营内响起,数万大军集结整队后顿时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朝着隋军撤离的方向杀去。

    与此同时,辛衣率三千部众,静静地匍匐在葭苇中,待敌人大军过后,悄悄向卢明月的老巢潜行。

    这天的阳光异常的灿烂,暖暖地洒在山坡上,星星点点的野花镶嵌在碧绿的草丛中,是那样美丽。

    卢明月的大营内,留守的有一万驻军,此刻,他们都三三两两地坐在营前,或擦拭着兵器,或整顿着马匹,吹着暖暖的和风,闲适而惬意,并没有人意识到危机的来临。

    首先感觉到有些不对的,是一个巡逻的士兵。他慢慢走到寨门口,向四周望去,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士兵非常疑惑地摇摇头,正准备走开,随即就隐约听到了轰鸣声,非常低沉的轰鸣声。接着他就看见了从天空中冲下的一片黑乎乎的东西。那个士兵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出了什么事。但他本能的伸手去拿挂在脖子上的牛角号。

    他没有拿到牛角号,却抓到了一支长箭,一支射穿自己胸膛的长箭。另一个士兵突然听到一声箭簇入体的声音,赶忙警觉地扭头张望。他看到了一支箭,一支笔直的插在同伴太胸膛上的箭,血丝正从箭杆四周溢出。

    于是他惊骇的张大了嘴,正准备叫喊,一支更快的箭突然就射入了他的嘴中,穿过脖颈,钉在了木柱上,发出“嘣……”一声响,箭杆剧烈震颤。

    “有敌人——”

    一声尖锐促的呐喊声响彻了原野,士兵们这才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

    辛衣一挥手,弓箭手箭弩齐齐发射,霎那间百余支巨矢一齐发出呼啸越过虚空、直扑敌营而来,那种巨大的威势直若半空中闪过一片黑云、打起一阵惊雷般。瞬息后,便见敌营里“劈里叭啦”一阵巨响,不少被巨矢击中的栅栏、望楼在巨大的冲击下瞬间粉身碎骨,变成了一蓬四散激溅的碎屑。而运气不佳的兵士一旦被巨矢射中,那几乎是连胸贯冲,血肉模糊之下便是立毙当场。一时间,敌军营中是惨叫声一片,碎裂声不断,整个大营似乎笼罩在一片遮天的烽火中!

    辛衣慢慢抽出腰间战刀,猛然高举过顶。就在这一瞬间,十几个牛角号同时吹响,随即三千士兵几乎同时喊出了地动山摇的一声吼叫:“呼……嗬……”

    这一声吼,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激烈,那么浑厚,那么巨大,几乎在瞬间席卷了天地间的所有生灵。

    “呼……嗬……”

    “冲啊……”辛衣纵声高吼,战士们同声呼应,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了黑暗中的牧场。

    辛衣一马当先,直接撞向了敌人的木栅栏。跟在后面的战士们几乎同时策马撞了上去。木栅栏立即倒下了一大片。

    “杀啊……”罗士信大叫起来。

    “杀……”战士们同声应和,炸雷般的声音突然就撕破了原野的宁静。

    卢明月部队被最初的长箭射惨了,许多士兵被无情地射杀。还没有等他们从死亡的阴影和恐怖中惊醒过来,凶神恶煞一般的隋军骑兵突然又从天而降,对他们展开了无情的屠杀。

    突袭骑兵的动作和速度太快了,快得让他们除了死亡,逃跑,惨叫之外,没有任何时间任何办法组织士兵进行抵抗,还击。

    战刀在飞舞,战马在飞奔,长箭在火光里啸叫。

    滚滚铁骑象咆哮的猛虎,一路嗜血,疯狂的杀向黑暗深处,狂啸着,凶猛的蚕食着生灵。隋军战士们吼叫着,打马奔驰,不论是卧倒的敌人还是坍塌的帐篷,一律踩在脚下,肆意践踏,任意摧残,把敌人的绝望和惨叫统统淹没在血腥之中。

    冲天的火光,震天的撕杀声,呐喊声,牛角号的警示声顿时传遍了四野。

    “将军!我们中计了!敌人突袭我们大营,如今已经放火焚烧三十余栅,营中守卒大乱。”报信的探子惊慌失措。

    卢明月面如纸色,他拼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和内心的恐惧,下了命令:“立即回营支援!”

    可是,张须陀又怎会给他回去的机会。

    在隋军的疯狂攻击下,卢明月大军毫无抵抗能力,死伤惨重,步步后退。已经被击溃的士兵再也没人听从什么号令,像是一群被毒蛇吓慌的鸭子般四下乱窜。

    看着原本尚有十余万人的军伍在被凶猛的隋军像捕猎一般追赶屠戮,卢明月欲哭无泪,他只觉得胸口剧烈一痛,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将军!将军!”身旁的亲卫们慌了,连忙赶了上来,扶住卢明月。

    就在此时,尚未等卢明月缓过劲来,辛衣和高子岑等率得胜军队已经狂追而来,与张须陀所率领的主力大军形成合力,给卢明月原本就痛断肝肠的伤口上又重重地撒了一把盐。

    “隋军来了!隋军来了!到处都是隋军!弟兄们,快逃命啊!”左右顿时传来了士兵们惊慌不已的呼救声。

    紧接着,急若滚雷的铁蹄声迅速从四周逼近,到处都响彻着士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

    李世民挥动战刀,纵声高呼:“杀啊……”

    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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