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胭脂碎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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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碎 作者:rourouwu

    么?”

    雪君撇着小嘴,轻推开我扳脸的手:“我承认我平常是很迷糊,可在大事上我还是非常坚定的,绝不会吐露半点消息!”雪君眼中闪过难得一见的严肃,继而又调皮笑起:“我和宝儿就谈一些闺中八卦,无非就是最近东城帅哥喜欢上了西域麝香,西街美女的细腰突然粗了好几圈。 再深层次点的就是,回忆一下过往的美好生活,有冰淇淋可以吃。还有专业的学术交流,色彩搭配之类的啦……”

    “哇!千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帅哥啊!……”一声高呼,雪君抛下我,双眼发光愣呆盯着楼道,径直流下口水。

    怡心阁的喧闹顿时安静,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楼梯,我不禁颇有些好奇,转首向楼梯口望去。

    一个骄傲的犹如太阳般的人影挺立在楼道。

    我微眯双眸,用心观察起来。或许他能够吸引住全场的目光,并非完全靠得是完美的外型,而是他与生俱来的临俯天下的通身气势。他要告诉见到的每一个人,我就是人间的太阳,会释放最耀眼的光芒,你们必须臣服我。

    张扬于外,锋芒毕露,他霸气十足地走进了二楼的最好雅间。

    距离的拉近,让我更加清楚地看见他的样子。若说开始是他的气势让我有所震撼,那现在我就要惊叹于上天给予他的完美五官。

    他将米开朗基罗刻刀下的大卫赋予了灵魂,英气浓眉,直挺高鼻,深邃眼窝。最完美的还是那碧海蓝天的双眸,深粹的蓝,是风平浪静的大海深处,泛着浅碎流萤光芒。

    雪君一抹衣袖,擦干口水,便挥着两只小魔爪在我眼前乱舞,笑嘻嘻道:“好厉害的帅哥,竟能把我们家的扶柳都迷住了!”

    那人进了雅间,他的随从们立即把守两侧,甚至封锁了走廊。

    真是天大的气派,我轻皱眉,问雪君道:“什么人?”

    雪君转着眼珠,故装神秘道:“感兴趣?想知道?”

    我深知雪君脾气,玩心极大,越是追问越不会说。倘若不理睬,她反而会自动讲得一字不漏。

    我瞟了雪君一眼,然后就一言不发,独自喝茶。

    “太没趣了。”果然一会儿,雪君就自动爆料:“他就是那个花五百金,要宝儿在大厅登台的人。”

    我悠悠合上茶盖:“真实身份?”

    雪君双手一摊:“他刚到朔方几天,谁知道底细啊,之晓得下人们都称他元公子。”

    如此气势之人,岂是普通人家?又这般招摇,仍无人知其来历,料来出身定是富贵异常。可想遍西华,也无元姓大户。蓦然回顾那双深蓝眼睛,或许是拓拨人,抑或是西域人,也不能排除西华人,朔方地处边疆,是对外经贸之地,经常留有西方诸国人,城内混血之人亦不少。

    唉,混乱如缠线,理不出一丝头绪。

    思索之际,激昂的金属乐声迸然响起,但在这令人沸腾的音乐之中,却透出一缕琴音,慵懒的,妩媚的,勾人的。

    厅内众人尚沉醉于奇妙曲调之中时,舞台上已是莺莺燕燕一群娇娥,当真如春日入百花从之感,花娇乱人眼。

    台下惊呼一片。

    台上的姑娘们全部身着艳红旗袍,青丝高盘,黑色繁复的牡丹盛开在红艳艳的丝缎之上,随佳人摆动,摇弋生姿。

    扇开,扇和,纤纤玉手中的别致丝扇,开而合,和而开,姑娘们在翩翩起舞。

    旗袍不愧是最能展示东方女子美好身段的衣衫,合体的裁剪,柔美的曲线,使少女们无处不散发着诱人的魅惑。

    可这群妙龄少女的婀娜身姿仍掩不住林宝儿的夺目光彩。

    林宝儿作为领舞,充满自信地站在这群各类佳人的最前端。与其他少女旗袍不同,她身穿暗纹黑缎旗袍,精绣怒放的红牡丹,红黑两色的经典搭配,更衬得她肤白如玉。

    一朵娇艳牡丹斜插入如云发鬓,黑粗眼线,浓烈眼影,突显着林宝儿的风情万种。

    少女们随音乐轻轻摇摆着,脸上绽放妖冶笑容。其实这支舞远比上次的傣娘妖娆简单的多,只是要通过简单的肢体动作,来展现出风情女子的烟视媚行,却是极难。这帮怡心阁的小姑娘只练舞三日,仅能表现出面部的妖媚,远不及林宝儿的收放自如。

    林宝儿朱唇轻启,微微沙哑的歌声响起,声音虽不清亮,却透着一股入骨的慵媚:“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嗳呀嗳约一起不离分……”

    唱至高嘲,全台的少女和声附和,使整台表演趋于完美。

    乐停,舞止,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其中夹杂着不少年轻男子的欢呼声和口哨声。

    人声鼎沸中,雪君侧过头,水眸带着些许玩笑:“扶柳,这次你与宝儿是将大上海搬到怡心阁吗?”

    我瞧着舞台中的女子:“只怕她想要比大上海更加轰动。”

    林宝儿盈盈浅笑,优雅收拢丝扇,置于指间,右脚后退小步,微微屈膝,低首道:“宝玉献丑了。”

    娇言软语直煽得台下越发火热。

    而台上却是人影匆匆,忙碌有序。很快,舞台中间,古筝,扬琴,琵琶,二胡,洞箫,短笛,一字排开。

    林宝儿侧身立在诸多乐器旁,扬眉清声道:“宝玉不才,试将台上乐器演凑一遍,和以歌曲。”

    话音刚落,林宝儿执二胡娉婷立于舞台中央,手臂横拉,苍凉悲壮之声响彻大厅,哀怨萦绕心头,挥之不散。

    离歌响起,绝望之爱如排山倒海般淹没了整个舞台。

    雪君眼泪婆娑,却仍然激动:“宝儿好厉害啊!唱得真好,如果参加选秀节目,肯定拿第一。”

    我哀叹一声,递给雪君丝帕,说道:“不要哭了,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再说,林宝儿这等清高之人,怎会屑于参加选秀活动。就是直接让她灌唱片做明星,她还要嫌弃破坏了私生活。”

    惆怅二胡后,却是欢快扬琴。

    雪君变化也快,止了眼泪,站起身子,应着曲调节拍,举长袖乱舞。瞧着她略略隆起的小腹,我不禁轻揉额头,龙傲天,你是不是应该付给我特别照顾妻儿费?

    无奈起身,我抓住雪君还在舞动的手臂正色道:“雪君,时辰不早,要回家了。”

    很奇怪,雪君没有像以往那样的吵闹不休,执意不肯离去,而是眨着灵气双眸,神秘兮兮地凑到我面前,低声道:“扶柳,难道你不想看,等会儿表演结束,极品帅哥与宝儿之间会发生什么事?”

    是啊,两个如此心高气傲之人,互不退让,激|情碰撞,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见我脸上神色微微一动,雪君趁机道:“现在才八九点钟的样子,又不是很晚,何况待会儿回去还有堡中护卫相送,担心什么呢?”

    我仍旧严肃道:“继续看可以,不过你要保证安静坐下来,不准随意乱动,以免动了胎气。”

    雪君笑眯眯的点头答应。

    台上林宝儿将乐器一一拨动,音声美妙,配上玲珑唱段,回响不绝。

    红烛流淌成蜡,林宝儿也止弦,清雅起身,盈盈一拜,巧笑连连:“宝玉在此感谢各位爷的捧场。”说着清丽目光一转,盯着二楼中间的雅间,眼中几许挑衅:“更要感谢元公子让宝玉有机会再次登上大厅的宽广舞台,不知元公子对宝玉的表演有什么要指正的吗?”

    林宝儿的一席话已让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于二楼雅间,而如果元公子的回答稍有不善,只怕是要被这满厅的热情男人们给生吞活剥了。

    还带着来时的耀眼光芒,骄傲的元公子走出雅间,靠着木栏,一抹微笑:“宝玉姑娘果真不负西华第一舞之称,人美曲艳。”

    他声音略带磁性,字字说来,如在耳畔低语。只是汉语讲到太过流利,并没有一般西域人的磕磅。

    “只是在下今晚还有急事,无法继续欣赏姑娘才艺了,实在可惜,可惜,可惜……”在他连说可惜之时,已脚踏栏杆,借力一跃,如大鹏展翅般飞离怡心阁。

    突然变故,使得大厅内鸦雀无声,难得的绝世轻功震惊了所有人,林宝儿亦愣在台中,不知如何是好。

    估计她也没有料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原本预料的争锋相对场面没有出现,而精心准备的犀利言语也无法讲出,就由元公子轻飘飘的两句话结束了一场精彩的表演。

    我轻笑,没有见证到火星撞地球的火暴场面。空乏的赞美,飞离的背影,就这样终止了两个高傲人的第一次交锋。我今晚算是白等了一场好戏。

    夜探(一)

    在傲龙堡的大厅上,我再次感叹,好奇心害人不浅!

    好奇想看林宝儿与元公子的交锋,害得我被雪君拖入傲龙堡,一连三日,出不得堡门半步。

    那日,在怡心阁正准备回去时,雪君拽住了我的胳膊不放,软声求道:“扶柳,陪我回去吧!现在时辰很晚了,回堡龙老大一定会骂我。如果你和我在一起,龙老大信任你,就不会骂我贪玩了。”

    看着雪君可怜的小脸,加之本来我也有意看完表演,心也就软了,便答应雪君与她一同回傲龙堡。

    谁知一踏上这艘贼船,就无法下船,这几日净陪着雪君瞎胡闹。

    红日铺地,霞光绚烂,面对夕阳,我终是下定决心,今日必须离开傲龙堡,再也不能被雪君自然水般多的泪水给欺骗了。

    长舒气,我便匆匆转身,直直地向门口奔去。

    “砰”地大响,我竟撞上一堵人墙,捂着疼痛难当的额头,蹩起眉,抬头望去,惊呼:“云表哥!”

    云表哥也痛得呲牙咧嘴嚷嚷道:“柳儿妹妹,不就是晚了两天,为了五十万两值得这样吗?竟用头撞我胸口!”说完还刻意抚胸咳嗽几声。

    瞧着柳云的可爱抱怨样,我也不禁忘了头痛,畅笑不已。自从我将怡心阁账薄交给柳云后,他就一直躲着我,活像我是个老鸨,如果他拿不出五十万两,我便要逼他卖身还债。

    没想他今日肯主动现身在我眼前,既是如此,我也顺势扮演恶人形象,毫不客气地伸手张要:“五十万两在哪儿呢?我现在就要!”

    柳云依旧揉着胸口,装痛道:“柳儿妹妹也不关心一下表哥,真是重利轻情!不就五十万两,我早已折算为黄金,放在百草居了。”

    柳云得意忘形地笑起,像个孩子得到了最爱的鸡腿。可又有谁知他本质乃是j猾商人,而且处大事果断利落不留情!他的本领比之柳风更胜三分,只是惯用了懒散富家公子掩饰自己。若柳云手段不够厉害,他是无法在短短两月间,在西北贫瘠的土地上凑足五十万两白银。

    既然我要的五十万两白银已到,那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傲龙堡,与一群厉害人打交道了,回到清静院落才是上策。

    略提起裙摆,我再次准备冲出傲龙堡,实在不能再等了。

    “人已到齐,就到厅中商议。”沉静冷冽的声音响起,龙傲天出现在了大厅偏门。

    唉,我只得幽叹,还是没能躲掉。其实我一心想要离开傲龙堡,并非忍受不了雪君的吵闹,而是今日晚餐时,龙傲天一本正经地说:“洛夫人,晚上大厅要事商议。”

    要事,即麻烦事。我向来只想过安稳日子,碰上麻烦事,当然是能避则避。只可惜刚才撞上了柳云,错过了逃走的最佳时机。

    事已至此,避无可避,只能迎头而上,我寻了座位,倚背笑问:“龙堡主,有什么重要事情?”

    龙傲天立即一使眼色,厅外仆从快速将大厅所有门窗紧闭。顷刻间,偌大的议事厅,只剩得三人呼吸。

    龙傲天锐利目光扫向我,沉声问道:“最近听说过一名叫元公子的外邦人吗?”

    元公子?怡心阁中出现的那名元公子。他如此张扬,不在朔方引起一场地震也是不可能的。可龙傲天为什么也对神秘的元公子感兴趣呢?

    我还在编着说辞,柳云却是皱眉抢先说道:“你也注意到了,我几日前派密部调查此人,收获甚微。现在根据所掌握的线索,也只能推测到他很可能是拓拨贵族,再具体的就无法得知了。不过,这段时日,他与关外的拓拨军队往来密切,更让人担心的是,他出百金请怡心阁头牌宝玉大厅献艺,竟是想遮掩耳目,好趁喧闹之际与西州刺史马如龙密会!”

    龙傲天冷淡的眸子滑过一丝惊讶:“短短数日,密部竟然可以查到这种程度。不过……”龙傲天有些骄傲:“我傲龙堡地处边塞,所以消息要比你多一条。就是,元公子不是拓拨贵族,而是拓拨王子,将要继承大统的王子!”

    拓拨的下一任可汗,我不由地打结眉头,离政治中心太近了,似乎危险的气息在开始蔓延。

    他身为拓拨王子,我并不非常吃惊,因为他的气势本就是君临天下的霸气。但他在这种时候,西华政坛风波最盛之际,亲自来到是非边城朔方,我就十分惊奇了,何以他以王者至尊以身犯险呢?外带拓拨铁骑压进边关,内密见西州刺史,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实在不解。

    龙傲天锐利双目捕捉到我眼中一丝不惑,奇道:“难道你一点儿也不知道?那洛丞相知道吗?”

    我轻摇头:“不知!我不知元公子的底细,亦不知洛谦知否。”

    我的一句轻声不知,竟震得眼前两位久经风浪的大男人连声惊呼,失态之处犹如莽撞的毛头小伙。

    龙傲天深呼一口气,缓缓问道:“洛夫人,你确认你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我沉浮商海数载,但对政治官场一直是避而远之,当然是一无所知。望着他们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得已我再次重申:“我从不过问朝中事,如今爹,哥以及洛谦商议之事,一概不知!”

    两个男人彻底绝望,只是表现手法各异,龙傲天是扶椅失落跌坐,想维持一贯的冷静,默默不语。而柳云则是延续了他特有的夸张表情,捶胸顿足大嚎:“扶柳啊!你可对得住我啊!……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赌了进去……现在你却不负责任的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无视柳云的存在,我径直走到龙傲天面前,急问道:“你们究竟在这场斗争中投下多少赌注?”

    龙傲天垂首道:“不多,但足以让皇上将我们归于丞相将军一党。”

    还不多,已经同党了,我有些焦急,追问:“具体如何?你提供了什么?又想得到什么?”

    龙傲天叹道:“两月前与丞相达成协议,我将傲龙七十二骑借他三月,事成之后,他解除朝廷对傲龙堡的封锁,让傲龙堡的商队可以自由出入玉门关。”

    此后厅内死寂沉默,只余蜡烛线芯燃烧时发出的啪嗞轻微声响。

    一刻钟过,龙傲天傲然起身,打破寂静:“只有如此了,今晚我们夜探怡心阁。拓拨阳这些天每晚都去怡心阁,我曾在怡心阁设有暗室。在暗室里监看拓拨阳,或许能知晓他在朔方究竟有何目的。”

    夜探,暗室,怡心阁,我一个也不喜欢,壮起胆子问道:“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两个男人居然同时暴喝。

    柳云继续道:“从现在开始,朝中大小事你要一律清清楚楚。”

    看来我不晓朝中事,的确给这两个男人巨大的打击。我好奇扬了扬眉,反问道:“为什么我一定要知朝堂局势呢?”

    龙傲天一挑浓眉,冷笑道:“因为你是上官扶柳,大将军上官毅之之女,骠骑将军上官去疾的胞妹,丞相洛谦的棋子!”

    柳云亦扬眉接到:“还因为你是无双公子泓先生的入室弟子,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柳四小姐,以及扶柳的命运!”

    我浅笑冷然:“命运?”

    命运是什么?也只是世人由身份定下该做的事。公子该读圣贤书,小姐应守妇德。家人皆谋权官场,我也应该通晓朝堂。

    所以半个时辰后,我就在漆黑一片的暗室中,透过墙壁上的些许小孔,看清室外一切。

    龙傲天忽然沉声道:“拓拨阳来了,不要乱动,以免出声惊动了他。”

    果然话音刚落,雅间木门已被推开,林宝儿首先进入。她一身鹅黄衣裙,清秀又不失娇俏。随后便是那位光芒四射的拓拨王子,一衣金丝锦袍,犹如草原上的耀眼太阳。

    林宝儿巧笑嫣然,悦耳声道:“元公子今夜想听那首曲子?”

    听这般柔意语气,看来几日光阴,林宝儿与拓拨阳熟稔不少。

    拓拨阳温和笑言:“但凭姑娘做主,宝玉姑娘没曲皆是天籁之音,可洗涤心底浊念。”

    林宝儿低眉浅笑,袅袅走向七弦琴,沉吟一声,纤长手指急急拨弦,清透琴音响彻心扉。

    丝路,你的笑支撑我虔诚的最初,狂风下使我得到依附,穿越亞細亞的迷雾,谁带我踏上孤独的丝路,追逐你的脚步。

    婉约的歌声,含着对爱情的执著追求,不顾一切,抛开世俗,只为爱情。

    尾音渐消,原以为此曲将会完美谢幕,却不料最后一次拨弦,铮地一声,弦断,鲜艳的血液如红莲般从林宝儿的指尖喷薄而出,滴在断弦上,汇聚成细流血溪。

    林宝儿吃痛,皱眉呻吟。

    拓拨阳早是飞身至林宝儿身旁,捧起受伤的手,语气焦急,含着心疼:“痛吗?”

    林宝儿脸上浮起红晕,娇羞地挣脱拓拨阳的双手,低头轻声道:“只是小伤,不碍事的,我回房包扎一下就好。”说完,抬头妩媚一笑,袅娜出了雅阁。

    我躲在暗室,将一切瞧得一清二楚,好一对郎有情妾有意!不知怎么的,看着情浓璧人,一丝酸楚游入我心中,不禁冷笑出声。

    笑声极弱,几乎不可闻,但身边的柳云还是极快地捂住了我的嘴。

    雅阁间,拓拨阳突然转身,双目锋利,盯着暗室入口,像是发现猎物般,厉声道:“不必再藏,都出来。”

    我惊讶,拓拨阳从进雅间来并没有向暗室看过一眼,如何得知暗室中藏人?

    “拓拨阳武功已入臻境,十丈之内的任何细微声响都逃不出他的耳朵。你刚才笑声虽小,却足以让他察觉。既然已经被发现,我们不如直接面谈了。”龙傲天边说边打开暗室机关,雅阁中的书柜缓缓移动,我们三人从中依次出来。

    龙傲天领袖风度,毫不退让,一身傲气道:“拓拨王子好兴致,肯屈尊光临怡心阁。”

    拓拨阳亦霸气十足,针锋相对:“龙堡主也好兴致,竟在见不得人的暗室,特意会见本王子。”随后蓝眸一紧,盯着我与柳云冷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傲龙堡堡主也会带帮手啊!”

    柳云带着招牌式的可爱无害笑容,抱拳笑道:“在下西柳柳二,这点儿的微末功夫哪入得了王子的眼。”

    我亦温温笑起,抱拳横胸道:“西柳柳四,根本无点墨功夫,从来只拖他人后腿。王子不妨这样想,龙傲天带着一个傻小子,岂不是我的变相帮手呢?”此次出门,我依旧男装打扮,故学着柳云,自称柳四。

    拓拨阳的湛蓝双眼上下打量着我,迸发犀利蓝色光芒:“本王子只听闻,西华经济命脉江南西柳年轻一辈中,只有二位公子三位小姐,何时多了一位柳四公子?或许称为柳四小姐是否更为确切!”

    果真男女有别,不难何为每次碰上精明人都可识得我男扮女装。我依旧微笑面对拓拨阳,脸上毫无任何不妥之处,安稳解释道:“我名小人微,王子高在天端,不晓我等平凡之人亦是常理。我本是柳家远方亲戚,小时家中遭有重大变故,不得已从小便寄养在西柳山庄。柳老爷见我尚还懂得一些事理,就疼爱有加,视如己出,故在下也大胆自称一声柳四,倒让王子见笑了。”

    拓拨阳目光仍然锁定于我,显然是对我的一番说辞存有疑惑,但却又不知哪里是假的。

    龙傲天怕我再遭质疑,露了马脚,便转移话题:“敢问拓拨王子在此敏感时期前来朔方,究竟意欲何为?”

    拓拨阳终被转移了注意力,回眸对上龙傲天的鹰眼。

    我心底舒上一口气,拓拨阳毕竟是将为王之人,一身气势着实压人,刚才短短几句对峙,我极用心力。

    “朔方好风景,好人情,我当然是来游览一番的!”拓拨阳忽然朗笑,破了整个的压抑气氛。

    龙傲天岂肯罢休,追问道:“既是游览,理应放松心情,为何王子还要操劳军务,亲自指挥关外拓拨军队呢?又何必费劲心神,会晤马如龙一面呢?”

    拓拨阳脸色大变,顿时阴沉无比:“这次与傲龙堡无任何关系,龙堡主大可放心。”

    龙傲天谨慎反问:“拓拨大军仅一墙之隔,龙某何以放心?”

    拓拨阳耐心已到极致,他以王子之尊,遭人监视,如今又被强加逼问,怎肯再加忍受,正欲发怒。

    这时,雅间木门却被林宝儿推开,一脸惊讶望着我们。

    不等林宝儿开口询问,我先笑盈盈地走上前:“宝玉姑娘几日不见,越发的脱尘了,不知能否现在陪在下外出赏月呢?”

    林宝儿眼扫雅阁,也感受到了气氛紧张,虽蹩眉却仍顺着我的意笑道:“宝玉荣幸之至,柳四公子请。”

    我轻笑着挽起林宝儿的手臂,施施然出了雅阁。

    怡心阁后院布置还算不错,荫荫高树下一间石亭,倒有几分清致幽远。

    坐在微凉的石凳上,抬头仰望夜空中的一弯新月,耳畔响起林宝儿的询问声:“大初一的哪有什么圆月好赏的?”

    依旧望着若隐若现的淡淡月华,我亦淡然道:“弯月也别有一番风味啊,淡然清静。”

    林宝儿笑道:“好了,莫要再学林妹妹伤春悲秋的。你我也算是熟人,我就直接问了,屋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笑着回头正视林宝儿的清丽双眸,我问道:“既然你没把我当作外人,那我也就直接问上一句,你喜欢屋内的元公子吗?或者说是你爱他吗?”

    林宝儿讶异,嘴唇微张,失神好一会儿,才问起:“你怎么知道的?”

    我浅绵笑答:“你一向清高,何时曾将男子放入眼中,如今却对这位元公子格外关心,想是他入了你的心。只是,短短时日,你肯定爱上他了吗?”

    林宝儿一笑摇头:“几日之间怎会轻易的爱上一个人陌生人。”随后她目光化为清水,柔情四溢:“可他不是陌生人啊,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像极了,简直一摸一样。”

    “你可能觉得荒唐,但对我却是那么真实。他是英中的混血儿,大学时回国读书,然后他很倒霉地碰上了我。”

    “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一起,生活波澜不惊。我常嫌他带的英国一身的古板,没有激|情,不够刺激。”

    “有时候,我会任性,一味的乱发脾气,可他总会默默的包容我,从不让我受到半点委屈。”

    “现在,我掉到了这个陌生的空间,就再也没有人关心我,爱护我了。”

    不忍打断,可我还是要说:“只是外表相同,可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人的,性格不同,心也不同。”

    林宝儿斜眼瞟着我,幽幽笑道:“我也知道,也曾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不是他。可却忘不了,只是单纯的忘不了,他!”

    “后来我就想,以前是他纵容我,现在在这里,大概就是老天爷要我还他的情,让我来包容他。”

    一抹满足的笑意漾开,月光之下的林宝儿竟如此纯洁:“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傻,可我心里知道,他给我的感觉一直没变,永远都是暖暖的,窝心的!”

    弯月下,我们皆不言语了,静默相坐。

    “呯”的一响,一只毛笔从雅阁中破窗而出,直插入厅旁树木儿两寸,犹自颤动。

    突然变故,惊得我与林宝儿都连忙回头,张望雅阁。

    雅阁内烛火忽明忽暗,窗上两条人影忽离忽合,激烈打斗不断。

    林宝儿几许激动,急急起身奔向雅阁。见她一只脚已踏出石亭,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道:“危险!”

    林宝儿优雅尽失,满面焦虑,高声厉道:“他在与武林盟主龙傲天交手!”

    这就是爱情,遇到危险,不需思索就肯为他挺身而出。我不禁莞尔道:“你大可放心,他们俩武功不分伯仲,谁也伤不了谁。”

    林宝儿些许平静,仍无法放心:“你确定?”

    我轻笑点头:“当然,否则他们俩交手已久,为何现在还没分出胜负?”

    林宝儿望了一眼雅阁,窗上身影依旧错落交叠,可她神色已然安宁,悠悠问道:“已晓我爱他,那可以告诉我,你来此的原因了吧?”

    一番谈话,知晓林宝儿情根深种,应该任何情况也不能阻止她的爱情。

    所以,我淡笑,缓缓对林宝儿说:“因为元公子的真实身份是拓拨王子,未来的拓拨可汗!”

    “王子?”饶是林宝儿已有心理准备,仍是不免震惊。

    我温莞笑着反问:“真的白马王子,不好吗?”

    “只是他更重要的是真实的可汗,也就注定了他不止只有一位阏氏!”现代女子与古代社会最难以融合的,无非就是对婚姻的态度,古时天经地义的一夫多妻,与我们从小认定的一夫一妻总存在不可调和的激烈冲撞。

    林宝儿恢复往常,带着自信笑容,铮铮有声道:“以前所有的规矩对我来说都是过去的历史,而我就是要打破这种制度。”

    “从我以后,拓拨的可汗就只有唯一的一位阏氏!”

    林宝儿忽地话锋一转,直视与我:“扶柳,你或许比我更怕这男尊女卑的社会。因为你没有我的决心,你在害怕,怕没有结果的爱情,所以你在犹豫,没有勇气,不敢去爱。”

    我依旧挂着微笑,听林宝儿侃侃而谈:“我敢抛开一切,一心一意地随着他,一心一意地爱着他。不管他如何,是可汗也好,乞丐也罢,我只要知道我爱他便已足够。”

    “而你,扶柳,负担了太多,总是思前想后,不敢也不愿放手一搏。可你知道吗?爱情是这世界上最特殊奇妙的事情,你无法计算,若想获得,必须去追!”

    夜风拂面,我的手心微微冒着汗,或许这句话是对的,最了解你的人,也许并不是你最亲密的朋友,而是你惺惺相惜的敌人。

    扯起红唇,我薄凉一笑,或许现在我与林宝儿之间还称不上真正的敌人吧。只是她我心知肚明,我们在相互利用而已,我利用她捧红怡心阁,赚取一万两白银;她利用我在西华求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我抬首,对上林宝儿褶亮的眼睛,浅浅笑道:“我的确有很多放不下,也害怕爱过会留下的伤痕,怕这伤痕我无法愈合,痛苦无比。所以我选择不爱,不爱他人,亦无需他人爱我。”

    林宝儿摇首,轻叹道:“你啊,还是不懂自己的感情。你不是不爱,而是心里有了爱,却强制着控制自己不去爱。”

    “唉,何苦呢?爱就是心之所系情之所向!”

    望着林宝儿几分叹息,几分担虑,还有几分怒其不挣的神情,我不禁开怀笑起。

    林宝儿不解,皱着眉头问道:“有什么可笑的吗?”

    我仍旧笑语:“刚才你的表情像极了我的一个朋友。每次我与她谈及感情,她总是那副表情,拿我无可奈何。”是霜铃,可以果断处理繁杂事情的女子。

    我的笑声未止,更为豪爽的笑声冲出雅阁。

    “多年未逢敌手,今夜打得最为酣畅。”拓拨阳豪气冲天。

    “彼此彼此,可惜你我国家不同,否则结为兄弟意为可知。”龙傲天亦傲气不减。

    淡然的月光下,我斜睇着林宝儿,心中怅然,若是你我早逢,或许也可成为姐妹,只是现在你坚决地选择了拓拨阳,我们之间也就有了一条坚决的沟鸿。

    心惑(一)

    新柳垂湖,碧青水烟笼了一池绿水,湖波潋滟,暖风袭人,江南春夏之景徐徐展开。

    我在湖畔,随手摘下一支柔软柳枝,无规律地绕上手指,心中感叹,原来龙傲天也是一冷面心细之人。

    似处余杭西湖苏堤,却是实在西北边城朔方中。

    龙傲天心疼雪君,便将这名满天下的西湖名景缩小了复制到傲龙堡,以解雪君思乡之情。

    虽然傲龙堡中的小西湖远不及余杭的雅致,但是,风情却不让真正的西湖分毫。

    风景好坏,皆在情一字,风中含情便是风情,风情万种本就是一种极致的风景,更何况这里还透着丝丝甜蜜呢!

    夕阳西下,流苏捧着素白外袍,不徐不慢走至柳树边,将外袍并与一封信递给我:“风起,小心着凉,另外密部刚到的信件。”

    昨天忙碌半夜,夜探拓拨阳,却无任何收获。今日傍晚我便好生泡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现在长发尚是湿的,并未干透,所以任由一头青丝散落,没有任何装饰。

    披上素白外袍,收紧腰间,这时才发觉手中无物,便无奈浅笑:“流苏,你忘了拿腰带。”

    流苏亦是无奈,一言不发,足尖离地,转眼便要施展轻功离去。

    我却是赶紧叫道:“算了,我也要马上回去吃饭,有无腰带并不要紧。流苏,你也不必来回奔波了,先去吃饭吧。”一口气堪堪说完,若是慢了半拍,流苏定会不见身影的。果然,话音刚落,流苏几个掠步,已消失在我视线之外。

    五月之初,已是入夏,可傲龙堡位于西北荒山上,太阳下山,阵风起,仍有点点凉意,我不禁拉拢了外袍。忽瞥得身旁有柳枝垂落,心头一喜,随即踮脚伸臂摘下一根叶枝繁茂的长长柳枝。

    柳枝本为极柔韧之物,恰是做腰带的好材料,我便将柳枝绕上腰间,随手打了个结,固定住衣料。

    湖水随风起涟漪,水清倒影岸边人,我低头望着水中影,芽青柳枝在一片素白之中更显碧翠,似翡玉绕身,衬得纤纤细腰仅盈盈一握。

    收回视线,撇开湖面,宛然一笑,不想我随性一举,倒让一身素装生出别样风情来。

    捡了个清静地,轻轻斜倚柳树杆,我打开密部信,取出白笺,迎风展开,俊秀小楷跃然眼前。

    扶柳:当断则断,莫要考虑过多;随心而为,莫要将来后悔;决心一试,方知结果如何!霜铃笔

    依旧洒信入湖,湖水浸透信笺,墨迹晕开,渐渐沉入湖底。

    淡然一笑,我心中问道,霜铃这是你给我的答案吗?你也要我勇往直前,若不试,焉知结果?你竟与林宝儿的看法一致!

    其实,早在与林宝儿月下长谈之前,我已将心中困惑,写信通过密部转交于霜铃。我洋洋洒洒几千字,竟写不完心中烦恼,可霜铃寥寥几语便直指我心中要害,要爱便要有决心!

    夕阳仅剩几缕微弱光线,而月牙儿也在天边若隐若现。长吐胸中气,换得一身舒畅,我心结已解,正欲转身离去,带上了好心情去品尝雪君的勺下佳肴。

    回首一见,我有些愣住,不禁怀疑起来,我是否真的应该去学上功夫,不然为何每次有人在我身后作画,我都无法察觉呢?

    碎步上前,我扬起明媚笑容:“原来洛大人也有雅兴作画?”

    今早我派人通知洛谦,可以到傲龙堡来提取五十万两白银,却不想他没有到百草居点收黄金,反来这里悠闲作画。

    一张不大的宣纸平铺在了青石板上,洛谦神情专注,勾勒线条,可脸上依旧带有儒雅微笑,温言道:“画由心发,不关风月。刚才情景触心,便提笔画下。”

    温暖的橙色夕阳下,洛谦玉冠束发,月白长衫飘动。若不知详情之人,恐定要认为,此情此景,仍是西子湖畔,一名出尘的江南才子挥毫泼墨,优雅地要将这人间美景收入寸纸之中。

    洛谦似溶进了画中意境,不思旁,不言它,只是抬腕挥笔,细细描下每一笔。

    我也不再言语,似怕打乱了作画思路,只是上前走地更近,一览纸上画。我略略扬眉,心下讶异,画中风景数笔带过,却是极费笔墨的渲染了柳下女子的轻曼背影。长发如墨,绿柳束腰,白衣飘摇,似风飞扬。

    最后一笔,勾勒出初升弯月,洛谦撂下毛笔,笑意暖暖,望我问道:“还请才女评点,比之上官将军如何?”

    你本与大哥不同,我嫣然一笑:“扶柳不通画技,每次哥作画,我都不曾乱言。只是常依画中景,写上几句,以附和画意。”说罢,我提笔写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洛谦似乎有分惊讶,旋即又笑起:“约得哪家公子?那人好福气!”洛谦如往常笑容还是那般的温润如玉,只是眼中目光与以往不同,不再波澜不惊,而是带有一分失望,二分嫉妒,三分关心,四分温柔。是的,这个笑容没有隔上一层雾,水朦朦的,它十分的纯粹,干净地展露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山坡之上,晚风习习,泛着青草的清新气味,还有久违的浓烈墨香,更掺杂着一丝别样的甜蜜。

    清风起,吹得我的黛青长发在风中飞舞,轻柔地檫过洛谦的脸颊,与他的如墨发丝卷在一起,根根纠缠。

    浅绵的呼吸声与浊重的呼吸声交错着,慢慢地融为一体。

    娘,知道吗?月光照进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于是,我温柔浅笑,曼声细语,问道:“洛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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