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第5部分阅读
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 作者:未知
出来,都依你。”
林晓霜将南临城所有的商铺基本都逛了一个遍,她发现只有一家卖皂球的,味道一般,而且单一,基本上都是一个味。至于她所想的东西,压根就没有,据玉颜斋的老板娘说,她所形容的东西是舶来品,就是说出自海外,海禁前有人从海外带回来过,据传那是番邦进贡的贡品,量少,只有宫里受宠的贵人手中有那么一点。
草垛偷香
在蔡家的帮助下,地里的活儿终于紧赶着做完了,交了税赋,剩下的粮食要安排卖了,换成银子带回京去,这一切也都交给了蔡大虎。
以前林崇严的意思是连这边的房子土地都卖了,全家搬进京,如今却改了口气,只让带银子过去,绝口未提这娘仨儿。
林晓霜看着张氏憔悴的脸和长满茧子的手,不觉有些心酸。这就是女人,一生便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就算那人身边有着别的女子,还得为他考虑,为他劳碌奔波,没有半丝怨言。
“娘,我们……不进京了?”纵然这是她所盼望的,可是看着张氏落寞的样子,她便开心不起来。
张氏的手抖了一下,针尖在食指上刺出一滴血珠,放下手中活计,她将手伸进嘴里吮吸着,含糊地说道:“虽说你爹和你哥去了是和大伯二伯住一处,没有分家,但那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手上没点银子不行,在这边好歹有点进帐,过去了,他如何养活咱们娘儿?”
“那边不是也有地、有田庄么?”林晓霜问道。
她听了蔡大虎之言,已经向张氏求证过,那两个妾的事,已经不是秘密。张氏将针在头发上挠了一下,继续做起活来,脸上神色平静,淡然说道:“那母子三人也要过活不是,他们又没个依傍,这些年田庄的进项,也只够养活他们和几个留下看庄子的下人。”
林晓霜默然,其实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张氏,他们一家早就饿死了,林崇严虽是个男人,却还抵不过妻子张氏,农活大半都是张氏在干,加上给人缝缝补补洗衣裳的活儿,倒是张氏养活了一大家子。林晓霜不由得有些后悔,也许当初她不该为一己之私,拦着母亲不让进京。她不知那京中的两个妾是怎生模样,但想想也知道,守着祖产过活,又有后来的大伯二伯家照应着,再不济也不会少了吃的吧,必定没有张氏这般辛苦,也就不会如她这般容颜易老。
“这样也好……”她喃喃念道,心中有了计较,“娘,卖粮的银子也不能全给了他们,咱们得留下一半。”
“留下做什么,我们娘儿仨有口吃的就行了,你大哥和你爹要紧。”张氏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娘,我也不是为了自个儿,是为了这个家,总之你听我的,银子我有用。”
“你用,你怎么用?不行,全给你爹那边送去!”张氏斩钉截铁地说道。
“娘,咱们本就不富裕,送一半过去,够大哥和爹用就够了,多了,还不知道用在什么人身上,那府里不是还没分家么,吃穿用度有公中调配……”
“别再说了!”张氏打断了林晓霜的话,略加思索,轻言道,“你爹不是老夫人亲生的,他……也有他的难处。”
见说不动母亲,林晓霜唯有叹息,只好靠手中那十两银子了,虽说本钱少了些,却好过没有。不禁又想到了孟家,不知道主事的人是谁,若是能说动他家……她愣了愣神,终是摇了摇头,她只是个女子,还是个小丫头,谁能信服?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以为今年丰收,粮食会卖个好价钱,没想到卖的人多了,反倒将市价给压了下去,幸亏大虎找了点门路,才以比市面高出几分的价卖了出去,又找人换了可在京中钱庄兑换的银票,请了稳妥的人,随军中公函一道送去林崇严那里。
感激之余,林晓霜对大虎也多了几分体贴,每日里变着法儿做好吃的,将自己的手艺也展示了个十足十。闲下来的时间,大虎清早便教二虎和念祖练武,然后便安排两个小子读书,下午则是带着两人上山砍柴,将蔡家与林家的柴房堆得满当当的,连后院的山墙也堆了个老高。
“大虎哥,再这么下去,我怕山林要给你砍光了。”林晓霜打趣道。
蔡大虎抬头,被太阳晒黑的脸上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能多做一点是一点,我这一去几年,只恨砍的还不够你们以后用。”
“够了够了,我们也没闲着,时常进山捡的枯树枝,也够烧一阵子的。”林晓霜说道,见大虎还要往山上跑,出声将他拦住,“大虎哥,我有事儿找你。”
每次看到林晓霜单薄的身子背着小竹篓,蔡大虎就忍不住心痛,他想起了在繁华的城市见过的那些小姐,就连小姐们身边的丫环,一个个也是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晓霜应该和她们一样,甚至应该要比那些人过得更好才对。
自从他来后,基本上把晓霜该干的活儿都抢着干了,他恨不得能在走之前把所有的事都干完,不让她再受累。他经常偷偷观察她,发现林晓霜独自一人时神色总是淡淡的,眼眸深处像是暗藏着许多心事,有着与她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他希望能为她分忧,喜欢看她笑,她笑起来时,双眉弯弯,眼睛弯弯,好像是阳光被打碎了,落在她的眼里,分外璀璨动人。
看到林晓霜的笑,蔡大虎的心就会暖暖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将来要让她时时都这样笑,决不让她流泪。他对林晓霜没有甜言蜜语,只用行动表示着对她的爱护,但凡她有言,莫敢不从。听到林晓霜有事找他,马上站住。
“什么事,你只管说。”
林晓霜将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大虎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没有多问,得到大虎肯定的答复,林晓霜取出画好多日的图,递给了他。那是现代所见的器具,她不知道这里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虽说她见过那些手工做的金玉首饰比现代机器打磨的还要光亮,但这并不代表她画的东西人家就能做出来,毕竟弯弯绕绕的蛮多,要求又很精细,而手艺奇巧的工匠她不认识,也不方便去找,唯有依赖大虎。
“放心吧,在我走前,一定给你办成。”大虎说道。
“嗯!”林晓霜绽开一抹微笑,她相信他,大虎允诺的事,从未失信过。
她要的东西没多久就做好了,张氏见了那锅不像锅盏不像盏的东西,问林晓霜:“霜儿啊,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了?”
“娘,我做点实验。”
“啥?实验,啥叫实验?”张氏一头雾水。
“反正现在我也说不明白,做出来你就知道了。”林晓霜说道。
张氏见状也就没再多问,实际上这一年来,女儿懂事了很多,不仅没给她添过麻烦,还为她分忧不少。等大虎进屋,按照林晓霜说的将器具摆好,她才悄声说道:“你可别告诉我娘做这东西花了多少银子,她知道又该念叨了。”
大虎点头,也有些好奇她花钱弄这些个东西做什么。
“霜儿,看样子这是个锅,可干嘛要在盖子上弄这些弯弯绕绕的管子?”
“这是蒸馏锅,用它可以提取花草中的芳香油,”对大虎,林晓霜倒是未加隐瞒,“不过要试过才知道,我还没成功,你也不要给别人说。”
“你是说,像炼灯油一样,从花草里弄出油来?那有什么用?”
林晓霜看了大虎一眼,没想到他一点就透,还挺聪明的。她笑着解释:“这个油,可不是用来点灯的,是用来做香料的,比较难以提炼出来,所以我才要试嘛,如果成功了,只要一小滴,就可以有大用途……”
大虎笑了笑:“霜儿,你真聪明!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林晓霜的眼里闪着光,里面充满了希冀与信心,她握了握拳:“对,我一定会成功的!”
时间过得很快,在张氏做好孟夫人的衣裳之前,蔡大虎就要走了。林晓霜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蔡大虎时时照顾着他,突然间他就要走了,这让她多少有些愁怅。
“霜儿,我明日就要走了。”院子外的大槐树旁,高高的草垛上面,坐着两个人。晚间时,林晓霜应张氏的要求给蔡大婶送两盘点心过去,蔡大虎就悄悄约了她晚上在这里见面,知道他要走了,她不忍心拒绝,也就应了,等张氏熄了灯睡下,便偷溜了出来。
说了这句后,半天不见大虎开口,林晓霜偏了偏头瞧着他:“大虎哥,你约我出来,只是为了说这句话吗?”
“不……不是!”月光下,大虎的脸又红了,“霜儿,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你随便找点什么说吧,这一去,好几年都见不着你……”
“大虎哥,问你个问题。”
“嗯,什么?”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你长得漂亮!”大虎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那个姓段的小姐不漂亮么?”她狭促地眨了眨眼,“我可听大哥说了,段大人为了你,可是制造了个偶遇事件,那位段小姐连他都见着了,可是个美人儿呢。”
“她太瘦了。”
林晓霜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汗颜,她林晓霜更瘦好不好!
“那……张大牙家的二妞不瘦,你怎么又看不上她?”林晓霜的眸子泛着光,双手支在膝盖上,杵着个下巴,含笑对着他。
张二妞比蔡大虎小一岁,长得丰满高挑,杏眼高鼻,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儿,和蔡大虎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不光她自己,她的家人也看上了蔡大虎,遣了媒人上门提亲,偏生大虎给拒绝了。
林晓霜想,如果自己是个男人,选外貌的话,也会选二妞那样的做媳妇,若是为了家世的话,选段家小姐最妥当,所以更不明白蔡大虎怎么就偏偏看上了她。
“她,她又太胖了!”大虎想不出托词来,只得顺着前面的话,来了这么一句。
林晓霜弯起了嘴角,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蔡大虎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傻笑。
“大虎哥,你可真逗!”她笑得东倒西歪,若是给张氏见着了,一定又要骂她疯丫头了,蔡大虎却觉得这样子很好,能让她这么开心,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忽然林晓霜身子一歪,往一侧倒去,蔡大虎慌忙伸出手臂大力一拉,她便往他的方向扑过来,倒在他的怀里,鼻子撞在他的胸膛上,“哎哟”地叫出了声。
“差点你就滑下去了,小心些。”热热的呼吸喷在林晓霜耳边。
林晓霜低头捂着鼻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你是铁打的吗?好硬,碰痛我了。”
蔡大虎一听,紧张地抬起她的脸来:“我看看,撞到哪儿了?”
林晓霜抬头看着他,鼻子撞得酸酸的,眼泪花子都给撞出来了。他伸出手来,懊悔地按捏着她的鼻梁:“对不起,都怪我用力大了些。”
他专注地看着她,眼底的痛惜是那么明显,仿佛他面前的,是世上最珍贵的宝。林晓霜在他手指的轻按下,鼻梁上的酸痛渐渐消失。
“好了!”她说。他却不曾收回手,那只手慢慢地滑向一边,微微粗糙的指腹在她脸上带起一阵酥麻。林晓霜感到了那手的热度,很烫,带有些微的颤抖。
“霜儿!”他喊了她一声,声音有着异乎寻常的沙哑。
“嗯?”带着疑问的鼻音微微上扬。
蔡大虎的脸在林晓霜眼前放大,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等回过神来,面前是他愉悦的笑容,像足了偷腥的猫儿。
“啊!你刚才做了什么!还以为你很老实,看来都是装的,装的……”林晓霜扬起拳头,向他擂去,蔡大虎呵呵笑着,也不闪躲,任那小拳头一捶捶地敲在胸膛上,只觉心里涨得满满的。
她打了半天,看他根本就没感觉到痛,气鼓鼓地瞪他一眼,甩开头:“哼,大骗子,不理你!”
“霜儿,好霜儿,你别不理我啊!随你打随你骂都行,只是别不理我……”
星星一眨一眨地看着草垛上的两个人影,原先沉默不多话的少年嘴巴一直动一直动,赔尽了小心,直到他拿出一个袋子递过去,抓住少女的手打开来,仿佛有千万颗星星从少女手中飞出,将草垛上的两人包围起来,少女的嘴角方才重新翘起。
“啊!萤火虫,好漂亮!”
“霜儿,念祖说你唱歌很好听,我却从来没听过。”
“想听吗?”
“想!”
“那好,”清了清喉咙,轻柔的歌声响起,“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哎哟,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那河边……”
歌词稍稍作了些改动,歌中之意却依旧相同。
蔡大虎将她搂在怀中,一起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他原本想说,让她一定要等着他,这一刻却只是微笑,什么都不必说了,原来他的小霜儿什么都明白。
谈花说画
在请示了张氏后,林晓霜得到允许随蔡家人送蔡大虎进城,林念祖也跟了去。
“对了,你记得去趟孟府,把这几样东西交给莲儿姑娘。”张氏取出几样绣活交给林晓霜,想来是上回那府中的丫头请她绣的。
林晓霜接过绣品,想起了孟三小姐的交待,说道:“正好,娘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孟三小姐上次说,要送花种给我,我顺道去看看,有些什么好的。”
与孟三小姐见面的事,她跟张氏说过。
“办完事赶紧回来,别呆得太久,你那性子得拘着些,在外面可不比家里,城里也不比乡下,可别失了礼数。”张氏交待。
“娘,我省得!”林晓霜答道。
她拉了弟弟跟着蔡家母子出了村,坐的还是王二宝的牛车。
到了车上,大虎就将念祖接了过去抱着,对着林晓霜傻乐呵。林晓霜面上一红,趁着蔡大婶不注意,横了他一眼,蔡大虎笑得更开心了。
蔡大婶的嘴几乎就没有停过,一路上絮絮叨叨,还不时用帕子蘸蘸眼角涌出的泪,想到儿子又要离家,去那恶苦的西北边关,她心中难过万分。
“婶儿,好男儿志在四方,大虎哥这是去奔前程呢,您就别难过了,没准过几年,就给您挣个大将军回来,到时候您就是将军府的老夫人了。”林晓霜笑着安慰。
“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最好早些给我娶媳妇,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也对得起他那早死的爹。”一边说,蔡大婶一边看了看林晓霜,她不想儿子离得太远,对于蔡大虎坚持要去守这,她是不同意的,可惜儿大不由娘,说服不了他。
段大人看中蔡大虎的事,蔡大婶从二虎口中听说了,心里有些遗憾,如果蔡大虎娶了那段小姐的话,也就不用去边关吃苦了。虽然她喜欢林晓霜,但是更心疼儿子,林晓霜没有和她同一阵线,拦着蔡大虎不让他去边关,这让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丝隔阂,对林晓霜也就没有先前那么亲热。
林晓霜要职场打拼多年,察颜观色的本事一流,又怎么会不知道蔡大婶的变化,所以她才会向张氏肯求亲自送大虎一程,也是为了拉进与蔡大婶的关系。她觉得蔡大虎的做法没有错,关键蔡大虎做的这一切,是他的理想,并不真是为了她,就算她能够拦着不让他走,难保他将来不会后悔,就算两个人的感情,也需要时间来考验,所以她不干涉。
“娘,这不就等几年吗,你说的那些,都会有的。”蔡大虎知道自家老娘心头不舒服,赶紧赔笑道。
“唉!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娘的话,二虎,你可不能学你哥,要是你敢乱跑,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蔡大婶将话题绕到小儿子身上。
“娘,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一向都很只您的话。”蔡二虎说道。
“那就好好读书,别整天只顾着玩,”蔡大婶说道,“你看人家念祖比你小这么多,可比你有学问。”
蔡二虎偷瞄了林晓霜一眼,小声嘟囔:“谁让我没有个厉害的姐姐。”
蔡大婶耳朵尖,听他这么说,想到林念祖父兄离乡,这些日子以来都是林晓霜在教导,心里头的不快又消散了一些。这么聪明伶俐的姑娘,确实很不错,怪不得儿子喜欢,只可惜小了些,还要等几年。
母子分别,要交待的事情很多,林晓霜微笑着听他们讲,只是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说得蔡大婶渐渐开心起来。
进了城,蔡大虎不顾他娘反对,请大家在醉仙楼吃了一顿饭,这是林晓霜第一次进古代的酒楼,对于其他人来说,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尤其嘴馋的林念祖,直吃了个肚皮溜圆。看着自家这个弟弟,林晓霜暗道幸好让他跟着大虎学了点武艺,不然照这个吃法,小家伙没几年肯定会长成大胖子。
出了酒楼,本来林晓霜打算带着弟弟去孟府的,没想到蔡大婶主动带念祖和二虎去看捏糖人,让大虎送她去孟府,她不知道自家儿子前一晚就和林晓霜谈了半天话,还想着临行前给他们一个相处的机会。
蔡大虎很是开心,他没想到老娘这么善解人意,眼巴巴地看着林晓霜,只望她不要推辞。林晓霜见状,只得应了,交待念祖好好跟着蔡大婶,看着三人离开,两人一起往东走去。经过一家金店,蔡大虎停下了脚步。
“霜儿,进去看看。”
“干嘛?”林晓霜仰头看他。她长高了,可是他也在长,所以她还是如初次见面时一样,只到他的肩头,两人差了好大一截。
“你都没有耳饰。”蔡大虎说道。
林晓霜摸了摸打了空空的耳洞,笑道:“我有,我娘给了我一对耳坠子,只是我嫌麻烦,不喜戴它。”
“那你想要什么?”蔡大虎问她。
“大虎哥,我明白你的心意,其他的东西我都不要,听说西北边关的雪山上,有一种花叫雪莲,以后你若是见着了,记得在花成熟时采下来,晒干了,将来带回来给我。”
“好!”蔡大虎点头,“我会记着,不过一码归一码,我们进去看看再说。”
知道他的性子也很倔,林晓霜见他堵着门,引得店小二直在里间伸长了脖子看他二人,只得依他,心想只说没有看中的,不买就是了。
进了店,见二人衣着寒酸,不像是有钱人,小二也懒得招呼,任由他们自己看着。蔡大虎看中了一对金叶子的耳坠子,小小巧巧、薄薄的两片,价钱不算贵,正好是他负担得起的,便让小二拿了来。
“我帮你戴上。”他笑着对林晓霜说。
“说了不要!”她摇头,抬脚就往外面走,因为低着头,忽然就和后面的来人撞了个满怀,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林姑娘,怎么是你!”孟言轲不着痕迹地扶她站稳,立刻收了手,站在一旁微笑。
“二公子!”林晓霜笑着向来人打招呼,她对这个孟言轲映象深刻,这种类型的男人,曾经是她向往的对象,虽说与他谈过两句话,可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
“看中什么首饰,既然姑娘是三妹的朋友,可以打个折。”
林晓霜惊讶道:“这个金店,是你们家开的?”随即恍然,他家既然是皇商,一个小小的金店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蔡大虎过来,冲着孟言轲爽朗一笑:“就要这个吧,如此多谢孟公子了。”
有外人在场,林晓霜不好再和他争执,看着蔡大虎付了银子,将那对小小的心形叶片耳坠放到她的掌心。
“这位是……”孟言轲出声问道。
“敝姓蔡,蔡大虎。”大虎笑道。
孟言轲点了点头,转向林晓霜:“愚妹一直记挂着林姑娘,你给她的方子很好,现如今她脸上已恢复如初,我大哥从外地带了些新的花种过来,她留了一些,说是给姑娘留的,姑娘准备什么时候过去拿?”
“我们正是要去府上,这事霜儿也记着呢。”蔡大虎抢在林晓霜前头答道。
孟言轲微笑道:“那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正好要回去,一道走吧。”
有人领路,再好不过,省得在大门外等人通传,还要浪费半天功夫,林晓霜遂应允,加上孟言轲的小厮晴雨,四个人一起向孟府走去。
林晓霜听孟言轲叫晴雨的名字,不觉好笑,这名字取得真怪,又是天晴又是下雨的。晴雨跟在孟言轲后面,却是奇怪,明明二公子才从府里出来,怎么见到这瘦不拉叽的丫头,却说正要回府,不过他是下人,主子怎么决定怎么听就是,也不敢多问。
到了孟府,有孟言轲带着,自然一路畅通无阻。孟言欣正在她娘跟前撒娇,听到丫环来报说林晓霜来了,跟孟夫人说了一声,便一路小跑着往她二哥住的沁瑞园去了,还未进屋就听到二哥的声音。
“二哥,晓霜在哪儿?”她边走边四下张望,先看到了一张英俊年轻的脸,肤色微黑,笑起来映着那口白白的牙,却是很好看。
“我在这里,三小姐。”林晓霜站起身来。
孟言欣微微愣了一下,偏头看向被这少年男子挡住了大半个身子的林晓霜:“晓霜,这是你哥哥吗?”她记得林晓霜说过她是老二,家里还有一兄一弟。
林晓霜摇了摇头:“不是,这是我大虎哥,我兄长在京城老家。”
“原来你不是本地人?”孟言轲闻言插嘴道。
“是啊,因战乱我们一家才迁往此地,如今时局大定,朝廷又开科取士,我父兄先行回京赶考。”林晓霜道。
“正巧了,我家也是京城的,只我娘是南临人,因我大哥一家在这边,我们便陪她来家乡住一阵子,”孟言欣笑道,“那你也是要回京城的吧,什么时候回去?”
林晓霜摇头:“那可不一定,目前还不打算回去,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对南临有感情,这里山青水秀,我更愿意呆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好啊,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你还是回去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路上也有个伴。”孟言欣叽叽喳喳地说道。
“三小姐一家打算回京了吗?”林晓霜微微一愕,她这趟来,还想试试与孟府合作,礼物她都带来了,若是他们要走,只怕此事难成。
“我爹来信催了,所以我们打算下个月就走,是吧,二哥?”孟言欣转向孟言轲。
“你和娘先走,我还有些事,要留下来处理一下。”孟言轲笑道。
“咦,不是说好了你和咱们一道走么,是什么事啊?”孟言欣疑惑地眨了眨眼。
孟言轲敲了敲妹妹的头:“生意上的事,你也不懂,反正有人护送,你怕什么,我帮大哥处理完了就回去。”
闲话一会儿,孟言欣的丫环按她的吩咐取来了花种,交给林晓霜,她上前来一一为林晓霜指点道:“这是象牙红花种,这是木槿,这是紫苏……”
这些花种,有些是林晓霜见过的,有些没有,她看了看,问起她所不知道的花的属性。这下孟言欣就答不上来了,她招手叫过孟言轲:“二哥,你来说,这些你懂得多。”
孟言轲笑着上前,一一对林晓霜解释清楚那些花的属性,还说了栽种方法,最后林攻霜却只挑了其中的几种。
“这些你不要吗?开出花来很漂亮的。”孟言欣说道。
林晓霜摇了摇头:“我只要这几种就好,二公子见多识广,没想到对花草如此精通。”
“若说到识花,这天下没人能比得过我二哥,”孟言欣微带得意之色,“他画的画像真的一般,我们家的绢花,都是比着他画的样子做的,宫中的娘娘公主,没有不喜欢的。”
没想到孟言轲竟有这等本事,林晓霜瞪大了眼看向他,神色间多了一丝钦佩,她也喜欢绘画,只可惜画的是西洋画,对国画却是不精,这里却没有画西洋画的材料,若是有机会,倒要好好向孟言轲请教一番。
孟言轲摇头微笑:“莫听三妹夸大之语,其实我也只是爱花,经常看经常画,所以画起来比旁人得心应手些罢了。”
“二公子不必谦虚,听了三小姐之言,我也想看公子的画了。”林晓霜笑道。
“你喜欢什么花,改日我画一幅送你。”孟言轲说。
“我二哥的画,可是不轻易许人的,晓霜,机会难得,快点说快点说。”孟言欣说。
林晓霜看了看被冷落在一旁,半天插不上一句的蔡大虎,心中一动,说道:“有一种生长在田野里的小花,花瓣五片,花蕊似天上繁星,蓝色的花瓣小巧秀丽,不知二公子可有见过?”
“你是说……补血草?”孟言轲问道。
林晓霜点了点头,微笑道:“对啊,就是它!不知二公子可有画过?”
“那不是草么,我二哥只画名花,那种乡间杂草,不曾画过。”孟言欣说道。
“没关系,我见过,这个时节正是它开花的季节,林姑娘等着,我给你画一幅。只是为什么你不选牡丹、腊梅这一类的花,却喜欢这补血草?”孟言轲很是好奇,凡是求他画的女子,无不是要那美丽稀有的花朵,这林晓霜却也怪,竟对那田间小野花感兴趣。
看了蔡大虎一眼,林晓霜淡淡地说道:“因为我偏好蓝色,何况补血草还有一个名字,我很喜欢。”
“哦?什么名字?”这下连孟言欣也奇起来。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勿忘我。”
视线对上蔡大虎,那本来带着几丝落寞的俊颜蓦然绽放出笑容,一双星眸闪闪发亮地落在林晓霜身上,他认得那花,她给他的绣帕上绣的便是,他很喜欢。
摇钱的手
蔡大虎与林晓霜的神情,如何瞒得了孟言轲,他虽未娶亲,风月场却是见识过了,当下便对二人的关系有几分明了。
孟言欣让哥哥陪着蔡大虎吃茶,拉了林晓霜去,两人说些女儿家的私房话,林晓霜将先前包好的东西拿出来送她,细细说了如何洁面、敷面等步骤,还有一小瓶香水。女儿家都是爱美的,孟言欣一时得了这许多东西,开心不已,尤其是那瓶香水,她打开闻了闻,香而不腻,清清凉凉的味道,却是经久不散,凭她见多识广,也没闻出那是什么香。
“这是几种花草混合的,所以辨不出是哪一种。”林晓霜解释道。
孟言欣释然,深深吸入一口气,试着猜了一下,却也说对了其中两味花名,倒让林晓霜刮目相看。
“还有一味,却不是花。”她说道,林晓霜却是再也猜不出来,晃着她的肩问答案:“就是这一味我说不出来的,这味道好清凉,闻着神清气爽的,是什么?”
“薄荷!”林晓霜笑着说出答案。
孟言欣诧异道:“真的吗?我一向不喜薄荷的味道,这个却是不像。这香水乃是番邦进贡,便是宫里的娘娘,也只有得宠的一两个才有得用,你是哪里得来的?”上下打量林晓霜,只觉这个比自己小着几岁的女孩,一日里给了她太多的惊讶,香水贵重,以她的家世,会是哪里得来,这可算是一份重礼了,莫不是她有事相求?神情不由带了一丝狐疑,对收不收这礼,却是犹豫起来。
林晓霜自然看出了她的犹疑,微微笑着,绕过了重点:“三小姐用用合适不合适,若是觉得好了,帮我推荐给相熟的小姐们,若是由你介绍的,我给打个八折。”
孟言欣出身商家,自小耳熏目染,如何不识她话中之意,闻言眼睛一亮,笑道:“好个精灵的丫头,还说送我这般好礼为的是什么,却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让我帮你扬名是吧,幸好我要下月才走,若是明日便走了,你这礼岂不是白送!”
她没有再问林晓霜是如何得来这些东西,既然人家这样说了,证明手中还有,那相对来说,在林晓霜眼中这些东西就不是那么稀罕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世间多的是卧虎藏龙之辈,也不知她背后是什么人。本来就觉得林晓霜与别人不同,只没想到她还能弄来这般精细的东西,既然人家不愿意说,问了也是白问,心下对她的好奇却是越来越浓。
“三小姐不嫌我乡野粗人,第一次见面就待我极为亲厚,你拿我当朋友,我又何尝不是,便是你什么也不做,这礼还是要送的。”
“既是朋友,如何总还叫我三小姐,不是显得生疏了?”孟言欣拉着她的手,感慨道,“在家里,人人夸我伶俐,我看晓霜你才是个伶俐人儿,年岁还这么小,若是大些,岂不成了精。”
“言欣,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林晓霜马上唤了孟言欣的名字。心中汗颜,她外表虽小,实际年龄却比孟言欣大了近一倍。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孟言欣谈吐锋利,为人机敏,林晓霜思维敏捷,妙语连珠,却是越说越投机,到了后来,两人都生起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放心吧,晓霜,我相信你的这些东西会有很多人要,不说别的,就我那些姨母表姐,见了一定会欢喜,上次我照着你说的做,这脸上如今都好了,我姨母见了,还向我打听来着。”
“这也是因人而宜的,不同的人,皮肤均不相同,每种肤质适宜不同的方子,适合你的,不一定适合你姨母。”林晓霜之所以向孟言欣保证会好,不过因为她还是个小姑娘,年轻的皮肤,恢复与再塑能力较强,谁知道她姨母多大年纪,若是个半老徐娘,那脸上的斑不见得能除去。
“你说的有理,你明明比我小,怎么懂的就这么多呢!”孟言欣感叹,“现在我可发愁了,过几天回了京城,若是这些用完了怎么办?”指着林晓霜送的香皂香水,她一脸愁容。
“那还不好办,到时候只管带信给你哥嫂,我送过府来,让他们给你捎去,你们家做着大生意,与京中常来常往,捎点小东西还用愁?我也不赚你的银子,打本给你就是,只是你若是要拿去卖,少不得要收高价。”林晓霜抿嘴一笑,冲她眨了眨眼。
“这倒是!”孟言欣眼睛一亮,“对了,我们孟家就是做这个的,这方面的生意是我大哥管着,没准会对你这些东西感兴趣,要不寻他去,如果你的货多,放在我家铺子里头试卖,如何?”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是林晓霜一个人,不可能大批量生产,不过机会却也难得,想了想对孟言欣说道:“这法子可行,不过如今我手头没多少货了。”
“没关系,物以稀为贵,这样的东西,本来就不可能有多的,便是一件也成,我跟大哥说一声,咱们这就见他去。”
她这么说,更加让孟言欣认定了她背后有人,是在替别人办事,只是有些想不通,是什么人会让一个乡下小姑娘来办这件事。转念一想,或许正是知道她曾出入过孟府,特地找了她搭上孟府这条线,但若是那样的话,让她娘张氏出面,岂不是比林晓霜出面来得要有说服力?想破了头,她也想不出原因来,但是她知道这是个商机,很敏捷地抓住了机会。
将林晓霜送的东西包好,孟言欣笑道:“走吧,你既然连我娘和大嫂的都送了,也应当去见见她们,我娘最是大方了,一高兴肯定会赏咱们点儿物什,咱这礼啊,就送得不亏了。”
林晓霜闻言“噗哧”一笑,这孟言欣倒是个妙人儿。两人相携着去见孟夫人,一路说说笑笑,莺声呖呖。
相比两个姑娘,孟言轲与蔡大虎这边就冷场了,大虎本不爱说话,孟言轲也不知他喜好,提了些自己感兴趣的,不是画就是花,奈何蔡大虎两样都不懂,而且他还有点紧张,只是嗯嗯应了几声,这话题就进行不下去。
孟言轲只得端起茶杯劝茶,蔡大虎抬杯,张嘴就喝,不想是热茶,一下子烫了嘴,他慌忙站起身来,动作猛了,茶水又洒在身上,打湿了衣衫。
孟言轲忙问烫着没有,叫了丫头领蔡大虎下去换衣裳。
“不必不必,晾一晾就干了。”蔡大虎摆手道。
“哪里能如此怠慢客人,漱红,带蔡兄弟下去,寻一套干净衣裳换上。”
蔡大虎推辞不过,只得听他的,漱红拿了一件孟言轲穿过的旧衣,给蔡大虎换上,他却是死活不让丫环帮忙,一张脸涨得通红,惹得几个小丫头吃吃直笑,最后漱红只得由他自己在屏风后换了,旧衣他也不让丫环拿去洗,让人包了拿在手中,要拿回去自己洗。
一个小丫头鄙夷地扫视了他一眼,低声嘟囔:“一件破衣裳,还怕人给他贪了不成!”
漱红瞪了那丫头一眼,那丫头赔着笑脸吐了吐舌:“姐姐莫生气!”
俗话说人靠衣妆,佛靠金妆,蔡大虎穿上孟言轲这身衣裳,配上他的朗眉星目,显得愈加英俊,只是孟言轲的衣衫一向是浅色,不是月白便是锦灰,这件偏是件月白的,穿在蔡大虎身上,衬得那脸更黑了。漱红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见他手不知道放哪儿才好的拘禁模样,也不由得偷笑。
回到厅里,孟言轲让人换了茶,蔡大虎谢过,说道:“等回去洗了,便将衣衫送还过来。”
“我看这身蔡兄弟穿着倒是合适,我衣衫向来多,不必提什么还不还的,只要蔡兄弟莫嫌是旧衣,便送予你穿就是。”
蔡大虎一听,不收倒显得是他嫌弃人家了,只得讷讷应下。
几个丫环在孟言轲身后耳语一阵,窃笑不已,孟言轲挨得近,听得明白,知她们是在笑话蔡大虎面黑,与衣衫不配,也不喝斥,低头吹着茶叶,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
蔡大虎渴了,这次他端起茶来,学着孟言轲的样子吹了吹,漱红“噗”地一声笑,说道:“蔡公子,您尽管喝,这次给您倒的是凉茶。”
蔡大虎面上一红,谢了一声,凑到嘴边,一口就喝了个精光,漱红赶紧过来添上,他连连喝了几杯,这才停下。
孟言轲一直笑看着他,在心中比较一番,只觉蔡大虎相貌虽好,却是个粗人,与林晓霜并不相配。蔡大虎这个样子真正是乡下出来的,那林晓霜,却是半丝儿不像。
这时闻得一阵欢笑,孟言欣拉着林晓霜的手走进来,两个女孩儿一高一矮,都是花一般的容貌,并肩站着,林晓霜一身粗布衣衫,却肌肤赛雪,竟也没被盛装的孟言欣比下去。
“怎的去这么久才来,谈了什么?”孟言轲问妹妹。
“我带晓霜去见娘了。”孟言欣说道。
孟言欣的大哥大嫂也在孟夫人那里,林晓霜这次是有备而来,她所带的礼物,不光有孟言欣的,孟夫人与她大嫂的也各有一份,真正能给她做好宣传的,孟言欣这个小姑娘还在其次,主要的是那位孟夫人和孟家大奶奶。
孟言欣的大哥叫孟盛誉,二十七八的年纪,和其弟一样,长着一张白净脸儿,颏下无须,丹凤眼,卧蚕眉,相貌英俊,眼里却透着几分精明。见了林晓霜送的东西,他先前并没有什么表情,待闻到那香水的味道,神色就变了,连连问她是从哪里得来,当然,林晓霜并没有透出半丝口风。
这趟还是挺有收获的,她没有想到会遇到孟盛誉,在孟家商铺寄卖的事谈得很顺利,孟夫人是个和蔼的中年美妇,当场拍板把自己得的一套礼物拿去铺子竞卖,林晓霜便承诺改日再送一套更好的过来给孟夫人用。
孟盛誉决定暂不标价,只这一套,就放在店里半个月,看谁给的价高,便卖给谁。在那人眼中,林晓霜看到了商人的精明与狡猾,只可惜她碍于技术,还不能做大,不然与孟家合作的话,打开市场是件很容易的事,如今不过是赚一点是一点罢了。林晓霜很聪明,多年的职场打拼让她对人,尤其是商人都怀着一份戒心,商人为利,往往使出的手段会很可怕,所以她不能让人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