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锦绣之小户千金第55部分阅读
一路锦绣之小户千金 作者:rouwenwu
明彩兰额头冒出细细密密一层薄汗,她不说童若瑶也知道,她也害怕是明氏自身的问题。女人不能生子,即便丈夫顾念夫妻情分,只怕……何况,这个时代,女人的最主要的职责就是相夫教子。
“别紧张,倘或真的有什么,张大夫也会想法子解决。”童若瑶低声宽慰,话音刚落,外面张大夫又问起明氏月事等,明氏低声一一答了,越到后面,倒越是坦然,最后抬头盯着紧蹙着眉头的张大夫,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妾身自身害了什么病症?”
众人皆屏气息声静候张大夫发话,张大夫低头琢磨半日,复抬头十分肯定地摇摇头,道:“一切安好,只是心火旺盛,倒不是病症,只需调节心绪,饮食清淡方可大好。”
“可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一直没有动静?”明氏连忙问道。
张大夫给予否定,童若瑶与明彩兰面面相觑,十分了然,明氏不能怀孕,问题在于吕俊!
明氏怔怔地垂下头,悲喜已经分不清楚,或许根本就没有喜,即便她自己没有问题,可怀不上孩子,又有什么可喜的?
张大夫还要去书房钻研什么东西,也不在这里逗留,何况女眷出没的地方,他纵然是个白头发的老头儿也要注意着。去了书房,就再也没出来,香雪安排了个婆子在门口候着或进去倒茶蓄水。
童若瑶和明彩兰走到明氏身边,不管怎么样,屋里的气氛总是压抑的。
“果真是没缘分吗?”隔了半晌,明氏才悲凉地吐出一句话来。
童若瑶深吸一口气,看了明彩兰一眼,安慰道:“之前总觉得问题是出在表嫂身上,如今张大夫也说表嫂没有毛病。眼下,倘或能劝着表哥找大夫瞧瞧,不管有病没病,大伙也好安心。心情好了,孩子总是会有的。”
明氏无奈而苦涩地笑了笑,十分歉意地朝童若瑶道:“本来是表弟妹大喜的时候,却因我让表弟妹跟着担忧,委实是我失礼。”
“别这样说,大家都是女人,也都能明白表嫂的心情。”
童若瑶说得诚恳,明氏也渐渐放松了些,甚至主动请童若瑶帮忙,她去劝吕俊,只是劳烦张大夫再跑一趟。
张大夫在上京也算是十分有名气,即便是那些权贵之家,也有请张大夫的,奈何不合他脾性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不去。这老头儿自有一番手段,让那些人对他也无可奈何,只是不想他的名声反而愈是响亮。
找他给吕俊瞧,倘或是吕俊的问题,说服力也更强些。童若瑶点着头道,“能劝动表哥自然是好,不过这事儿暂时也别走漏了风声才好。”
明氏点头,“还是表弟妹顾虑周全,只怕在家里终究……”
“所以,让表哥自己去,或者你陪着去,到张大夫的济世堂,我写个贴子给你,张大夫必然会应的。”
明氏感动不已,看着明彩兰不禁羞愧地道:“险些要害了妹妹和我一起受苦。”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也是良善的人。明彩兰微微红了脸,翘着嘴道:“我从来没责怪过姐姐,再说这事儿也是伯母一厢情愿罢了。”
又朝童若瑶道:“也多亏了表嫂呢!伯母拿我是没法子,可这样下去,虽然没有我,定然会有其他人。”
明氏更边惭愧,垂下头琢磨着如何去劝吕俊。童若瑶能帮的都帮了,之后就看他们自己了,倒是一点,对明彩兰真是越来越喜欢。其实,她配顾炎也绰绰有余,哎,有时候不相信缘分一说,可许多事儿却也需要缘分。
“在这里扰了表弟妹半日,表弟妹如今有了身孕更应该好好歇着,我们就不打搅了。”明氏起身告辞,明彩兰也跟着站起来。
童若瑶送她们到门口,看着她们背影远去,正要转身进屋时,只见范妈妈笑盈盈走来。
“母亲午睡起了么?妈妈怎么这会子过来?”童若瑶请范妈妈坐下,让香雪奉上茶。
范妈妈面带慈祥温和的笑容,眼神却闪络不定,吃了一口茶,才笑道:“夫人陪舅夫人说话,说不困没有午睡。”
童若瑶微笑点头,范妈妈旁侧着问道:“奴婢听说张大夫来了?”
香雪喜滋滋道:“可不是,专门来给二奶奶把脉的。”
范妈妈唬得一愣,关切地道:“可是二奶奶身上不大好?”
香雪随即笑道:“是呢,大概要不好好几个月!”说着,竟蹙起眉头,唬得范妈妈脸色大变,童若瑶瞪了她一眼,朝范妈妈道,“别听这小蹄子浑说,我没事儿。”
范妈妈 哪里肯信,蹙眉道:“头些天瞧着二奶奶的脸色就不对劲,如此,二奶奶合该注意着,别因为其他人的事儿损了自个儿的身子,到底自个儿身子才要紧些。”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童若瑶倍感温暖,笑道:“真的没事儿。”又呵斥香雪,“大惊小怪的,唬得妈妈这般!”
香雪嘻嘻一笑,“我说的并没有错呀,二奶奶现在有了身孕,到小少爷出世,可不是要好几个月,都说女人双身子甚是辛苦。三奶奶怀铭姐儿的时候,走路都要人扶着,身子又笨重,起坐都不方便……”
长篇大论还没说话,范妈妈就愣住,半晌才明白过来的似地,一时喜极而泣,道:“这事好事儿啊!二奶奶大喜!”
童若瑶欣喜一笑,范妈妈大喜过望之余,又说起孕期注意事项,香雪立刻用心聆听并认真地将范妈妈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范妈妈说的高兴,也忘了特意过来要办的事儿,放下茶杯,急急忙忙站起身道:“奴婢过去告诉夫人,让夫人也欢喜欢喜,还有老夫人哪里……”
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往外头走,香雪想拦住她都没能拦住,看着范妈妈背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不禁笑起来,扭头朝童若瑶道:“咱们二爷知道,会不会也像范妈妈这样?反正我是安奈不住,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小玉忙完了从后罩房出来,听得香雪大声说话,道:“这会子了,二奶奶该午睡了,你还在这里大声嚷嚷。”
香雪立刻闭上嘴巴,两个小丫头硬是把完全没有睡意的童若瑶按上床,并且严肃地下命令,“必须好好养着,不为别的,就为了咱们的小少爷!”
童若瑶无语问苍天,这叫什么事儿?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他现在还没成型了,就比我的地位高了。可见你们心里,从来就没真正关心过我,也亏得我对你们两个这样好,纵得你们愈发没规矩。”
小玉眉头一挑,“二奶奶还是好好歇着吧,别说话了。”
童若瑶深深叹口气,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结果,哪里睡得着,范妈妈回去与吕氏一说,吕氏随后就赶来了。童若瑶听得响动,就从床上爬起来,吕氏匆匆走进来,“快躺着,别起来。”
童若瑶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拿着枕头垫着后背,半倚在床上。听吕氏欣喜不已地絮絮叨叨的各类叮嘱,心里五味具杂,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味儿。虽然,她紧张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而自己从此以后,紧张的何尝不是肚子里这个小东西?
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她和顾廷煊的孩子,她两世为人,这一世终于要作人母。想到这里,禁不住感叹。
方氏极是羡慕地道:“到底是妹妹更有福气,侄儿成亲还不上一年,侄儿媳妇就怀上了,你也终于能抱上孙子了。”
吕氏脸上的笑容愈发多了起来,眼底似乎还有几分孩童似的骄傲,“大嫂也定是能抱上孙子的。”
方氏讪讪笑笑没说话,明彩兰淡淡道:“姨妈、伯母咱们还是别打搅表嫂静养吧,大夫也说头三个月要格外注意呢!”
童若瑶感激地看了明彩兰一眼,她真正说到自己心坎上。吕氏忙站起来,嘱托童若瑶好好休息,又吩咐小玉和香雪几句,想了想任旧觉得不妥当似地,自言自语道:“她们都是小丫头,又没这样的经历,还是让范妈妈过来照看着。”
童若瑶忙道:“母亲身边也需要人,再说都挨着的,倘或有事儿,儿媳不明白也会请教母亲和范妈妈。”
吕氏慈爱地看着童若瑶,笑着点点头,遂与方氏等人一道离开。童若瑶舒口气,耳根子终于安静下来,可也不过一小会儿,黄氏打发人来瞧了一回,老夫人也打发人来瞧了一回,整个下午,青松院门庭若市,来往不绝。
当顾廷煊傍晚回来,单凡瞧见他的人,似乎也不怕他了,纷纷朝他道喜。疑惑地回到青松院正屋,只见小妻子端坐在榻上,正与两个丫头一起捻线。
夕阳余晖映得屋里充满了淡淡而温馨的橘色,小妻子恬静的侧面也被染上彩霞,散发淡淡的光晕,而那发自心底的微笑,如流淌的一汪清泉,慢慢划过来,叫人不忍心打破这幅画面。
还是童若瑶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见他,便放下手里的活计从榻上下来。小玉和香雪也才意识到顾廷煊回来了,本能地福福身就预备告退,并肩走到门口,又不约而同地转身朝顾廷煊见了个礼,喜道:“给二爷道喜!”
顾廷煊眉宇紧蹙,深邃的眸子一点点燃烧起亮光,在小玉和香雪刚走到门外的回廊上,就听到童若瑶惊呼一声。
那顾廷煊竟然忽地抱起童若瑶在原地打转,真正欣喜若狂得有些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大笑道:“我要做爹了!”
小玉和香雪掩嘴好笑,心情愉悦,连天上的云彩似乎也都是红扑扑大大的笑脸。
“好了,快放我下来,你弄疼我了!”
此话一出,顾廷煊忙将童若瑶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上上下下查看一番,目光在童若瑶小腹停留片刻,窘迫地问道:“可有没有不舒服的?”
童若瑶佯装恼了,别开脸道:“一个个的都问我这样的问题,好像非要瞧着我不舒服才高兴似的。”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话虽如此说,结果哪里有不问的,一会儿看看童若瑶的脸,一会儿又看看童若瑶的肚子,惊奇、喜悦轮番在他深邃的眼底闪过,手足无措的模样惹得童若瑶忍俊不禁。
不过,问题很快又出现,那就是张大夫上次诊断却说没有,童若瑶道:“因为时间短呀,张大夫也拿不准,所以才叫我注意着!”
顾廷煊握紧拳头,“这老头儿老毛病又犯了!他就想看我笑话!”
想看什么笑话?童若瑶眨眨眼,不太明白。顾廷煊不禁后怕地道:“幸亏……否则,果真不能保住,看我不找他算账!”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张大夫的声音,说是要把什么药典借回去研究,顾廷煊黑着一张脸出去,还把童若瑶给唬了一跳。竖起耳朵半晌没听到什么响动,后来再找张大夫,才知道顾廷煊把他想要的那本药理宝典送给了他,此是后话不必细叙。
顾廷煊还没回来,吕氏就打发人过来叫童若瑶和顾廷煊过去吃饭,说是要庆祝一下。小玉服侍童若瑶换了一身衣裳,哼一声道:“过去吃饭也好,让那起子人眼红去吧!”
掌灯时分,顾廷煊扶着童若瑶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百寿堂去,虽然这样也让童若瑶有些不自在,想想总好过被他抱着去好些。
百寿堂格外热闹,连那些忙碌的丫头婆子脸上也禁不住荡起微笑。顾廷煊年纪不小了,比他小的顾廷之都做了父亲,如今童若瑶终于有了身孕,也莫怪范妈妈等人会那样高兴,瞧见童若瑶便走过来扶着她另一只手,又叫丫头把灯笼照的近些,免得瞧不见石阶摔倒。
童若瑶不禁想到一句话,女人一辈子,做一天的公主,十个月的皇后。自己现在的待遇,还真的有那么点儿像了。
众人都围着她,似乎连灯光也只照亮了她一人,而自己已经暗淡无色,不,是透明的不会再有人注意。秀珠收回目光,恍然想起,今儿下午吕氏得知张大夫来了青松院,特意打发范妈妈过去请张大夫来瞧瞧自己的病情,而范妈妈却带回来童若瑶有孕的消息,吕氏,就那样把自己抛之脑后,再没有过问一句。
整个下午坐立不安,为的不再是自己,而是……目光径直停留在童若瑶腰间,那里是孕育着顾廷煊的孩子,吕氏所有的心思。
满桌子都是清淡可口的吃食,吕氏殷勤地让范妈妈将每一道菜都让童若瑶尝了不便,细心地嘱托道:“有孕之后,多吃性温和的吃食,那些性寒、辛辣的都要少吃。”
童若瑶点点头,只是面对碗里高高垒起来的菜肴,才发现有个十分艰巨的任务,就是要将这些菜都吃完。
顾炎笑嘻嘻道:“难怪今儿早起瞧见枝头两只喜鹊,原是来报喜的。”
众人应景地笑了笑,方氏道:“九爷门外出现喜鹊,那便是九爷也有喜事了。”
说着看了明彩兰一眼,明彩兰冷哼一声,笑道:“九爷的妹妹十小姐大喜在即,自然也是九爷的喜事。”
顾炎笑容淡了几分,秀珠紧紧抿着嘴唇,微微垂着头依稀可见双颊一团红晕,吕氏已经向老夫人提过,老夫人说不管也算是默认了,何况无论怎么看,秀珠对哪潘公子也是有心的,否则潘公子的那件蓝色外衣,也该还给人家了。却非要说弄坏了要修补好了再还给人家,潘公子又十分识趣的堂而皇之在顾家住下。
朗情妾意,方氏的打算也只得作罢,眼睁睁瞧着秀珠注定要嫁给潘公子。她心里着急,少不得要极力撮合明彩兰和顾炎,所以这顿饭原说要男人们和女眷分开,方氏说大伙一起吃才热闹。
其实,除了明彩兰和秀珠该回避一二,其他人倒是不必。
童若瑶努力完成任务,等终于放下碗筷时,其他人早就吃好了。顾廷煊还怕她没吃饱似地,低声道:“让丫头再添碗饭来吧。”
童若瑶暗暗地白了他一眼,又不是猪,再吃,再吃就走不动了。“已经吃饱了。”
吕氏笑道:“往后叫丫头们警醒些,半夜里倘或饿了,别嫌麻烦,煮一两个鸡蛋补补才好。”
果然是要把自己当猪养起来了,童若瑶乖顺地点点头。在百寿堂略坐了坐,吕氏便叫散了,让童若瑶回去早些歇着,就低声嘱托顾廷煊几句,大体什么意思估计成了亲的都能猜到。最后又叮嘱童若瑶:“早上就别赶着到我这里来,反正也要去老夫人哪里请安。”
如此又说了一会儿话,才从百寿堂回来。晚上躺在床上,顾廷煊竟趴在童若瑶肚皮上,说是已经听到了响动,让童若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嚷嚷着肚子疼他才安分下来。
夜半三更,枕边人儿已经睡去,顾廷煊却任旧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时刻留意着小妻子的动静。她倒是乖巧,一动也不动,趴在自己胸前,呼吸之间吐出暖暖的气流。
……
“……可不是应了我的话,老夫人那些红宝石,用不了多久就没了。”黄氏笑着说笑一回,将老夫人也逗得格外开心,慈爱的目光落到童若瑶身上,叹道:“廷煊终于要做父亲,咱们家是一日比一日热闹了,我老婆子的心也满足。”
“这样可不能满足,老夫人还要瞧着铭姐儿出阁,重孙子娶媳妇呢!”
老夫人嗔怪地看了黄氏一眼,“那我岂不是成了妖怪?要活到什么岁数?”
黄氏道:“老夫人是寿星下凡,长命百岁自然是不够的,怎么说也得活个……”
“得得,闭上你的嘴,没完没了的,说些话也不怕亲戚们笑话。”
方氏笑盈盈道:“他婶子说得极是,老夫人是有福气的,自然不是常人可比。”
说笑一回,吕氏间接地提到秀珠的事儿,黄氏立马道:“原老夫人说让侄儿媳妇费心操持,只是眼下侄儿媳妇有了双身子,又是头三个月,合该好好养着。”
老夫人点头赞同黄氏的话,黄氏朝童若瑶微微一笑,望着吕氏道:“若是嫂子放心,要置办什么东西,我代办了就是,也免得嫂子才养好的身子,又有个好歹。顺便,我也学着料理料理,身边两个丫头一日比一日大了,以后也要给她们办。”
黄氏主动揽下来,话又说得这样在理,一片好心吕氏不领情反而要辜负了黄氏的美意,少不得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童若瑶自然明白黄氏是有意要与自己交好,然后将三房孤立起来。且不论这些,只是肚子里这个孩子还真来得是时候。依着黄氏给那张单子为秀珠置办嫁妆,吕氏必然不满,可现在这些都和自己没关系。而黄氏向来极不喜欢秀珠,她自己大把花钱无所谓,要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也别指望她会顾着脸面了。
秀珠,虽然垂着头,任旧可见其脸色煞白,嘴唇紧紧抿着。她不笨,自然也能想到这些问题。
何况,黄氏也是将话说在前头,她学着料理,以前没料理过,倘或料理的不妥当,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
这些事儿说完,老夫人问起外头的生意状况。眼下只是少了那些大笔订单,天家崇尚节俭,进贡的缎面料子相对也裁减了一些。
老夫人眉头微蹙,“如此说来,倒是不比头两年了。”
顾守成忙恭恭敬敬地道:“老夫人无需担忧,儿子与侄子们、外头的掌柜们商议过了,头等缎子虽出手价格贵,焉知咱们纺织成本的也贵,倒是一般的缎子,销路还不错,价格虽然不高,纺织成本也低。想来影响也不会太大。”
他自然是宽慰老夫人的话,谁都明白。
老夫人微微点着头,“如此甚好,也别贪婪太多,如今是比那些年好过多了,多多少少也该知足才是。”
众人点头,老夫人露出乏意,众人散出来。顾廷煊交代顾炎几句,便过来扶着童若瑶要亲自送她回去,体贴之心叫人眼红,童若瑶虽不好意,她欣然接受。反正丈夫是自己的,自己的丈夫心疼关怀自己,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只是那道眸子,着实叫人讨厌。
黄氏大笑的声音传来,“……这事儿可是作准了?什么时候交换庚贴?对方何时才正式上门提亲?我……”
是啊,吕氏露出秀珠要嫁给潘公子的意思,可潘公子只是在顾家住着,并没有什么表示呀?这边已经要置办嫁妆了,那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可不是这边一厢情愿?
小玉隐忍着笑,到了青松院,顾廷煊外出,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大呼一声“痛快!”
童若瑶瞪了她一眼,香雪忽地忧心忡忡地道:“倘或她突然又改了主意不嫁怎么办?”
121:心寒故而决绝
不嫁?清誉已毁,她若不嫁也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剃度出家了结千万烦恼丝,要么自行了断,重新投胎做人。
出家她自然不会,要不也不会从尼姑庵回来,而自行了断,只怕她也没这个魄力。
“……哥哥可是要我如何?难道非要看着我死,让你再无任何牵挂么?”秀珠双眼红肿,灯光下面容凄楚不已,忽地寒森森冷笑道,“哥哥心里从来没有我这个妹妹,即便是个丫头在哥哥心里也比我重要,又怎么会牵挂惦记我呢?我的死活与哥哥有什么关系?”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言辞对待,顾炎气得脸色铁青,“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不过也罢,如今看来你即便不嫁也得嫁了!”
那潘公子虽风流倜傥,为人却未免太过轻浮,且不论危险之中救了秀珠,原是一件大好事,他这般在顾家住着,明着不要任何感谢之物,焉知不是想得到更多?且他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在房中呆着,便是外出闲逛。顾炎、顾廷煊等人自是不必寒窗苦读备考,可也知明年是大考之年,那些读书人不说挑灯夜战,好歹会跟着先生学习学问。
可他的妹妹,他已不知是从何时起,她变得如此歹毒,连一心疼爱她的义母,也狠得下心。倘或继续留在义母身边,对义母不利不说,倘或对小嫂子……
顾炎想到这里,终究是狠下了心。
“你既然一心嫁他,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以后好或不好,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痛下心说完这句,顾炎起身从推开门。
后面任旧坐在椅子上的秀珠,一边流泪,一边凄然而笑,“好哥哥,不是我一心要嫁给他,我的心从来就没变过,你不是不知道,可你却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他,我那点儿配不上他,她能怀上他的孩子,我就不能么?我也是女人,不过因为是丫头,身份与她不同罢了。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比,我只是想……”
只是想不明白,身份难道就这样的重要。
“不管你怎么想,从余小姐死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了。”
秀珠全身一栗,继而释然一笑,“倘或我不配,余秋云就更不配,哥哥大概还不知吧?余秋云死的时候,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顾炎只觉心寒,再也不想看到秀珠一眼,大步流星离开百寿堂。
晚风清凉,吹拂的门上灯笼乱晃,垂下来的流苏跟着不安地摇摆起来。
仿佛回到了那晚,她站在假山后面,耳边传来不安而嘶哑的呼救之声,那时候门上的灯笼也是这般,不停地晃动,似乎想要脱离束缚,腾空而去。
可终究,风止,灯笼也无可奈何地停止晃动。不管怎样挣扎,也是未果。
小玉见外面风吹得肆虐,转身进屋拿了一件披风预备给童若瑶送去,刚走到青松院门口,就瞧见不远处的栏杆前立着一道黑影,似乎隐隐约约还传来一阵压抑低沉的哭声。
也不打灯笼,虽然青松院和百寿堂的院门口都悬挂着灯笼,可那人站得地方恰好是拐弯处的阴影。小玉只当是哪个丫头受了委屈,提着灯笼走近,竟然把自己都给唬住了,没想到竟然是顾炎。
看不清他的脸,可围绕在身边悲凉的气氛却让小玉说笑的心也没了,加上晚风肆虐,更觉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萧索颓败的氛围之中。怔怔半晌,才勉强笑道:“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九爷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哭得像个……”
“姑娘”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冷不防忽地被人拥住,小玉只觉全身一僵,手指一松,灯笼落在地上,瞬间熄灭。
……
香雪坐在矮凳上一边给童若瑶剥核桃,一边笑道:“听闻潘公子家里双老皆在,可他倒好,婚姻大事也能自己做主,在外面请了个媒人,就上门提亲了。瞧来,他倒是心急,对十小姐也上心。”
童若瑶莞尔一笑,黄氏已经打理起秀珠的嫁妆,这两日秀珠也在房中忙着做自己的嫁衣。不管潘公子好不好,秀珠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要走下去。
“只是,我老实觉得,潘公子说要等迎娶了十小姐过门,回到他老家再去衙门提交婚书,有些怪似地。”
大夏婚配,夫妻之间倘或下定文书,商定大吉之日过门后,便要提交一份婚书与当地府衙,一来是做了人口记录,二来就表示是合法夫妻的意思,倘或妻子病丧,还得去府衙除掉名字,然后才能再娶。小妾倒是不必这般麻烦,主要因为小妾大多都是奴婢出身,即使是从外面买来的,也差不了多少,倘或生下孩子,大多数都是记在正妻名下,特别是儿子,能够延续香火的。
童若瑶捻起几粒核桃仁,道:“到底也要他爹娘点了头,认了这个儿媳妇才能去府衙提交婚书,何况他家不在这里。”
所以即便他这样说,大伙心里有疑虑,也不会太往深的地方去想。何况,秀珠岁数不小了,嫁过去虽然是续弦,好歹也是正房妻子。
香雪笑道:“不管她是嫁给向老板,还是嫁给潘公子,都是一样。”
童若瑶轻笑道:“可她觉得不同。”
“也是,向老板模样实在吓人,潘公子长得好看。”
“以貌取人未必是好,向老板倒是个不错人。”童若瑶想到晴儿扯着他胡子的模样就想笑,继而想起敏惠来,“好像很久没见着晴儿丫头了,也不知她们过的怎么样?”
“上次奴婢去瞧了,邱家人倒是对表小姐不错。”
正因为香雪带回来的消息是好消息,童若瑶才觉安心,可安心之余,又总是惦念她们。
“马上就是铭姐儿满月的日子,表小姐和晴儿小姐就来了,若是表小姐知道二奶奶如今怀孕,指不定多高兴呢!”
童若瑶心里欢喜,故意板着脸道:“你以为双身子有多好?不能轻易出门,不能站太久,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早晚要憋出病来。”
香雪掩嘴好笑,“那也是咱们二爷心疼二奶奶呀,我们不过是遵照二爷的吩咐好好照顾二奶奶罢了。”
“还说呢,金豆定是被你们扔了吧?”如果没有怀孕的事儿,童若瑶就已经解馋了,可因为怀孕,不但小玉和众人不许她尝一口,就是顾廷煊也蹙着眉头,说要吃别的都容易,金豆暂时就别吃了。他发话谁敢不从,童若瑶也只能狠狠地,狠狠地瞪顾廷煊几眼。
香雪正儿八经地道:“厨房妈妈不放心,正好后院养着几只鸡,说是先喂喂鸡,倘或鸡没事儿,再找人尝尝,确定没事儿二奶奶再吃。”
童若瑶听着心里却一动,果然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对于金豆,她脑海里已经慢慢有了主意。
“……二奶奶别说,那两只鸡竟然抢着吃呢,也不知是鸡饿坏了,还是金豆合它们的胃口。”
玉米也是粮食,鸡当然喜欢。
说了这会子话,也不见小玉,童若瑶问起,香雪若有所思,神秘兮兮地低声道:“二奶奶不知,小玉这两天有些怪怪的,总是一个人坐着发怔,也不知她怎么了,我问她,她只说没事儿。”
童若瑶不是没注意到,小玉魂不守舍又时常唉声叹气,可这几日也没发生什么事儿,除了铭姐儿要办满月酒,秀珠要嫁给潘公子……再来,便是顾廷煊和顾炎要南下的事儿,她不会是……
想到这里,童若瑶扬起嘴角笑起来,小玉也已经十五岁了,不管什么年代,终究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她与顾炎时常拌嘴,何况顾炎的赖皮劲儿上来,时常是把小玉气得面红耳赤。
“去找她来,然后你去瞧瞧吃了金豆的鸡是不是还活着。”
香雪明白童若瑶是单独要和小玉说话,遂笑盈盈出去,没一会儿小玉就从外面进来,还和平常一样,笑容可掬,“二奶奶找我什么事儿?”
童若瑶摇摇头,“没事儿,陪我说会儿话吧。”
小玉在矮凳上坐下,顺势拿起核桃夹给童若瑶剥核桃,笑道:“妈妈们说多吃核桃,小少爷就十分聪明呢!”
童若瑶笑眯眯点点头,想从她脸上找出点儿来,却找不到,琢磨着问道:“你来上京已经很久了吧?”
小玉点点头,“十岁的时候,家里娘亲要照顾刚出生弟弟,何况我也大了,就跟着爹爹来了上京,老太太就留下我在她身边服侍。”
“算起来也已经五年没见过爹娘了,你想不想他们?”
小玉笑容淡了几分,却微笑着摇摇头,“爹娘身边自有弟弟妹妹陪着,我在上京也过得好,他们也能放心。”
童若瑶有些心疼,小玉爹娘是童家的家仆从,可不管什么身份,对爹娘的依赖都是存在的,“若是想他们,我叫人送你回去与他们聚聚,也好解一解思念之苦。”
小玉惊愕地抬起头,“二奶奶怎么说这话?二奶奶是……”
童若瑶叹口气,目光脉脉地看着她,“这几日总是见你魂不守舍,你又不肯告诉我。小玉,自从你从老太太那边过来,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把你当做外人。”
小玉不禁动容,“二奶奶对我怎么样我都是明白的,只是眼下,二奶奶有了身孕,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离开二奶奶,每隔一年,爹爹都要来上京,终究也是能团聚的。何况,我在上京也并非孤身一人,二奶奶、夫人在小玉心里,也已经是亲人了。”
“我知道……”童若瑶握住她的手,道,“我也早已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
小玉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迹,笑道:“二奶奶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也不等童若瑶问,就把心里搁着的事儿说出来,长叹道:“……九爷实在可怜。”
其实,就连香雪都能起疑的问题,顾炎何尝看不明白。他给秀珠寻了向老板,必定是花了好些心思,虽然不喜欢这个妹妹,可终究亲情不可磨灭,他到底是希望秀珠能过得好。可秀珠,却白白辜负了他的心,又发生了潘公子救人的事儿,作为哥哥,何况又是爹娘都不在世,他对秀珠是已担起了爹娘的角色,明知潘公子并非良人,秀珠却已不听他的良言。
何况,秀珠嘴里能说出什么好的来?
“秀珠,实在不配作为九爷的妹妹,更不配让九爷这般为他伤心难过!”小玉咬了咬牙,浑然不觉她满脸皆是为顾炎不值得的愤恨。
想起那晚伏在自己身上痛哭的顾炎,小玉心里除了愤恨,又觉顾炎可怜,也不知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才说出,从此以后再没有这个妹妹这样决绝的话。那是伤心到了极致吧?
何况,顾炎怎么会哭呢?他脸上从来都是挂满了笑容的,自信还有些赖皮,好偈天塌下来也无所谓一般。
“亲情的情分怎么可能真正断的了?不是配不配的问题。”童若瑶深吸一口气,顾炎、秀珠,一母同胞的兄妹,差异却如此巨大。
顾炎从小跟着顾廷煊在外奔波,他们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可秀珠,她除了没有爹娘,享受到的爱护疼惜也定然不少。也许,就是这样的环境下,才让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到底,顾炎也是至情至性之人,而秀珠是这世上唯一与他有血缘亲情的人。他也确实有些可怜……
因顾炎要随着顾廷煊一道去南边,加上潘公子迎娶秀珠之后,也要赶着回去拜见爹娘,所以秀珠出嫁办得十分快。九月初,潘公子便要上门迎娶,之前他也搬出了顾家,在外面找了个借住的地方,迎娶之日便是他带着秀珠回老家的日子。
嫁妆等物黄氏皆已打点妥当,赶在她出阁的头一天送到百寿堂,看着婆子搬来的三四箱东西,吕氏笑容到底是淡了许多。
黄氏好似没瞧见一般,笑盈盈道:“老夫人也瞧了一回,还送了几样压箱底的。嫂子也知道,如今外面的生意又不顺畅,上半年发生了那些事,家里也没入帐的。如今又到了年下,外面忙碌了一年的掌柜们也是要打赏的。就这些东西,我也补上了一两百银子呢!”
箱子已经封起来,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也不好拆开了来看,倒是有两个箱子开着,里面是老夫人打赏的几样东西,倒都不错,另外还有一箱子四季衣服,料子也都不错。
吕氏自是不好当面说不好,脸面上任旧要说些感激的话,黄氏道:“不必见外,嫂子也要好生养着,来年才好抱孙子。”
铭姐儿满月酒都不预备大办,秀珠出嫁自然也不好提出大办的话,就是亲戚们也不必通知了,何况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派发请贴张罗宴席。即便是一应礼仪也相对从简,潘公子身穿喜袍抬着花轿,暂且迎娶去了他暂住的地方,三朝回门秀珠回来一趟,便要启辰回老家。
让小玉找了几样首饰拿出来给秀珠送去,香雪不情愿地翘着嘴,“真是便宜她了!”
“不过几件首饰罢了。”童若瑶不欲多言,让小玉送去。
香雪琢磨一回,释然而笑,“也对,她走了就好,首饰咱们二奶奶又不缺。”
虚伪也罢,这东西必然是要送的,无论是因为吕氏还是顾炎。童若瑶垂下头,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真想破口大骂,可想想还是算了。从明天开始,秀珠就再也回不来,自己也无需因为她而心神不宁。
隔日一早,百寿堂就热闹起来,吕氏让范妈妈请了喜娘,沐浴更衣、梳头等礼节倒是没有省去,吕氏想到她要出嫁,也不禁流下泪来,方氏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劝着。
老夫人打发钱妈妈过来瞧了一回,黄氏、郝氏等人倒是过来了,气氛倒也十分热闹。也不知吕氏最后给秀珠补了多少东西,等迎亲的来了,也有七八箱子嫁妆。待到迎亲的走了,百寿堂也逐渐安静下来。
吕氏面露不舍,精神萎靡,虽不是亲生女儿,养育了十几年,突然之间就离她而去,失落在所难免。
黄氏要回去张罗明儿铭姐儿的满月酒,也不在百寿堂多做停留,郝氏本来和大房就不痛快,面子上的功夫到位了就罢了,在黄氏前头就走了。
一时之间,百寿堂竟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吕氏喟然长叹,朝童若瑶道:“你也回去歇着,一大早的起来,到底该注意着,别弄坏了身子。”
童若瑶微笑道:“儿媳没事儿。”
吕氏微微蹙眉,“倘或你觉得有事了,那可怎么好?”
从百寿堂出来,就瞧见门上的婆子跌跌撞撞,一路风风火火跑来。跟在童若瑶身后和小玉和香雪,本能地一惊,该不会秀珠又出了什么事儿吧?
“……二奶奶,表小姐在门口晕倒了!”
童若瑶惊呼一声:“怎么回事儿?她人在何处?”
婆子道:“奴婢瞧着不妥,先找人送去了外面就近的客房内,也已经打发人去请大夫,就过来通知二奶奶和大夫人。”
婆子声音急促而响亮,屋里吕氏等人皆已听闻,纷纷从屋里出来。
“可是只有表小姐一人?”小玉问道。
婆子忙忙地点了点头,香雪想到明儿是铭姐儿的满月酒,二夫人说好了今儿就去把表小姐母女接来,不禁道:“怎么会只有表小姐一人?邱家不是……”
果然如此,那邱年生仗着他自己是个秀才,敏惠又软弱可欺,怎么可能会对敏惠好?只是,敏惠哪次不是将晴儿带在身边的,现在却突然单独一个人来了,还昏倒!
童若瑶急急忙忙往前走,吕氏瞧着忙叫她注意着,小玉和香雪不敢分神,一个扶着她,一个紧紧跟在身后。
想来也没多少日子没见着敏惠,如今瞧着她面如死灰般地躺在床上,别说童若瑶就是明氏等人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大夫何时能到?”吕氏心酸不已,敏惠也是她养育了几年的,今儿秀珠出嫁,敏惠又是这般出现在她跟前。
明彩兰跑过去试了试鼻息,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瞧她鞋子都破了,想来是一路跑来的,这会子累的昏过去,应该没事儿。”
一口气从城外住的地方跑来么?童若瑶不敢想象,马车也要走一个多时辰。她这样急,定是然出了什么事儿。扭头朝小玉道:“你去外面叫几个壮实婆子跟着,去邱家瞧瞧,怎么没见到晴儿跟着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玉点点头,范妈妈抹了一把泪,“奴婢也跟着小玉姑娘一道去瞧瞧吧。”
童若瑶看着吕氏,吕氏心酸地点点头,一时大夫赶来,诊断说急火攻心导致昏迷,童若瑶心里愈是不安,不知怎么的耳边总是想起睛儿那叮铃清脆的笑声,又觉得那笑声在一点点离自己远去。
晴儿是敏惠的命根子,上次晴儿躲起来,敏惠也急得昏过去,莫非……
心脏“噗噗”地跳起来,忙摇头让自己不要继续深想下去。可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捏着衣袖,一边一边在心里道,不会的,晴儿那么可爱,绝对不会……
纵然这般告诫自己无数次,那不安任旧不断的扩散。
急于知道敏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大夫想法子将敏惠弄醒,而敏惠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