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樨入怀第15部分阅读
拥樨入怀 作者:yuwangwen
喃道,“你划花我的脸,找狗来的时候,我就变态了。而现在,我不过是重复你那是对我说的话罢了。”
“你……”
“风水轮流转。季小姐,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容兰推了我一把,有点不满:“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快点把事情办好,等谭湛回来就麻烦了。”
我点点头,用银筷子戳了戳 季小姐脸上的疤痕,引得她直抽气,“钟小姐,我们去隔壁书房把季小姐的大礼搬过来。”
书房就在卧房转角,入门便是两张巨大的美人图,纤手素衫,流转含笑,其下是一章暗红玄桌,桌后摆放了一张檀木椅子。
“就是这个人?”容兰厌恶道,“这就是你的大礼?”
“没错。”椅子上捆了一个壮汉,浑身的肥肉油乎乎的,脸上满是麻子,猪肠嘴里露出黄|色的斑牙,流出恶心的口水,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人?”
“钟夫子找到的,这是牢里要斩的罪犯,正好废物利用。”
容兰厌恶地皱眉,“真的要拖这个人过去?”
“恩。”昏迷的肥猪很重,饶是容兰会武,我们二人还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拖到卧房里。
季芸萱一看到这个男人,立刻明白了我所说的大礼,拼了命地挣扎起来,低哑着嘶叫起来:“木樨,贱人!……贱人……你们都是贱人!……臭贱人……丑贱人!……一辈子没人要……”容兰刚把肥猪拖到地上,闻言眯起眼睛,走过去又狠狠甩开了两耳光:“记住,你才是贱人!我倒是要看看过了今夜还有没有人敢要你!”
我摆摆手,“钟姐姐息怒,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和贱人计较会显得自己人品低下的。”
“要不要在身上再开几刀?”她拿了匕首凌空甩抛了几下,我走过去接住,与她一起坐到床沿,“不要再开刀了,药都用完了,若是坏了……”我冲地上的肥猪努嘴,“划的太惨,连他都失了兴致,到时候可就不好玩了。你说对不对,季大美人?”
她扭曲了脸,看着我的眼神恨不得冲上来咬死我,“你这个……贱人,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我拿了刀抵住她的锁骨,面带微笑吐字:“你信不信我直接让你下地狱?”拿着刀子用尖端慢悠悠地从她的锁骨向上滑动,锋利的边缘能感受到她微薄的颤抖,经过筋脉的时候觉察到颈动脉里血液欢快地奔腾。
“真是的,我果然还是太善良了,”我扔了刀子,委屈地望着容兰,“下不了手呢。”
她一脸鄙夷:“你就装吧。”
季芸萱看着我们之间的互动变得愈发激动,不过我想那可能是她的药性终于开始发作了。她开始不断喘息,脸上的皮肤变得粉红,很快蔓延至全身。不断的喘息声和呻吟响起,连她低哑的诅咒都变成了撒娇。
“真可怜,钟姐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帮她把衣服脱了,看她这样子得多热啊?”
容兰面无表情:“要脱你自己脱,我嫌她脏。”
我抿抿嘴,伸手开始剥她身上的衣服,季小姐穿得不多,杏红衫子里只得一件暗红肚兜,我笑着伸出小指勾起她脖子上的红色兜带子,望着她毒得要流出水的眼神:“不要这么看着我,万一我忍不住在你心口上捅一刀就不好了。”而后一把扯掉了她的肚兜,光、裸的身子立刻露了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流动着如玉的光泽。
“啧啧,真是美丽的身体,可就是不知道过了今夜还会不会美丽如初呢?”
季芸萱气得不能言语,喘息声愈发明显,唯有眼里如同装了一宛子毒水,我站起身来,听得到她呻吟着嘶喊:“木樨,你不就仗着谭越……等谭越不要你……的时候,……我看你怎么活!”
我扭头,嗤笑道,“可惜,他现在宁愿要我也不要你。就算他不要我,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男人去死么?”
“你……”
“人若施我一针,我必还他一刀。季芸萱,你当初找到是狗,好歹我找的是个男人,我已经够仁慈的了。”地上的肥猪动了动,想来是麻药过了快醒了,我收了药瓶子和匕首,叫容兰送了肥猪身上的绳子。
“他快醒了,你下药没?”
“已经有人帮忙下了,我们现在走吧。”
她颔首,蒙上了黑布,把已经开始动弹的肥猪拖到了床边,而后拉着我出门。出门前我最后望了一眼,季芸萱挣扎着嘶喊,脸上的伤疤开始脱落,扭动的身体如同一条白鱼。醒了的肥猪翻身压上了她。
出了主屋的时候,我听到了肥猪的喘息和女人凄厉喑哑的嘶喊。
“真恶心。”
容兰嗤笑,“现在觉得恶心,当初是谁想出这个主意来的?”我随着她与后门的人会合,而后上了马开始一路狂奔。速度很快,脑海里不断闪现季芸萱像白鱼一样扭动的身体和当初野兽口里流下的腥臭液体,下马的时候脸色发白,趴在路边开始干呕。
“吐不出来的,”容兰把马交给了边上的小厮,过来拍我的肩,“做都做了,想必现在也已经成事了,再恶心后悔也没什么大用处。”
我用手抠了抠喉咙,呕不出什么液体,起身擦了擦嘴:“容兰,我还不够狠。”
她诧异地望着我。
“那肥猪是事先被人阉割过的。”
“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不过就算那肥猪没了根,那位季小姐恐怕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了吧。”
“恩,她每月十五不得不找人交合,而且那时她脸上的疤也开始脱落,”我点点头,“恐怕到时有没有人愿意要她还是个未知数。”
“木樨,你忘了一点,她不是和谭湛在一起的么?师妹有难,师兄定会相助。”
我摇摇头,突然裂了嘴笑:“容兰,你说一个男人回家看到自己的女人毁了容,被别的男人压在床上,而且那女人中了药还拼命迎合,心里会怎么想?即使那个压她的男人没有根。”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的。”
“明明没有被别人毁了清白,却是被自己的男人误会嫌弃。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糟糕了。”
容兰没说话,紧紧盯着我,良久,长叹了一声:“木樨,明明不敢下手划脸 ,可你比你自己想的要……”
“要更变态,是么?”我低低笑了起来,喃喃说道,“伤身无用,伤心才能制胜。”
自己报复,才能体会到快感。
别院里未点灯,我告别了容兰,摸摸索索地朝着卧房的方向走。路边竹林排伫,被风吹得刷刷作响,偶有月光透露,衬得地上的阴影张牙舞爪。我紧了紧衣服,冲进了自己的小院子,却发现里面点了灯。
推了门,迎面一阵菜香扑鼻,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点,桌后坐了个美人。绛红单衫,墨发垂肩,容貌如画。
你就装吧
我皱皱眉,那人看见了我,立刻站了起来,殷切地拉着我到桌边坐下,又转身给我盛了碗白饭,夹了一口要送到我嘴里。我扭头,只觉得地别扭得很,他又要上来,被我皱着眉头一瞪,立刻瘪了嘴唇小媳妇一样怯生生地不敢再动。
我闭眼,无奈地拿起筷子夹了口桌上的芦笋,细长的的笋尖入口,清香鲜嫩。转了筷子又夹了块虾子,正要送入口里的时候却又停住,实在是因为边上的视线过于强烈了。搁了筷子,挪了凳子望他,对面的人两眼亮晶晶,看我搁了筷子一脸欲诉难开的表情。
“谭四少爷,您到底想做什么?”
他没回答我的话,倒是一脸专注地盯着我:“木樨,这菜肴可还符合你口味?要不你再尝尝那虾子?”
“还行……”我回答了一半突然意识过来,“这菜……不会是你做的吧。”
他点点头,伸出双手,夜火下细白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其上有着微微的薄茧和被火灼伤的暗褐色痕迹。左手食指上有道长长的暗痕,肉里微翻,血迹已经结住了。
“这算什么?”我抓起那根食指看了看,从里间拿了一小卷布回来,拿剪子剪了一小段,用手按了按他的伤口,而后快速地用纱布绕了几圈。
“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
我没抬眼,听着他细声在边上说道:“一个时辰之前,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我眯眼,抬头险些撞到他的额角,布还没有缠完,手里下了狠劲揪着两端的纱布用力一拉,拉到伤口食指充血,他脸上的小得意表情立刻消失,痛哼一声。我冷笑着又狠狠打了个结,然后抓着他的手指上绑好的纱布套子用指甲狠狠一刮,刚绑紧的纱布套子带着指上的血迹被快速扯下,不用看也知道伤口又裂开了。
“一个时辰之前?说得倒是好听,敢情你谭大爷特地留着伤口来我这里博同情?”
他用嘴吸了吸指上的伤口,一脸怨念地望着我。
“我倒是不知道谭大爷还有自残的嗜好。只可惜,伤在手指上,啧啧,你这代价也付得太小了。”
“木樨……”谭越被我鄙夷的眼神看得一脸委屈,两只凤眼里立时泛起了微微的水光,配得唇上沾到的血迹,倒是显得愈发妖艳了。
“木樨……好好歹我做了这么多东西,”他瞥了眼桌上的菜,低哑地说了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回来这么晚,就先吃点填填肚子。”
我抚额,“谭大爷,我在你们家做牛做马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生意这么忙,就别跟我在这里装委屈秀深情行不,我年纪大了,实在是受不起。你回去好好照顾你的钟家小姐行不,别来我这里装巨婴。”
他暗了脸色,却是没发脾气,反倒是继续软绵绵地装委屈:“木樨,你明明知道那不是真的。”我气结而笑。婚事假,圆房真,孩子都快落地了,我是猪才会信了你的谎言。
刚从季芸萱那里回来就觉得浑身不舒畅,此时被某人一阵搅糊更是觉得浑身上下乏力得很。我摆了摆手,催着他快走:“天色也不早了,您就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
转身要进房的时候被人一把扭住,转脸看到谭越披着长发双唇闭得死紧,睫毛覆住了眼睛,看不清楚什么神色,令人莫名地害怕起来。
“木樨,我这几天一直在跟着师傅学做菜,从下午开始到现在才做了这么多菜,你就如此绝情,连尝一口都不肯?”他抬了眼,细长的眼里光芒晦涩难测。
“终于不装嫩了?”我反倒是觉得舒坦了,伸手拉了拉他的长发,“少爷,要是一桌子菜就能把先前的事情全部抹杀掉,那做菜的早就当皇帝了。”
他握了拳头,隐忍地看了我一眼,暗哑地开口:“木樨,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抓着头发的手上有几点东西滑落,我哑然失笑,该哭的应该是我吧,怎么害人的倒是先变成林黛玉了。
我放了手:“谭越,就算你对我的心没变,我对你的心也早就变了。”
“变了?”他猛地抬眼,看了我良久,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信。”
我叹气:“信不信由你,若是你没什么事情,那就早点去睡吧,过几天还要回谭府处理事情的,不是么?”
手被人拉住,谭越从后面把我抱住,下颚压着我的额头,双手缠在我的腰间。漆夜中红袖翻飞,倒影在边上的床帐上随着烛火摇曳。
“木樨,我与大娘二娘的暗斗早就已经开始,越货、杀人、打压、破产,”他压着我的头不让我动弹,手指慢慢抚上了我脸上的伤疤,“我不想你知道,六年前那个雨夜,甚至更早之前就开始报仇的孩子有多么肮脏,那双手里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我每次看到三哥在你面前晃的时候都恨不得想直接杀了他。可是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埋好的计划就此报废。”
“所以你就一次次骗我,伤我,对么?”
他抱得更紧了,“我不能让爹白死,也不能让他们费心布了多年的局破灭。”
“所以你就牺牲我一个人对么?”我冷笑,转身挣开他,“谭越,我从不怪你为了报仇牺牲我一个小卒子,我也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多得甚至为了我改了大部分的计划。”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做的一切我都能理解。我只问你一句,”我上前一步,贴近他的胸口,抬头深深地望进他幽深的眼睛,“你为何要将这一切都瞒着我?”若是你不瞒我,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误会,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细碎月光倾泻下来,伏在眼前人的脸上将每一细处都打磨得完美无瑕。乌黑泛光的墨发,鹅肪似的肌肤,微微凸起的眉骨,细长翘起的丹凤眼,艳红的双唇,无一处不勾魂夺魄。
“我只是……”
我摆手,“别和我说是为了怕我受伤所以想把我蒙在鼓里弄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等到事情结束后才放我出来继续和我一起过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我虽是不聪明,也没笨到什么都信的程度。这至多能算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是什么?”
谭越闭了闭眼,伸出手像是要搂紧我,却是停在半空中,显得额外突兀。半晌,他慢慢放下了手,侧了脸,长发遮面,不让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木樨,是我不好。”
“不说么,我来替你说罢,”我抱了双肩,好整以暇,“其实很简单,无非是谭少爷 虽然心里喜欢个丫头可又不信任那丫头,怕那蠢丫头一个不小心把事情透露出去,所以什么事情都遮着掩着不说出来。结婚的时候把丫头扔到仇家手里以为叫人看着就万无一失,结果眼看着报仇的目的快达到了想把丫头要回来,就故意演出一场怀子堕胎的好戏刺激仇家。笨以为仇家会丢了那丫头自己好捡回去好生安抚,结果仇家的女人变态把丫头虐得死去活来,派去的人一点用处都没有。最后救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于是终于开始心疼了。”
走过去把他的脸扳回来,长长的眼睫毛遮掩了整个眼睛,阴影下使得他的脸显得特别小,倒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自以为什么都安排好了,结果却适得其反。我说的对么,谭少爷?”
谭越抬了眼,扇了两下眼睫毛,一句话没说,黑色的瞳仁里映出点点的光火,眼神幽深似水。
“谭越,信任是爱情的基础,没有人会愿意被自己的爱人蒙在鼓里的。”我按着胸口,只觉得心口开始暗暗生疼,低哑着嗓子,声音很轻。
“你究竟是对我们的爱情太有信心,还是真的不在乎?”
“木樨……”他伸手过来想抱我,被我避开。
“容兰对我讲过,我被谭湛带走的时候,你关在勿羡院里三天没出来,我信。”
“谭越,你以为你自己承担一切就是最好的。殊不知,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瞒与大男子主义。”
“既然两个人都痛苦,何不干脆把往事忘了好好过各自的日子?”
谭越红了眼睛,上来拉我,语气又轻又软,宛如当初表白的时候:“木樨,我只爱你。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不瞒你。”
我推开了他的手,退了一步惨笑:“谭少爷,木樨只是个小丫头,脸毁了,你又何必抓着我不放呢?就算我再笨,知道心被人掰碎了揉散了,好不容易拼起来,总不会蠢到再次乖乖地送到人家手里吧。”
“有了伤痕的东西,再勉强合起来,裂缝还是存在的。轻轻一碰,还是会碎的。”
“我不信。”谭越猛地上了一把拉住我把我拖到他怀里死死压住,狭长的凤眼里隐隐透出丝妖异,艳色红唇略为勾起,月光之下显得整个人都妖异起来。
“有了裂缝的心,就让它死去。你要是没了心,我就把我的给你。”
容兰+药
我被他压在怀里,一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却是笑得有些酸涩。你以为你在演台言么?
他眯了眯眼,伸手摸上了我的脸,轻轻说了一句“呆子”,然后直接亲了上来。濡湿的舌头刚碰到我的嘴唇就被我扭头避开,他愣了愣,又吻了上来。我的双手被他抓住牢牢不得动弹,情急之下张了口狠狠咬了他一口。
谭越突然吃痛,立刻伸手抹嘴,嘴上已经有了一个鲜明的牙印。我看着他的表情黯淡了一下, 下一刻,却是更加柔软地吻了上来。印在伤疤上的亲吻柔软而哀伤,如同一只走失的小兽。我挣扎不开,扭了脖子向后仰,脖颈上的伤疤被他轻吻到,只觉得更加敏感而麻痒。最后我张了嘴狠狠咬住了他白皙修长的脖子。他吃痛地叫了一声,松开了手,脖子上有着隐隐的血痕。
我们面对面站着,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忽而弯眼一笑,笑容格外苍白:“木樨,你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么?”
胸口一阵熟悉的闷痛传来,脸上有了微微的麻痒。我抬眼看向窗外,月移中天,已是子时。季小姐下的药还真是准时。用手背抹了抹唇,强压□内翻腾的血气,冷笑着看着他:“倒是没想到谭少爷居然对我这张鬼脸还这么有兴致,是不是憋得太久没有地方舒缓,所以是人都能上了?”
他直勾勾地望着我,睁大的漆黑瞳孔宛如两枚把我钉死的钉子,“我只对你有兴趣。”
只对我有兴趣,哈,不晓得容兰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呢。
熟悉的麻痒感觉越来越重,我已经能感受到皮肤底下肌肉的颤抖。
“可我对你没兴趣。”我一字一顿地说道,用手捂了左脸和脖子下了逐客令:“天色也不早了,谭少爷不累,我忙活了一天可是累垮了。要不您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我捂着脸,半边嘴唇已经开始觉得发麻。
他没有说话,仍是这么望着我,眼里幽深暗黑,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偏了头去,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即是如此,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我背过身去,脸上的麻痒已经开始,竭力控制着不让身体发抖,硬是憋出一句“慢走不送。”
身后传来们开了又合上的吱嘎声,谭越终于走了。我立时瘫倒在地上,指甲死死地嵌入手心。满目发烫,一阵阵麻痒如同电流般从伤口处穿入四肢百骸,脸上脖子上的肌肉开始不住地抽搐,仿佛有冲在皮肤下游如。
门突然被打开。
我侧躺在地上,咬着牙抬头,头发散乱,脸蹭在花石地上咯得生疼,眼睛几乎对不准焦距。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冲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扳开我的嘴放了一截什么东西进来。我无意识地咬下,有液体流出来,有人在大声呼救,紧箍的手指被人硬生生扳开,掐入了一个更加柔软的地方。我想说话,可手脚软绵绵的,毫无力气,连带着浑身的麻痒也淡了起来,眼前一片白光,视线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染金地面被金斑洒遍,万物拢在一片朦胧玫瑰色之中。
浅雾之中有人转过头来对我笑,看不清脸,只是觉得温暖。
唯有扑眠香桂,萦绕不散。
双手被人抬起,有人擦拭了我的手臂,嘴上有些许湿润的触感,我动了动。
“醒了就快点起来吃药。”身子被人扶起来,能感觉到背后是柔软的靠垫,底下是软绵绵的床。我眨眨困涩的眼睛,脑子还晕得很,又迷迷糊糊躺了一会,这才慢慢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我半靠在床上,眼前端着汤药一身姚黄连袖衣裙的容兰。
她瞟了我一眼,没好气地把药递过来,“喝药吧,不烫了。一睡就睡两天,真有你的。”
我没做声,接过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不是我住的那个小房子。她身后是张玄色书几,边上配了些红木椅,墙上胡乱地挂着几张画,隐隐看出是几只圆滚滚的东西。桌上摆了熏香,隐隐闻得出是桂花的味道。
这地方实在太过熟悉。
我们回到了谭府,这是谭越的房间。
“我们怎么……到这里了?”一张口就觉得嗓子干涩得不行,连忙捏了鼻子喝下一口药。这药味道古怪,除了酸涩之外,还有种说不出的异味感,有股诡异的腥气。
容兰斜了眼看我:“你一晕倒,爷就马上派人找了钟爷,钟爷说药材都在谭府配药一定要回来,所以为了你大家都提前回来了。”
我皱皱眉,“所以那时候冲进来的人是谭越?”
她望了我良久,而后缓慢地点了点头:“没错,是爷。”
“他人呢?”她没说话,我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那时候痒得受不了口里咬着的东西,怕是谭越的手吧?隐约记得似乎是被咬出血了。
“他受伤了?”
“恩,”容兰说道,语气极其平静,“爷那日发现你后就叫人来,怕你咬伤了舌头就放了自己的手进去。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你咬了爷的手不放,双手还掐着爷的腿。爷那时明明痛极,却还是不让我们把你拉开,反倒是叫我们先处理你身上的伤口。”
“他没事吧?”被咬了几口,不至于伤重死了吧?
“处理不及时,伤口有部分溃烂,现在正卧床休息。”
我看了眼四周,没错,的确是谭越的房间。我在这里,他去哪卧床休息?
容兰看明白了我的意思,吐出三个字:“勿羡院。”
“勿羡院?”
她没看我,扭了头坐在床边,“爷自从你被带走后就搬到那里去了。你要是有空,”她的声音很低,“要是有空的话,去看看他吧。”
我沉默着点点头。即便是路人,关键时刻救了你的命,你也是应该感谢的,虽然那个救你的就是祸害你的根源。
“还有,”她转身拿了枚镜子递给我,“照照镜子,看看你脸上的伤疤。”镜子里的脸还是一样,上面的七道疤痕收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皮肉外翻了。伸手摸了摸这些疤痕,微微发痒,却是不疼,也没原来那么厚的结痂了。
“花开花裂的解药配出来了?”
“没错,钟爷让我告诉你一声,前两天已经灌了你两碗药,今个儿是最后一碗,你喝了这碗药毒就能被彻底除去了,到时候再用药膏涂涂就会慢慢痊愈的。你快点喝吧,省得药凉了我还要再去煎一次。”
我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疤,虽是上了药,可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上面的暗色红痕。
“你的伤呢?”
“没是么大事情,钟爷让我下午去找他拿药,想来过不了几天就会痊愈了。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的伤势吧。”
我捧着药捏了鼻子几口就喝了下去,愈发觉得这药味道古怪。
“这药的味道为何如此诡异?”
她没好气地看着我,“你以为天下间所有的药味道都是一样的么?喝了药就赶紧睡吧。”说罢收了我的空碗,站起身子走到门口,合上门前又停住,我疑惑地望着她,却听她用某种复杂的语调说道:“木樨,养好伤了过两天就去看看爷吧。”
“谭越他,被我咬得真的很严重么?”
她摇了摇头,语调有点生硬:“不是。你咬的伤不严重,不过……只是爷连涂药睡着的时候喃喃的都是你的名字,你伤好了,就去看看他。”
我不禁失笑:“容兰,以你的立场,应该是阻止我去看他才对,怎么倒是千方百计地劝着我去呢?而且,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之前这么僵。”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得到她淡淡的声音:
“我说过我不和将死之人计较,也说过这半年不会打搅你和爷,我说的话必能做到。如今我只需安心地做一只黄雀便可。至于让你去看爷……”她停顿了半晌,方才回答,“我也不过是想让爷安心养伤,好处理剩下的生意。”
青丝垂肩,风拂姚黄裙摆,美人如斯,连背影都甚为动人。
冷静自制,而且颇有手段。
谭越你何德何能,有个这么爱你的女人。
这一睡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伤口清凉,看样子是昨晚有人趁我睡着给我上过药了。早上的天气还有些许寒冷,批了件外衣出门,玫瑰色的细光碎片洒在身上,倒是给人带来一点暖意。
我沿着湖边慢慢走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想来是还太早,大伙儿都还没起罢。谭园和勿羡院有条直接抵达的通道,是谭越当初下令建造的。我跺了跺脚,紧了紧衣服,慢吞吞地顺着乌黑的通道进了勿羡院。
东篱西井,地落青苔,暗青的藤蔓攀附着搭起的竹黄架子蜿蜒而上。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熟悉得让人心里发凉。一种莫名地情绪涌了上来。
这院子承载的东西太多,如今再次踏入,更令人感觉恍如隔世。
回忆加望伤
门没有关,风一过,老旧的门扉扇着,发出吱嘎的声音。进了门从里面合上,转身立时就看到了躺在侧转角床上的人。长发如瀑般垂到床脚,一身云锦单衫,胸襟微敞,露出里面雪青色的内衬。
我走过去坐到谭越床边,他睡得很老实,被子乖乖地盖到脖子,缩到被子里,闭着狭长的眼,眉骨微微凸起,眉头微皱,双眉之间小小地弓起一个丘。
明明睡得那么熟,却不知是在烦恼些什么。不自觉地笑了笑,回神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轻轻按在了他的眉头上,不由得怔了怔,收了回来。却是看见了谭越脖子上的被咬的伤口,破了皮的伤口涂了层透明的膏药,皮下的隐隐血痕呈如月牙状。
活该。
他的嘴唇虽白,却也不是毫无血色,我站起身来,又看了他一眼,而后准备回去。走了几步却听到后面一声呻吟,扭头一看,原是谭越翻了个身子,面对着我的方向,身上的红晕被子大半滑了下来,一条修长白皙的腿搭在边缘。我没动,床上的人不自觉地咕噜了一声,扭了扭身子继续睡。
我走过去把他的被子捞起来,拨开他脸上缠绕的黑发,他不舒服地动了动,我把被子盖到他身上,被子底下却是滚出个圆乎乎的东西,掉到我脚下。捡起来一看,深紫的云锦缎面,上有金色的流纹云彩,那东西长着长长的两只耳朵,翻过来的正面还被讨巧地绣了两粒纽扣和一只三瓣嘴。
忘了是哪一年中秋,却是清楚地记得这是我花了个把月仔仔细细缝好的兔子抱枕。手里抱着兔子坐在床边,兔子还是热乎乎的,可见是被人搂在怀里睡了一晚上。年数久远,两只金红的长耳已经破了,却是看得出被人用同色的细线缝过了,很蹩脚的绣工。
手无意识地捏着肥硕的兔子,望了眼床上的熟睡人。那人一手搂了被子,左手上被缠了一圈纱布,嘀咕了一声咂咂嘴,嘴微肿,是前两天被我咬的。
看了他一会,自我哂笑,鼻子一阵微微的酸意涌起,眼睛里立时就觉得有点湿润。
那年中秋,喝醉的人手里捏着一只肥兔子,携了一身的酒香软绵绵地对我说从小就喜欢我,声音动听至极。
而如今,我们之间连拥抱和亲吻都已经成为了奢侈。
回忆是一道坎,过不去的时候就是刻在心头的伤疤,即使跨过去了,偶尔回头想到,记忆也已经变成了难堪。
我轻轻掀起谭越的被子,把手里的兔子塞到他微拢的怀里,又合上了被子。床上的人稍稍地动了动,被子又滑了下来,雪青色的单衫滑落,里衣敞开了大半,松垮垮地挂在半腰上,原本白皙如玉的胸口上是青紫的掐痕,大部分充了血,有的已经有些转黑了。而我看到的是他心口的一道伤疤。伤口不大,只有小半个小指的长度,却是很深。
虽是我拿指甲掐了他,可那心口的伤,绝不是指甲能扭出来的。
不过,也不关我的事。
我起身,又停下,回头望了他人一眼,他搂着兔子睡得正香。太阳升起了一半,有微红的光线从窗户里透了出来,带了点微薄的温暖。
转身要走,腰间突然一紧,脚下一滑,有人丛后面紧紧勒住我的腰,把我往后拉坐到床上,一双细长光滑的腿快速地缠上了我的膝盖。
双手按在他的手上往下压,却是被他死死抱住,颈间一热,微热的下颚抵在我的肩上,如墨长发垂下来覆上了两人的衣衫。
“木樨,你别走。”
颈子上一片潮湿。
“你什么时候醒的?”
背后传来的声音很轻,却带有软糯的味道:“在你调戏我的兔子的时候。”
我猛地用手肘捅了他的胸口,他吃痛地叫了一声,我立刻挣开了他站了起来,“谭少爷装得好像,我说怎么盖得好好的被子一会滑上滑下的。”
他面对着我揉着胸口,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我没有,我只是……”
“别说出那种‘我只是想要你留下来’的蠢话,”我瞥见他胸口的青紫痕迹,看着他皱着脸揉胸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觉着心疼,“也是,好好穿着的衣服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敞开掉了呢,原来是谭少爷故意春光微露来勾引我的。可惜了你现在那一身青青紫紫的皮,我还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没说话,受伤的左手缓慢地抚这心口,咬着嘴用一种很微妙的表情望着我,眼睛睁得不小,亮晶晶地,看上去真是委屈至极。
我扭头,“别装的这么纯行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粗使丫头不长眼睛欺侮了谭家家主,我可不想到时候出来一堆人把我绑了送到牢里去。您就好好休息,我就先退下了。”
“木樨。”
后面传来一声叫唤,我停住,转头。
“你的伤势,好点了么?”
“钟夫子制出了解药,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我……”他顿了顿,却是没有说下去,我等了一会,不耐烦地要走,他这才开口。“木樨,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盯着他,他坐在床上,见我不动,站起来要上前。
“你不用过来,有什么话这里说就好,我还有事,没空陪你瞎腻糊。”
谭越抿了抿嘴,坐下,却不说话,只是直直地望着我,眼里幽深难测。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他摇摇头,“你过来坐下,我保证不会碰你分毫。”
耐不住他的眼神,我走了过去挑了个离他较远的位子坐下,“现在可以说了么?”
他点点头,把被子扔到一边,拢了那只原来被挤到床脚的兔子在怀里,头压在兔子上,微薄的阳光照在身上,周身泛上了一层淡色的光晕,缠绕绵延的黑丝如同墨玉。这样的美人,若是没有那自私变态的脾气,那该有多好。
对面的人抬了眼,张了红唇,吐出的第一句话就很有杀伤力,“木樨,十四那日晚上你去哪了?”
“不是在您园子里么?”我回答,心里有些暗惊,看样子谭越还是知道了。
他伸手捏着兔子的耳朵,扫了我一眼,眼神幽深似水,“木樨,你当我真的不知道么?”
“你既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况且那根本与你无关。
“原本那日晚就要问你的,只是到后来……”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木樨,你这么做还是太危险了,若是谭湛提前回来……”
我冷笑,“大少爷,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我危险不危险关你什么事,您要是真的关心我,当初我被人花脸灌药的时候您在哪里?怎么这会反倒是突然关心起我来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谭越猛地站起来上前一步,“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明明知道我们是……”他突然语塞,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去,慢慢地坐回了床上,手有下没下地摸着怀里的抱枕,“木樨,不管怎么说,下次还是同我商量一下为好。”
我没理他的后半句话,“谭少爷,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我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扳着指头算,“第一是主子和丫环的关系,不过这丫环我老早就不想当了,所以不算;第二,算是爱人关系,不过哪有人会瞒着自己的爱人把她往坑里推的,所以也不算;第三,利用关系么?我现在被你弄得如此凄惨,至少也为谭府,不,是钟府的未来发展做出了一份贡献。”
他望着我,黑眸深深的,仿佛要看到我的内心深处。
“木樨,我知道我那时不够信任你,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
我一摊手,无所谓地回答,“那好,既然你认为如此,我们就不算是利用关系好了,那么如此下来,”我凑身前去,替他抚了抚颊边散乱的黑发,温柔地笑道,“谭少爷,原来我们最大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啊。”
“木樨……”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语气又轻又软,“不管你信不信,我至始至终只喜欢你一个。”
我摇头,“我知道,只不过你我之间的错误太多,再多的喜欢也填补不上。”背叛,利用,季芸萱,容兰,还有孩子,我们不可能再走到一起。
“我有信心。”
我扑哧一笑,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时候还真是蠢得可爱,“谭大爷,要是有信心就能成事,那我早就成仙了。”
谭越没说话,用手轻轻地顺着手里的兔子耳朵,我等了半晌,“谭少爷,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么?如果只有这些,那我就先走了。”
“木樨,你还记得那日被你扔在季芸萱那里的胖子么?”
“你说那胖子?我当然记得。”想必那谭三少爷回来,那胖子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谭越淡淡地说道,“他被人发现在五里外的乱石岗,已经死了,浑身腐烂。”
我微笑,“季小姐和谭三少爷还真是狠毒,一点留情地余地都不留给人家。”
“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谭越微微笑了,凤眼明亮,嘴角微翘,“府里的探子回报,季芸萱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没出来了。”
“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有这样的结果,我自然预料到的,”我站起身来,没转头,“我就是只没爪子的猫,以前懦弱惯了,不想惹事缩在窝里,到头来还是被人家欺侮了个彻底。现在想明白了,反正都已经受到伤害,凭什么忍气吞声。人刺我一针,我就还他一刀,”我转头,笑得温和,“更何况,我现在对她做的,不及她当初对我的十一。”
我心里只有你
“她在牢里做了什么?”
我笑了笑,“容兰难道没对你说么?”
“她说了,你在牢里被季芸萱花了脸,”谭越目光一沉,“可她没对我说你被下了药。单凭这一点,我就不信她。想来她必定是隐瞒了什么。”
“她也没瞒什么,女人之间的小手段不就那么几种,也不过是一些琐碎的旧事了,况且这些事情,你在把我扔下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了,”压下心头突然涌起的烦闷,我拉开了门,“谭少爷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季芸萱的确该受到教训,这点我自然是支持你,”谭越抬眼看我,突而勾起嘴角笑得妖孽,“只可惜,木樨,你还没有做到最后。你送去的那人,是被去势了的吧?”
“钟夫子告诉你的?”虽是疑问,却也是肯定。那人是谭钟两府之主,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谭越脸色苍白,淡淡地笑了笑,“你无须责怪钟夫子,我是在你们那天出门之后才只晓得。你们到达那儿后的安排,也是我接手的。”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那天要去做什么?”
他点点头,我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原来还以为自己做了点事情,结果人家早就知道了。就像个跳梁小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