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完+番外)第17部分阅读
瑶华(完+番外) 作者:rouwenwu
就是不肯迈出那一步。”
“所以你们就绑架我,让他追踪而来。”我顺着他的思路边想边说,觉得自己绝对是无辜受累。知道了原因后,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感觉这些绑匪太高估我的重要性了,万一巴尔不来,那我这个肉票的价值就危险了。
中年人似乎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你放心,你比你自己想的更重要。为了把你弄出贝勒府,可费了我们不少心思,而这其中最大的阻力非少主莫属。”
马车一路飞驰,中间在几个城镇逗留了很短的时间,主要是补充粮食和饮水。
虽然我也想逃跑或给救援的人留下信息,但一来他们防范严密;二来我“晕车”晕得厉害,稍微闻见荤腥,就一阵干呕,哪有美国时间想怎么逃跑。
想到自己及有可能要这样熬过漫长的岁月,我就欲哭无泪。怀孕果然是艰巨的任务,我现在最佩服的就是敢于生下我的母亲。
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急燥不安。中年绑匪看我的目光一天比一天亮,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如果再拖下去,等我肚子大起来,所谓的“晕车”势必成为一个笑话。如果他们知道我怀孕,会有什么反应?我来回琢磨,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吧?反正他们是拿我交换,多份筹码不是更好。
这日,马车赶路时,忽闻后面一串马嘶声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车辆行驶的“吱吱”声。这条平坦小道偶尔也会碰到两个行人,可车后响起的声音却透着古怪,无论是马声还是车声都给人一种疯狂的感觉,似乎在完全没有节制的向前冲刺。
“让一让!让一让!马受惊啦!”突然,一个男子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
中年人皱眉撩开车帘向后张望,打开的缝隙正好让我看见后面一辆堆着稻草的大车歪斜着向我们的车追近,车上带着草帽的男子明显控制不住发疯的马匹,只能任它前冲。如果我们这辆车不做避让的话,肯定要出车祸。
“阿钟,去帮一下,别让他撞过来。”中年人低声吩咐,这也的确是现在最好的办法,这条道本就不宽,就算有心避让,恐怕也躲不开。
阿钟一挑帘从还在行使的马车上跳下,动作举重若轻,要是在现代肯定是做特技演员的料。我没有危机感的胡思乱想,向外张望的中年人忽然脸色一变道:“不好。”说着,一只胳臂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把我向车外拽去。
“阿吉,快躲!”中年大声提醒驾车的绑匪,而我则像抓小鸡般被他抓出马车。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居然平稳落地,真是世界奇迹!我本能的拍胸,突然恶心感又涌了上来。我急忙推开抓着我的中年人,转头开始干呕。
“怦”的一声,接着是马的悲鸣,然后淅沥哗啦的各种声音响成一片。
我在呕吐的间隙抽空瞄了眼原来车子所在的地方,我刚才乘坐的马车此时已经严重变形侧倒,而行凶的马车更因本就不坚固而支离破碎,车上堆的稻草满天乱飞。
还好刚才跑的快,我庆幸的想。
也许现在是逃跑的好机会,我刚动念,中年人就像会读心术般转头紧盯着我,眼里警告意味十足。凭我的两条短腿想跑赢会武功的绑匪看来没什么希望。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阿钟虽然没能制住马,但却救了车上的男子一命,而现在这个男子正边掸尘土边向我们靠近,嘴里一个劲的道歉。
因为逃跑失败,我比他还涕丧,爱搭不理的抬头向这个经过刚才一闹草帽都不知飞到哪去的男人扫去。
是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等身材的男子,我刚有了这个念头,却因为看到他的容貌,而彻底傻住。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心里一动,转身向后跑去。
“你……”身后响起中年人诧异的低呼,显然没想到我会做这么不明智的举动,但他只喊出一个字就戛然而止,半途改为闷哼。
“师傅!!”两个年轻男子的惊叫声随风飘来,我却只是向前拼命的跑,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
忽然一阵头晕,我几乎站立不住。这些日子吃得太少,又一路颠簸,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兵器的交击声临近,我的脚却像灌了铅,每迈一步都是艰苦的考验。
“福晋,快走!”身后焦急的催促声,只能让我无奈的苦笑。要是走的动,我能不走吗?又不是不想活了。
一个踉跄的回身,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在和三个绑匪纠缠,我苦笑的看着那两人,未免也太自负了!就算是攻其不备,就算是自持武功高强,可竟不多带几个人,难道真嫌命长吗?
胤禛、年羹尧,我到底该怪你们,还是应该谢你们?
刚才道歉的布衣男子是年羹尧,他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穿平民衣服去赶一辆装稻草的马车。当他边道歉边向我们靠近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要偷袭绑匪,而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转移绑匪的注意力。所以我转身就跑,引来绑匪诧异的目光,好让年羹尧偷袭成功。
结果还算不错,年羹尧重伤了中年人,这一点从中年人衣服上越来越扩散的艳红就可以看出。可即使如此,中年人还是硬撑了下来,而且三个绑匪招招拼命,胤禛和年羹尧一点便宜也讨不到。
正当我一阵头晕时,受伤的中年人突然目露凶光的向我扑来。他眼里满是对此时景遇的不甘,甚至还有疯狂,恍惚中仿佛把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时间飞速后退,中年人血红的眼睛就是导引,带着我回到多年前那个繁星满天的夜晚,当时一把利剑刺入我的身体,握剑的手青筋一跳一跳,持剑人虽然蒙面,但眼睛却红得诡异。
“是你……”我忘了躲闪,多年前刺客的身影和眼前的中年人重叠,竟然毫厘不差。
带不走你,就杀了你。他血红的眼中清楚的刻着这句话,他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难道是因为当年那次刺杀使他的同伴死去。
“快躲!!”平地一声雷般的大喊在耳边炸开,我本能的后退,却也自知徒劳。中年人的剑快若闪电,即使没有分神的我也难躲开,更何况现在。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根本不容我多想,剑刺到的同时,一条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金铁交鸣声传来,然后替我挡剑的人一把抱住我向道旁的树林逃去。
耳边风声呼呼,四周景物向后飞退,胤禛抱着我奔跑的速度惊人,不一会儿身后的打斗声就被抛远。直到他的速度渐渐缓慢凝滞,才停了下来。
“你……”我看着脸色苍白的他,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似是梦,又似电影情节。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太仓促,我连马都未及预备,你快些趁亮工拖住他们的时候逃跑吧!”他冷静的下达命令,伸手推我,示意我快快离开。
“我走了,那你们呢?”我强自镇定的问。
胤禛露出抹讽刺的笑容:“都到这个地步还想着别人,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怪不得皇阿玛要放弃你,我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你,还不快走。”说到最后几字时,他几乎是在怒吼。
我皱眉望向有些失常的胤禛,与此同时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我上前一步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他,淡然道:“用这种方法赶我走的你,更让我讨厌。”手扶上他后背时,粘腻湿滑的感觉袭来。我的心一颤,却不敢抽回手去看到底摸到什么,只是稍挪了一下,扶着他道:“我们走吧!”
“走,你以为我们在出外踏青吗?”他继续讽刺的笑。
我只是平静的道:“你有工夫气我,还不如省着多走几步路。”说完咬牙扶着明显已经不支的他道:“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有人烟?”
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伸手向前指:“往前走一天,有个村子。”
我根据他指的方向走着,越往前走他的身体越沉重,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算事情紧急,可你也应该多带几个人来吧!现在好了,拜你的自负所赐,咱俩才会这么狼狈。”我边走边抱怨,感觉如果不说点什么,心里会更加不安。
“你以为你被绑架很荣耀吗?”胤禛的声音若有若无,连靠在他身边的我也要用心才能听清楚。可只是这一句,却让我的心更加沉重。这里是古代、是清朝,是注重女人名节胜于一切的地方。如果胤禛大张旗鼓的追击绑匪自然简单的多,可那样就算我被救回,也许之后那些蜚短流长比绑匪本身更可怕,更有杀伤力。
我们继续向前走,感觉时间在我和他身边停止了,风声、鸟叫声、树叶的沙沙声全都模糊不清,可能还在身后追踪的绑匪也变得无关紧要,围绕我们的只有恒久的寂静,直到被他打破。
“我要是死了,对你不是更好?”他在我耳边轻喘着问。
我脚下一僵,步子几乎迈不出去。
对呀!如果这时候未来的雍正死了,那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历史会改变,胤禩、胤禟、胤礻我、胤禵以及许多人的命运都会不同。
我斜瞅着他,感觉扶他的手渐渐失去力气,他也察觉了我的异常,但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唇边讽刺的笑更多了三分冷意,仿佛早就料到我会如此,浓黑到没有一丝光的眸中甚至浮上抹期待。
那并不是期待我扶着他逃命,而是期待我毫不留情的抛弃他以验证他生活中的某些哲理……
我的手无力的下垂,感觉心也在跌入地狱,他眼中的讽刺像刀子般插入我心里,我本能的逃避他的眼睛,目光停留在他左肩衣服的褶皱处,那些褶皱里夹杂着杂草,应该是刚才年羹尧赶车时,他躲在车上的草堆里留下的。
暮的,我从着魔般想着“抛弃他”的旋涡中清醒,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是皇帝的儿子,未来的皇帝,从小锦衣玉食,出门前呼后拥,何曾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了救我,他躲在草堆里,甚至替我挡了一剑,可我却在想如何抛下他,如何让他死去……
我咬牙继续扶着他向前,以连自己都惊讶的平静语气道:“你当我假仁假义好了,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你以后会后悔的。”他的声音飘散在我耳边,我苦笑着想,还用等以后吗?我现在已经在后悔了呀!
也许……人在一生里总会做几件明知道会后悔,却仍旧要做的事吧!
当确定身后没有绑匪步步进逼时,我停下帮他简单的包扎伤口,路还很长,如果他的伤不做处理,根本坚持不到村子。
包伤口的布是从他袍子上割下的,我小心翼翼,近乎笨拙的替他包扎。等完成时,才发现他漆黑的眸子正灼灼的盯着我,那一向清冷的眼神此时却滚烫的吓人,像一个高烧到神智不清的病人。
我尴尬的连向后退:“快走吧!如果被那些人追上,就麻烦了。”
摆脱了最初的尴尬,我继续扶着他向前,可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他说的村子。
“以我们现在的脚程恐怕要再走一天才行,今天只好露宿野外了。”他靠在树上喘息,似乎随时都会摔到。我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过度透支体力的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夜晚的森林神秘莫测,月光描画出树叶的影子,密布在湿润的土地上。
我在树旁靠坐,紧抱着身体抵御夜间林中的寒意,眼盯着不远出跳动的火焰。
“靠过来点,林子里的后半夜很冷。”胤禛拨弄着燃起的火堆,冷冷的说。
我贪婪的望着温暖的火,却不敢靠近,因为火边有他,现在的胤禛让我想逃避,于是转移话题:“你说,那些人会不会追来?”
“不用担心,那个中年人被亮工伤得不轻,恐怕现在正觅地疗伤。”
“那……年大人不会有事吧?”眼前闪过年羹尧光明与阴影并存的眼,这次没有把他和初恋混淆,因为我已经再也拼凑不出那个人的样貌。
时间果然是忘记一切的良药,无论多深的伤口,在时间面前都显得苍白。
胤禛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望着我。一群萤火虫闪着迷幻的光飞来,仿佛被胤禛吸引住了,拼命在他身边绕着圈子。它们身上若有若无的幽光在他四周不停闪烁交错,像是夜晚都市的霓虹灯,让人目眩。
看着这样的他,我却忽然想笑并且真的笑了出来:“也许再过二十……不,十年你就会发现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多么可笑,然后就会忘记关于我的一切。”
他依旧冰冷,不为所动:“除非我死……就算我死也不会忘。”
“每个人都这么认为,以前的我也一样。”和他的交流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困难,在现代时的我也如他般认为自己的爱永不会变。但当爱情结束时,我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痛不欲生。
“我不是每个人。”
肚子开始叫唤,可现在根本没吃的,我只好隐忍:“其实你只是在追梦,如果这个梦实现了,恐怕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吧?如果当初你娶了我,而我今天又被绑架,你还会来救我吗?”我阻止要接话的他,继续道:“也许你会,因为那是你的责任,可如果抛弃责任的话,你还会来吗?来救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抛下你一直看重的那些事,你会吗?”
“你以为很了解我?”胤禛的眼凝固了,他狠狠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冻毙在里面:“你以为老八就不同吗?如果是他来,就不是因为责任?”
“我相信他绝对是因为爱而来,梦和爱是不同的。”我的声音渐渐低沉,眼中的火焰化成了模糊的一片红,目眩感越来越严重。
“既然你今天没有放开我,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即使是地狱,我也要与你同坠。”最后听到的是他近乎绝望的誓言,我害怕的抓住了什么,谁来救救我,也救救他。手指间的东西像冰般刺手,身子却似乎被火焰团团包裹般的热,火中有冰,两者融合,慢慢把温度调到正常。舒适的让人只想睡去,再也不愿醒来。
朦胧中强烈的震动把我唤醒,面前是放大的胤禛的脸,他抱着我躲到离熄灭的火堆几十步远的大树后。我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图,刚想挣扎,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儒雅中透着焦急的声音响起。
“火堆还是热的,他们应该没走远,快找!”
“是。”
是胤禩和巴尔珠尔的声音,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来救我了,我兴奋的想扑出去大喊。突然胤禛用手紧紧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则把我牢牢固定在他怀里。
我惊恐的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别出声,你若不想我死在这里,就不要出声。”他在我耳边竭力平和的说着,但汗湿的手和不均匀的呼吸还是显示出他糟糕的状况。
你要是想活下来,就应该让我出声,你的伤必须马上救治。我用眼睛无声的和他交流,却只换来他讥讽的笑。
脚步声远去,胤禩他们找错了方向,我的心越发焦急,难道真要失之交臂。
“没想到八弟的动作这么快,他竟连一天的时间都不给我,看来我出京时引开你那个侍卫是白费了。”胤禛放开我,云淡风轻的道。如果他不是喘得那么厉害,也许我能体会到话中隐含的更多东西。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快追,一定追的上。”我拉着他向胤禩离开的方向走。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力量大到几乎让我跌倒。在我不能置信的目光下,他淡然道:“你走吧!我累了。”
“我……”在他平静的目光下,我六神无主,似乎这个晚上有太多东西是我不能理解的。胤禩突然的出现,胤禛奇怪的话。
“快走吧!这次就放过你,不过再也没有下回了。”说这话时,他一向冷冰冰的脸上竟然现出似水般的温柔。
“你等我,我叫他们来救你。”我咬牙转头,对胤禩的渴望,还有胤禛需要医治的伤都是催促我向前的动力。我努力忘记胤禛的古怪,急追胤禩。
我的奔跑像是飞行,全身都轻飘飘,我边跑边用尽力气呼喊,心里祈祷着他们不要走远。
熟悉的白色映入眼帘,然后是他苍白的脸和眼角不容错辨的倦意。
胤禩,终于见到他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我已被拥入熟悉的怀抱,他紧紧的抱着我,像是要把我嵌入身体里一样。和他接触的刹那,我看到了——掩埋在他内心深处漆黑的恐惧。
“我没事,真的。”我徒劳的向他保证,目光停留在他越发瘦削的肩头,那里的负担太重了。
他什么都不说的抱着我,熟悉的怀抱、让人安心的气息,有家的味道。在他温柔的怀抱中,我几乎睡去,眼前闪过漆黑冰冷的双眸,我一震的惊醒。
“胤禩,我们必须……”我抬头对上他同样漆黑却温柔醉人的的眸,耳边突然又响起胤禛冰冷的话:“你若不想我死在这里,就不要出声。”
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我紧紧抱住他,颤声道:“胤禩,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好不好?”
胤禩清澈的眼中透出大海的感觉,波澜起伏最后归于平静,他微笑着轻拍我道:“好,你说什么都好。”隐约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和胤禩同来的陌生侍卫与巴尔珠尔立定在不远处,脚尖直指我来时的方向。
“你以后会后悔的。”胤禛的声音似乎能让人感到南极的风雪,悄悄爬上心头。
“瑶儿,有了你,我这一生再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胤禩轻柔的抚摩着我的头,我这才发现自己于不知不觉中竟然重复了那句话,他浅笑着:“即使失去机会也没关系,我应该感谢他救了你。”
他知道我和谁在一起,他刚才真的想去……
“我不是圣人,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高洁,也许我会让你失望。”他叹息着搂紧我:“我接到九弟的信就赶来了,可惜还是慢了他一步,今晚我才碰上那些绑架你的人。”
他碰上巴尔的同乡?这样昼夜兼程的赶来,甚至只比从京城追来的胤禛晚了半天,他是怎么做到的?我颤抖的扶上他清瘦的身体,心似乎在下雨,越积越多,沉甸甸的压住胸口。
这就是我爱的男人。
“胤禩,我爱你。”我低喊,完全不在意身边还有两个电灯泡,让他们听吧!做我们爱的见证,连这片树林在内。
胤禩从见面就一直苍白的容颜浮上两抹红晕,眼中闪过璀璨的光,搂我的手更加用力。
“轻点,傻瓜,别伤到孩子。”我在他耳畔低语。
他听后眼发直的盯着我的肚子,结巴道:“孩子,我没听错吧?你说……孩子?”
“其实你走时,我就发现……只是不太确定,现在我想应该……”我笑着轻声解释。
“天!那么早已经……你居然不告诉我,让我等到今天。”他似乎也忘记了旁边还有跟班的事实,用头抵着我的额头喃喃:“瑶儿,我要当阿玛,你要当额娘了,我们有孩子了。”
我微笑的望着一脸陶醉的胤禩,眼角瞥见林中若隐若现的身影。是年羹尧,果然他也在附近。我和他目光一对,便看向我来时的那条路。他竟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转身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我的这些举动似乎没有引起身边人的注意,胤禩一把横抱起我,傻笑道:“瑶儿,我们回家!”
他眼中除了我,再也看不到其他。
第七章 惊魂(修改)
康熙四十八年冬天天气一直晴好,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连太阳光也透着股温暖。八贝勒府沉浸在无风的恬静和明朗的严寒中,弥漫着让人舒畅的气氛。
我斜靠在软塌上,半眯眼看着跪在塌旁、头贴着我高高隆起的肚子的胤禩。他总是不停的变换位置,像是永远也停不下来似的兴奋。
事实上,当我告诉他我怀孕的事后,他也的确没停过,总在我身边跟前跟后、指手画脚。一贯儒雅的笑容时常被莫名其妙的傻笑取代,让所有看见他的人都大摇其头。就连向来把胤禩当天神崇拜的十四阿哥胤禵也不得不摇头叹气,喃喃着“破灭”之类的话语。
应该是对偶像幻想的破灭吧!我猜测着,不过私心里更喜欢这样的胤禩。经常看着满脸幸福傻笑的他,我会忘记朝堂上他仍旧在和人撕杀,而且必将撕杀下去,直到一方彻底败亡。
终于,胤禩停止挪来挪去,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在我肚子上,心满意足的长长出了口气。我好笑的抚上他的头,他以为他在做什么?挑西瓜吗?不过从他的表现来看,似乎对我这颗“大西瓜”很满意。
手顺着他的头向后脑滑去,眼角瞥到他发中几根闪亮的银丝,手一僵,下意识的罩住那些晶亮。
他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白发,我竟一无所知,胸口紧压得难受,心怦怦地跳得很慢。胤禩今年才二十八岁,应该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可他的发已经不再是完全的乌黑,岁月正一点一滴把痕迹留在他身上,夹带着永不磨灭的气势去席卷一个我深爱的男人,我明知道结果,却无能为力。
放弃吧!那个位置你永远也得不到,我想大声对他喊,可嗓子连气都喘不上来,一个字也无法吐露。因为他那双一如既往的坚定、从来不曾幻灭希望的眼睛总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让我无法把残酷的现实告诉他。
让他去试吧,那明黄的宝座、那被虚假堆砌成的冰冷只有真正的试过却没有得到才会死心,这是生在帝王家子孙的命运。没有谁能阻止,我不能,我的孩子也不能。
我所能做的只有为未来早做打算,我需要更多的尝试,比如说张明德,还有巴尔珠尔……
胤禩转头温柔的望来,我强笑着问:“你听到了什么?”
“很多很多。”他用手轻抚我的肚子,眼里充满骄傲之色的向我宣布:“我听到他告诉我,我很快就要做阿玛了。”
“又胡言乱语。”我笑嗔:“就算是刚出生的孩子也不会说话,更何况他还在我肚子里,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些。”
“他就是告诉我了。”他笑着牵起我的手抚上肚子:“不信你摸,他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出生、然后会是皇室最出色的孩子,无论男女。”
我呆呆的看着眼神坚定的胤禩,心里忽然明白了他说这翻话的意思,他在明确的告诉我,不管孩子是男是女,他都喜欢,希望我不要有无谓的担忧。
前一阵因为我和胤禩总没有孩子,宫中各种议论无端的让人心烦。可如今我怀了孩子,那些议论却依旧没有停止。他们从我为什么不怀孕改成说我会生女孩,最近更是随着我肚子隆起的程度开始把生女儿之事描述的绘声绘影。
对于这些议论我总是一笑置之,生女儿又如何?其实那些人根本不关心我到底生什么,他们需要的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前因为康熙的宠爱,因为胤禩的势力,没人敢在我面前胡说,那会儿就是我生个怪物,也有人说是天仙下凡。幸亏上回绑架的事被在京坐镇的九阿哥胤禟严格封锁,否则这些闲闲无事之人还指不定要说什么。
受现代教育影响的我,不觉得生女儿有什么不好。我所虑者另有其事,但胤禩似乎把我的忧愁当成了是对这件事的担忧。心里热乎乎的,从他眼里看到了真诚,就如他所说的“无论男女”。
“胤禩,关于巴尔回家的事……”我转移话题,有些事要早做打算,也省得自己思来想去让他担忧。
胤禩脸上露出恍然的笑容:“瑶儿,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他是皇阿玛派来的,万一因此惹皇阿玛不快……”
“我知道这事不容易,可你能不能想些办法,也不是非要一时片刻就让他回去,总之慢慢来,就算再过两三年也行,而且最好能不让人知道是你帮助他的。”
胤禩轻捏我的脸颊,调侃道:“就你鬼主意多,现在又不防着他了?是谁以前把他当贼防?”
“哪有哪有?我怎么没看见这个人。”
他好笑的使劲捏我的脸,在我痛呼声中才放松下来:“你呀!”接着又默想了一下道:“既然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要送他回去,那就更急不来了,容我好好想想,等想周全了再告诉你。”
“就知道你有办法。”我很狗腿的拍着马屁。偷偷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看来应该没问题。
几个月前,我在回家路上问胤禩对巴尔珠尔的看法,他只说了两个字:“可信。”我瞪眼抗议他的简短,在一顿威逼利诱后,他又无奈的追加道:“绑架的事,我已经知道来龙去脉,这并不是他的错。”
我继续追问,可惜胤禩总是淡笑着不肯出声。他必定对巴尔有深入了解,要不然那晚林中巴尔不会摆出要帮胤禩的样子。也许巴尔从来就不是康熙的人,严格说来康熙可以算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没道理对他尽忠。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于我脑中成形,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和巴尔单独谈谈。
“巴尔,我这次可被你害苦了,你要怎么赔我?”我一上来就近乎无赖的勒索。
巴尔没有惊讶,似乎我的话早在他预料之中。他不卑不亢的道:“福晋,这件事很抱歉连累到您,如果您有什么处罚,奴才甘愿领罚。”
“你以为我过了这么多天才找你是为了处罚你?”我无奈的看着他,果然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不是,但奴才也不知道您想要什么?。”
“我这次只是想知道,你想不想回家?”
“回家?”
“对,回准葛尔。”我肯定的点头鼓励:“每个人都会想家,何况你这么多年没回去,想不想回去看看。
他眼里射出怀念的神色,但很快又暗淡下去,茫然摇头道:“不用了,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什么都不一样了。”
这段时间我也收集了不少准葛尔部的情况,当年康熙亲征,结果他父亲葛尔丹死了,他离开故土,那里被葛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占据,的确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可我还是希望他回去,说我自私好了,我希望在未来能多为我和胤禩留条退路。
“那里是你的家,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你不应该逃避。想想你的族人,想想你的身份,你的骄傲不容许你退缩。家被别人占据了又如何?要是我的话,就把那些人赶走,然后亲手从新布置自己的家。俗话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难道你想永远趴在地上不起来?”我步步进逼。
他沉默半晌后问:“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看的出你怀念家乡,还有也许以后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轻描淡写的道:“利人利己的事,我一向喜欢。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你是真的不想回去,还是害怕回去?”
巴尔脸上闪过下定决心的神色,平静的道:“一切全凭福晋做主,奴才是应该回去整顿家务了。”
“好。”我笑着点头,就知道他还是放不下:“这事包在我身上,但也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你找个时间和你的族人联系一下,让他们等待时机,最迟不过两三年,我一定送你回去。”记忆中策妄阿拉布坦会更加嚣张,野心显露无疑,这绝不是康熙乐意见的,也许适当的时候让适当的人提出送巴尔回去,他会同意。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回忆,何总管在门外道:“贝勒爷,镇国公景熙请您过府,说是有事相商。”
胤禩听后因被打扰而不快的神色敛去,站起来对我道:“我去看看有什么事,要是回来晚,你就先休息,不要等我。”
我点头目送他离开,心里对我“名义”上的舅舅——安郡王岳乐之子镇国公景熙找胤禩的原因有了几分猜想。一个月前,我的另一位舅舅多罗安郡王马尔浑去世,如今景熙找胤禩也许和历史上有名的二废太子导火线“镇国公景熙首告托合齐结党会饮案”有关。
接下来是不是要上演二废太子呢?好像有些太快,二废太子是康熙五十一年的事,而现在连四十九年都不到。
难不成景熙找胤禩并不是为此?也许是其他事,胤禩一向和安郡王府的人私交不错,镇国公景熙也不是第一次找他。只不过因为多罗安郡王马尔浑去世,总会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托合齐的事上,有时候知道太多历史也容易被迷惑。我正胡思乱想,喜福从外面端盘走入,笑道:“格格,良妃娘娘今个又送了很多补品来,还传话让您好好将养,府内大小事宜就暂时不要操心了。”
我听后无所谓的耸肩,良妃对我向来冷淡,这次我怀孕时曾进宫向她报喜。她听后只是淡然点头:“那你好好休养,生产前也不要再拘虚礼,一应请安事宜全都免了。”看着说话像做官样文章的良妃,我讪讪告退。反而是去姑姑宜妃处,被她拉住好一顿念叨,什么有身子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调皮,什么要多吃补品之类的话,说了没有十车也有八车。说到最后,我耳中嗡嗡作响,只好落荒而逃,。
喜福端着碗让人不舒服的东西凑到面前,陪着笑脸刚想劝我喝下去,就被我挥手制止。
开玩笑,我是怀孕,又不是母猪催膘,如此一天三顿外加消夜的食补方法简直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让人无法忍受。
喜福见我摆手,立刻脸就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可惜这招在我身上因为使用太多次已经失效,我坚决不上当的扭开头。
正当我们僵持时,一直在内院服侍的丫鬟春莲从外而入,向我福身道:“福晋,太子爷来府上了。”
真是天从人愿,终于有人能救我出水深火热,我大喜的转头刚想表扬报喜的春莲几句。忽又楞住,疑惑的问:“你说谁来了?”
“回福晋,是太子爷。”春莲小声回答,显然她也觉得这事不太可能,所以连话都说的没底气。自从一废太子后,胤礽和胤禩誓成水火已是不争的事实。太子胤礽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手段比之前更肆无忌惮。对于这个在自己被废时,众人拥戴的弟弟是处处打压。
“贝勒爷已经出去了,你让何总管招呼太子,没必要来通禀我。”
“可是……”春莲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太子爷说……要见福晋您。”
我?我狐疑的望着不知所措的春莲,知道她不可能说谎,不由眉头轻皱。胤礽找我做什么?自从他被复立后,我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我和他的恩怨虽然结束,但我丈夫胤禩与他的恩怨却越积越深,因此即使在宫里见了他我也都绕道走。
我和他还是不见的好,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我扭头看见仍旧举着碗的喜福后,立刻改变了主意:“你先让何总管招呼着,说我随后就到。”
无论如何,先躲过喜福这关重要。
我看见太子胤礽时,他正坐在椅上喝茶,神态从容,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让人不由自住的要去仰视他。当然,这么说的前提是,仰视的人绝对不能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如果那么做,你就会发现除了威仪外,他的眼里缺很多东西,仁慈、计谋、决断力等等他都没有。其实这么说太过分了,也许这些东西他还是有的,却因为太模糊以至于让人看不清。
自从复立后,胤礽所谓的既往不咎终是空谈,他毫不犹豫的对付着当初那些希望他下台的兄弟和臣属们,而康熙对他的作为又一再隐忍,一时间人心惶惶。我有时候实在想不通当日那个咸安宫里对我和声细气的分析形势,见解透彻的胤礽真的是胤礽吗?既然有当日之悟,为什么还会毫不犹豫的走上老路?他难道真以为康熙能永远忍下去,一直忍到把皇位传给他为止?
胤礽抬头望来,我急忙笑道:“不知太子爷到来有失远迎,真是罪过。”边说边做出要行礼的样子,可惜肚子太大,行礼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八弟妹不要客气,快免了这些虚礼。是我来的匆忙,打扰处还请海涵。”胤礽急忙放下茶杯,挥手阻止我见礼。我长出口气,一旁的喜福赶紧扶我坐下。
还没等我问他的来意,胤礽已经先一步开口:“弟妹,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说着不住用目光扫过在旁边站立的何总管以及我身后的喜福。
我稍犹豫了一下,但看到胤礽殷切的目光,只得示意他们都退下。
等到屋里只剩我们两人后,胤礽反而沉默了。他举着茶盅默默地抿茶,还不停的向杯里吹气,似乎茶水滚烫,不这样做就会烫伤他一样。
我静默的在旁边做陪,暗暗希望他喝完茶后就离开。虽然我心里也对他的来访感到好奇,但又觉得有些事大家都装糊涂也许更好。
他终于把茶盅放到桌上,杯子落下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在替他要说的话做开场白似的:“看我,光顾着喝茶,倒把正事忘了。”他和煦的笑指旁边小桌上摆放的几个盒子:“今儿来原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嫂子石氏听说你即将临盆,特意预备了些小孩子的玩意给你。本来前一阵就预备好了,我却一直不得空,所以到了今天才送过来。都是些简单的东西,希望弟妹不要嫌弃才好。”
我瞟了眼桌上堆的大盒子,刚才光顾着想胤礽来此的目的,反而把眼皮下的东西忽略了。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子妃石氏向来和我不熟,平时大家见面不过是请安点头的事,说她会突然热心的给我送儿童用品,骗鬼都不一定相信。更何况送东西这种小事也轮不到太子亲自出马,还点着名让我出来接受的地步。
“太子真是太客气了,您与太子妃的好意,我和胤禩感激还来不急,又怎会嫌弃?”我心里琢磨他的用意,脸上带笑应对:“这种事还劳烦太子亲来,真是让我不胜惶恐。”
胤礽本来挂在脸上的笑淡了很多,好像变得不太高兴。我纳闷的望着他,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但当他目光和我一对,唇边又有了微微的弧度:“弟妹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嘛!前段日芓宫里事多,也未能和几个弟弟好好聚聚。我看不如等弟妹产后,大家一起庆祝庆祝,想来这孩子必是个日后有大福的。”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故意加重语气,大有深意的望着我。
我一怔,转念间竟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得不说宫里的生活也不是白混,要是放到现代时,我还不定要想多长时间才能明白。
所谓的日后,恐怕是太子登基之后的事吧!看来他今天来此的目的是要和以胤禩为首的反太子党进行妥协。希望能通过对日后生活许诺的方法,来缓解他和胤禩等人之间的矛盾。孩子的福分,不就是父母的福分。
我低头掩住唇边的嘲笑,说什么也没想到胤礽竟幼稚至此,皇位之争如今已经到白热化的程度,是一句对未来生活美好空洞的许诺就可以掩饰过去的吗?无怪乎会有他的二废,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当皇帝。
再抬头时,我已经又换上诚意十足的笑,就好像戴了面具,把笑容固定在既是最真也是最假的一刻,淡然说着应付的话:“太子的话瑶华可不敢当,我……”
“别说了!!”他突然粗暴的打断我,挥手把桌上的茶盅扫落。
“啪!”茶盅撞到地上立刻粉身碎骨,彻底把我未说出口的敷衍之词给顶了回去。我暗暗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触了他的霉头,惹他发这么大火。
胤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