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第36部分阅读
重华 作者:
了,成不成的倒也罢了。只是女儿却有一事未明,又事关父亲,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45章 有人
“你说。”万氏一向知道这个女儿是很有几分见识的,处事老练,办事周到,她会这么说,肯定是有些想法了。
木乔这才缓缓道出心中疑惑,“女儿愚钝,只记得上回城阳郡主来咱们府上,是为了三殿下送礼物。这回来了,又是为了江贵妃家的人传话。这三殿下与四殿下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这位城阳郡主倒是两边的消息都灵通得很呢?”
这话问得万氏心中一哽,按说,杨婉真也是皇族郡主,两边的消息都知道一些,这不希奇,但希奇的是,她怎么会为了两边奔走?
杨婉真来的时候是说,她是看在佟正恩与索光弼交情的份上来的,若真是如此的话,这样的事情就由佟正恩在朝堂之下与索光弼略微提点两句不就得了?为何还要劳动杨婉真的大驾亲自光临他们这个寒舍,郑重其事的告诉她?
万氏不笨,很快就明白,杨婉真八成是为了江家做说客来了。江家想和柳家结亲,但柳家偏偏看上了木乔。
江家再有权势,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坏人姻缘,平白得罪一个大财主。所以这才让杨婉真来假意示好,实则来劝索家主动放弃这桩婚事,他们才好行事。
想明白这一出的戏码的万氏隐隐生出怒气来,她不怪杨婉真来劝她放弃这桩婚事,但却无法容忍她把自家当傻瓜般戏弄。
明明是佟正恩夫妇想左右逢源,讨好四殿下和江贵妃,却还非做出一副好人嘴脸,愚弄自家,这就让人无法接受了。
再联想起上回佟正恩本说要替索光弼在户部谋官,害他们白白花了几千两银子。结果还没办成。后来要不是佟丽萍在晋阳王府做下丑事,给木乔机警的抓住了把柄,佟正恩怎肯卖力的帮索光弼弄进翰林院?她心中越想越气。不由得脸色就越发阴沉下来。
木乔瞧她已经想明白了,便说得更加坦然,“女儿虽然年轻无知。但一颗私心全是为了父亲母亲着想。女儿和柳家结不结得成亲无所谓,但父亲的前程却是全家人的头等大事。那位佟大人他自己有城阳王府做靠山。要风吹两边倒的不怕什么。只怕他日后拉扯着父亲也如此行事,女儿就不能不担心了。
这些时,女儿时常在官宦人家的后宅走动,虽听不明什么大事,却也知道几位殿下争得厉害。咱们乡下时常有人说起一句话,叫惹不起,躲得起。女儿也不知父亲该不该站在哪一边。但象这样脚踏两只船却是最危险不过的事情。这只是女儿一点小小见识,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母亲不要见怪。”
万氏听她这一番肺腑之言,如出心辙,不由得叹了一声,“好丫头,也就是你才这么替爹娘着想。若不是你,几乎给他们糊弄了去!”
“怎么会?父亲母亲皆是睿智之人,只是太过善心,比不得女儿小家子气。心里算计得多了些,才会这么小人之心求个稳妥,可比不上您们行事大气。”
万氏给奉承得心里受用之极,又留她说了会子闲话。才放她回去。心里却越想越怄,盘算着等索光弼回来要怎么说说佟家今儿这事。
但今晚索光弼却回来得明显晚了些,万氏见他回来让人摆饭,诧异莫明,“老爷若是公务繁忙,怎么不在外面用个便饭再回来?这饿到现在可着实伤脾胃。”
索光弼摆了摆手,“不是这么回事,我回来的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一下。”
万氏见他讲这话的时候脸色有异,瞧见旁边一堆丫鬟婆子,便把好奇心压了下去,只嘱咐下人先摆上饭菜,伺候索光弼用过饭,又宽衣泡脚的弄舒坦了,夫妻二人才在房间里细细说话。
万氏还没张口,索光弼倒先嗤笑着提起一事,“佟大人素来自命甚高,没想到他那家底居然也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
万氏听得一愣,顺着这话追问,“这话怎么说的?瞧他平时出手很是阔绰,后面还有城阳郡主的嫁妆撑着,不至于吧?”
索光弼哂笑着道出缘由,“你可知道我今儿回来晚了是为的什么?是路上遇着咱们家大女婿了。他不是也在户部当差么?前些时家里大丫过周岁,虽因丧母不方便操办,但几个相好的同僚记挂着还是都送了份礼。当时佟大人正好赶上了,便解下一块随身玉佩随了个礼。当时希文还觉得那块蓝田玉太过贵重了,不肯收,是佟大人再三客气,才勉强收下。谁知这没几日,孩子在家淘气,拿着玉叮叮当当敲着玩,给弄缺了一个角,这才看出原来竟是块假的!”
万氏一听就有三分动怒,张希文已经是他们家的准女婿,欺负他不跟欺负自家人一样?
“这也太气人了!不拘你送多少都是一个心意,怎好拿假东西糊弄人?”
“可不是么?”索光弼也这个意思,“希文当即就气得不行,过来问我讨个主意。我劝了他许久,才让他咽下这口气。没法子,谁让佟大人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在皇上跟前那么得宠呢?为了这点子小事得罪他,也没那个必要。不过,这事可没完!”
索光弼面上颇有愠色,“这话我不好跟希文明说,你私下跟书雯交待一声,等她嫁了过去,找着机会,让那孩子偏就戴着那块玉到人前显摆显摆,让人都看看,好替她夫君出出这口恶气!”
万氏正好接过话题,“老爷还不知道吧?今儿城阳郡主又上咱家来了。”
她又把杨婉真的一番言行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把索光弼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口气又给生生提了起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拿咱们家当他讨好权贵的垫脚石!哼,京城里谁不知道他不过是攀龙附凤,靠着女人工夫才爬了上去?瞧瞧他家的大丫头的生辰,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样的无耻小人,日后必有他败落的时候!”
不提他们夫妇的怒气,木乔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绣一方手帕。
帕子是素净的银灰色,四周只用不起眼的灰绿色绣出竹叶纹,雅致大方,一看就是男人用的东西。
可人好不容易找着个话题,“这又是给沈公子做的?可他这年纪用,会不会太老气了?”
木乔白了她一眼,“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忘记,这几日会找机会去跟云飞谈你的婚事。”
可人嘿嘿一笑,放下了心,对她手中的帕子也不那么关心了。
木乔将最后几针绣完,收进包袱里,满意的掂了掂份量,安心休息了。
霍老三那厮小气得紧,之前她给沈亦儒多做了几件针线,他都能念叨多少次。他这离开的两年工夫,木乔怕他哪里突然回来见不着东西,总是不自觉的给他做些小针线。这攒了两年,也很有些东西了,这回一次送给他,他总该没话说了吧?
可是直等东西送出去了,木乔才蓦地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个家伙看到这些东西,会不会误以为自己其实很记挂他,从而更加得意?
糟糕!不小心又干了傻事的木乔追悔莫及,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越来越不够用了。
幸好,这还只是对着那个人的时候,她在面对展云飞时还记得今天来的目的。
李家叔婶笑吟吟的守在外面,可人为了表现一下女孩子的矜持也给轰了出去,躲在隔壁偷听。
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所以木乔还算比较镇定的开了口,“云飞,你今年也不小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吧?”
展云飞给她一句话问得红了脸,“你……你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了这个?”
木乔清咳两声,道出来意,“可人是个好姑娘,她这些年对你的情意你应该知道吧?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替你们保了这个媒,如何?”
展云飞的脸一点点的白了,涩然苦笑,“原来你约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这话听得很有些古怪,木乔理解到另一层意思去了,“云飞,从前刚出事的时候,我满心忿恨,所以才要你重涉江湖,又组建了门派到京城来。我知道,你这些年开镖局也是十分的不易,你虽不说,但我能想得到你的危险和辛苦。”
她的声音低沉,很是自责,“每每,我想起孙婶子,都觉得挺对不住她的。她那么辛苦才把你从江湖的血雨腥风里带了出来,可又被我一下子推了回去。”
“不!”展云飞听着她这样的语气,忽地又想起那个又聪明又美丽的岑家小姐,激动的道,“这样的选择是我自己自愿的,不关你的事!我身受师父师娘大恩,他们的血海深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木乔以一种长姐的语气道,“是,我们是要报仇,但也不能耽误你的终生大事。看你这么一年一年的拖下去,我的心里真是很过意不去。”
展云飞躲开她的目光,“等到大仇得报,我……那时再考虑吧。”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时候呢?可人是个好姑娘,女孩子的青春有限,可经不起长久的等待。”
“那是因为——”展云飞嘴唇动了半天,忽地泄气似的说了句,“我不是个好丈夫的人选,让可人嫁别人吧。”
木乔顿了顿,忽地想到一种可能,“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第146章 是你
清风观。
霍梓文在回京的次日就来探望老师兄,让玉衡颇为老怀宽慰。正想着这孩子到底没白疼,日后或许真是个倚仗得上的老来靠。可接下来这老来靠的一句话,差点让四平八稳端坐在蒲团之上的玉衡道长跌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颤微微抖着胡子又问一遍,玉衡道长在得到他的确认之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梓文倒是十分镇定,“师父不问凡尘俗事,还请师兄替师弟做这个主。”
玉衡道长连连摆手,谦虚之至,“你我不过平辈论交,这样大事我可做不了主,还是请师叔他老人家前来主持大局的好。”
“可是师父把此事托给师兄了。”霍梓文不仅口说有凭,还立有字据,“这是师父带给师兄的信,请您过目。”
玉衡道长看都不看就急急从云床下来,作惊惶失措状,“哎哟,瞧我这记性,皇下还约了我今儿进宫去下棋的,我先走了。”
“师兄慢走。”霍梓文竟然半点也不坚持,只将信轻轻的搁在他的桌上,目送他出去。
玉衡想要迈出门槛的脚又不得不收了回来,嘿嘿赔笑,“听说霍夫人胳膊不便,待师兄去宫中为你讨两副上好药材来与她医治,好吧?”
霍梓文毫不客气,“若是师兄方便的话,就请带回来,师弟在此先行谢过了。”
玉衡摸摸鼻子,到底还是觉得他太好说话了些,有些不安心,终于说上正题,“师弟啊,这不是师兄不肯帮你。实在是这样帮了忙,师兄不怕毁了名声,只怕被你爹娘骂死。你让师兄怎么去张那个嘴?”
霍梓文淡淡的道。“师兄觉得为难,师弟也不敢勉强。只是有件小事,师弟也觉得有些为难。要来请示师兄的意思。之前师兄曾经提到,要在日后归隐之所建一座温泉。这个师弟虽说费了偌大的工夫,但幸不辱命,毕竟寻得了。但那儿适合泡浴的泉眼的开采却极是不易,须得大费人工钱财,师弟倒是无所谓,只是师父嫌太过靡费,不肯动工。这可如何是好?”
呃……玉衡道长眨巴眨巴眼睛,半晌回过味儿来,却是一口气在胸中百回千转,硬是哽了又哽,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霍梓文又道,“师兄待师弟的好处,师弟一直谨记于心,此事虽不易办,但师弟却自当努力。”
然而竟自淡淡然的走了,徒留玉衡道长。一颗心满目疮痍。是谁说这小兔崽子适合做靠山的?分明是只狡猾的小狐狸,算计完了这个,算计那个,真不是怎么学出来的!
一时间。观里的小道士就见他们的掌门人满面悲苦,愁容满面,恨不得把那三千烦恼丝都削个干净,不觉暗自心惊,这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霍梓文探望了老师兄,从清风观出来便去了趟国子监。不是去看他弟弟,而是去找沈亦儒。
因为今年木乔要过十五岁的大生日,所以沈亦儒早就跟家中申请留京过年了。当然理由不能用这个,而是用的明年开春就将进行的大比之由。
他们这些官宦子弟,原不必从秀才起一步步的往上考,只要身份差不多,又能通过国子监的考核,就可以直接进入廷试。
事涉功名,沈家当然没有理由反对,还特意又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算是支付他的过年以及备考之资。
只是再多的钱财都比不上木乔三不五时打发人给他送去的滋补药膳,沈亦儒最近养得生龙活虎,读书都特别有劲头。
只是他对霍家人一直怀有莫名的敌意,好似人家欠了他的钱般,总是一副债主表情。见了霍梓文,也只是没好气的问,“你来找我做甚么?”
霍梓文静静的注视着他,“听说,你曾经有过一个姐姐?”
沈亦儒脸色大变,充满警惕,“你想知道什么?”
霍梓文从怀里取出一只锦囊,又从锦囊中取出一只双鱼荷包,再从荷包里珍而重之的取出半只金钿,“我想知道这个。”
木乔在茶楼上继续与展云飞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既然你说你心里没有人,那为什么不能接受可人呢?若你不喜欢可人的话,那也没有关系,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可人和李家叔婶虽然中意于你,却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若实在不愿,给他们一个象样的解释,他们也未必不会依你。只是你到底喜欢怎样的女子呢?”
展云飞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只能推脱,“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木乔正色看着他,“云飞,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我却知道,喜欢一个人不仅是两情相悦,还要名正言顺。否则,那样的感情就是害人害已。从前,我以为你是因为忙才没工夫思考终身大事,但如今却显然不是了。既然如此的话,你莫怪我多事。”
她担心展云飞陷入什么不伦之恋里,略顿了一顿,丢出一句狠话,“你若还顾念着你我旧情的话,便坦诚告诉我实情。否则,你就好生娶个女孩儿回家过日子。若是再这么混下去,连我都是要生气的,只怕也不敢再与你为友了。”
见展云飞仍不作声,木乔是真的生气了,“枉我以为咱们曾经共过生死,情份自然非比寻常,谁料想竟是我一人的自作多情,既然如此,你的事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过问了,展少侠!”
见她态度决然,起身欲走,展云飞忘形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别走!”痛苦万分的挣扎半天,他终于颤抖着说出深藏内心的情意,“如果我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想娶的人是你呢?”
什么?木乔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半天忘了反应。
咣地一声,有人从隔壁破门而出。
“小石头!”李叔李婶惊呼起来,“丫头你要上哪儿去?”
木乔脸色一变,赶紧拉开了门,可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李叔追了出去,李婶还在门外,目光越过她,看看展云飞,狠狠的跺一跺脚,也追了出去。
木乔赶紧将展云飞往外一推,“你快去追呀!”
我……展云飞哽在那里,进退维谷。他凭什么去追?
木乔可管不了这么多,急道,“可人年纪小,万一她冲动起来做了傻事怎么办?你要不去,我去!”
她提着裙子就想往外跑,但还没跑出几步,就给人拦住了。
沈亦儒冲上前来,很是惊喜,“姐姐,原来你真的在这儿。刚刚看到楼下的马车,他说你可能在这里,我还不信,原来竟是真的。”
他?木乔顺着他的背影往后望去,霍梓文一身素淡的站在那里,手中持有一块银灰色的方帕,掩嘴作势清咳了一声又收了起来,那幽静无波的清淡目光里,说不出是笑是嗔,看得木乔顿时不敢挪动,如中了定身法般站在那里,嗫嚅着解释,“可人,可人刚才跑了,我怕她出事。”
霍梓文微微颔首,不知是明白她的意思还是同意她去追赶。
“我去。”展云飞忽地从后面走上前来,深深瞟了霍梓文一眼,又似下了决心般,对木乔道,“此事等我回来,会给你个交待的。”
交待?我要你的什么交待?木乔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天有些回不过神来。
蓦地,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这样站在大街上很好看么?”
木乔一窘,沈亦儒不知霍梓文跟她说了什么,上前拉住木乔的衣袖,颇有些躲闪的瞟了霍梓文一眼,很是兴高采烈的跟她道,“姐姐,咱们别在这家,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儿的点心做得可好吃呢!”
木乔偷眼看着霍梓文,却见他依旧板着那样一张棺材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终于开金口,说了个好字。
沈亦儒在京城多年,虽然穷点,但有钱的亲戚却很是不少。四下里蹭吃蹭喝的机会自然也多,他介绍的地方果然不错,就在京城闻名遐迩的胭脂河畔。
“冬日虽是水少了些,但看着河岸的枯藤老树,断桥残雪,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若是华灯初上,沿河两岸挂上大红灯笼,那也是京城一景。”
只可惜沈亦儒虽然介绍得唾沫横飞,但木乔却直直看着那白茫茫静静流淌的胭脂河,神色既悲且苦。
“你怎么了?”霍梓文敏锐的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低低询问。
“没什么。”他刻意放柔的嗓音似有魔力,木乔听着就觉得万般委屈涌上心头,迅速低了头,掩饰眼中的湿意,但早有一滴泪落在裙上,绽出一朵潮湿的小花。
霍梓文不动声色的从桌下伸出手去,握着她冰凉的小手,面上却仍是跟沈亦儒商量着点菜。
干燥而温暖的手带给木乔莫大的安慰,心里的伤疤被触动时虽然还会疼痛,但上面好歹已经有霍家人一层一层给她覆上厚厚的痂了。
这是她今生最大的幸运,木乔一直都很珍惜。
第147章 亲姐
暗自吸了口气,木乔调整了情绪,如常抬眼,瞪着沈亦儒,“这胭脂河可是著名的风月之所,你小小年纪,怎地不学好,老来这种地方?”
略有些掩饰性的一口气骂完,她才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只是沈亦儒很无辜,青春年少时有几个不想来这种风花雪月之地见识见识?此刻只顾着讨姐姐欢心,却不小心泄了底。
顿时给骂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我也是跟人来的。”
“那别人还有杀人放火的,你也跟着去?”木乔伪装出凶巴巴的样子还是很有几分看头的,霍梓文收在眼里,暗笑不语。
沈亦儒更觉丢脸,只得嘟囔着做出保证,“那我以后不再来就是了。”
“哼,二回要是让我知道,打断你一次的腿!”木乔威胁着,还伸出粉拳。沈亦儒瘪着嘴,似乎还就吃她这一套。
霍梓文忽地把话题引开,“听说,沈公子你也曾经有个姐姐?”
沈亦儒唰地一下,脸白了。
木乔有些埋怨的瞥了霍梓文一眼,沈亦儒孤苦一人,他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勾起人家的伤心事?
沈亦儒看了看木乔,再把目光落回到霍梓文的身上,不确实他究竟知道多少,只能沉着脸应付,“是啊,可惜早就……没了。”
“对不起,恕我多嘴再问一句,你似乎对我家妹妹颇有好感。”霍梓文当着木乔的面,大大方方问着让人难堪的话,“是否爱慕她青春美貌,姿色动人?”
沈亦儒顿时一张脸憋得跟猪肝似的,“你……你在胡说什么!”
就连木乔也有些愠怒,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问起这样失礼的话?
但霍梓文却没有半点放过沈亦儒的意思。在桌下暗暗捏了木乔的的手心一把,道貌岸然的继续给人难堪,“我家就这一个妹妹。难免看得要紧了些。也许沈公子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你方才在大街上就会跟她拉拉扯扯,这给人看到。难免不起流言蜚语。我身为她的兄长,必须郑重提醒你。以后还是跟我妹妹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我们才,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沈亦儒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对她好,只是因为我把她当姐姐一样看待,凭什么不行?你这完全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木乔听得差点乐了,但沈亦儒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仍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亏姐姐还常说你们霍家都是怎样的好人,就我来看,也就是一个小人!哼,你是她兄长?那还是个干的。我是她弟弟,可是实打实的!若说要避嫌的话,我看你比我更加得注意!”
木乔被他的这番话说得有些心虚,不自觉就想抽回自己的手,但霍梓文反而加重了力道,紧握着她,双眼始终不离开沈亦儒的眼睛。“不管你自认为与她有多亲,可她毕竟跟我们家相处的时间更长,感情更深,纵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比这有血缘关系的你要更加亲近得多!”
沈亦儒明显被激怒了,浑身颤抖,双拳紧握,鼻翼急速的翕动着,一副有话就要脱口而出的样子。
他看着木乔的眼神也变得分外炽热而强烈,那里蕴含着的浓烈的感情,绝对不是普通的表姐弟会有的。
“姐姐你说,你是跟我好,还是跟他好?”沈亦儒显然给霍老三逼得急了,问出的话里都透着十足的孩子气。
木乔心中也疑窦顿生,她一直知道沈亦儒对自己很特别,但究竟是什么缘故,却是如雾里看花般摸不着头脑,眼下既然霍梓文已经逼问到这个时候了,她当然就站在了他的一边。
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老着脸道,“小儒你对姐姐的好,姐姐都记在心上,但三哥救过我的性命,当年若不是他们一家收留我,只怕……”
她故意咬着话头不说下去,留下足够空白给人自行想象。万一这小子秋后算起账来,木乔也有地方可以推脱。是你自己想歪的,可怨不得我。
沈亦儒果然中计,嘴唇哆嗦得厉害,一双眼死死瞪着木乔,看得她甚是不忍,不由生出悔意来。好端端的干嘛把人家逼得这么狠?
可霍梓文却似铁石心肠,一定要逼问出真相来,怎么也不肯放手。木乔实在看不下去了,张嘴劝慰,“小儒——”
这两字刚一开口,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沈亦儒哭了。
半大的男孩子本是最要面子的时候,却当着她和霍梓文的面,生生的给逼出了眼泪。
木乔这回有些吓着了,看来这孩子是真的伤了心。她再也顾不得霍梓文的威胁,把他的手甩开,却不知怎么安慰这孩子好,“你别哭,别哭啊!”
沈亦儒自尊心极强的把脸埋在臂弯里,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痛哭流涕的脸,没几下,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狠狠的抹一把眼泪,似怨似嗔的看着木乔,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尔后猛地把木乔伸向他的双手一推,扭头跑了。
木乔大急,也顾不得男女嫌隙,一把就将他腰带抓住,慌慌张张的解释着,“小儒,小儒你别生气,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梓文只在后面冷眼看着,动也不动。他们的房间上了茶点之后关了门,只要木乔动作够快,抓住这小子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瞧他这情形,应该快撑不住了。只要他在火上再泼上一瓢滚烫火热的油,应该就能把这小子的实话给逼出来。
于是,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的送到沈亦儒的耳朵里,“让他走!又不是你什么人,这么抓着象样么?”
“你闭嘴!”沈亦儒猛地转过身来,愤怒的眼神,高举的拳头让木乔毫不怀疑这小子已经准备扑上去跟霍梓文拼命了。
想也不想的就将他拦腰抱住,用身体堵在他与霍梓文之间,“小儒,你这是要什么?”
“你还护着他?”沈亦儒只觉血往上涌,满腔愤慨化为一肚子委屈,如受伤的小兽般嘶吼了出来,“姐!你是我亲姐呀,你都不帮着我,还偏向外人!你——”
他说不下去了,再次落下了泪来。不过这回的眼泪却与之前不同,经历了一次隐忍之后的再次决堤,就显得越发难以控制。
木乔只见他的肩膀耸动着,掩面悲泣,怔怔的站在那儿,竟不知如何是好。她方才听到了什么了?他说自己是他亲姐?
“小儒,小儒你告诉我!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许是血脉相连,许是被沈亦儒这样难过的忧伤所牵引,木乔的眼中不觉也滴下泪来。
霍梓文终于起身行动了,一手扶着木乔,一手拍拍沈亦儒的肩,“此事我只是有些猜疑,没想到果真如此。抱歉,抱歉。”
他为人骄傲,又时常惜字如金,若不是真心觉得歉疚,绝不会一连跟人说两句这样的话。于是木乔晓得,他真心不是故意的,但也晓得,连他都如此说了,那只怕沈亦儒管她喊的那声姐,多半是比真金还真的真话。
可这事情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她若是沈家的女儿,为何要由索家认回去?巴巴儿的把一对亲姐弟拆散成表姐弟,这很好玩儿么?
等沈亦儒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才告诉她其中错综复杂的矛盾纠葛。
“爹爹本是家中嫡子,又打小比几个叔伯都要强些,很是遭人妒恨。后来又娶了咱们娘亲,是索氏嫡女,原在家中是极受宠爱的。咱们外公又是索家家主,那时会将娘亲许配给爹爹,听说是爷爷求亲之时,就已经放出将来会让爹爹承袭家业的风声。
但娘亲过门之后,因她性情爽直,大娘妯娌之间多有为难,令娘亲过得十分不易,以至于姐姐是早产出生。那起子坏心眼的人就说姐姐来历不明,等到爹爹因病过世后,就更加变着法儿的欺负我们母子三人。”
说起当年的往事,沈亦儒依旧的伤心不已,“娘亲当时给逼得没有办法,只得带姐姐上京,想向韦家的姨母求助,替姐姐寻一个安身之地,却不料遭逢意外……但当时并没有找到姐姐的下落,我一直不信姐姐死了。但家里人却说,即便活着,也不知沦落至何方,沈家是再没有这个女儿的。于是,便替娘亲和姐姐一起发了丧,便是后头姐姐又找回来了,他们还是不肯承认。于是舅舅便说,既然沈家不认,就由索家认下。”
他小心翼翼的瞧着木乔,“这事不是我不肯告诉姐姐,是大人们都不许我说。舅舅说,若是让人知道了姐姐的来历,沈家肯定是头一个不承认的,到时反而坏了事,连累姐姐名声。若是姐姐自己知道,也难免会伤心难过,所以我才会隐瞒了下来。”
木乔听得呆若木鸡,霍梓文深深的看了沈亦儒一眼,补充了几句话,“我曾经去过敦煌,在大漠边上的大慈庵里寻到了那位马小姐。她和那位索公子的事情是真的,但那年事发不久,她便万念俱灰,给自己起名绝情,出家为尼,从未踏出过庵门半步。而那个孩子早在索家不承认的时候,已经给打掉了。”
木乔听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原来这才是她的身世么?
第148章 撞破
胭脂河上十里红灯,脂浓粉香的景色木乔终究无福去瞧第二眼,就给霍梓文送了回去。
路上先送与姐姐相认后神思恍惚的沈亦儒回国子监,出门之后,霍梓文没忘记盘问另一件要事,“你和展云飞今天是怎么回事?”
木乔微哽,她还没从新认下个亲弟弟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现在就被盘查起这桩颇有些莫名其妙男女私情,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咱们现在不谈此事好么?你说你去过敦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木乔更加有兴趣的还是自己的这个新身世,“嗯……沈亦儒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他的母亲,又是怎样的人?”
霍梓文看了她一眼,“他们,也是你的父母。”
木乔知道,只是一时还不太能接受,让她开口称爹呼娘总有些别扭,弱弱的找了个借口,“我真的记不得自己的过去了。”
“可你记得胭脂河。”霍梓文永远总是这么一针见血,逼得木乔立即噤了声。
牵了她的手,笼在自己宽大暖和的袖中,霍梓文带着她慢慢往一条僻静的小路而去,国子监四周清静得很,行人稀少,便是木乔不带帷帽,只将斗篷后的风帽戴起便可以遮住大半容颜,纵是给人撞上,也是无妨的。
腊月的风必然是刺骨的,但好在今天并没有多少风,两人又都穿得很厚实,走动一时的便浑身发热,并不觉得会冷。
“说吧,先说说展云飞的事情,再讲讲胭脂河的事情。你先跟我说了,我再讲沈家的事情给你听。你便是不说。我也要去查的,那又何必呢?”清淡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逃避的坚定。一环一环套着木乔,势要逼出她的真话来。
木乔只觉头痛无比,就连霍梓文牵着她的手也连带着嫌弃起来。那样温暖的一双手。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主人?亏他长了这么一副好皮相,世人哪知内里的恶劣本质?
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只是心里虽然恼怒,但嘴巴还得一五一十挤出实情,“我今日原准备给云飞和可人保媒的,结果云飞不乐意……可人就气跑啦。”
这可全是实话,只是当中隐去了某些关键情节而已。
霍梓文斜睨了她一眼,“那展云飞有说他为何不愿么?”
木乔故作迷惘,“这倒还未曾问起。”
她是傻了才会在霍老三面前道出实情。这小子心眼又小,心思又多,万一他要是觉得不爽,给展云飞下几个绊子,岂不是害了人家?
霍梓文又瞟了她一眼,忽然问起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你说夫妻相处之道,最要紧的是什么?”
木乔略觉有些牙疼,她为何要跟他讨论这样的话题?略有些负气的反问,“那你以为是什么?”
“真诚。”霍梓文答得一脸正色。“夫妻不比父子兄妹,彼此没有血缘牵绊,若想要长久和睦,守一个白头到老。除了日积月累的情感恩义,就得靠一颗真心,诚恳以待。把两个泥人打破,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便是我以为的夫妻相处之道了。”
他略顿了一顿,归根到底又绕了回去,“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瞒我。”
木乔原本被他前面那番话忽悠得颇为动容,一听这最后一句,顿时警醒了,嗔了他一眼,“那你这些年究竟在外面做什么,不也没告诉我?”
这么多年的相处可不是白给的,木乔已经基本能够抵御霍梓文的各种明枪暗箭,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不受他的美色诱惑或是言语圈套。
霍梓文略略挑眉,似是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快,微有些讶异,但很快就从容起来,“种地,我这些年在外头一直都在种地。”
噗!木乔眼珠子瞪得溜圆,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如连珠炮般发问,“你在种地?你在什么地方种地?你怎么可能会种地?”
霍梓文伸出三根手指,促狭的看着她,“你方才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了。现在你又问了三个,我也可以回答。但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等木乔答话,他就似笑非笑的问了起来,“展云飞,他是不是喜欢你?”
呃……木乔有些心虚,这家伙要不要这么聪明的?
“你要不回答,我就当你承认了。”霍梓文拖着她慢慢往前走,浑似没放在心上,“这件事,我会去找他谈谈的,合适的时候,你再出面解释清楚就完了。”
木乔有些忐忑的问了一句,“那不会让他太伤心吧?”见霍梓文又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她,不由得红着脸抱怨,“我怎么知道他会有那种想法?”
霍梓文轻哼一声,“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却又问她,“这条胭脂河是你当年落水的地方?”
木乔眼神黯沉,又想起那一年的中秋之夜,那种钝钝的疼痛压得她连呼吸都为之一哽。
霍梓文似是察觉到她的心情,停下脚步,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半晌,木乔才埋在他怀里,闷闷的说出句话来,“可是他们,都还活着。”
“但他们活得已经不大如意了,对么?”霍梓文看着她的眼睛,冷静而镇定,他的手心干燥,呼吸平稳,吐出的话语更是莫名的让人安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佟家内部已经是千疮百孔,大厦将倾,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再上前去推他们一把。”他忽地神秘一笑,“这个时候,已经快到了。”
木乔心中一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梓文却只摸摸她的头,“照你想做的去做吧,你就是把天捅了个窟窿,我现在也能帮你收拾一二了。”
他的语气里少见的带了几分自负之意,木乔正待追问,霍梓文却停下了脚步,“到了,进去看看吧。”
木乔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却是不知不觉间到了松涛阁。
只是什么时候这儿又重新装修过了?门口新摆了几块峻秀的太湖石,两旁还种了些青松翠柏,越发把店堂弄得附庸风雅之极。
霍梓文微带笑意,“进去看看。”
看来这又是他的杰作了,木乔自然是要进去视察一下自己的店铺的。因他们来得少,门口新来的清俊小厮不认得,殷勤笑着上前张罗,“公子小姐,这是要买些什么?”
木乔顺势考较起来,“那你们这儿有些什么,可以介绍下的么?”
店铺里不仅外头重新布置过了,连里面也重新调整过了,看起来更加宽敞和舒适,如同到了别人家的书房,处处透着一股宁静雅致,看得她很是满意。
“好咧!”那伙计正待做些介绍,就见里头有位客人给另一个伙计送出来,客人还在交待,“那你们就照这个样子,打得精细些,这是我要送给……”
那人在出来之时一扭头,正好对上了木乔二人,瞬间目瞪口呆了,望着二人一脸的不可置信,“哥?阿乔?”
木乔只觉耳根子烧得通红,本能的就想甩开霍梓文的手。但霍梓文略略迟疑了一下,见霍梓斐身边并无旁人,却是与木乔十指紧扣,镇定自若的迎上前去,“咱们到里面说话。”
一直到了里间,霍梓斐的眼睛都紧紧黏在二人牵在一起的手上,那诧异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呆滞来形容。
霍梓文冷冷的从果盘里取了一枚金桔,瞟了弟弟一眼,“要不要吃?”
若是他再不回过神来,木乔毫不怀疑,他会将这只桔子整个塞进他的嘴里。
终于,霍梓斐及时悬崖勒马的闭上了嘴巴。对面那个被捉了现形的人并没有怎样,他却面红耳赤,一副心虚理亏的模样,“我……我不知道你们也会来。”
这种事难道谁还会招呼不成?木乔有点欲哭无泪,幸好风帽厚实宽大,可以让她藏起自己红通通的脸,免得丢人现眼。
房中三人,只有霍梓文一个依旧面色如常,看着弟弟淡淡解释,“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过些时候我会挑个合适的机会禀明父母。”
“我知道,我绝不会告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霍梓斐原本锈得一塌糊涂的脑子终于清明了一回,不等大哥吩咐,就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霍梓文还算满意,又问,“你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