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在二十年后第9部分阅读
重逢在二十年后 作者:roushuwu
顶,如柳絮般随风起舞,围绕在他们的周身,最终停靠在艳红的黄栌叶上……
“冷吗?”低沉的男声温柔的问道。
“不冷,”落叶苍白的脸上浮现温馨的笑容,轻声道,“有你在。”
魏东亭闻言,心中颤悸,把这具冰凉的身躯紧紧地融进自己滚烫的胸膛,那里有一颗年轻而充满热情的心,为她的出现而有力的跳动着。他把她冰冷的双手,包裹进他温暖而宽大的手掌中,为她抵挡风寒。
一滴温热、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他的手背,飞溅开去,化作一滩,被雪覆盖;又一滴泪珠滴落,划过他的手背,落在青石板上,那是她在他心中敲响的乐章。
“月牙儿……”他呼了口白气。
“嗯?”
“恨我吗?”
沉默,而后是怀中人儿的摇头,“不恨……”
“可你哭了……”他又呼了口白气。
“魏哥哥,”落叶转头仰望他刚毅的下巴,“人,在幸福到极点的时候,也会哭……”
“我总是让你哭……”话音有些无奈与失落。
“魏哥哥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怨过,也恨过,那时的心是空的。现在,在魏哥哥怀里,我的心被塞得满满的,满到盛不下,溢出来……”落叶满足的靠着魏东亭的胸膛,任凭满溢的泪水夺眶而出。
魏东亭笑了,眼眶含着泪,说不出别话来,只喃呢道,“我老了,配不上你。”
“不,魏哥哥不老,在我眼里,魏哥哥永远都不老”魏东亭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老了”却刺到了落叶的痛处,“奇怪的人是我,没有变老的人是我,配不上魏哥哥的人也是我……”
“月牙儿,别哭,魏哥哥喜欢你这个样子,最好永远都不要变,因为你是魏哥哥心里的小仙女阿。”魏东亭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哄着她说。
“真的吗?魏哥哥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可是现在谁看我们俩在一起都会觉得奇怪的。”落叶嘟起嘴,不满地说。
“月牙儿,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别人的看法,就会丢失自我,看不见身边的风景,你看,多美啊。”魏东亭指着飘落的雪花。
“嗯,”落叶笑了,释怀了,伸出手接住天降的雪花,“只要在魏哥哥身边,什么风景都好看。”
半天,两个人就这样相偎依,直到太阳落下山头,余辉映照着天边的云彩,火红的,却不刺眼。
“火烧云,真美。”魏东亭微启冻僵的嘴唇。
落叶迷迷糊糊的“恩”了一声。
魏东亭发觉怀中的人儿有些不对劲,“月牙儿?醒醒,我们回家吧。”
“不回家……”落叶梦呓,“我不要跟魏哥哥分开,我要和魏哥哥在一起……”
“月牙儿……我不会离开你的……”仿佛是许诺,又仿佛是念咒,反反复复,说到两人都相信为止。
“我怕魏哥哥又会丢下我一个人……”
“不用怕,我就在你身边……永远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魏东亭心疼得裹紧她。
“在魏哥哥身边太幸福了,让我好害怕,”落叶硬撑开眼皮,虚弱地说,“怕老天爷会把魏哥哥从我身边夺走……”
“傻丫头,不会的。你身子好冷,我们回家吧。”魏东亭说到“家”,眼前浮现相伴许久的福晋和两个儿子的面容,他甩开皱起的眉头,搂紧他最宝贝的月牙儿,驱马前行,直奔山下而去。
魏府的大门口,魏东亭抱她下马,含笑着说,“月牙儿,到了。”
落叶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巍峨的大门上面挂着“魏府”的牌匾,那熟悉的字体让她心中隐隐的刺痛,“御赐的府邸……”
她的话像把刀划过魏东亭的心上,血顺着伤口慢慢流出,但他任强颜欢笑,“这儿是魏哥哥的家,也是月牙儿的家,我们进去吧。”
“嗯,不过,魏哥哥,我能自己走,放我下来吧。”
“让我再抱你走一会儿吧,下雪了,路滑。”魏东亭为自己找了个很烂的借口,却让落叶胸口暖暖的。
“老爷回来了,”开门的管家一见到魏东亭回府了,一路小跑,赶紧禀报正焦急等待夫人和二少爷,“夫人,二少爷,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翘首企盼的魏夫人掩不住的喜悦,急忙起身出厅迎接。但当她看见她的丈夫抱着一个年轻女子进入大厅的时候,她硬生生的止住了步子。今天,当她的丈夫反常的策马而去的时候,她担心的事,她恐惧的事果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但纵使心中有百般的滋味,嘴上仍要客气地寒暄,“老爷回来了,今儿下雪了,天凉了,也不多加件衣裳就跑得找不着人影了。这位姑娘是?”
魏东亭看出自己的结发妻子轻促的眉头,和儿子气愤的神情,所有的热情与爱意嘎然而止,放下了月牙儿那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在对上月牙儿幽怨的眼神时,一种内疚变成两种愧疚,却不得不说出伤害三个人的残忍事实,“月牙儿,这是我的……夫人,这是犬子。”
听到“月牙儿”这个名字,魏夫人脸色大变,脚跟站不稳地晃着身子,她的儿子赶紧扶住她,她才没有倒下去。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自己的新婚之夜,从喝醉了的丈夫口中说出来的。从那时候起,她就害怕与自己的丈夫同床,因为每当他说梦话,总有这个名字,让她心痛的名字。现如今,名字的主人就在眼前难道终将失去自己的丈夫?
而落叶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夫人?儿子?刚才光顾着躲在魏哥哥的怀里温存,几乎忘了,魏哥哥早已成亲了,这儿是魏府,是魏哥哥的家,却也是他妻子的家。落叶抬头看了眼他们,再看魏哥哥,她的魏哥哥竟然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边上站着的是与他极其般配的雍容华贵的夫人,还有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这才是个完整的家,而自己才是个外人。认识到这个事实,落叶不禁嫉恨地望着魏夫人,那儿本该是她站的位置;“魏夫人”本该是她的头衔;本该是她每天在客厅等待魏哥哥的归来,然后对魏哥哥说“老爷你回来了”;本该是她为魏哥哥生儿育女、延续香火;本该是她与魏哥哥白头偕老;本该是……有那么“本该是”,而这个女人,戴着“魏夫人”头衔的女人夺走了自己的幸福!她在笑!她凭什么笑!
她当然可以笑,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她才是魏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算什么,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不该出现的外人!“呵呵,呵呵……哈哈哈……”落叶止不住的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流到谁都不知道她是在笑还是哭了。
魏东亭愣愣地看着她,不知所措,“月牙儿?”看到她快支撑不住自己了,魏东亭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但发出的声音却是那么无力,“别哭了,月牙儿,别哭了……”
“我没哭啊,魏哥哥,我在笑,你没看见吗?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呵呵……”
“月牙儿……”她迷离的眼神、口是心非的话语,深深的刺伤了魏东亭的心,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残忍,伤她有多深,可是现在什么安慰她的话,他都说不出来,只能搂紧她,反复地叫着她的名字,“月牙儿……月牙儿……”仿佛这样就可以抚平她心中的伤。只是一切都已无法回到过去,再见也无法改变什么,三十年是何等的漫长,长到无力改变、无力扭转这即成的事实。
许久,落叶渐渐平复了自己的感情,恢复了自己的理智,心情也慢慢的平静下来。她轻轻推开魏东亭的双臂,那个让她依恋的双臂与胸膛,看了眼处于震惊中的魏夫人和魏家二少爷,冷冷地说,“我不叫月牙儿,我也不是月牙儿,我叫沈落叶,刚才失礼了,还请见谅。”
不待魏夫人反应过来,她的儿子便急不可待的脱口而出,“沈落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一个还没我大的姑娘,怎么能和我阿玛当街搂搂抱抱,你可知‘廉耻’二字怎么写!”
魏东亭怒发冲冠,大骂儿子,“天麟!胡闹!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闭嘴!”
俊朗的少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的阿玛向来疼他,何曾发过这样大的火?但他不服气,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正要辩驳,却被魏夫人制止了,满是恳求的声音却不容违抗,“麟儿,姑娘的名节是何等重要!你满嘴胡言,还不向沈姑娘赔礼道歉!”
魏家二少爷还想反驳,但看到额娘的眼神,极不情愿的上前作揖,“多有得罪!”
魏东亭看见儿子竟然这样对月牙儿,更加抑制不住怒火,“给我出去!”
他的儿子怨恨地瞪着他和月牙儿,愤然离去。
“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魏夫人轻促眉头,直直地看着落叶,赔笑道,“沈姑娘可别往心里去啊。”而后,魏夫人不着声色地走过去,站在自己的丈夫与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之间,故作熟络地牵起落叶的手,笑着说,“看这姑娘长得多好呢,我一见啊就喜欢,应该还没我们家麟儿大吧,要是我有个像姑娘一样的女儿就好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别有深意地回望着丈夫,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魏东亭心虚地别过头,竟不敢对上相处了二十几年妻子的眼睛,更不敢看月牙儿深情款款的泪眼。看到一样的一幕,魏哥哥不敢再说爱自己的话,落叶的心此时就像被人拿着针,一下一下地戳着。魏夫人故作轻巧的话语,却正展示了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的嫉妒,疯狂的想要伤害这两个相爱的人。落叶抽回自己的手,不愿看魏夫人理所当然的表情,她的心被再次抽空了,仅存的理智驱使她在自己没有疯掉前,说出告辞的话,“天色也不早了,落叶也该走了,两位请留步。”也不等他们回答,落叶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魏夫人虚情假意的客套话,“沈姑娘不如留下和我们一起用晚膳,可好?”
我不要听,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落叶加快步伐,想要逃离,才准备跨出门槛,身后一双臂膀把她圈进一个结实的胸膛,抵住她的后背传来暖人的体温,熟悉的气息吐在她耳边的发丝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进她的心间,“月牙儿,别走,别离开我……”
她的心头流进一股暖流,扩散到全身,她又何尝想走。梦里,不知多少回梦到这个温暖的怀抱,那么眷恋,如果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但是梦醒了,她的头脑是那么清晰,这儿,魏哥哥的家里,已经有一位女主人了,那不是她能取代的。
“魏哥哥,二十五年前,他也说了同样的话,我也说得同样的话,”圈住她的身躯微微一颤,“这句话,我说了何止千百遍,却连你的背影也看不到。”感觉身后的人僵硬地站在那儿,她轻笑,挣脱了他的怀抱,跨出了门槛,转身直面他,幽幽地说出伤人的话,“魏哥哥,虽然当初你没有选择我,但我听到你说让我留下,我真的好开心,是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事……”
魏东亭早已顾不上背后的妻子那吃惊而怨恨的眼神,像个孩子般固执地说,“月牙儿,别走,是我错了,后悔了三十年还不够吗?你不能像二十年前那样说走就走,音讯全无。我不让你走,你不能为我而留下来吗?”
落叶笑了,眼中却是一抹无奈,“魏哥哥,你知道的,我不能留下。你,愿意跟我走吗?远离这儿的是是非非,远离大清,跟我回我的家乡?”
魏东亭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跟你走……”
落叶笑得更开了,眼中多了一抹忧伤,“魏哥哥,你可要想好了,你能放下这儿的一切,跟我走吗?”
魏夫人不在掩饰自己的惊慌,抓住她的丈夫,想要把他摇醒,“老爷!不可以!不可以!”
魏东亭的思绪飘到了远方,丝毫没有感觉到魏夫人无助的惊恐,仍是喃喃自语,“一切……”
落叶笑开了颜,眼中却只剩下凄惨,“是啊,一切,魏哥哥,你的父母妻儿,你的仕途,你的责任,你的承诺,你的忠,你的义……这一切你都必须抛弃,你可以放下吗?能够放下吗?放得下吗?”
魏东亭迟疑了,看着伸到他面前的那只满是伤痕的揉夷,他抬起的手,放下了,又抬起,又放下……
“哈哈哈哈……”落叶清脆的笑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大厅,拉回了魏东亭的思绪。
“月牙儿?”
落叶苦笑了一声,收回空手,冷冷地看着这个犹豫不决的男人,狠心断了他的后路,也绝了自己的退路“魏哥哥,我来替你回答吧。你放不下,你也不会跟我走。三十年前你没有等我,三十年后的今天更不会跟我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魏东亭愧疚地看着他深爱了四十年的女子,三十年前,他负了她,如今也只能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落叶笑道,“魏哥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我一直都在你心里,这就足够了。对不起我们的,是他。”
魏东亭出声辩解,“月牙儿,别这么说,他毕竟……”
落叶打断了他的话,“今天的事,瞒不住他的。能见到魏哥哥,我的心愿也了了。再呆在这儿,魏哥哥会受牵连的。”
魏东亭上前一步,“月牙儿,我不在乎受牵连。”
“我在乎!”落叶皱紧了眉头,“不能因为我,而让魏哥哥受到伤害!”
“他不会伤害我的……”
“他会,他是疯子。我走了。”说完,落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厅。
“月牙儿……”魏东亭知道,他再也拉不回她了,到今天,他真的,永远的失去了她。意气风发的他,如今垂头丧气、毫无生气,摊到在地。
魏夫人听明白了,也听糊涂了,但有一点她清楚地知道,她的丈夫不会离开她了。她走近她的丈夫,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将他哭泣的脸埋进自己的怀中。她知道,这个如孩童般哭泣的男人,就是她的天。她苦苦地付出了二十五年的感情,终于有了回报,他选择了留在这个家,留在她身边。她从嫁给他那天起就知道自己嫁了个有担当的男人,一个好男人,她抱紧了他,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京城4
落叶拖着疲惫的身体,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只纤长的手挡住了去路。魏哥哥的儿子居高临下,用鄙夷的目光注视着她,没有了父母的阻挡,他把憋气都往落叶身上撒,“你这个贱女人,到底是谁?看你年纪轻轻,却举止轻浮,不知羞耻。我看你是想攀上我阿玛那根高枝吧,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哼,我看你做梦!”
落叶心想这个孩子搜肠刮肚的,恐怕把能用上的脏话都骂道她身上了,她竟然不觉得生气,反倒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
他生气起来,眉毛稍一跳一跳的,跟魏哥哥好像呢,落叶心里这么想着,不妨一摞纸突然摔倒她脸上。
“这些银票够你花一辈子了,拿了钱就给我滚!永远不许再出现在我阿玛面前!听到没有,拿了这些钱,滚!”
落叶被纸片的飞舞弄得有些眩晕,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纸片滑落地上,她才看清这个孩子因生气而扭曲的脸。
“你还嫌不够?不要贪得无厌!不然一个铜子儿你都拿不到!”
落叶轻笑自嘲,自己竟被误解成这个样子,不免在看着他的眼里,充满对晚辈的宽容,与一丝宠溺。
落叶的笑让这个年轻人不自在了,“笑什么?还不滚出去!”
落叶看着这张涨得通红的脸,不禁想起初吻那刻,魏哥哥羞红的脸,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下意识的就去摸这张神似的脸。
“啪”清脆的响声,落叶捂着发痛的那只手。他恼羞成怒,他怒目相视,脸涨得更红了,却有一半因为落叶如蜜糖般的笑容,但愤恨的话仍从牙缝中挤出来,“贱女人,看我阿玛不要你了,还想来勾引我?莫非是要等我派人送你去青楼营生?还不走!”
落叶不笑了,这孩子知道魏哥哥不要她了;落叶生气了,难道魏哥哥不要她了,那个女人的儿子就可以这样的羞辱她?落叶放下被打痛的手,冰冷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正正地盯着他。
一股气势压过来,空气变得凝重,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发现自己心里竟有些发慌。
落叶卸下了自己伪装的笑容,缓缓的摊开心中的伤口,“魏天麟?”
他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仔细想想,刚才阿玛才叫过,她记住了。
“麒麟是受上天眷顾的灵兽,我若有了儿子就取名‘天麒’,若有了女儿就取名‘天麟’,希望能得到上天的庇佑……”落叶忧伤的目光落在他大惊失色得脸上,“这是我以前对你阿玛许下的心愿,他是记得的,但……又能改变什么呢?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他满脸的不相信,心中早已是波澜翻腾,微启的唇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愿相信这一切,但这都是真的。只要在他心中留有一席之地,我就应该没有遗憾了……可是我没有那么好,我很贪心,想要他跟我走,是我一个人的……”落叶颓废的低下头,强忍住悲伤的泪水,继续自怨自艾,“所以,老天爷惩罚我了……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魏哥哥是不是会选择我呢?”
“不会!你别痴人说梦话了!”魏天麟道出了落叶心中不愿承认的答案,“我阿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你的出现破坏了我家的和睦,你知道你害我额娘有多伤心!你害我阿玛变得不像个男人!你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我们一家人面前!”
面对这样的指责,落叶想到了她的魏哥哥,是她的出现让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蒙上阴影?让魏哥哥抛妻弃子,她把魏哥哥之于何地阿!落叶的心更痛了,无论她怎么做都是错,她只能选择用身体的痛来麻痹自己的心伤,她用力的掐自己的手心,一下又一下,同时也把心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中。她突然很努力的笑,灿烂的好像阳光下盛开的向日葵,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呵呵呵呵,你相信我了?”
魏天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笑弯了腰的女孩,一个很大的问号挂在他俊朗的脸上。
“你们都被我骗了吧,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魏叔叔,他可是我叔叔辈的呀。”落叶努力的眨巴着眼睛装可爱。
“叔叔?”
“对阿,对啊”落叶用力地点点头,“再说,我有那么老吗?本姑娘今年年芳十八,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魏叔叔扯上这种关系的阿。”
“可你刚才说的,不是这样的,明明……”魏天麟被弄晕糊了。
落叶努力装出诡计得逞的样子,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那是因为魏叔叔以前欺负过我娘阿,我当然要为我娘小小的欺负回来阿。”
“你娘?”
“我娘就是月牙儿阿。”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来历?”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那本来因该是我的名字,被你抢走了!”落叶显得愤愤不平,“你有个哥哥叫魏天麒吧,你们的名字都是我娘起的。可是轮到我,我娘就给我起‘落叶’这种伤感的名字!我当然也要小小的欺负你一下啊,谁让你抢了我的名字!”
“名字?”魏天麟哭笑不得,为了这么个理由,她就惹出这种乱子?可能吗?“那你娘呢?”
“我娘?我娘当然在家里啊。我前一阵子才去看过我表舅舅,你应该也认识我表舅舅的啊,”落叶见他还没相信,就搬出曹寅当挡箭牌,“曹寅曹大人阿,我本来在江宁织造府待得好好的,可是老有人三天两头就来烦我,我只好逃回京城来了。”
“曹叔叔是你表舅舅阿,那你也闹得太过火了!”魏天麟相信了她的说辞。
落叶想这样做多少能弥补自己对这个“魏府”的伤害,反正魏哥哥的家庭能恢复和睦,不要再为她起争执就行了。只要魏哥哥幸福,自己才能真正的放下,抛开过往。见魏天麟相信了自己,便不再给他仔细反思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恋这儿的机会,就笑着说,“天色很晚了,我娘会担心的,我回家了,帮我跟魏叔叔说声抱歉阿,有空去我家玩啊,天麟。”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魏府的大门。魏府的大门沉沉地关上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进去了,一扇门,隔开的是两个世界。她不用再忍耐,泪如泉涌,仍谁看了也不忍心呵。
大门的斜角处,十三正牵着马等候。原来,魏东亭带走落叶后,四娘就跑去通知十三和四爷。她和四爷都不方便亲自去找,也不能派出人手大肆搜寻,只能让十三在魏府外耐心的等候,果然不出老四所料,魏东亭带着落叶回府了,但那时两人眼里只有对方,哪里会发现等候的十三阿哥。
十三看见落叶出来,很是高兴,正要上前告诉她四哥和吕姑娘都急着找她,不想却看见落叶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样子,不禁驻足不前,由于该不该这时候过去。突然,他看见落叶身子一颤,嘴角流出一道鲜红,是那么刺眼。他急忙牵马过去,眼见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要倒下了,幸好及时的扶助了她。
雪已经停了,地上薄薄的积雪尚未盖过脚背,但踩上去也已有了“咯吱”的声音。积雪的融化带走了空气中的温暖,那感觉就像刚打开冷藏柜的一刹那,寒气逼人。落叶呆立在那里,不知要做什么,只觉心头一热,一阵带铁锈的腥味从喉咙口涌出,无力阻止这股温热带腥味的液体流出;脑袋昏沉沉的,也无法思考;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摇晃起来,就像凹叠版的胶卷底片,灰凸黑凹,看见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过来了,听见熟悉的声音“落叶……”,她便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已躺在房间的床上,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从桌上那只瓷碗中飘来,让落叶极度的反胃。她的眼皮很重,抬了一会儿就累了,手也抬不起来,身子也挪不动,索性闭上眼,再度沉沉的睡去……迷迷糊糊中,感觉人头攒动,有人抬起她的脖子,喂了她那苦涩的药,喝下去,又都吐了才觉着清爽了……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终于在一阵争吵声中醒了过来。
“我想进去看看她……”
“你就是落叶口中的魏哥哥吧,你伤她伤得还不够吗?”
“我知道我那天太过分了,但是我没想到她病得这么严重,不然我也不会说那种话……”
“我不想跟你多说,反正落叶不会见你的!”
“我……想为那天的事向她道歉,十三阿哥,拜托了……”
“落叶还没醒,就是醒了也不会见你。就是见了你,也只会病得更重。不想害死她,你就不要再来了。”
落叶听到了对话,心想:魏哥哥你何苦还要再来看我呢,这样你只让自己伤得更深。她的头很重,也起不来,硬撑挪到床边,“唝咚”就连着被子一起滚下来了。
屋外的人听到屋里有动静,就冲了进来。
“落叶!”十三赶紧把她抱上床,为她盖好被子,“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告诉四哥和吕姑娘……”一回头,那个男人也跟了进来,“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落叶望向后面,心里仍有一丝失望,不是魏哥哥,竟是魏天麟,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会来?”
“落叶,这种人你理他干什么?想吃点什么?我让下人给你做。”十三挡在魏天麟的面前,不想让他靠近落叶、伤害她。
“落叶,我今天是来赔礼的”说完深深一揖,“我没想到那些话会把你伤那么重,请你原谅。其实那天,我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追出去,却看到雪地上那摊血,我……”
落叶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我的病我自己知道,跟你说的那些话没任何关系,我会这样也不是你的错,你根本就不用向我道歉,也不用觉得内疚。那天我会吐血,也只是一时凑巧而已。”
魏天麟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别扭,“可是,你那天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落叶那天真真假假,也不知道魏天麟指的是什么。
“我想问的是,你说的话,到底哪个是真的?”魏天麟还是问出了几日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落叶闭上了眼睛,“你想哪个是真的,哪个就是真的……我累了,你走吧……”
“可到底……”魏天麟上前一步,却被十三硬拦下来。
“落叶让你走,你没听见?走。”说着就把魏天麟拖了出去。
魏天麟被拉到门口,却听见那疲惫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别告诉你阿玛……”他惊讶的回望那个病床上的女子,她的样子仿佛即将离开这个人世一般,让他的心异常的酸,酸到眼眶也红了。
十三赶走了魏天麟,兴冲冲的冲回屋子,看见落叶闭上了眼睛,他放慢脚步,轻轻的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问到,“落叶?你睡着了?”
“嗯,睡着了。”落叶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睡着了还能说话回答我?”十三好笑地看着她。
“梦话。”落叶调皮的睁开了眼,伸手拍了拍十三的额头。
十三看着那曾经流光溢彩的眸子,如今却失了灵动与色彩,想到大夫的话,心里叹息不已,她真的会离开我们吗?他不敢问,只是抓住落叶那消瘦的柔依,抵住额头,不让她看见自己得泪珠一颗一颗的悄悄往下落,半晌,说了一句,“他若再来,我就把他赶走,你不看见他,就不会伤心,病就好了。”
落叶看不见十三的表情,但心痛让她蹙眉。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真要割舍还是那么痛,剜心的痛。想到魏天麟,落叶突然反应过来,十三误会了,“傻瓜!”
恩?十三以为自己听错了,迷惑地望着落叶。
落叶笑了,十三让她暂时忘了心中的痛,“十三是傻瓜!笨蛋!”
十三马上抗辩,“我不是傻瓜!不准骂我是笨蛋!”
“他不是魏哥哥,他是魏哥哥的儿子,叫魏天麟。”落叶的眼神更没了神采。
十三吃惊的看着她,愣了半天,爆出惊人之语,“那落叶的心上人是个老头啊!”
落叶呆呆地看着他,“扑哧”笑了,“老头,嗯,是老头了,他们都是儿孙满堂的老头了……”人生真得很短暂,一晃眼,他们都老了,都已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岁月蹉跎”,一点都没错,时间是不等人的。
“十三,陪我下盘棋吧。”落叶突然很想下棋,棋如人生,棋盘如命运的轮盘,能在棋盘上下子,就像能摆脱命运,将自己的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等你病好了,我就陪你下。”
“那我的病要好不了,你就不陪我下了?”落叶发现自己竟然在撒娇。
十三突然很生气,“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你一定会好的,我去叫四哥他们来。”说完,红着眼眶出去了。
落叶觉得十三今天的言语有些反常,但她的心思被另一件事牵绊住了,满脑子想着等下见了小四要怎么说他才会答应那件事,没听到屋外压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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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小四端着药碗,悄然推门进来,看见落叶撑着胳膊要起,赶紧放下药碗,扶她躺好,柔声道,“月妈妈,你怎么能起来?要什么,跟我说就好了。来,该喝药了。”说完返身端来药碗。
落叶摇摇头,抓着小四的手腕,大眼睛充满希望地望着他,问道,“我说什么,小四都会答应的对吗?”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啊,”小四温柔抬起她的头,“先把药喝了,要说什么都行。”
看着小四关切的眼神,落叶憋住气不闻那让人想吐的味道,一口气喝了那碗黑乎乎的中药。小四擦了擦她唇边的药渍,扶她躺下,才问,“月妈妈有什么事要对小四说?”
落叶这下反倒有些踌躇了,不知道如何开口,突问,“四娘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她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小四想到大夫的关照,故意显出不情愿的样子,“月妈妈这么关心四娘,小四会吃味儿的。”
“噗嗤”落叶笑了,伸手拉住小四的手,“小四不是孩子了,还要撒娇啊。小四永远是月妈妈的孩子,四娘是月妈妈的朋友,你可不准欺负她。”
“我又不会武功,怎么能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就好了。”小四嘴上说笑,心里却根本笑不出来,好几个大夫都说“她想吃什么就给她买点什么,想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尽量满足她的心愿,让她开开心心的走好,老朽实在无方可开”,若不是十三那发疯要打人的模样,被逼无奈,最后那个大夫才开了方子,弃笔而逃。
落叶心想四娘不在也好,不然可能又会多个反对的人,想了想还是说了,“小四,我想进宫。”
“轰”得,小四怔怔地看着她,他没想到他的月妈妈会说出这样的话,皇宫不是月妈妈最想离开的地方吗?所以他们兄弟几个绞尽脑汁、费了那番周折,好不容易才让她脱离苦海,月妈妈怎么能再回去呢?
“不行,”思觉语气太重,忙放轻声调,“什么事小四都能答应你,就只有这件不行。不是为了我们几个费的这番功夫,只是,月妈妈再进去,可就出不来了,我不答应。”
落叶知道说出来就会是这个结果,但是现在人也见了,心愿也了了,情也断了,宫里和宫外还有区别吗?她的世界不再有魂牵梦萦的人了。但王家药铺的人,她不能不救;四娘的师兄,她不能不救;景浓和敏敏,她更不能不救。
“小四,就算月妈妈求你也不行吗?”
看着落叶哀求的目光,他不忍心违背她的心愿,但更不想她受到伤害,硬下心肠不答应,“不行,大夫也说月妈妈不宜下床走动,须宽心静养。”
落叶甚感安慰,“小四的关心月妈妈知道,但月妈妈自己知道自己的病,没事的。”
“你不知道!”
落叶被小四发怒的声音吓坏了,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不知道什么?”
小四眼神闪烁,轻声带过,“没什么……月妈妈这样的状况,不宜进宫,我不放心。”
落叶只当他担忧自己的病,也没细问,“小四,跟你阿玛说我想见他。”
小四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只吐出一个字,“不。”
“小四?”
小四背过身去,“我不会让他来见月妈妈的。”
“小四。”
“我不会让他再伤害月妈妈的。”
“小四!”
小四突然转过身,面无表情却发狂地大吼,“我不想再看见月妈妈寂寞而孤单的样子;不想再看见月妈妈穿着单衣赤着脚站在冰天雪地里伤害自己;不想再看见月妈妈躺在床上其若游丝;不想再看见月妈妈消失在月光下……”
泪,夺眶而出,小四走出了屋子,像承诺般说了句,“我一定会只好月妈妈的病。”
落叶的心受到了冲击,她何曾想到,自己那时的模样、那时的自残、那时的恨,都深深烙在一个孩子的心里,她,不曾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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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挤牙膏了,呵呵,我最近比较忙啊,因为手稿写到前面一章,所以后面的要好好在构思构思,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我这样的阿,填坑是体力活啊(贼笑)。
京城5
在落叶自责之际,十三在门口看着这一切,他看见四哥哭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么坚强的人落叶,他看见落叶忧伤的神情,在这个屋子,有一种绝望的氛围,让人窒息,但如今他能做什么?唯有苦中作乐罢了。
“落叶!”
落叶看见十三抱着棋盘,一脸兴奋得进了门,来到她的身边,似乎把屋外的阳光也带了进来,散落在落叶的被褥上,照得人懒洋洋的。
“你不是说要下棋吗?来吧,我们杀他个三百盘。”
“三百盘?你想把我累死啊!”落叶轻笑。
十三的笑容僵了僵,又迅速恢复,忙不迭的放好棋盘,“总之今天要尽兴才行。”
落叶的手覆上了十三抓棋子的手,“十三,今天先不下了,我有事要你帮忙。”
十三的手停住了,发出闷闷的声音,“如果是进宫的事,我不会帮你的。”
“为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跟你有什么渊源,但四哥反对就有他的道理,你别求我,这件事我不会答应的,况且……”
“十三!那些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问你,如果你的知己好友有难,你会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弃他们于不顾?如果你欠了别人的情,甚至是命,你会不还?”
“我……不会。”十三诚实的说出了心里的答案,“我可以帮你救他们,但我不会帮你进宫见阿玛的。”
落叶惊恐的否定了他,“千万不要!你不能救他们!小四也不可以!听到没?”
十三忿忿的抽回自己的手,“为什么不可以?你觉得我救不了他们?你就那么想进宫?你为什么不想想我……和四哥的心情?”
落叶苦笑,摇了摇头,“我怎么会不明白你们对我的担忧?但你和小四不能去救他们,他们……是你阿玛的筹码,”落叶捡起一颗白子,“就像这棋子,每一颗都堵住我的退路、扼住我的咽喉……”
十三睁大了眼睛,“你明知道这是阿玛布得局,你为什么还要钻进去?你傻啊?”
“傻?我是傻子。一个自以为知晓一切,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别人手中牵线的木偶,连一根手指也被操控在别人的手里。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