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皇后赫舍里第14部分阅读
重生皇后赫舍里 作者:
明日挑的是菜肴的口味,再来便要比较新生儿的气色,谁不如谁。
这些都忍了,可是最不能忍的来了,要怎么忍?
此刻的贞嫔就在眼前,带着盈盈的笑意挑衅:“妹妹,你可真漂亮,这么滑的皮肤,真不像辛者库里出来的,我听说,那儿的人可受罪了,怎么你就能这么水嫩呢,嗯?”
良嫔低头没有说话,只把眼睛轻轻一转。
贞嫔又笑了:“别找啦,我姐姐不在。哎,我问的话,你怎么不答呀。”
“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在屋里听得吵闹,芳儿故意又拾掇了一会儿妆容才出来,听声就知是她,挑就挑在这时出来截话。
果如鼠儿见猫,贞嫔转脸时便已堆笑:“哎哟,皇后,给您请安。”
“你们都辛苦了。”芳儿说着把眼睛转过去看着良嫔:“怎么啦,不舒服?”
她被气得发抖,为了尊严却在勉力支撑,被问起只得上前一步行礼淡淡地道:“谢您关心,没有。”
“对了,你们刚刚聊什么呢,我也想听听。”芳儿微笑着去看贞嫔,凤眉一挑,目露精光。
好凶。贞嫔顿时被骇住了,不敢再说。芳儿偏偏笑吟吟地催道:“怎么,害羞了?”
温柔如刀剑相逼,已创其心,贞嫔终于哭着跪下来:“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皇后,我就说了一句,我也没错呀,良嫔确实是辛者库的,呜呜……”
第七八章 挚爱不改
第七八章 挚爱不改挨损的还没怎么着,损人的倒先哭起来。从小惯出来的毛病,想干嘛干嘛,得一直惯下去。可惜这儿不是家里,芳儿也不是淑妃。她要哭就让她哭,没有人哄,也没有人理。
冷场了,贞嫔哭得没趣,停下来眨巴眼睛偷看左右。窃笑的人不少,她帮她们说了想说的,她们解了恨却又这样,这便是女人。
在这些心思各异的当中,皇后永远是最终的仲裁者。有人站出来当靶子,成全她是必要的。刚好这是个软钉子,儿像哄孩子一般地止住她,慢慢地教训:“你看,怎么了就这样,我还什么都没问呢,良嫔你来说说,你们怎么提到这些了。”
“聊着玩,说了一些以前的事。”良嫔低头,轻颤的声音夹杂着怒气,她很辛苦地忍着。
“哦。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都想听听。皇上说那儿不容易啊,确实特别‘锻炼’人,多少人在那儿废了残了,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闹的,自己找死。可有些人不忘本,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她说不定也能磨出来。妹妹,你在那儿看的听的,是这样吗。
“奴婢见识浅,自然是听话的人多。”良嫔特别解气地瞥过一眼,话中有话地投靠道:“承蒙皇上皇后教诲,奴婢受教了。”
不听话就等着倒霉吧,傻子。弦外之音个个都明白了。女人们赶快逢迎而上,堆起笑脸,争相向芳儿献媚:“我们都明白,我们也听话。”
真难看。贞嫔不满地瞪一眼,却也跟风向芳儿示好。再一次被当成反面教材,早该习惯,可怨不能这样便散。她只是一时任性,却被皇后利用。压了良嫔的脸面而后又把人抬上去,这一压一抬收伏人心,占足便宜。
这就是皇后的特权和本事。真讨厌,贞嫔觉得这太讨厌了。
怪只怪淑妃没在场,贞嫔想,如果姐姐在场,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辱。忍到大家散了,灰溜溜地赶到承乾宫,见人还没起,也不管前因后果,贞嫔张口便埋怨:“都是你!”
“去拿把刀直接宰了我得了。”昨夜受了风寒,天明时才发起来,现在身上烫得像火,却一阵阵地发冷。昏昏沉沉,连眼睛都睁不开。哪受得了耳边嗡得像一团苍蝇在飞。淑妃越听越难受,特别委屈,想死。
再怎么自尊自爱都没用。妹妹总要把她扯下去,把她也变成笑话。拿自己的脸面一次次地挽救照顾,也不过这个下场。
贞嫔坐在床侧仍在喋喋不休,却见淑妃突然抬头撞向床架,一下比一下重,竟是认真的。她给吓坏了,片刻便起身躲开,颤抖地说:“你干嘛呀!”
“滚,滚蛋!你给我滚蛋!”吵哑的嗓子带着血丝,淑妃抬手推也没了力气。
她病了,这场病是该的。长期以来的压抑,竟将它演变成一场灾难。睡得昏天黑地也想睡下去。眼前一团团的混沌的乱影往身上扑,她已抵挡不了。
朦胧中,有人轻抚在额上,温和地问:“醒着吗?”
是玄烨呢。迷糊中的淑妃仿如见到阳光,一下便睁开双眼,激动地唤:“皇上!”
玄烨安静地望她,脸色白如浮灰,身上单薄得令人怜悯。他叹息地去掀褂子,拉过她的胳膊,给她披上,柔和地说:“过来看看你,怎么烫成这样。”
已睡了好久,身如散架,竟连身上的汗都干了。烫烫的脸摸上手,淑妃又羞又愧,便想让他别再看地去推:“皇上,我什么都没收拾,您就进来了,您看,您先让我一会儿。”
说完便要下床,想拾掇拾掇。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当真不假。一片痴心,好笑又可怜。玄烨心内一动,急忙挽住她:“不用了,咱们还见外什么。好好躺着吧。”
“哎。”心似洒了甘霖,竟是格外甜美。这样便湿润了眼角,淑妃暗笑自个没出息。可也只有她自个儿才明白,为这一刻盼了多久。终于也在玄烨心中占得一席之地。除皇后之外,她也能重要一回。看来长久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的心他始终看到了。为这天,她已忍耐了七年。
因为太有骨气,所以才要忍耐到今天。为了骨气,她不求他,不缠着他,按她自己的想法做着女人,只盼有朝一日,能扳倒他的心。
——帮他,也跟他较量着,跟他赌气,又不服输。若是将这些年来的日子比做战役,而今,可否算得上是终于赢了一回?
淑妃激动地想着,泪水已经开始往外淌,她赶快忍着。
玄烨握着她的手,一同放在被子里,笑说:“这样暖着点,你喝药了吗。我跟芳儿看过方子,你这样的情况配温和的药刚好,但是一定要按时喝药。”
药在煎着呢。快好了。可是听到芳儿,淑妃的手便突然一动。
她不想听见,以往跟玄烨在一起时,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饶是玄烨如何克制,每当提及芳儿时的溢美之辞也要让她嫉妒。
一个有骨气的女人,便如瑜亮之争地嫉妒着另一个女人。而讽刺的是,结拜姐妹的名义,使得淑妃务必要隐藏她。况且,每每当她可以昂首挺胸地做出一些成绩时,唯恐不乱的贞嫔便会将她付出的所有淹没。
这使得淑妃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来,芳儿因此更如不可超越的影子,她永远也追不上。
原来,竟连当下的这场探病,也来自于芳儿的“恩赏”么?淑妃一时无法自制,头小沾着枕,那些忍着的泪便如串珠般撒落。泣声渐起,她再也顾不得规矩,竟然越哭越猛。
“你。”适才就有感觉。玄烨这刻早已心慌如麻。他知道做错了,却无从挽留,任何“涂改”都是无效而可笑的。他欣赏她,可当她是知己良朋。可终归,他爱不了她。
她太要强了,她是不可折弯的竹,她是遏必隆的闺女,她还有一个总让人哭笑不得的妹妹。她清高,孤傲如寒梅,这些不是不好。可是,这些加起来,让他终归爱不了她。
原以为,这些心照不宣的难处她既然早已明白就会看开,看开便不会放在心里,可是终归她看不开,放不下。
她在乎。不能相敬如宾,客客气气地终老,她也想要一场火热地缤纷的炙爱。
而这些只能成为痴心妄想,是为了什么?
抛开家世,抛开背景,终归也只是为了那个女人。在这刻,狂烈如焰的嫉妒排山倒海地冲来,淑妃的心被全全围住,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
因为皇后,因为芳儿,所以玄烨这辈子都不会爱你,永远永远不会。你的骨气,你的冷傲,全是狗屁。就算他看见了,他也不在乎。
淑妃想着它,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拢着被子拉高了它,盖着半张脸。
不知不觉,她想起了前天。尚可喜主动上折子请求撤蕃,以此试探皇上的态度。玄烨担忧和为之激励的事情终于来临了。在战与不战,众说纷纭的时候。她还傻傻地鼓励着他,信誓旦旦地说:“皇上是了不起的男人。别人怎么看我不管,我会站在皇上这边,皇上一定赢!”
后宫不能干政,那一刻,相知的喜悦早已让她把这些都忘了。她还记得,玄烨那会儿还赞美她说她不同于一般的女人。
哪怕只有这一句,她也足够愿意为她舍生忘死。而今只不过隔了一天,她又回归到原先的位置。
芳儿仿佛设了一个圈,玄烨就在圈里,出不去。哪怕如同天上飞的风筝,无论多高。只要她一拉线,他就乖乖地撤。
他爱她,他把七成爱都给了她,只有那么可怜的三成,当作恩赏散给其他的女人。
而淑妃也终归不过是在那三成当中争夺的人,而今,她终于看明白了。
无论她多么自傲,都无法战胜芳儿。从一开始就是输家。无论她多么看重自己,都无法在玄烨心里了不起。
他或许敬佩她,可她要的“了不起”,他不会认同也给不了。
淑妃不管不顾地哭着,她再也装不下去。所有的骄傲,这些伪装都只不过是一张窗纸。而今它被撕破,风从外面顶进来,一下一下地扇着她,要怎么若无其事。
“皇上,我没不如她,她再好,也是您不让我试试,您不给我……”只能说着这些,自尊让她不能再提更多的。
“中秀。”玄烨唤出声来才想起已然好久不曾唤过她的名。再说下去只有更尴尬,他只有轻叹一声,拍拍被子,转身回去。
把事办砸了,连见芳儿也觉无颜。
芳儿刚想调侃,按照惯例,他该先去乾东五所抱抱胤祀(老八),或者去他额娘良嫔那儿兜个圈温存一下才回来,怎么这么早。可是见了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那便什么都不必说。
“她的病很重吗?”为了使这位结拜妹妹高兴些,才没有跟玄烨同往,结果却这样令人担心。
“怪我。”玄烨欲言又止,再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招”了。
听得默然,芳儿一阵伤感,竟然叹道:“也许,你们下辈子……”
“不。”玄烨知道她在想干什么。女人的心是婉转而不可捉摸的,可他却果断地截断了这点同情:“下辈子我也许不了她,我要给你。”
都是女人,在这刻,难过的心情席卷而来,芳儿有些迷糊,他的话有如惊雷震心。她呆了。
“下辈子,咱们还在一块儿。”玄烨紧紧攒着她的手,绯红的脸色显现决心:“你敢说你不想么。你想把我扔了?”
我没欠她们,可你欠了。如果你不是皇帝,你又怎么会欠这么多的债?芳儿痴痴地望着他,突然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她憎恨他是皇帝。
无数个日夜,她都克制着她的心,可今天,她的恨明白无误地写在了脸上。
“我不能对得起她们,我只能对得起你。”玄烨越说越难受,却不肯停:“谁都对得起也就谁也对不起。芳儿,我要不是皇帝,就对得起你一个该多好。嫁给我,这些年你没少吃苦。可是我,我必须拖着她们,不怕承认,我还挺沾沾自喜的。”
皇帝的特权,唾手可得的福利,浸|滛得久了,怎么能舍得下。可是当皇帝,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又有几人受得了。
“只有跟你在一块儿,我才觉得我是个人。不管我多害怕,我一想到有你,我得保护你,我就必须全身都是劲。尚可喜递折子了,我要跟吴三桂掐,就算他雄兵在手,我也不管了,我要掐死他,为了你,为了你们,我就要不顾一切。芳儿,你跟皇玛嬷、皇额娘一样,都是我最爱的。芳儿,别担心下辈子,下辈子我给不了任何人,我只能给你。我不当皇帝了,我只娶你一个。我自私,我就自私这么一回,不管天也不管地,我就自私了!”玄烨把芳儿紧紧地箍进怀里,紧张地道:“芳儿!”
第七九章 情仇爱恨
第七九章 情仇爱恨撤蕃迫得吴三桂果然反了。云南兵变,激起一连串的效应,天下陷入纷乱的战争。在这场长达数年的争斗里,济度、博果尔、德塞、福全,以及一干宗室子弟都没有落下。
大灾来了,却是不许怕的。玄烨始终记得,远征前夜他跟芳儿独处,它的内容值得永远珍藏,每字每句,都永远铭刻。
明早便要送军,说什么“必赢必胜”都是虚的。玄烨的心便如近在眼前的烛火,摇摇晃晃。芳儿知道他需要什么,二人坐在床头,她把他的手握得很紧,却不说话。
教我别怕。玄烨懂了,宛如被针刺中,心跳好似揣兔,面红得很。在宫中上下沸沸扬扬的揣测和恐慌面前,就连他自己也要有所动摇的时候,芳儿爱他,懂他,这样鼓励他,却又完全不伤他的颜面。世上有这样的好妻子是属于他的,真是几生修来。
既然如此,那便亲口承认了又如何。玄烨深吸一口气,转脸望去,点点温柔映在眸中,仿佛深深的潭水:“我是怕了,有一点。你这么抓着我,它就没了。放心,吴三桂打不过来,我一定不会让他打过来。”
有多少人也这么想呢,想着万一玄烨输了吴三桂就会占了他的帝位,占领所有。他们会跟着失去一切。所以他们会乱猜,会惶惶不可终日,会成为墙头草为自己谋算利益。而其中有多少人,是后宫里的女人。
她们比男人更敏感,更易受伤。男人在战场上厮杀拼命,身为女人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将担心留给自己。她们同样是伟大的,而最终也只有胜利才对得起这份担惊受怕。
——灾难往往是感情的试金石。越是危难之时,越是容易看清一个人。
所以玄烨永远会记得这一夜。这夜,他没有睡,与芳儿相偎相依坐到天明,他们说起从前,说起孩子,说起点点滴滴,这些旧事总是带着激励和感动的色彩,让人念念不忘。
一个个数过来,孩子们有受人偏爱的,也有不那么如意的。而父辈的征战确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孩子虽小却也知道惊怕,要安抚激励精图治唯有身为父亲的玄烨才可以做到。
——以身作则,这便是他该做的。然而对着谁也可以面不改色,却有一个不可以。
玄烨看见胤禨的时候,经常会不自觉地将眼神从他身上跳开。心里的刺埋下来,想拔它,它却越陷越深了。仿如水滴潜入,了然无形。这种微妙的感觉,总有一天会感染到这个孩子。刻意的亲近和疏离一样,总会留下痕迹。
天亮时分,这些小小儿郎跟着一同给要上战场的长辈们送行。一溜列行队伍里,这些小家伙都是被各自的额娘牵手走来的。玄烨深知亲情的重要,不辞辛劳也要给这些孩子们上一课,感染他们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好男儿。
当中,年纪最大的承祜成了第一个明白人。他很兴奋。回首便唤:“老六,看这么多人,哎,‘白眼狼’!”
别的嫔妃至多带着一个,只有芳儿这儿最热闹。她跟玄烨还未到,胤禨站在保成的后边,当是不远,可是却忧若未闻。承祜只是图好玩,习惯性地喊了出去,喊完了才觉后悔。
怎么会听不见呢。承祜不高兴了。顺着胤禨的眼神盯过去,这小子居然望眼欲穿地盯着空空的前方,目光灼灼。
——他在看玄烨和芳儿何时会来。若要比较其中谁更令他惦记,是玄烨。
小小的人儿懂得不多,却也有了心事。他想要皇阿玛的在乎,他想要皇阿玛的夸奖,如果不是列位必须有序,他甚至希望走到最前面让玄烨第一个看见他。
父爱如山,它也许不是格外亲昵,不是格外细腻,它或者爱之深,责之切。但那份厚实也是母爱无法替代的。
但胤禨从没有被玄烨骂过,一次也没有。
或许因为他太小,或许是因为玄烨格外宽宏。可是胤禨偶尔偷偷地也会想,如果可以,哪怕是责骂也好,他只愿父亲注意他。
但事实往往如此,纵然是亲情,也如伸出的五指,有长有短,有深有浅。
承祜才是最光彩夺目的,在一班儿郎中,响当当的人物。哪怕他嚣张,傲娇,发脾气都是理所当然的,其余的,最好忍着,也唯有忍着。
今天仍会如此么。胤禨不甘心地偷望,他渴盼玄烨满足他的愿望。在这么热闹非凡的时候,也让他做一回主角。
天真幼稚的童心,终于得逞了。下一刻出现的皇阿玛顺着望过来,竟觉得他别具一格。
“小子。干嘛呢,勾着脖子望什么。”玄烨开怀笑着,快步上前,一把竟将胤禨抱起。
“皇阿玛。”胤禨高兴极了。居高临下的他分明看到一班哥哥们眼中的妒意,他真得瑟。
“他又长沉了吧。”跟随在旁的芳儿托了托胤禨的腿,叮嘱玄烨:“抱紧点儿啊。”
“放心没事,抱孩子都不会我白活了。”玄烨凑近芳儿轻轻地说,却又很快收拢笑容。
——他的女人都扳着脸呢,直到他望过去才个个绽开笑颜,恭维地行礼。
都这样吗,真没意思。玄烨稍稍偏过眼睛,在看淑妃。果然,唯有她是最安静的,在前天相别之后,今日再见,她仍旧虚弱,却身挺如竹如松,不肯失了半点风仪。那日的告白与伤悲,只当未曾发生,全不必提了。
玄烨暗叹一声,却也佩服。即刻便对众人道:“都收了礼数吧,咱们再等会儿。”
——即将开拔的大军才是真正壮观的主角。当他们一个个踢踏而来,那份英姿飒爽的风姿值得所有人深记。
承祜屏起呼吸,目不转眼地追着看,济度博果尔之后便是德塞。这位伯伯全身铠甲的金闪闪的,白驹如雪,相得益彰,帅到掉渣。
“我以后也要这样。好,好!皇阿玛,皇阿玛!”承祜激动地回头,却见他仍抱着胤禨在说话。
“看这儿。”玄烨将手指向前方,轻笑道:“傻孩子,看这儿。”
——德塞过来了。面如寒霜的脸,在见到这孩子的那刻,突然有一丝动容。仿如被暖化的春雪,他的眉眼格外明媚。
其中深意已明,才止这片刻,他便咧开唇角,点了点头。
“喊伯伯。那是伯伯。”前尘往事尽如尘土,都放下吧。芳儿说得真对,唯有放下才是对往事最好的纪念。玄烨摸摸胤禨的小脸,为这孩子曾经受到的轻视感到羞愧。
猜到德塞也会惦记。虽然他与他全无干系,可终究德塞爱过他的母亲。如果德塞能有机会明白,玄烨终会对这孩子一视同仁,也能让他在战场上少一份牵挂。
这是只有理解才能达到的互相宽容,这又是芳儿的功劳。其中包含的苦心,外人不会懂得。
不多时,军马过行已到驾前,这些主帅将领全部下马跪礼,口中朗声如山。
“都起来吧,我来给你们践行上劲儿呢。来。”玄烨放下孩子,去接递来的碗酒。
一饮而尽,当中蕴含多少雄心。这高昂如潮的场面,晃在人心里很久很久都移动不了。哪怕前来观行的孩子们,回去之后也大都兴高采烈地时常惦记。
在这场盛典中感受到光荣和羡慕的胤禨该有多么高兴啊。可他不知道这恰恰是灾难的开始。
玄烨一心惦着大事,旁的便留心得少了。将士们都在饮酒。因是平日最深厚的兄弟,他便单独走到德塞与福全身前,格外叮嘱打气:“你们俩要好好的回来,听见没有?”
福全憨憨地道了声“是”。激动的心情尚未平复的德塞敛目低眉,笑道:“反正我儿子都有了,我还怕……”
在上回布库房中的较量,福全笑着取笑他的福晋云袖会生女儿,那时德塞还不乐意地拍了一掌,结果天遂人愿,果然降生的是个小子,香火既然有继,家中一切安好,皇上又如此善待胤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结果一时恍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福全怔住了,玄烨一巴掌拍在肩上截了他的话:“是不怕那吴三桂,到时候你得立首功,记着,早去早回。家里都盼着你呢。”
“是。”嫣红的脸带着一丝愧意。德塞忙收了骄气,回笑道:“劳您惦记了,是臣的不是,请代臣问太皇太后,皇太后好。”
“还用你说。”玄烨转过眼睛往人群中看去,在不远处,翘首以待的还有济世,不一会儿,却又落寞地低了头。
真是个怪人,在盼谁呢。
玄烨压住疑心,将二位兄弟又拍了一拍,续道:“你们两个互相照应啊,记着,这是旨意,听见没。”
“听见了。”福全回身也看见济世。急忙牵住玄烨的念头:“皇上,咱们该走啦。”
这小子知道什么?玄烨一闪而过的心念终是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打散了。正是热闹的时候,有人却倒下来。
“主子!”梁九功来得快,马上就看过递了话:“淑主儿晕啦。”
发烧还没好,硬顶骨气来的。可在这众人之前丢脸,只能说是不巧,也是赶上事了。玄烨急忙便道:“叫太医,我去看看!”
第八十章 良苦用心
第八十章 良苦用心大军出征需要的是瑞气满满。却有一个女人病晕在现场,像什么话呢。阳自阴衰,好好的阵势全被妇人破了,这不是给皇上添堵吗。
有多少无聊的人会这样想,她们会添油加醋。
被抬回来的淑妃还在发热,醒来之后,迎接她的流言宛如长翅。
先顾不得,床头还有人哭。晕时长生伴在身旁,亲眼见到额娘身如山倾,真真吓坏了。这一路都是边哭边唤,到此时早已哑了嗓子。
“别,别哭。”听到撕心裂肺,淑妃摸着孩子滚泪,声若蚊蝇,几至虚脱。
这就是为了一时意气要抢回面子,硬撑着出席的结果,没有挣到什么,只是更犯了大忌。床前除了长生和宫女,只有太医。如此便可以料定,她犯了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长叹一声,心中悲伤满溢。淑妃摸摸滚烫的脸,果然又烧上来了,这次比前日还要猛裂,竟不能凭毅力抵挡。晕晕沉沉,一双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就像要死了似的。
长生,对不起。额娘对不起你,让你担心害怕了。张口想要说话。那些细碎的句子断断续续地一点劲也没有,它们在心头咬得又疼又痒,痛苦得无以复加。这样的折磨是无法抵御的羞辱,她真恨自个儿没出息。
想自己打一巴掌醒神也不可以,想收紧指尖痛一痛都不行。她越要脸面便越失去,随着恩宠都要走光了。
“额娘,额娘!”情况不对,长生紧张地叫,一旁的太医紧赶着过来,皱眉道:“快换敷巾,一定要降温,药呢,药成了没有?”
一心念着结拜之义,芳儿这会儿正在小厨房里亲自看着。
贞嫔也守在那儿,却是一直被呛得咳嗽。她不会满意,她总是娇气的,哪懂得服侍人。身为妹妹,这样对待姐姐,淑妃也确实可怜了。芳儿不想再多说什么,看着火候对翠玉道:“成了,滤吧。”
再一会儿,她们带着药回到床头,却见虚弱无力的淑妃埋进被子哭。
“怎么了。”芳儿快步过去瞧她,也哄着孩子:“长生,别哭,你额娘没事。”
烧得太厉害了,漫如大火冲向脑门,教人浑浑噩噩。力气跟不上心劲。淑妃好恨。
“妹妹,我扶着你,能起来吗。”芳儿坐在床头回头看下人手中的药碗热气袅袅,叹道:“妹妹?”
吴太医悄悄过来,把头一低。
芳儿片刻明了抬手,翠玉赶忙挪了碗。让他俩到一旁说话。
身为医者,需要背着病人商量,情况看来很糟。芳儿亦是忧心,却不敢高声,恐惊了淑妃士气,玄烨正在上朝,她不敢提他,只道:“不管怎样,一定拉她回来。”
“依臣看,这不是简单的发热,是淑主儿心里有事带的,郁结于心,解了就好了。”太医很恭敬也不敢说得太明:“皇后,您看……”
芳儿顿时默然。一直以来淑妃想赢她,想太久了。只因她一心想着玄烨,她想打败芳儿,征服玄烨,她想比芳儿更出彩,所谓瑜亮之争,她总是不服气。为了这个心愿,付出太多太多,那些漫长的日子,在心中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
可是,就连来生,玄烨也已许给了芳儿。下辈子,他只要他们之间的缘份。
淑妃受到的打击无法言表,又于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大军广众之前,成了话柄。教她这个惜颜如命的人如何受得了。
她的骨气,她的傲气,她的才华,通通在今日土崩瓦解,变作笑话。
“知道病了就不该来,害得战士们也跟着泄气。皇上踌躇满志的,这不是扯后腿吗,丧气!”虽然没有亲耳听见,却也可以料到,那些碎嘴的人,一定会这样议论。她们会不遗余力地笑话她,抵毁她,因为她病了,她们也就终于抓到了机会。
这个一心想与皇后较量的女人,有什么了不起?不然怎会如此落到如此田地?活该!
淑妃也知道,她们一定会这样想,想得极快活。
她已经管不了她们,她连自己都救不了。烧吧,继续发热烧下去吧,烧死拉倒。
埋着脸在被子里,她的哭声越来越弱,当眼睛再度合上,晕晕沉沉的她便进入一片黑暗的寂静中,四周全是黑黑的烟雾,看不清身在何处。
她只是往下沉,往下沉,没有出路也不想找出路。芳儿赶回床边唤她,她也听不见。
“妹妹,皇上在上朝,一会儿就来,你不能睡,听见没有,你不能睡。”她的脸烫得像烧红的炭。芳儿才一沾手便不得不避开,急对太医道:“不行,一定要降下来,太烫了!冰块呢,快找冰块!”
只有冰块救不了她,玄烨才是真正的“冰块”。这“冰块”必须要说她想听的话,做对了的事才能解了她的心病,拉她回来。
“皇上,皇上。”病着的人终是管不住心思。迷迷糊糊的,淑妃轻唤出声。
芳儿快快将闲人安顿,转身便去门外:“我去看看。别急我去看看。你们带他出去,别添乱了!贞嫔你也走!”
贞嫔正肃立在身后自言自语瞎嘀咕非议她,这一吓险险咬了舌头,疼得直拧眉。
想着玄烨,玄烨也正过来。今天朝上也不顺利。遏必隆心里系着闺女,脸都是黄的。玄烨心乱如麻,也正想早点散了,往这儿赶得急风似火。
芳儿一见便扯住,急急说了状况。玄烨听得有点蒙:“什么,你要我说什么。”
“她爱听你就说什么,一定把她拉回来!哎呀!”最恨关键时刻掉链子,芳儿真急:“她心里想什么你不明白吗!”
明白的,她想要他的爱。再多的骨气这会儿她都不要了,她只要他亲口说一声爱。
这一声是吊着她命脉的系绳,有了这一声,心愿便可得到满足,她便可以安心地走。
浑噩里,只有他的呼唤仿佛仙音。才到床前淑妃便有动静。眼睛睁不开,她便伸手。玄烨急忙跟过去摸索:“我在这儿。”
被子打开,面色如饿殍一般不能看。才这么短短时候,竟真的衰弱至此。该如何救她?说喜欢她,爱她?玄烨难过地张唇,才夸了一句便见淑妃的样子越发不对。
那是一种安心的,即将归去的征兆,因为有所预感即将得到想要的,不想再要别的。
——成全她便是要她死。玄烨看明白了,即时住口不敢再提。正好此时,在门外守候的芳儿亦冲进来,察言观色之后急将他拉在一旁。
“你快躲开!”来不及解释已急中生智,芳儿只是推他:“我想办法!”
这时的淑妃正攒着劲盼睁眼。结果床头换人不见玄烨,握她手的竟是芳儿。她呆了,也不甘心,痴痴地问:“不,皇上……”
“你听岔了妹妹。”似笑非笑的芳儿态度极是生疏,冷淡无比:“皇上没来,是我。一直都是我看着你。”
好霸道的口气,好强的威风。淑妃只觉指尖紧得发疼,芳儿温和的脸上,隐现怒色。
适才明明听到皇上说话,醒来却不见人。这短短的一握,已告诉淑妃好多:她是皇后,她是当仁不让的主子,谁也不能跟她抢,只有靠她赏,倘若犯了规矩,惹她不高兴了,就算皇上真的来了,她也能把他赶走,只有她有这样的本事,只要她想。惹恼了她,哪怕就是这般垂危的时候,她也绝不成全。
皇后岂是这种人?淑妃不敢相信,仍抱着一丝希望请求:“可我明明……”
“你什么都没听见。”芳儿冷哼着又道:“就算听见了又怎么样。你配吗?”
太狠了,这一句好比冷雷,击得淑妃浑身颤抖,混沌的脑袋竟现清明。
惊如哗变,她已目瞪口呆。看着芳儿便如盯着石像。
——芳儿的表情可比石像活跃得多,一句句快似疾风,打得淑妃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你还敢瞪我。傻样儿。都要死的人了,还想让皇上来看你。问过我吗。我不许,你就敢痴心妄想了,你也不想想,你害皇上丢了多大的人,出征的时候败兴,你是不是成心的?你这种人死了活该,还想让皇上来看你。我再说一遍,你配吗?你就想皇上来了说一声喜欢你,成全你?你做梦!”
“不,你……”义结金兰的誓词言犹在耳,那些回忆都还不远。它们跟着这些恶毒的句子纷纷涌来,冲向脑海,仿佛在嘲笑天真的淑妃在此刻有多么活该。
谨守着做人的德行,她一直不曾对芳儿下黑手。原以为对方是一个真正知心的姐姐。她甘心为她立功,为皇上立功,她以为她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君子的较量,本该惺惺相惜,公平对战,怎么会是这样?
原来,芳儿竟然从来没有平等相待,只是把她当工具吗?时至这刻再无利用价值,真正的嘴脸终于露出来了?这就是皇上挚爱的女人,她便是这样的德行,亏得交口称赞无人不夸,众望所归的后位,竟是教这种人高高在上!
恶心,无耻!
泪如涌泉,淑妃一把捂住脸庞,不敢再想。芳儿却抬手拎住了她,还要再说。
“哭什么呢。我的火够大了,你还惹我。我一天天都要烦死了,忍着你们,你以为我愿意呢。现在你都要死了还不安分,还给我添堵。你就是这么给我当‘妹妹’的?你妹妹天天惹麻烦我看你的面子当看不见,我够大方了。现在连你都这样折腾我,你凭什么,要死就安静点,别吵着我!”
“不,我不死。”淑妃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她,冷笑道:“我不死,我就不死!我要好好地活下去,我要好好地跟你斗,我要把皇上抢过来,他是我的,别以为只有你有本事!我把你当姐姐才让着你,你却把我当奴才,好极了,我看明白了!你想这样就灭了我,你别做梦!”
心内震荡,腔内燃烧的火,烧到喉头,激得一口血喷涌而出。
淑妃即时晕了,芳儿低头看,被襟上已红了一片。
第八一章 喜讯来了
第八一章 喜讯来了急将太医唤回请脉。翻过眼皮,多番查证之后,对方凝重的神色见缓,竟有喜意地回禀:“皇后勿慌,这会儿却比刚才强。您放心,臣一定拉她回来。”
郁结于心,直到这口血出来终得突破滞胀,萎靡将死之人因此反获生机。淑妃却不知道,救她的人冒了多大的风险,才能下定决心。
这本就是一场赌博,若是受激的她就这么去了,芳儿只有坐实逼人致死的恶名,一辈子背着。纵然侥幸救下,也未必赢得感激,却是树敌更易。
淑妃晕厥之前的对答便是明证。
所谓吃力不讨好莫过于此,然而,人命关天,嫉妒也好,私心也罢,都得先让开。
不管别人怎么想,芳儿都会这样做。唯有如此,她才是她,若不如此,她便不再是。
兵行险着终有得益。心头大石陡降,砸得闷痛,管不得了。功成便该身退,免得淑妃待会儿醒了多生事端,芳儿又将太医叮嘱一遍,这才离开。
好累。一场对恃,心潮随之起伏,急得汗流浃背自不必提,忍着多少委屈,又有谁知道?当中内情唯有从小结伴的翠玉最懂,感慨万千,急步过来相随。
“忍着点,别露出来。”等会儿出屋就到院里。越走人越多,看见着急上火恐怕会乱传。芳儿小心得很,还没有动,却听见外边热闹起来。
贞嫔阳奉阴违地在外偷窥,听到她们要走,她想赶快逃跑,不小心崴了脚。越想隐蔽越是暴露,外边一堆人扶她帮忙,她急得如火上梁,连称这个不对那个不好。待到芳儿出现,只望了一眼,贞嫔就如鼠见猫地定住。
——总是这样,在皇后面前丢脸。贞嫔最是怕她,还不等问,便战战兢兢地回:“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想表白没有故意滞留动坏心眼,却又不能自圆其说,便住了口。
罢了,不管怎样,看在淑妃尚在危境的面上,就当没瞧见。芳儿懒得说她,教那些下人好好照管,便高抬贵手。当务之急是先通知玄烨和长生,让他俩安心。女人的“对决”,男人没有参与。长生被玄烨带回乾清宫,劝哄下才止住哭泣,一见芳儿,他又忍不住了。
“皇额娘,我要看额娘,皇阿玛不让。”从玄烨怀中溜下来,长生奔跑着扑进她的怀里,万分焦急。
身心俱疲,芳儿却是不动声色地微笑,以缓其心,她蹲下将他抱回座位,边走边说:“好孩子,知道疼你额娘。皇阿玛不是不让,长生,咱们先用点心,睡会儿,然后再去看她,额娘也要休息。别哭啦,嗓子哭坏了,额娘会心疼的。”低头亲亲他的脸,又哄又劝,终于将这孩子安抚。
玄烨见她点头,料得淑妃安定,也跟着长叹一声,眼中含泪地走来。
“你辛苦了,我都在想,再不来,那就真的没指望了。”虽然不知确切法子,亦能感受这份无私的情怀,心怀激荡的他不得不赞:“了不起,是你救了她。”
“应该的,不算什么。”芳儿退开一步让着他的手:“别拉,先回去了,一身汗。您待会儿去看她,别提我。”在风浪里搅一圈,急智过后,也会感到惊怕。尘埃落定,理当为自己“疗伤”。
回宫沐浴,才想睡一会儿,就有人来。
“皇额娘。”未曾出迎甚是失礼,芳儿待要再说,慧敏知她心意抢先一步:“来看看,你睡你的。没事,是我让他们别大惊小怪,不喜欢这些虚礼,假得很。”
她挑开帷帘探看,正迎上芳儿漆亮的双眸。对望中却是有些惊讶:“要不是知道才洗过澡,还以为你病了呢,这脸也太红了。”她摸了摸,又拉起被子往上合:“盖好,别着凉啊。”
“没事。”可能刚刚出浴时裹了风,身上确是有些发烫。芳儿却不提它,只笑道:“哎,我怎么听见承祜呢。”
“他在院里玩呢,放心,不出格。”慧敏最喜爱他,纵是近日娇惯得少了,提到时仍是满面春风:“这孩子啊,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