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胭脂碎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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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碎 作者:rourouwu

    我们能不能试着谈一下?”

    试着谈一点儿的恋爱,好与不好,我们可以慢慢品味。

    洛谦眉峰浅扬,墨眸淡笑:“嗯。”

    “扶柳,你还未署名。”他的右手包起了我的右手,他的手一向温暖,我的手一向冰凉,从现在开始我在感受他手中的温度。

    笔落字现,仅扶柳二字,不是我的娟秀字体,而是他的飘逸书法。

    这一刻,春暖花开。

    可现实却是温春已过,炎夏来临。

    清甜的声音从山坡另一头清晰传来:“扶柳,到时间吃饭了。今晚可是我亲自下厨,做的西湖醋鱼,酸酸甜甜口味的哟!”草地上,雪君俏立山坡,眉开眼笑。

    果真如雪君所说,真宗的西湖醋鱼,鱼肉鲜嫩,入口即化,带着浓烈的酸甜味。

    可我却是像失去了味蕾,每一道菜放入口中,都成了酸甜味,微酸中包裹着蜜糖。

    饭桌上,雪君乌溜溜的大眼转啊转的,目光不断地从我脸上瞟到洛谦,又再将我扫视一番。洛谦自是定力极强,面对如此严重的马蚤扰目光,依旧如往常笑不改色,优雅用餐,甚至还能开口夸赞雪君几句厨艺。

    可我却是无法忍受她的黏人眼光,不免狠瞪了雪君几眼。雪君收到我的警告眼色,总算是收敛了几分,不再明目张胆的张望,只是偶尔趁着夹菜的空隙仍瞟上几眼。

    待我放下筷箸,雪君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拽住我,拉向她的房间,留下了惊愕的三人男人以及一桌酒菜。

    在雪君的闺房中,我与她皆喘着粗气,我无好气说道:“今晚你生病了?莫名其妙的,看来怀孕的女人还真是不可理喻。”

    雪君不甘示弱,立即反驳道:“你才奇怪呢!自从到朔方后就一直神秘兮兮的,刚嫁出去的女人才不可理喻!”

    白了雪君一眼,我便不再理她,径直去了书桌,临摹起字帖。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雪君自觉得无趣,悻怏怏地走到我身旁,挽起我的左臂,依偎着撒起娇来:“好扶柳,你就跟我说了吧!我可好奇死了。”

    我仍在练字:“有什么可说的?”

    雪君慢慢地攀了上来,在我耳畔吹气如兰:“洛谦,我们能不能试着谈一下?”

    雪君的声音很轻,明显是在刻意学我刚才的语气。

    “谈什么啊?看样子,是想谈恋爱。”

    轻声细语,却惊得我手指一颤,笔从指间滑落,跌在桌上,墨水污了一叠白纸。

    雪君随即软语道:“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刚才想叫你吃饭就碰到了。”

    “真的是谈恋爱啊?你们不是早结婚了吗,怎么现在才干这种事啊?”

    “我实在很好奇的,我知道你嫌我嘴巴不牢,不愿意跟我讲。可我可以对天保证,绝对不说,连龙老大也不告诉。”

    雪君一个人自言自语,一股脑的将心中疑惑倾斜而出。我心中也是百转千回,将各种后果考虑了个遍,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向雪君说个明白。小妮子最喜欢幻想,这件不跟她讲个清楚,以她的丰富想象力,指不定给我套上了一个朱丽叶与罗密欧的悲情浪漫剧。再加上她的大嘴巴,估计不出一月,这个精心编想的故事就要传遍整个傲龙堡了。

    端起一碗清香花茶,我将这近一年之事娓娓道来,当然事后所牵扯的朝廷利害关系,自是一并省略,这些见不得光的事雪君知道越少对她越好。

    大概我颇有说书的天赋,将故事讲得跌宕起伏,精彩纷呈,雪君也听得津津有味,竟让一向好动的她安安稳稳地做了一个时辰。

    当我讲到生日那夜,洛谦为我做孔明灯许愿时,雪君一脸艳羡,嚷嚷着今年过生她也一定要龙老大为她做一盏。当我讲到身中奇毒梅花落,命在旦夕之时,雪君又一脸惊恐,直掀起我的袖子,查看伤口。

    “好了,以后的事,你在山坡上都看到了。”讲了许久,总算是收了尾,我长舒一口气:“雪君,也该轮到你讲闻后感了。”

    果然不愧是雪君,语出惊人:“扶柳,你挑了这么多年,最后竟然相中了个二手货,是个离异人士,以前还有一个漂亮老婆。”就这开口一句,就已惊得我差点被茶水呛了个半死。

    “不过除了离过婚,那个洛谦也算是金钻级别了,有长相,有学识,工作也不错,人还温柔。”雪君继续发表着她的大论:“扶柳,总的来说,你的大将军老爹给你选得老公还是不错的嘛!”

    随后,雪君一握她的小拳头,横置胸前,一脸诚恳地对我说:“扶柳放心地去打你的婚姻保卫战,我永远都是你坚实的后盾。管什么以前以后的,现在你才是洛谦的合法老婆,如果那个苏婉来死缠烂打,她才是第三者插足,破坏别人的家庭幸福。”

    听完雪君的一番奇谈怪论,我不禁开怀笑起,或许雪君的想法也不错,从另一个角度看,苏婉现在才是第三者,而我则成为了这段婚姻的保卫者。

    回到百草居,院门半敞,我慢推开木门,便见到妖艳蓝花畔的洛谦。他目似清辉,在我打开院门之际,缓缓地罩住了我的全身,而后柔软的扬起唇角。

    一瞬间,我似乎不知身处何地,安和笑起,避了他的黑眸,转身轻轻将门关上:“与龙堡主和云表哥议完事了?”

    “本无大事,只是闲扯家常而已。”洛谦淡淡说道,低磁的声音像一缎丝带,缠绕了空气。

    “嗯。”我回眸望去,银色的月华洒在他微挑的眉峰,密而不浓,恰到好处。“扶柳,傍晚你说我们试着谈一下,有什么事吗?”

    我愉悦笑起,回旋转身,裙角拂动蓝花,震起阵阵幽香。闻着馥香,我略抿起唇,微微想了一阵,轻快说道:“谈朋友啊!”

    洛谦,夕阳下,其实我在说,我们试着交往一下吧!

    洛谦仍旧尔雅浅笑,说道:“朋友吗?圣人孔子曰: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清泠笑声迭迭响起,我实在忍不住笑个不停。洛谦似乎不明所以,依然温和笑言:“这句有何不妥吗?难道你嫌孔孟沉闷,那也有文人曾言: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

    我已经笑得形象全无,扶腰喘气。敢情一开始洛谦就会错了意,以为我是有重要朝堂事与他相谈。他就在院中等我至夜晚,而后我说只谈朋友,他又认为是谈论朋友之情。可叹啊,我的第一次表白就在这样的误解中错过了。

    瞥得洛谦脸色显出错愕之情,我方渐渐止了笑声,拂去眼角笑出的点点泪水,正色道:“扶柳失礼了。”

    “其实,比起从前的习惯笑容,我更喜欢刚才没有束缚的真实笑声。”洛谦也恢复常态,柔声道:“可我还是仍有疑惑,显然扶柳是不同意我所解释的朋友之意,不知扶柳的看法是什么?”

    我哪有什么高见,只不过在千年之后,谈朋友就是开始一段美好的爱情。

    我略偏起头,嫣然笑道:“今夜时辰已晚,若洛大人明日有空,扶柳可以谈朋友一整天。”

    洛谦莞尔淡笑:“明早恭候扶柳赐教了。”

    我浅浅愉笑,回了房间,思索着,谈恋爱的男女们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呢?

    点燃粗烛,我下笔如飞,快速写下一封信,递给流苏,叮咛道:“以最快的速度亲手交给雪君,并嘱咐她,一定要按信中要求布置好一切。”

    第二日清晨我特意起了早床,稍稍洗漱打扮一番。不要说我刻意矫情,这世上哪个女孩在约会之前不是精心装扮的?以前记得在寝室里她们都曾要折腾两三个小时,连袜子颜色都要搭配恰当,方肯出门。

    一直嫌脂粉耗时,而且要补妆不断,所以我也只是点上一色胭脂,遮掩住稍显不足的气色。然后挽了简雅发式,插上镶银青玉簪,一身紫罗衫裙,清爽干净。

    遥见得院中青藤下的洛谦,青衫长立,面色如玉。

    我含笑迎了上去:“让洛大人久等了。”

    洛谦笑道:“扶柳,可以解释何为朋友吗?”

    我轻摇额头,笑而不答。

    朝阳破晓,云霞蒸蔚。我突然拉起洛谦的手,抓得很紧,奔向傲龙堡的大门。

    山中的凉风,哗哗得穿越过我们的身体,吹起飞扬的发丝,吹起摇摆的裙裾,吹起我与洛谦身上的清水墨香,可吹不过手掌间缝隙。我感觉手心的火热,热得密实,透不过一隙风。

    飞身钻进堡进已停好的马车,我立即吩咐车夫策马加鞭。

    骏马一声啸,车奔驰而离。

    车内我掀起车帘,望着洛文与流苏呆若木鸡的样子,轻快笑起。

    洛谦略疑惑,问道:“如果不想要他们俩跟着,吩咐一声就好,何必这样麻烦?”随即又轻皱眉:“你不适合激烈的运动。”

    我面带红潮,额角泛着细汗,笑道:“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看他们俩受惊吓的表情,千年难得一见,不好玩吗?”

    洛谦浅碎笑道:“的确,洛文从来没有失过态,刚才把他真的吓住了。”

    马车迎着朝阳驰去,直达戏台。

    戏台上名角浓彩登场,才子佳人,山盟海誓,情意绵绵,可转眼之后,两人已是劳燕分飞,悲情戚戚。

    没错,现在我与洛谦就在朔方最好的戏园里听戏。雪君昨夜回信我,保证这出戏是朔方最好的,堪比泰坦尼克。

    为什么是在戏园呢?因为我思索良久,一般人约会都去电影院,那古时候的电影院就应该是戏园了。

    可惜,不知是我高估了戏剧的作用,还是我终究无法达到雪君所说的高雅艺术的水平,总之,我没有感到一点儿的浪漫气息,倒是昏昏欲睡不已。

    台上的盛装花旦正在怒叱薄幸人,我却在心里一百零八遍的后悔,这出戏实在是选得错得离谱,且不说乐师演凑瑕疵,就只是唱角的咿咿呀呀,淋漓尽致的地方方言,让我有了一种猜谜的感觉。

    这时,洛谦恰好问起:“扶柳,戏就要演完,可这与朋友之意有什么关联吗?”

    我一扫睡意,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笑道:“的确无关,应该是选错了戏园。已近中午,不如我们去悦来楼吃饭吧?”

    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烛光餐宴。

    朔方悦来楼装修最为豪华,价格最为昂贵的包间。

    如果昨夜在此饮酒的客人,现在再进入包间一定会大为惊叹。或许这也可以成为朔方奇迹,一夜之间,包厢内所有的东西都变了。没有了雕花屏风,没有了碧纱窗,没有了水墨画,代表中国古典雅风的装饰一概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暗红厚重的锦帘,层层叠叠,几乎覆盖住了全面墙,仅留下一方小窗,透射进少许阳光。

    房中黄花梨八仙桌换成了铺着方格棉布的方桌,一盏纹饰繁复的银烛台放在正中间。烛台上的彩烛放着幽幽光芒,一闪一烁,弥漫起暧昧情绪。

    处处皆有情调的西餐厅!

    没想到雪君的动作挺快的嘛,昨夜我写信就是为了布置这一切,效果很好,我愉快笑起。

    饶是参加过无数晚宴的洛谦也不免惊叹:“很奇特,但却又很和谐。”

    我笑言:“此乃烛光晚餐,悦来楼准备推出的新菜式。所以要请洛大人品尝一番,提出几点意见。”所谓的说谎不打草稿,面不改色也不过如此吧,这烛光晚餐是我连夜要雪君特意准备的。

    轻拉开高背木椅,让洛谦坐下,原本这是绅士为女士服务的动作,但念在洛谦完全不知情,况且还有点被我设计,所以就由我来服务了。

    一道道菜品陆续端上,完全的西餐,一盅浓汤,一碟沙拉,一盘主菜,冒着嗞嗞热气的七分熟牛排,外加了一碗清粥,怕洛谦不习惯西餐而准备的。

    一壶红酒放置桌角,因为没有玻璃高脚杯,用的是塞外的碧玉夜光杯。轻倒水红色的葡萄酒入杯,闻着醇香美酒,我不禁浅吟:“葡萄美酒夜光杯。”

    “青瓷小碗女儿红。”洛谦浅笑,对上我的诗句,而后浅酌一口红酒,赞道:“好酒,西域塞外的极品佳酿。”

    “塞上牛羊,肉松味美。”我感叹,雪君做的牛排真正宗。

    “园中青蔬,清脆爽口。”是沙拉,难道洛谦要对诗。

    “小米清粥。”

    “老鸭浓汤。”

    “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

    “先游洞庭湖,再品碧螺春。”

    这架势是要斗诗吗?你洛谦不及弱冠,高中状元,是才高八斗!小女子两辈子加起来读的古文也不及你多。

    好,你要对,就让你一次性对个够。

    深吸一口气,我脱口而出:“宫保鸡丁,麻婆豆腐,金玉满堂,鱼香肉丝,油淋茄子,水煮鱼片,梅菜扣肉,西芹百合,酒酿丸子,八宝甜粥,东坡肘子,牛排沙拉。”

    说完后,我笑得几分得意,几分挑衅,还带着几分恼怒,斜睨着洛谦。小样,看还不把你对得呕出几升血来。这份菜单可是通贯古今,融合中西,外加几个自己胡编乱造。

    可洛谦竟想也没想,只是看着我,温柔笑道:“扶柳,这些菜都是你喜欢吃得吗?待日后回府了,写下来交给厨房好生准备。”

    如果说刚才我是胀满气的气球,那洛谦的温柔一言就恰似绣花针轻轻一蛰,我便泄了气。

    满腔怒气无处可发,我只得举起刀叉,攻向牛排,化怒气为食欲。

    浪漫的烛光晚餐就这样的被毁了。

    坐在回傲龙堡的马车上,回想今天所谓的约会一天,我不由长吁短叹,人生的第一次约会还真够乌龙。

    可能是我叹气次数过于频繁,引起了洛谦的注意:“扶柳,有什么不舒服吗?”

    是啊,约会一天没有任何进展,再次无奈叹道:“可能是刚才吃得太多了吧。”当好胃口遇上好佳肴,当然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扫荡,说着还不禁揉了一下胀痛的肚子。

    见我这番举动,洛谦自是开朗笑起:“的确很多,不愧为大将军之女!”

    气得我直向洛谦瞪白眼,洛谦这才收敛住笑意,问道:“一天已过,我还等着扶柳解释朋友之意。”

    再气我一次,就不能忘了朋友这一茬吗?

    既然不给答案不死心,那我就随便说上几句,就当考试写论文总要挤出一两个字来,我无精打采道:“朋友,最为侠义的是两肋插刀,生死可托;最为柔情的是将你放于心上,时刻想念;最为温暖的是无论何时总会陪伴你的……”

    我的废话还未发表完,洛谦却已打断我的话:“真正将你放于心上的,是爱你之人。”

    洛谦眼睑下垂,墨色瞳中有一种莫名的哀痛,猝不及防地就弥漫了整个车厢。

    我们皆不再言语,静默相坐。

    但是,洛谦,你心中,可有我?

    茶迷(一)

    天朔九年,五月初九,晴空万里。

    上次无以伦比的失败约会严重地打击了我的积极性,所以这些日子我都非常安分的待在百草居,查查账薄,与雪君商议如何推广烛光晚餐。

    正中古人言;情场失意,商场得意。

    我以约会的失败,换取了烛光晚餐的辉煌,一时间烛光晚餐是风靡朔方,卷入灿灿白银。

    点清了昨日入账银两,我伸动胳膊略微放松。近几天可真是悠闲地紧,雪君因为进入怀孕关键时期,被龙傲天禁了足,而洛谦,柳云及龙傲天则是围着五十万两忙碌不已。

    而我却是以旁观者的姿态,不闻,不问,亦不知五十万两做了何种用途。

    是否自己的表现过于冷淡?毕竟我已是游戏中的一员,按柳云的话,可是押上了自家的身价性命的!

    正想得乱七八糟之时,流苏突然进来,递过一封信。

    流苏依旧很酷,没有言语,也无表情。

    低头一瞧,竟是林宝儿的信,自从上次与她月下谈话之后,就对她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扶柳;我已打算明日离开朔方,离别之际,希望可以畅谈一番,不枉你我相识一场。今夜怡心阁摆酒相候,还有重要事情告之,务必前来。林宝儿留。

    林宝儿要走,莫若她要随拓拨阳远走大漠?她我奇异相逢,今日离去,倒也应该相送。况且每次与她相见,在一种若有若无的争锋相对中,我似乎总能领悟到一些东西。

    折回信纸,对流苏笑道:“流苏,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去一趟怡心阁。”

    傍晚,天渐暗。

    从怡心阁后门直入林宝儿的闺房,我却扑了个空,房内无一人身影。

    林宝儿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写信叫我前来,却又不见踪影。我沉吟道:“流苏,叫玉娘立即过来。”看来只有问怡心阁的嬷嬷,为什么怡心阁的头牌不见了?

    很快,玉娘就急急奔来,见我毫无惊慌之色,反而脸上露出欣喜神态:“柳公子在这我就放心了。”

    这是什么话?我皱眉不悦问道:“宝玉姑娘在哪儿呢?”

    玉娘这时方斯条慢理说起:“中午时宝玉姑娘说是要出门办要紧的事。宝玉姑娘是楼里的头牌,脾气又大,我们这些人谁敢拦啊?况且以前宝玉姑娘出门总是在傍晚时分准时回来。可哪晓得今天宝玉姑娘出门后就没有了信息!”

    “现在客人们都到了,正候着宝玉姑娘呢!可哪来的宝玉姑娘啊,直急得我全身冒汗,方才玉娘乍见柳公子,便喜得忘了分寸。玉娘在此给公子赔礼了,还望公子给玉娘出个主意。”

    不知所踪?凭空消失?林宝儿你究竟打得什么算盘?我思索一阵,沉声道:“告诉外面的人,宝玉姑娘病了,今晚暂不见客,明儿再向各位客人赔罪。”

    玉娘无奈笑道:“这些好话我也说尽了,可今晚的客人偏偏又是那位元公子,他不依不饶定要见宝玉姑娘。”

    我拧起了眉,难道林宝儿没有和拓拨阳在一起?

    “元公子还放言,今晚一定要见到宝玉姑娘,否则就要砸了怡心阁。”

    拓拨阳,好狂妄的口气,将要砸了我的场子!

    那我岂能不接招,我高扬眉,笑道:“玉娘,回复元公子,稍等片刻,宝玉姑娘将带恙会客。”

    见有人替她出头,玉娘自是欣喜不已,忙点着头,准备出门传话。

    “玉娘莫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玉娘尽快安排。”我叫住了玉娘,嘱咐道。

    怡心阁,上等雅间,西华第一歌女宝玉的专门会客雅阁。

    这房内似乎与往常一样,别致清雅,可又似乎与往常不同,多了一道竹帘,将宝玉姑娘与客人们隔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玉娘亲自将客人们引入雅间,妩媚笑言:“宝玉姑娘今日偶染风寒,嗓子嘶哑,本是不见客的。但因为元公子是熟客,我劝了许久,宝玉姑娘这才答应唱上一曲。”

    这件事本就是怡心阁理亏,收了钱却又拿不出姑娘,玉娘自是低声下气,好言好语。那拓拨阳也自视身份高贵,不屑与玉娘争辩,冷哼一声,便坐在了矮几上方。随后拓拨阳的随从也鱼贯而入,人数之多竟占了雅间一半空间。

    同时,在及地的竹帘后,无视流苏的骇人眼光,我径直从她怀中取过琵琶,端坐木椅之上,轻拨两下,试调音阶。

    流苏虽然读书不多,但古时的妇德观念却也深入骨髓,认定了三从四德。哪有正经家的闺秀会在青楼卖艺,即使不露面,也是伤风败俗之举!

    可我这一骨子里的现代女子哪会在意他人眼光!想来林宝儿也算是西华的超级大明星了,我能冒名唱上一曲,又何乐而不为呢?

    本来拓拨阳与林宝儿关系亲密,彼此声音应该熟识,想要冒充的可能性并不是十分大,但是一般说话与唱歌时的声音通常都会有一定的差别,再加上风寒嗓子有所不适,声线略有不同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至于琵琶还是小时在西柳一时兴起,随娘柳依依学得几手,只是多年不弹,不知能否完成一曲?

    我一声沉吟,手指拂动,轻启唇,刻意模仿起林宝儿的声音。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一曲菊花台,一段伤情事。

    指停弦止,曲毕,淡淡的哀伤尚弥漫在雅间,久久不散,亦久久无人出声。

    突得清脆掌声响起,拓拨阳起身鼓掌,沛然高声道:“好一句,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

    “敢问柳四小姐一句,这到底是谁的江山?”

    我惊,流苏亦惊。

    拓拨阳如何得知这曲菊花台乃是我所唱,就算他练武耳目灵敏,能听出唱歌之人并非林宝儿,可他又怎能肯定出自柳四小姐之口呢?

    厚重的脚步向竹帘走来,极快,竹帘已被掀起一条缝隙,一股压迫之气倾然涌入。

    流苏早已沉肩敛气,右手握于腰间软剑剑柄之上。

    竹帘挑起,精光暴现,流苏执剑直挑来人腋下。

    “在下虽有冒犯之举,但柳四小姐也不必刀剑相加吧?”拓拨阳虽被流苏一剑逼到竹帘之外,但说话语调仍似平常般谈笑自如。

    虽听不见竹帘外的刀剑相交的铿然之声,但仍可揣测拓拨阳与流苏交手异常激烈。

    拓拨阳武功奇高,能与龙傲天平分秋色,流苏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我却也知,与高手过招乃是提高武艺的最佳方法,电石瞬间的一击要远比十年单独苦练受益更多。既是如此,且不如让流苏痛快一战,也让她领悟甚多。

    我缓缓卷起竹帘,方见得帘外的激烈相斗。

    原来拓拨阳的武功高至如此,他竟仅用一根细软竹枝抵御流苏的钢精快剑,尚不落下风。

    细如筷的竹枝应该是他方才为了躲避流苏的突然一击,顺手从竹帘抽出的一支。

    看来拓拨阳不仅只是纯粹的武功高手,而且反应奇快,智谋也深。

    拓拨阳与流苏一战虽不够惨烈,但也足以留名武林,只因它的奇,奇在兵刃。流苏软剑用料为精铁,铁本坚硬,但锻造出之剑却薄如纸,灵动异常。而拓拨阳手中的竹枝,本脆而弱,但在他的阳刚内力灌注之下,竹枝却是坚若钢。这阴阳颠倒,倒也十分有趣。

    百招过后,流苏身形比之先前有所缓滞,已成败相。

    想必流苏已从拓拨阳学了不少,我淡笑高声呼道:“流苏,收剑吧,元公子并无恶意。”

    流苏听言,恰好接着拓拨阳一掌之力,掠过大厅,几个翻身,轻巧地落在了我的身后。

    拓拨阳亦将手中竹枝掷与厅外,豪爽笑言:“先前听宝儿说,柳四小姐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我原本是不信的,小小朔方有一位奇女子已是难得,哪会出两位不世之才,今晚我才知是我孤陋寡闻了。柳四小姐的一名贴身丫鬟的武功竟如此之高,看来柳四小姐是真正高手啊,深藏不露!”

    林宝儿此时已婷婷立于拓拨阳身旁,笑道:“多谢柳四小姐的赴约。”

    事已明朗,拓拨阳与林宝儿合计骗我来此。先是林宝儿写信,故意隐藏不出,后是拓拨阳点明定要听宝玉唱曲。他们料定我在此一定会出面解决此事,总之,我被设计了。

    我无奈笑言:“真正高手乃是王子身旁之人,计谋高深啊!”

    不理我话中讽刺,拓拨阳却是饶有兴趣的问道:“柳四小姐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这究竟是谁的江山呢?”

    虽不知他们骗我到怡心阁有何目的,但现在是不能输了气势的,我微仰起头,直视拓拨阳的蓝眸,自信笑曰:“这江山当然是皇上的江山!”

    拓拨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回首望去:“柳四小姐答得妙,可谁是皇上呢?洛相你说呢。”

    洛相,洛相,我定住了,拓拨阳问的就是洛谦。

    洛谦站在拓拨阳的一大群随从之中,他身穿半旧的蓝袍,头发随意绾起,如同普通百姓一般,普通到从他进入雅间起就没有人注意过他。

    其实,洛谦并不普通,他只是内敛于心,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转瞬之间,他又能锋芒毕露,伤人于无形之中。

    洛谦一如往常,和煦微微笑道:“能坐在龙椅之上的便是皇上,柳四小姐你说呢?”

    我木然,不笑不怒,脸上失去了表情,只是呆呆地望着洛谦。

    洛谦依旧有笑,眼底却有稀薄的雾气,氤氲在他我的目光之中。凉寒的雾气在扩散,遮住了他深不见底的墨瞳,却透出浅丝丝的冷然,缠着怒意。

    拓拨阳大概见我神情古怪,嬉笑戏言道:“看来本王子远不及洛相有魅力,瞧柳四小姐见了洛相便失了魂魄。”

    根本听不见任何言语,我只知道我很无助,像是陷入沼泽,沉沦入底。

    只能眼神空洞,脑中白茫,怔怔不语,盯着洛谦。

    洛谦凝注笑容,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向我走来,没有温柔的笑言,只有皱起的眉峰。

    但我的心却顿时明朗起来,他的无奈一叹,像极了我每次为雪君收拾烂摊子的叹气,甩不掉的宠溺。

    洛谦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拉我转身,面对拓拨阳笑道:“王子,洛某为你介绍,此乃拙荆。”

    洛谦的手很温暖,我的笑颜也很温暖,只是拓拨阳与林宝儿并不觉得温暖。

    瞧着拓拨阳与林宝儿的一脸不可置信的惊愕,我笑得益发畅快,能让这两个绝世高傲的人狼狈不已,当然值得高兴了。

    拓拨阳仍无法相信:“洛夫人……”说话间磕磕磅磅,“洛夫人……应该是上官大将军之女啊?”

    林宝儿突然惊呼:“上官扶柳,你上次自我介绍是说过的。可是你又怎么自称江南西柳呢?”

    我笑语晏晏:“家父确为上官大将军,家母乃是西柳庄主之胞妹,在下自称一声江南西柳应不为过吧!”

    空气仍在凝固之中。

    哈哈,拓拨阳忽地仰天长笑:“洛夫人真是高人不露像啊!”

    而后对林宝儿笑言:“宝玉,准备酒菜,既然是自家人,当然要畅饮一番。”

    瞅着洛谦,我眼带质问,自家人?什么意思?何时与拓拨成为一家人了?

    洛谦反不为所动,笑若春风,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原来你不是宝玉姑娘啊。”

    我嫣然浅笑,瞟了一眼洛谦,戏道:“原来洛大人是特意来看宝玉姑娘的啊!”

    “宝玉蒲柳之姿,哪入得了洛相的眼啊?更何况洛相还有珠玉在侧呢。”林宝儿不知何时回到雅间之中,从我与洛谦身后斜插了一句。

    随后林宝儿便挽起我的手臂,娇笑道:“上官姐姐,不要再理会那些男人了,我们姐妹去说几句私房话。”

    被林宝儿拉入卷起竹帘的隔间内,不想林宝儿已经重新布置好桌椅,还准备了一壶茉莉花茶。

    “为什么要骗我来怡心阁?”我心中疑惑问出。

    林宝儿避而不答:“那你也不是一直瞒着我,洛夫人。”林宝儿将洛夫人三字咬得极重。

    啜上一口清茶,我轻笑道:“你又不曾问我是否嫁人,这又怎能怪我欺瞒于你呢?”强词夺理我还是有几分在行的。

    林宝儿被我一番抢白,只能转移话题:“那日月夜,我还以为你是为情所困,却不想原来是早已钓得金龟婿。”

    为情所困?我一挑眉,不再言语。

    新鲜的茉莉花香飘逸开来,只是为何头有些眩晕呢?我脚下一软,竟倚在了林宝儿的身上。

    流苏一惊,也仅仅是脸上露出惊讶神色,便凝固不动了,只因拓拨阳手指快如闪电,直点流苏背后三处大|岤。

    眼皮铅重,似乎再也睁不开了,透过勉强的一丝缝隙,看见洛谦也好像缓缓倒下。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知道了,真正的被拓拨阳与林宝儿设计了,茉莉花茶中下了迷|药。

    掳行(一)

    沉重中勉强将眼睁开一条缝隙,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内,四周刷着黑漆的木盒子,还在不时的颠簸中。

    猛然一束强光射进,冷风吹入。

    我眯起眼,努力适应着光线,脑子也开始转动起来。记得,在怡心阁,被林宝儿在茶中下迷|药,掳到了这辆马车上。

    必须要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到哪里,我深吸一口气,挣扎着起了半边身子,右手手肘抵住车底板,撑起微颤的上身,抬起左手,想撩开车帘,一瞧外面的情况。

    眼见手就要碰触到了帘子,可恰好这时全身力气像被吸干一般,软弱无力,终于支撑不住,人便直直的向后仰到。

    带着一丝痛楚的低哼响起,声音沉重,竟是男子。

    我本以为将会重重的撞向车底板,不料却是一个软绵绵的身体。

    惊得我直抬头仰望,洛谦略带痛苦的笑脸映入我的眼瞳。

    “扶柳,还好吧?”洛谦声音嘶哑,微微带笑的嘴唇显是勉强扯出的。

    心中愧疚,不敢面对他的笑容,我低头小声道:“我没事,只是把你撞得痛吗?”

    “比少林寺和尚的铁头功差了一点。”

    我扑哧一声笑起,忧愁尽消,没想到平日文雅君子模样的洛谦也会说笑话。

    “那我倒是应该去学习一下铁头功的!”我笑着叹气。

    “真狠心,非要把我撞得呕血不可。”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想用铁头功撞破车板,可以带你逃脱啊。”

    “柳君子,赔礼道歉了,刚才是洛某人枉为小人。”

    一时间,狭小的马车内笑声频起。

    其实,我正躺在洛谦的怀里,姿态暧昧。但却因为迷|药他我都全身无力,连手指也移动不得半分。就这样,他不说,我不提,两人犹如对座般谈笑风生。

    快乐终究短暂,毕竟是让人绑架了。

    我心中有了太多个为什么。为什么洛谦会与拓拨阳在一起?为什么拓拨阳要下药绑架我们?唉,还是从最简单的问起吧:“为什么我现在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何种迷|药这般厉害?”

    洛谦若有所思:“可能是天山化劲散之类的毒药吧?”

    “化劲散?茶中的毒药?”我些许不信,世上真有化劲散这种毒药吗?

    “书中曾有记载,化劲散乃西域密制毒药,服用者将全身无力,若会武功内劲之人将无法提取内力。”洛谦解释道。

    看来现在我们完全受控于拓拨阳,性命皆在他手,我亦直接了当问起:“你与拓拨阳略有交情,知道他为什么要擒住我们吗?”我知道我咄咄逼人,不似以往温婉,只是如今生死不明,又何需保持矜持?

    洛谦也不伪装,没有假意的微笑,眼神透着锐利,混着阴冷霸气,正色沉声道:“扶柳,你确定想知道吗?”

    “一步过后就无回头路,不要知道太多了。”

    当然明白自古官场就无回头路,一入沼泽便深陷其中,逃脱不得。一个西华丞相,一个拓拨王子,一个握有重兵的大将军,外加五十万两白银,这一切就是一个惊天大秘密,或许它不只惊天,或许它能变天,变换了这天下主人。

    思及此,我不禁轻拧眉心,忽尔松畅一笑,道:“路凶险,不知能否安然回去?既如此,何不死前知晓通透,也免得不明不白见了阎王。”

    我笑了,洛谦反而高声叱道:“什么性命不保的?我曾经答应过你,此事绝对成功,不会牵连他人。扶柳,你一定会毫发无伤的。”

    洛谦竟然一反常态的不沉稳,甚至还将怒气发出,他是在意吗?

    我婉转浅笑,轻声悠然道:“泓先生当年为我算命,说我是个要遗害千年的祸根,命硬得很。”

    “我只是好奇了,拓拨王子为何辛苦地请扶柳做客呢?”

    洛谦叹言:“拓拨王子只是针对我而已,却不想把你也牵涉其中了。”

    忽然,一个颠簸,马车停住,车外响起一个清亮声音:“刚才听得上官姐姐的笑声,想是姐姐醒了。”

    人未见面声已先闻,帘子撩起,林宝儿在车外一脸开朗的笑容。一样的清丽样貌,一样的清新笑颜,可在我眼中林宝儿却变了模样。如果说以前在怡心阁时,我们关系微妙似敌似友。那么她亲手沏得一壶茉莉花茶,就彻底地划清了我们之间的复杂关系,我与她是对手。

    她为拓拨阳甘愿付出一切,而我为谁呢?世事复杂,当我还没弄清原因时,我与林宝儿已成为敌对双方,可笑我还曾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

    林宝儿笑道:“车马劳顿,一路颠簸,应该折腾得上官姐姐全身酸软了吧?还是让宝儿扶姐姐下车歇息。”

    我嘴角噙着淡淡冷笑,睨着林宝儿:“好像还要劳烦宝儿妹妹沏得一壶茉莉花茶啊。”

    林宝儿似早有准备,知我会冷嘲热讽,竟毫不在意,反而是掩嘴一笑:“原来上官姐姐是嫌弃宝儿侍候的不周到,不及躺在洛相的怀中舒服了。”

    我倒是忘了我与洛谦困在这狭窄车厢内,肢体胶结,的确不雅。林宝儿一句戏言,让我不知该如何言语了,只是俏脸一红。

    “那就麻烦宝儿姑娘扶内子下车了。”洛谦自如说道。

    林宝儿也不再戏言,扶我下了马车。

    瞥一眼车外,我便呆愣,四周乱石飞走,寸草不生,竟是关外的戈壁滩,看来拓拨阳是想将我们掳回拓拨王庭。

    拓拨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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