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宅斗之玉面玲珑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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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斗之玉面玲珑 作者:

    :“是了,这原便是小孩儿的玩物。让你见笑了……”

    秋白掩唇而笑:“谁说这是小孩儿的玩物?又有谁敢笑话你呢,六爷?”她刚才注视他的当儿,已然认出了他便是二房周姨娘所出的六爷柯弘轩。

    柯弘轩微笑道:“刚才我看你在玩这陀螺,技法可纯熟了,可比我强多了。要不……”他略略犹豫,还是把手中的陀螺递向了她,小声道,“我把这个送给你吧。”

    秋白抿唇一笑,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从他掌中取过了陀螺,道:“多谢六爷。”

    他出神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静默无声。

    她挑起灯笼,转身就要走。却又听身后他的声音若有似无地飘进耳畔:“你名叫秋白,是吗?”

    她站住了脚步,始料未及地回过头看他,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既然能认出我是六爷,我为何不能认出你是秋白?”

    秋白再次怔住了,灯笼内烛火摇曳,迷蒙了眼前的视线,却清晰了记忆。

    他含笑道:“在大老爷的寿宴上,我就见着你跟在大嫂身旁,那时我就觉得你和大嫂一样,虽然在那个时候处境不堪,却也没有半点卑微之色。我心里佩服大嫂,也就多留了心,发现不仅大嫂不卑不亢,你也是尤其伶俐沉着。”

    她原以为已是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待自己,可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时,她仍禁不住脸颊的潮热,连声音亦是柔柔的温婉:“六爷谬赞,秋白哪里当得上六爷口中的伶俐沉着?”

    “那夜寿宴,我陪坐末席,虽然不与二太太他们接近,可也远远看到你是如何在二太太附近筹谋打点的。”柯弘轩微微笑着,清俊的脸颊上陷进了一颗浅浅的酒窝,“你掩饰得很好,我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我一直在留心的缘故。那时我就想,大嫂必定不是一个任凭摆布的人,你也是胆大心细,如此方能在这府里好好活下去。”

    秋白讶然:“那时你已经在留意?”旋即又轻笑道,“幸亏六爷是个善心人,没有在当时拆穿我,要不然,我家奶奶也不能有后来的转机。”

    柯弘轩摇头道:“我不会拆穿你们,每个人背后都有种种不易,我能体会大嫂的难处,遗憾自己无能为力还来不及,又岂会为难你们?”

    秋白把那陀螺往袖子里收好,朝他欠身道:“我替我家奶奶谢过六爷的宽厚仁德。”

    柯弘轩忙不迭伸手扶起她:“事过境迁,你大可不必谢我。”手指触及她的手腕,暗觉于礼不合,又赶紧缩回了手。

    秋白垂首低低一笑,总觉得与他说话时心下有种不同以往的安静与舒心,若是在前世的那个时代,她一定会无所顾忌地与他相谈甚欢,只可惜此时身置的是礼教森严的柯家大宅,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她必须谨守她应该谨守的规矩。

    于是她退开了一步,转身离去。

    他注视着她的身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下了言语。只立在原处静静地目送她远去。

    秋白回到万熙苑东院内,看到容迎初正坐在烛光下缝着一个荷包,便把袖里的陀螺取出,一边把玩着,一边凑近主子道:“奶奶,你猜我刚才在西府里遇到谁了?”

    容迎初瞄了她一眼:“我不是让你给二太太传话吗?二太太怎么说?你能遇着谁?除了语儿还有谁?”

    秋白俯身靠在小几上,两手拿着陀螺放在烛光底下来回端详着,道:“二太太只说她明白了,别的都没说。奶奶,你还记得西府的六爷吗?”

    容迎初抬眼瞟了一下她手中的陀螺,才要低头继续刺绣,复又抬头,一手将那陀螺拿了过来,把刻着字的那一面朝向秋白,问道:“我要没看错,这是轩六爷的名字吧?”

    只见陀螺底下果然刻着“弘轩”二字。秋白脸一红,将陀螺从主子手里夺下,道:“六爷看我喜欢,横竖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送给我也不打紧。”

    容迎初把手中的绣活一放,正眼瞧着秋白,道:“是了,原便不是要紧的东西,这理你自个儿弄明白便好。”

    秋白听了她这话,心里老大一阵不自在,站起身道:“人家六爷可是个好人,跟府里的其他人大不一样。”

    容迎初蹙一蹙眉,道:“纵然他是个好人,跟你又有何相干?”

    说到此处,正好柯弘安从外头进来。秋白满心的期盼不觉有点空落落的,看到大爷来了也不便再与主子多说,只道了一句:“我自己晓得相干不相干。”便径自挑帘子退了出去。

    柯弘安来到妻子身旁,道:“你们说什么呢?何事相干不相干的?”

    容迎初叹了一口气:“我上回跟你提过,让你在外头替秋白留心好人家的事,可有眉目了?”

    “秋白是你的陪嫁,也是你的心腹,对你忠心,行事也妥当。这里的人再好,总也比不上秋白与你的情谊。”柯弘安略有犹豫,“要是把她许给了外边的人,那你身边也就少了一位得力臂膀,迎初,我总是替你想得多一些,所以并没有马上去替秋白物色好人家。”

    容迎初抿了抿唇,拿起荷包继续穿针引线起来,一边道:“我原也舍不得她,可眼看她也快过碧玉年华了,正是婚嫁的时候,早晚也是要出去的。”她想了想,又看着相公道,“秋白不比寻常的丫头,不能胡乱给她配了小厮就完事了,也不能委屈她去给别人做小,我身边的丫头,必须是正室大房。”

    待夫君都答应下来后,容迎初才稍稍放下了心来。只是止不住回想起刚才秋白将陀螺视若珍宝的样子,心下不知为何,总觉不安,唯得将念头压下,不再多想。

    翌日一早,容迎初正与秦妈妈和念珍一同点算府中年事所需的什物,秋白便从外头走了进来,喜滋滋道:“奶奶,有人到府里看望您来了,你可知是何人?”

    容迎初捧着库录本子翻看,眼皮也不抬:“任凭是何人,让他先在外头候着,我这正忙着呢。”

    秋白狡黠一笑,挑起帘子把门外的人拉进了堂内,道:“奶奶,任凭是二小姐来了,你也不见吗?”

    容迎初闻言抬头,只见秋白身后正立着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子,穿着半新不旧的藕荷色短袄,那瓜子脸小巧秀丽,一双水灵的杏眼怯生生的惹人怜惜,不是自家亲妹容轻眉是谁?这一瞬间几乎是不可置信,她把手中本子随手一扔,疾步往容轻眉走去,满心满怀的激动,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容轻眉亦顾不上守什么规矩,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前来,一把扶住了容迎初的手,已是泪流不止,哽声唤道:“姐姐!”

    容迎初听得这声熟悉,勾起了无数情思,忙握紧了妹妹的双手,泪盈于睫道:“轻眉……好,你来了就好……”

    秋白笑得合不拢嘴,在旁道:“大爷知道奶奶心里记挂着二小姐,便在前次回信时安排了把二小姐接到府里来的事。因想着要给奶奶一个惊喜,便命我不要声张,等二小姐来了直接带到奶奶跟前呢!”

    容迎初喜不自胜,却又止不住心头的百感交集,一时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坠落,哽咽道:“相公可也真是的,不跟我言语一声……害我没有准备,瞧我如今……”

    容轻眉抬手为姐姐拭泪,含泪笑道:“姐姐,我这一路上也在叮嘱自己,来到姐姐跟前千万不能哭,要欢欢喜喜的笑,可终究还是没忍住泪……都怪轻眉……”

    容迎初拉着妹妹到桌旁坐下,秦妈妈和念珍她们知意地先行退了出去,只留了秋白和她们姐妹二人在内堂一叙姐妹亲情。

    秋白笑道:“奶奶,大爷说了,把二小姐接来后,正好赶上过年,便让二小姐先在府里住下来,等过了正月十五再出去不迟。”

    容迎初心下一阵温暖,微笑道:“难为相公替咱们姐妹俩想得周到。”

    容轻眉连连点头:“姐夫派人来接我的时候,给家里送了好些东西,还有银票,足够咱们过去一年的使用呢,还说要替咱们家另寻好地方置办新屋子。那时娘和我就知道,姐夫待姐姐是十足的好呢。”

    容迎初心疼地抚一抚妹妹单薄的臂膀,道:“既然家里添了许多东西,怎的也不多做几件冬衣?”

    容轻眉道:“我有什么要紧的,姐夫把我接到了柯府里来,必不会饿着我冻着我。但是娘还在家里呢。她和爹一块过年,该给她多留一点银子才是。”

    容迎初又是心酸又是欣慰,道:“我不在家里,所有事都是你一人担着吧?倒比过去懂事多了。”

    接着姐妹二人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阵子体己话儿。容迎初因想着妹妹是要在府里暂住一段时日的,依着规矩也该到柯老太太跟前见个礼才妥当,便带了容轻眉前往寿昌苑去。

    老祖宗见着容轻眉,拉着她的手好一番端详,直说模样长得俊秀,甚是喜欢。容迎初和妹妹略坐了一会儿,看老祖宗也是时候歇下了,便告退了出来。

    与姐姐一同走出寿昌苑的大门,容轻眉似怀揣着什么心事,静静地没有再说话,脚步亦不由迟缓起来。容迎初看出了妹妹的异样,拉一拉她的袖子道:“奔波了这一阵,可是累了?”

    容轻眉忙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姐姐,当日老祖宗选了你做她的嫡长孙媳妇,丝毫不曾嫌弃咱们家门楣寒微,可是因着她老人家看人只重品性,不在乎身份高低?”

    容迎初轻轻一笑,道:“当初选我有当初的缘由,如今留我也有如今的道理。”她瞥眼看着妹子,“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容轻眉眼光微有闪烁,期期艾艾道:“姐姐,咱们家中……曾经受过柯府的恩情,如今轻眉有幸来到柯府中,姐姐能否带轻眉前去向恩人见一个礼、道一声谢?”

    容迎初不由一愕,停下了脚步,道:“咱们家何时受过柯府的恩情?”

    容轻眉面上显出一丝急切来,转瞬又自行掩饰了下去,她暗暗犹豫了片刻,方道:“我该说是柯家二房的恩才是。咱们家这一年耕种的田地,都是柯家二房打理的。每到收成的时候,都是柯家二房里的六爷前来监割。可是这一年从年初便无雨,天大旱失收,咱们家的农田收成几乎是村里最少的了。我和娘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姐姐你进了柯府,老太太是给了爹爹聘礼,但那些银子东西……全都让爹爹挥霍一空了……”

    容迎初已然有些许明白过来,遂道:“可是轩六爷仁厚,没有与咱们家平分收成?”

    容轻眉忙不迭地点头,语意中无可自抑地带上了一丝感戴:“六爷他是个好人。”

    “他是个好人。”这句话接连地回响在容迎初的耳边,本是再寻常不过的称赞之语,却没来由地让她心下一沉,昨夜的那份不安的感觉又再袭来。她强自定下神,道:“你说得是,这是柯家二房对咱们家的恩情。你来了府里,按理是该去逐一拜见长辈的。我现下与你一同去见二太太,但也不必提什么六爷的恩情——柯家名下的田地,是柯家的,跟哪房在打理并不相干,你晓得了吗?”

    容轻眉听姐姐这么说,知道当中必是另有缘故,因此也不多说什么,只和姐姐一同坐了软轿往西府而去。

    过得约摸半炷香的辰光,方到达西府的大门前。容迎初由妹妹扶着慢慢往里走,一路穿过仪门,绕过小花园踏上回廊往前而去,放眼左右两边厢房鹿顶,前方六间大正房在望。当途经一处耳房门前时,隐隐约约竟听闻自里内传来秋白的声音。容迎初不敢确定,便与妹妹一同靠近了那耳房窗畔,果见里内的正是秋白和柯弘轩二人。

    容轻眉看到柯弘轩,面上一喜,正要叫唤,容迎初已按住了她,摇首示意先不要声响。

    只见房内柯弘轩抬头冲秋白一笑,放下了笔,拿纸往她跟前一扬,让她看清了上面的字,竟是一个“白”字。

    秋白不由疑惑:“六爷,你这是……”

    柯弘轩的笑容里夹着几许狡黠,他把纸凑近一旁的油灯上,任那火苗燃烧纸张。秋白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要阻止:“这可使不得!六爷赶紧把纸扔掉!”

    “别怕。”他倒是一派从容,把燃烧的纸往地上早准备好的火盘里放下,秋白这才察觉他是早有预备,略略放下了心来,只在一旁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待纸被烧成了灰以后,他把纸灰放在手心中揉搓了一下,再吹了一口气,方把手掌向她摊开来,只见他的掌心中赫然有一个“白”字!

    她甚觉意外,惊奇之下不由失笑:“这是怎么回事?”

    柯弘轩微笑道:“是我近日新学的一个小戏法。”他注视着她的笑颜,“你笑得真好看。”

    秋白不觉有点不好意思,只假作不曾注意他的话,问道:“这是怎么办到的呢?”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清清柔柔的声音:“因为他事先在手里用蜂蜜写了那个字,所以纸灰沾在上面,便成字了!”

    容轻眉再也按捺不住脱口而出,言毕,自己方觉得唐突了,只涨红着脸不敢再看柯弘轩。

    秋白和柯弘轩二人闻声转过头来,看到立在窗前的容迎初姐妹二人,不觉一怔。柯弘轩很快反应过来,忙走出耳房,向容迎初作揖道:“弘轩不知大嫂前来,有失礼数,望大嫂莫要见怪。”

    容迎初眼光只质疑地注视着秋白,口上和气道:“六弟言重了,咱们冷不丁地过来,是打扰了你们才是。”

    容轻眉仍旧盯着柯弘轩的手在看,甜甜笑道:“六爷还记得那时在镇上看到的小戏法?我后来又去看了许多次,央了那老伯好久,他才肯告诉我窍门。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柯弘轩察觉到了容迎初眼中的不悦,一时不敢多言其他,只道:“才刚晓得的诀窍,原是想着先试一试。大嫂来了,该是要去见二太太吧?弘轩不便叨扰,先行告退了。”

    待他远去后,容迎初看向妹妹,果见妹妹眼中难掩依依不舍之情,不觉皱眉道:“看来六爷对咱们家的恩情,远不止家里那几亩田地的收成,是吗?”

    容轻眉赧然垂眸,抿唇不语。

    容迎初沉一沉气,回头对秋白道:“我想起来还有些要事要打点,你这就随我们回去,二太太这里改日再来!”

    返至万熙苑东院后,容迎初命亦绿把轻眉带到厢房去休息,自留了秋白在内堂中说话。

    “我不是让你在这儿替我记账吗?怎的会到西府去了?”

    秋白有点发怯地看了一眼容迎初,犹豫了半日也没有回话。

    容迎初坐在炕上,手肘靠着青色云缎引枕,却只觉身子更累了,眉头紧锁道:“怎的又会与六爷在一块儿了?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究竟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秋白这时心下倒慢慢地淡定下来,轻轻道:“想去见,便去见了。”

    容迎初一愕,道:“你说什么?”

    “男未婚,女未嫁,不是最平常的事吗?”秋白别开了脸,“我们并没有做任何越礼的事,奶奶你何必这么紧张?”

    “我为何会紧张,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容迎初坐直了身子,“你们是男未婚女未嫁没有错,可六爷虽说只是个庶出的少爷,但你也别忘了,他终究还是个少爷。而且二太太让他帮着山二爷打理二房的账目,想必也不是不看重他的。秋白,你……”她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人贵自知!你为何偏偏要走这一条注定难走的路?”

    秋白却不以为然,道:“奶奶你说得是,他只是个庶出的少爷,他连出席大老爷的寿宴,也只能陪末座而已!说什么帮着打理账目,其实不过就是让他做跑腿的闲差,还有那些苦的累的脏的、正经少爷不愿意干的活,便分摊到他的头上,这就是所谓的看重吗?谁管得着他要与谁人交往?谁又在意他娶的是什么出身的女子?”

    容迎初更觉气急:“这些可又是你老家里的说法?秋白,我大抵晓得你老家那里的独特,可这儿是京城,是柯家大院,有许多人和事都并非你想的这般理所当然!规矩在呢,礼数在呢,还有二老爷、二太太,甚至老太太也在呢!二太太是何等样的人物?她真能不在意女方的门楣吗?那二老爷呢?你以为他真能接受亲儿娶侄子媳妇房中的丫头为妻?”

    秋白心里倒生起了一个主意,好一阵难受,抬头看到主子脸色发白,忙上前添茶递水,放软了语气道:“奶奶千万要当心身子,不要为秋白的事伤了神。”她想了一想,凑近主子耳边轻轻道,“不瞒奶奶说,这次我邂逅六爷,倒让我想到一宗儿。二房最近不是总盯着您和大爷吗?我寻思着,我能不能趁此机会接近六爷,也好留心着那边的情况?这些事儿如今说来也太早了,秋白也会知道分寸的,奶奶不要生气。”

    容迎初闻言一惊,看着秋白道:“你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秋白微笑道:“难不成我还真的是巴望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自然,旁人这么想,倒不打紧,咱们要的,可不就是别人的以为吗?”

    容迎初分明从秋白眼中看到一丝坚执,心知此时说再多也无法扭转她的心意,心下暗暗斟酌着她的言语,再想起自家亲妹提起柯弘轩时的那副模样,更止不住忧心,当着秋白面也不便再多言,只得暂且压下不提道:“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你切勿轻举妄动。”

    秋白点头道:“一切只听凭奶奶吩咐。”

    转眼便到了腊月三十,容迎初把布置府中的事务早早分派了下去,因此府里至二十九时便已是各色齐备了,东西两府均换了门神、对联、吉祥灯笼等物,四处一片红澄澄的喜庆之气。

    容迎初又与柯弘安商量过,为增添府中的吉庆,又在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的两边阶上置了一色的朱红大高照,直如两条金龙一般。

    由于这年的府中年宴两府合聚,因此便于熙祥正院中设宴。院中一溜儿的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两边廊上设着青绿古铜鼎彝等器。大院中席桌齐备,灯烛辉煌。正面也搭了戏台,上已悬挂锦幛绣幕。

    容迎初原想晌午时便到熙祥正院中照应,生怕还有何漏缺之处,柯弘安不愿她过于劳累,让她仍旧留在房中休息,亲自率了夏风、秦妈妈和念珍等人张罗去了。

    柯弘安走后,容迎初才想小憩一会儿,紫文悄悄挑了帘子进来,小声道:“奶奶,可是歇下了?”

    容迎初复又坐起来,看到紫文一脸急切,忙招手让她到跟前来道:“该不会又得了什么信儿?”

    紫文才想说话,忽而又转身去把门窗都掩了,方回到容迎初身侧,凑近她耳边轻声道:“韦奶奶她最近几日都找过我,待我可比往日更要客气许多,又有银子首饰的赏给我。我当面推了不要,她竟又变着法子把东西放在我房中,我拿去还她,她只不认是她给的。我问她意欲何为,她只说想我帮她做事……”

    容迎初看她欲言又止,忙追问道:“她让你帮她做何事?”

    紫文眉心一跳,掩不下目内的惊惶之色,几番犹豫后,方道:“奶奶你近日一定要万事当心才成,尤其要小心保重身体。”

    容迎初已然明白,道:“我如今的境况,她必然是会有所盘算的,我自会小心。”

    紫文仍稍有不安,却已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强自压下了心头的张皇。

    至申时三刻,天色近晚,容迎初带了容轻眉一同前往熙祥正院中。只见正门上已挑起了大明角灯,左右两溜高照,又于大院内各处设了路灯。一路走过张灯结彩,光耀辉映。府中上下人等,皆着意打扮,放眼是满院的花团锦簇,语笑喧闹。

    柯老太太正坐在大院当中的主位上,那榻上铺着新狸红毡,设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底下另铺了大白狐皮坐褥。坐席旁放着象鼻三足鳅沿鎏珐琅大火盆。下首的席位上也铺了皮褥,让柯怀远和柯怀祖坐了。余者皆于庭中的宴席上分了辈分长幼之序落座。

    众子孙入席前,均一一向老祖宗问安。柯弘安携容迎初行过礼后,正要返至席桌中,紧随在后的容轻眉却停下了脚步,转首左顾右盼。

    但见二房陶夫人正率了柯弘山夫妇、柯菱姗等人前往柯老太太跟前,随在后头的柯弘轩不甚起眼,却依旧一言一行恭谨得体。奢靡华彩映照之下,他守着他孤清的一角,那小心翼翼溢于面上的恩孝之情愈显得纯粹而真切。

    容轻眉亭亭立于原地,一双含烟妙目内似笼罩着无数心事,茫茫不知何归处。

    一番拜礼过后,柯弘轩自跪毡上立起的间隙,眼光无意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落下,容轻眉顿时眸泛欣然,笑生两靥。他牵一牵嘴角,似是含了一缕温和的笑意,带着会心的意味。

    容迎初察觉到异样,回头看到妹妹和秋白均没有跟上前来,又循着她们二人的眼光看去,心头蓦地一紧,已知内里究竟,脱口便道:“轻眉,快跟我来,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切莫忘形!”

    她这一声同时惊醒了两个人。容轻眉忙收敛了目光,快步回到了姐姐身旁。

    秋白心下知意,只垂下了眼眸,在他遥遥的注视下缓步跟上主子。

    容迎初把这些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暗叫不好。柯弘安察觉到妻子意绪不安,一边拉她坐下,一边小声询问:“怎么了?”

    她皱眉横了轻眉和秋白一眼,低低对夫君道:“这些丫头可真是愁煞我了!”

    柯弘安正欲细问,媳妇丫鬟们已捧了酒菜上来。为妥当计,亦绿和秋白这边只管为容迎初奉食。席间又有不尽的琐碎杂务前来问准容迎初,便再顾不上多说。

    一时席间人声嘈杂,外院又爆竹起火,热闹非凡。

    如此宴开至戌时,容迎初已有疲乏之意,口中寡淡无味。这时丫鬟们又捧上了甜汤,她先前定的是莲子红枣汤,可孕时口味多变,待得此刻竟已是胃口全无,只将那青花白玉盏推到一旁,对柯弘安道:“甜腻腻的,我实在是吃不下。”

    坐在席桌对面的韦宛秋本正悠悠地喝下一口樱桃酒酿,此时抬眸瞥了容迎初一眼,一手拿起手帕拭着唇角,掩下了面上一闪而过的阴凛。

    柯弘安正要劝,容轻眉便笑吟吟道:“姐姐在家中时就不爱吃红枣,正好我这碗是雪蛤膏,我与姐姐换一换便好。”边说着,一手把容迎初跟前的莲子红枣汤换了过来。

    容迎初看妹妹一口一口喝下甜汤,正要嘱她慢点,话尚未及出口,便见妹妹忽然眉心一抽搐,整张秀面都痉挛起来,唇角止不住渗出暗红色的血水,一滴滴淌下,染得鹅黄|色苏绣月华锦衫鲜红一片,触目惊心。

    容迎初大惊失色,一手将轻眉手中的白玉小勺拨开,急声道:“来人,快去叫大夫!”

    一旁的亦绿和秋白见状早惊骇得无以复加,此时主子一声令下,方定下神来往外去请大夫。

    容轻眉靠在姐姐怀中,已然说不出话来,血水一口接一口地呕吐而出,一张脸庞已然扭曲起来,似是忍耐着极大的痛楚。

    柯弘安急忙命人将容轻眉扶进了熙祥正院旁的耳房中。容迎初额上渗出了涔涔冷汗,正想要跟上前去照应,电光石火间又冒出了一念,她回过身,颤抖着手执起那文犀辟毒箸,探进那碗莲子红枣汤中。这一刻,她整个儿呆住了。

    明晃晃的光影之下,文犀辟毒箸上赫然昭示着一抹致命剧毒所属的暗黑色,生生地刺痛了她的双目,亦揪紧了她本就恐急难禁的心房。

    “有人在这甜汤里下毒!”容迎初面色铁青,扬声道。与此同时,她的目光凌厉地落定在韦宛秋身上。

    自容轻眉出事后,周遭的人均起来照应的照应,打点的打点,无一不是惊惧于心,各有揣测。唯独韦宛秋依旧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原位,她举起盛装着桂花酿的青瓷小酒杯一饮而尽,朱唇边扬起了一抹娇媚的笑弧,对容迎初的话语和眼光不置一词。

    柯弘安一眼看到妻子手中那发黑的文犀辟毒箸,面容便如阴云密布。容迎初看到席中尚有人进出走动,不禁沉下脸来,厉声喝道:“所有人都留在原位!无论是何人,在未查清下毒事因前一概不许离开这院子半步!”

    柯弘安僵硬着脸吩咐夏风道:“你立即去把大厨房和奉菜的下人都带到这儿来!”

    刻不容缓,夏风忙领了几个管事的媳妇和小厮匆匆去了。

    大夫进了耳房替容轻眉诊治了约摸半个时辰后,神色凝重地出来道:“安大爷,安大奶奶,里头的姑娘是食用了含有剧毒鹤顶红的食物,方会毒发而致伤身。万幸的是她服食的量不多,发现得也早,因此暂时不危及性命。我先让她服下清毒的药汤,只要她能在服药后一个时辰内不再毒发,便可确定其性命无虞。”

    容迎初却半点也不曾放下心来,只焦灼地嘱咐道:“有劳大夫,请大夫务必想法子救我妹妹一命!”又对秋白和亦绿二人道,“你们替我守在轻眉身边好生照顾,小心看好药食,不要让旁人沾手!”

    柯弘安扶着她的手返回到大院中,柯老太太把他们叫到了跟前细问因由,容迎初极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仍止不住唇齿间的颤抖:“是鹤顶红,他们原是要毒害我,可是连累了轻眉……”

    在座众人闻言均是面面相觑,院中的戏曲笙歌早已停止,此时四处鸦雀无声,益显得气氛如凝胶一般难耐磨人。

    柯弘安的声音寒冷如冰:“我就知道今夜人多事杂,早已命人将迎初的膳食分隔出来准备,不承想还是出事了。”他森冷的目光掠过众人,“下手的人是谁,等我查明之后,必不能轻易放过。”

    苗夫人嘴角微微一扬,开口道:“弘安说得是,在年宴上出了这种事,必定得仔细查明真相,找出那狠下毒手之人,严加惩处才是。”

    她话音刚落,柯弘安尚未及出言,夏风便带了一干下人鱼贯而入。这夜负责年宴膳食的下人以及专责为容迎初准备吃食的婆子媳妇,还有那数名传膳、送膳的丫鬟小厮也在其中,一群人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多是已知道缘由,都生怕惹祸上身,个个面带忧惧。

    容迎初此时已如惊弓之鸟,自苗夫人说话时,便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竟似从她面上捕捉到一丝胸有成竹的神色来,心下遽然一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之感逐渐扩散开来。她不禁拉住了夫君的手,目带戒备地掠过地上那一众下人。

    柯弘安开始逐一审问,直至到了一名送膳的小丫头时,那名唤采露的小丫头战战兢兢道:“回安大爷的话,大奶奶的饭后甜汤确是奴才和采霜二人送来的,大厨房的周妈妈曾吩咐过,凡是大奶奶的吃食全都盛进密封的食盒里送来,奴才们都是这样做的。一路走过来也是处处小心,但是……但是……”

    柯弘安铁青着脸追问道:“但是什么,你们休得有半点隐瞒!”

    那采露和采霜二人仓皇地对视了一眼,采露方跪伏在地道:“奴才在路上曾遇到大爷房里的方姨娘,方姨娘不知何故,竟拦下了奴才二人……说是不放心奴才们,要亲自替大奶奶查验吃食,便开了食盒的盖子……奴才们生怕是大奶奶所命,也不敢违逆……”

    原本还别怀心事坐在席中出神的紫文听得此言,身子一震,霍然起身道:“你们胡说些什么?”

    容迎初亦是深感愕然,倏然想起开席前紫文来跟自己讲的话,不由转过头去看了韦宛秋一眼,只见韦宛秋正自拿起酒壶斟满了酒盏,她一寸多长的指甲涂着玫瑰红的蔻丹,在明黄的高照下闪烁着潋滟的艳光,犹如一簇跳跃的火苗,美得让人心惊。

    柯弘安不意竟会与紫文有关,冷冷道:“你们肯定前来拦截你们的人就是方姨娘?”

    采露和采霜惊得浑身发抖,二人异口同声,语气却是比适才更多了几分笃定:“是方姨娘无疑!”

    紫文惊惧攻心,又止不住恼怒,一个箭步冲到两个小丫鬟面前,左右开弓地打在她们脸上,尖声骂道:“贱蹄子!谁叫你们乱说话!竟敢诬陷我,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巴!”

    容迎初冷眼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疾言厉色喝止道:“方紫文,你给我住手!”

    夏风他们慌地上前拉下了紫文,紫文边挣扎着边嚷道:“两小蹄子没长眼睛!自个儿平日里不积阴德大晚上的见鬼了吧!狗嘴里乱吐的什么脏话!我何时遇到你俩贱奴才了?倒像真的一样,真当大爷和大奶奶他们跟你们一样糊涂不成!”

    容迎初快步走到方寸大乱的紫文面前,劈面朝她脸上便是一掌:“你闹得可也够了!她们所说的要不是真话,你倒给咱们说个明白,这一晚上的你究竟有没有走开过?可有人给你作证?吵吵嚷嚷不像话!更不能为你开脱半点!”

    紫文被打了这一掌,混乱的思绪顿时清醒了泰半,她捂着脸怔怔地想了半晌,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离开过,我一直都在……”

    “紫文妹妹,我知道你害怕承担罪名,可也不该为了洗脱嫌疑,便睁着眼睛说瞎话呀!”一个清越的声音温温软软地自席中传来,说话的人正是韦宛秋。

    紫文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苍白如纸,连连摇头道:“不!不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韦宛秋轻抿了一口美酒,低眉一笑,道:“刚才姐姐问了,可有人替你作证,我倒可以替你作证呢。只不过,我可以证明的是你曾经离开过座位,你坐在我对面的位子,我对你的行举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紫文面无人色,嗫嚅了半日硬是说不出话来。

    容迎初冷声问她道:“韦奶奶说的可是真的?”

    紫文张皇失措,慌得目内也泛起了泪水:“我确是离开过……但那是因为……因为大太太……”

    柯弘安和容迎初面上一沉,转脸看向苗夫人。

    苗夫人端坐依旧,容色不改道:“紫文你做贼心虚,连话也说不齐全了吗?弘安刚才说过,必定不会放过下毒之人,你一念之差犯下大错,谁也帮不了你。”

    紫文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道:“大太太,紫文知道错了……求大太太放过紫文……”

    她话音未落,忽地从旁边人群中飞扑出一人来,却是紫文的娘方福家的,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哀哀哭求道:“大太太,紫文一向谨遵着大太太的教诲,她走到这一步都是我的错,是我给她乱出的主意!求您不要怪她,一切都是我这老不死的不是!求大太太饶过紫文这一回吧……”

    柯弘安容神僵冷,盯着哭泣不止的紫文母女俩,道:“当真是你们下的毒?”

    紫文急急摇头,泣道:“不是!我没有下毒!不是我下的毒,我没有做过!”她膝行至苗夫人脚下,拉着那起花八团倭缎的裙摆哑声道,“大太太,是紫文不知深浅,满心以为孝敬大奶奶就是孝敬您……求大太太原谅,紫文真的没有下毒,我没有……求大太太恕罪!”

    苗夫人轻蔑地瞟了脚底下的人一眼,嫌恶地一甩裙摆,将她的手避开,淡淡道:“你可仔细了,你这个姨娘的身份可是大奶奶给的,你孝敬她归你孝敬她,怎的又会如同孝敬我?话说回来,你这个孝敬人的法子,竟是要下毒取人命吗?那我可万万当不起。”

    容迎初听着她所言的每字每句,渐次明白了过来,于苗氏来说,这次若能毒害她,这便是一场一石二鸟的施威,苗氏正是用这种方式昭告所有人,形势从来没有改变过,这家中的主事权表面上是在她容迎初手中,然而可以主宰府中人与事的,向来只有苗氏一人而已。

    转念又想到,此次若是紫文被坐实罪名,轻则撵出府去,重则送官府治罪,都是让府里上下人等看到自己掌管房中人事的无能,此时紫文又口口声声向苗氏求饶,分明是已经知道一切均出自苗氏的授意,只是无可奈何。

    如此一番思前想后,容迎初一时只觉得两侧脑仁“突突”地酸胀得生疼,她走到匍匐在地号哭不止的紫文身旁,平心静气道:“只凭两个丫头的一面之词便定言紫文是下毒之人,未免太过草率了。即便她真的曾开过食盒碰过我的甜汤,也不一定就是要投毒。为慎重起见,还是该搜一搜她的身上,还有她的房中有无可疑之处,再行定论不迟。”

    苗夫人“啧啧”两声,冷嘲地看着她,道:“迎初啊迎初,原来我还担心你非出身名门大族,毕竟心胸和见识总要差一些,不知能不能把咱们府中事务打点妥当。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放下心来了,紫文是你一手抬上来的姨娘,她忘恩负义害你性命,我们都怒其不争,你倒好,不仅不计较,还要给她一个公道。你是大仁大义,还是黑白不分?这明眼人可都能分辨出来。”

    容迎初忍下头脑的不适,并不跟她多说什么,只回头吩咐道:“夏风,你带了人到方姨娘房中去仔细搜一搜。静竹,你把方姨娘带到内堂去,好好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可疑之处。”

    柯弘安来到她身边扶了她坐下等待结果。过不多时,静竹出来回说紫文身上并不曾藏有毒药。韦宛秋在旁轻轻笑道:“要是下毒的人是我,我也不会在成事后还把毒药揣在身上,哪里有这般愚笨之人?”

    柯弘安看向她的目光如穿心的冷箭:“要是下毒的人是你,即便在你身上搜不出毒药,我也不会放过你!”

    容迎初冷笑道:“韦妹妹倒也有她的道理,所以要知道真相,自然是不能只搜紫文的身上。”

    大约两盏茶的辰光过后,夏风便捧着一个布包返至大院中。依旧跪倒在地的紫文抬头看到那个布包,顿时惊得面色发白。容迎初睨了她一眼,对夏风道:“可是搜出什么来了?拿出来让咱们看个明白。”

    夏风依言把布包展开,赫然可见里头的六张银票、一柄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一个白玉镶金手镯,并一个用油纸包得严实的小纸包。

    柯弘安将其中的小纸包拿起,打开看到内里的朱色粉末,马上命夏风将大夫请了过来,细加查验了一番后,大夫面带惊惶道:“回安大爷,这纸包里面的药粉,正是剧毒鹤顶红。”

    容迎初直勾勾地盯着紫文,道:“我原还想着事有蹊跷,没想到当真是你下的毒,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紫文面如死灰,倏地站起来指着韦宛秋道:“这些东西都是韦氏给我的!她给我银票和首饰,让我在大奶奶的食物里下毒!这包鹤顶红也是她给的……我没有答应她,我没有下毒,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害大奶奶!”

    韦宛秋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却没有半点惊慌,她神色清清淡淡,亦不予辩驳,仿佛紫文口中所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容迎初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暗奇,只不动声色对紫文道:“如今在你房中搜出了这些东西,你终究也是难逃嫌疑,只是看来此事并非你一人之力,背后指使你的人,当真是韦奶奶吗?”

    紫文泪流满面,颤声道:“难逃嫌疑……你们都不会放过我,从一开始,就是错……”她忽然歇斯底里地朝韦宛秋扑去,口中尖声嚷嚷,“是你设下的陷阱!是你想要毒害大奶奶,嫁祸于我!是你嫁祸给我!”

    没有容迎初的示下,柯府的下人也不敢上前去替韦宛秋把紫文拦下,唯得书双和丹烟挡在了主子前面,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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