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皇后赫舍里第15部分阅读
重生皇后赫舍里 作者:
越英雄了。跟我说,昨天在布库房,一个就能打四个,我琢磨着,他能成头豹子。”
“哪儿啊。您可别太夸他了,夸他他要傲。”陪练的宗亲兄弟再怎么能耐也不敢真的伤人,却是助长气焰,倘若养成目中无人的习惯,再想拧过来就难了,芳儿知道慧敏教训人的本事,忙道:“您一心疼他,是他的福气,可您太疼他了,他就不听话了。”
“我懂你的意思。”慧敏笑了:“我会好好管他的,太子嘛,就得跟别人不一样。”
虽然宫中心照不宣,玄烨终究没有真正颁旨。这样明着点出来,芳儿不能不防,才刚要出言制止,慧敏却高兴地扣住了她的肩,凑近了笑:“不怕。都定了。”
出征前,玄烨自然见过太皇太后,也见过慧敏,在场的还有苏麻,都是至信之人,议及此事便可畅所欲言。只是慧敏偏疼承祜,虽然他不如保成沉静,却是嫡长之位,玄烨也是这样想。一番计议之后,将两兄弟唤到跟前,由太皇太后亲自纳问,结果暂定。
太子之位,由承祜占领。然而这消息却秘而不宣,就连芳儿也不许知道。
原来,太皇太后还要设定考验期,以验证承祜的心性和智答,不是因为一时的拘束和“某些人”偏爱所致的“通风报信”。
慧敏听得话中有话也不敢辩,她确因私心作了手脚。想要瞒天过海,还需芳儿一臂之力。她以为,芳儿也会很高兴承祜上位,若知情,定当一起以储君的要求严制承祜,不让这好处飞了。
然而,非益即害。不该说的秘密,就该守着。守不住就害人了。
这里面的学问,想得越深越好。
索尼临终前的那番话,宛如警钟,即时在脑海中当当作响。因此,明明喜讯,芳儿却变了脸色,迟疑之间未有作答,只是发愣。慧敏笑她胆小:“怎么啦,吓着你了,你不知道?”
玄烨没说。好心办了坏事,她却还不知。芳儿对承祜的管束向来从严,人所共见。如今却因这桩消息变得无所适从。若让他人知晓她在此时便已知情,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承祜的所作所为,就会很微妙。无论多么完美,即使一点岔子也无,都像是被刻意教导过的,都会很有“学问”。若稳如泰山便是另有所图,一心求利,若不稳,那便更糟。
心里发急却不能说,芳儿转过眼睛,克制心慌应道:“皇额娘开玩笑,我可不信。”
指望这样便绕过去,不行。慧敏确是十分认真。承祜太重要了,太子之位若让他人替代,她会遗憾一生,因此见到芳儿如此态度,只当年轻肩嫩,更要强调:“我怎么跟你开玩笑,这是真的。熬过这一阵子,以后就好啦。别担心,有我呢。”
先把位子占了再说,她是这样想的,芳儿却不敢。心里搅着一团麻,乱糟糟的,答不了她。慧敏不忍相迫,很快便道:“行啦,你先睡会儿吧,承祜我带回去了,这些天见你会少些,安心,没事。”
把知道的当成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可它是一根刺,扎在心里就要疼。
慧敏直来直去,心思不难摸,太皇太后却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一定瞒不得她。如此承祜的路要怎么走?倘若在太皇太后那儿坏了印象,又或者不慎出了乱子,只怕。
不敢多想,芳儿很快把心又转至玄烨身上。想到他,忍不住有一点埋怨。
瞒得好深。虽然知道是为了承祜好,然而竟能滴水不露,半字不提,同时令她毫无觉察,难道没有说明,玄烨他……
不情愿的恐慌和猜测急推心头,闷如罩网勒得难受。芳儿闭上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存了石子,抖落不出。任是辗转反侧,它也不过从这一边倾倒到另一边。
其实很清楚这是犯傻,却必须承认,无法可想。在他人面前都可持重,唯有玄烨不成。他是死|岤,是攻破不得的执念,不容有失。芳儿突然坐起,掀了被子唤人梳妆。
她要去找他,哪怕不能明着问,也想求一个答案。
急如火燎的时候便忘了另一桩。经过急救的淑妃这时醒了,情况不错,还知道喊饿。
玄烨来得刚好,护花之责,责无旁贷。此一时彼一时,刚刚闯破鬼门关,需要的是温暖和关怀。守在床边,盛来的粥碗拿在手中,他要一勺勺地喂给她。
芳儿的毒与他给予的暖相比,天壤之别。淑妃背靠软枕,心内五味杂陈,无声的泪珠滑落,她舍不得在这上面花费力气,急忙去找帕子。
“这儿呢。”玄烨耐心地给她抹了,又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这算什么大事,过几天保证你精神百倍。”
“皇上,对不起。”出征的祥瑞之气被病气所侵,是大错。玄烨不想她提,急忙说起其他的:“对了,长生我让他明天来看你。这孩子也累了,睡着呢。我跟他说过了,你别惦记。”
“是。”原来除了承祜,长生也有这样份量。不。淑妃转念一想,斗志更深:长生就应该有这样的份量,他是重要的,他绝不该比承祜差半分!
激励带动着表情,玄烨望见如同浅灰般地面容竟现出灼灼之色,顿时不解又诧异:“你怎么了?”
“没什么,感激您,您救了我的命,皇上,不是想着见您,我只怕就醒不了了。”简短的句子隐藏着心机,淑妃温驯地依去他的怀里。她已下定决心,从这刻开始,所谓气节,所谓君子的礼仪,全都给它扔到九霄云外。
谁给她的羞辱,是怎样羞辱,她都记得,她会还的。她已被怒火烧晕了头,谁是谁非,不管了。
“怎么是我救你,皇后……”病弱之人,不能相拒。玄烨搂住她,突然想起芳儿不许提,只好住口。
这温馨一刻并没被打扰,芳儿此来是为玄烨,将到院门突然警醒:呀,我不能!
那番痛骂字字印心,淑妃才醒,再见她只怕又要死了。
思及此急忙调辇。翠玉大惑不解,近前相慰:“您也太体贴她,用不着这样,您受的委屈,还没地儿说呢。”
“别说了。你懂什么。”芳儿急止:“她要死了孩子可怜,几岁。”
“是,您顾着孩子,她知道吗。她只知道皇上在里边,”长生的确不能没有额娘,可翠玉想得更细,这是为了芳儿的名誉:“主子,奴才斗胆说一句,您来了又走,只怕她还以为,还以为您‘心虚’,因为怕皇上,所以才……”
第八二章 孝子何辜
第八二章 孝子何辜所以才急着逃跑。话没说完,意思已经出来。
论起心虚理当是“做贼心虚”,只是翠玉不敢说罢了。芳儿沉了脸色没有应答,她赶快告罪退开一旁。此情此景,只能快快赶回,抬辇的人步子急了,她更躁,兜起的劲风一时不去管它,便有后患。
因大局如此,想要养养心情,玄烨这夜便独宿。然而睡到半夜却有感应,迷糊翻身搂住枕头轻唤,睁开眼发现半边空床,突然心中一抖如同撞上门板。
撩帐,值夜的梁九功见脸色不对,自是忐忑,服侍更加小心:“主子,您有事?”
“去皇后那儿。”自乾清宫一别,才不过几个时辰,现在想起竟然很慌,怎么会。
出事了吗。玄烨不顾夜深人静敲开坤宁宫的门,快步过了院子,到了屋里。昏黄的烛火下,果见芳儿在喝药。热气腾腾的碗表明它才煎好。
“怎么回事,怎么了。”竟然无人告知,玄烨又慌又怒:“你们怎么搞的!”
不敢分辩的人们跪了一地,威喝声炸得芳儿更头疼,忙道:“不怪他们,洗澡受凉了,有点不舒服,不值得嚷嚷。哎哟,别让我急呀,眉毛松松。”
浴后出门本就容易受凉,又压几桩事在心里,哪能不重。偏偏这些都不能告诉别人,只有自己扛。想来也觉得委屈,芳儿却不肯哭。
这宫里,本就不是只有淑妃才有骨气。若要比,芳儿要比她多过一倍。然而哭没有用,撒娇也要看时候。承祜正是非常时期,每动一丝念头,都要在脑子里过上千百遍,所谓谨言慎行。
累,为了孩子,无论什么委屈,母亲都能忍,也都扛得住。可有一桩,芳儿真想知道。纵然明知犯傻,她也犯了轴。只因承祜将立太子,这个消息却是从慧敏口中得来,恍如做梦。玄烨太能沉住气,倒教她不开心也不甘心。
“还有事要说?”芳儿喝完药,玄烨不肯就此离去,欲言又止的态度令她不舍相问。
“没。”玄烨偏过眼睛,低低地闷了一声,待抬头时,眼中又现恳切之色:“芳儿,有些事现在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唔。”心头簌然一暖,心登时定了。那些疑虑也都一扫而空。说来可笑。风浪也见过不少,却在这点细节上纠结,想来是爱他太深,容不得半分有假。
他也一样吗?
睁大眼睛,芳儿坦然地望过去。玄烨没有躲闪,只在此时微微一笑,温柔如水。
不必再深究什么,仍是心有灵犀这便足够。芳儿推他的手,逞强地赶人:“皇上,让您担心了,回去吧,我没事。”
才说就要咳嗽。玄烨拢身过来,更心疼她:“不行。你先睡了我再走。”
再耽误便不用回去,只待上朝。芳儿只得依他,躺好过了一会儿便有鼾声。
声音不大,装的,为了让他心安。玄烨心里有数,却也轻悄悄地撤退。同样也只是为了让她心安。
出屋出院,在宫门外又守了半柱香,确定芳儿真的睡着便去准备上朝,这些,也都不必让她知道。
这是她该得的。无论从人品德行以及她的爱,都当之无愧。可仍旧有嫉妒袭来。
旁人虽然不敢,新敌却不能不怨。只怪这病来得太快,倒有争宠之嫌。当然,“效果”如何,高下立分。皇后不过是咳嗽,皇上便舍了睡眠守她,心心念念。而淑妃,却是垂危才换来短暂的“贴心相聚”。况且就连这么可怜的一点点,都是好笑的,自欺欺人。只因她很清楚,玄烨不过怜悯,哪曾贴心。
有些本该成为知己良朋的人不幸做了夫妻,这一生一世都绑在一起,要绕过这个结,只能自己开解,她却把自己绕得越来越糊涂。
她本来很明白,很清楚,可是随着执念和爱恋越来越深,变得失去理智,变得不甘心。进了怪圈,越走越远。那些坚守与信仰便成了笑话,摇摇欲坠。
从鬼门关前逃回来,她自觉芳儿的那番痛骂帮她下定决心。是了,什么君子之争,以后再也不必。在皇宫这么肮脏的地方,既然连皇后都是这等小人,又何必跟她论及君子。
只要赢,不管什么手段,只有赢才是最重要的。世人只认成败,手段只是工具。瞻前顾后,死路一条。为了皇上不再受其蒙蔽,为了长生能安安稳稳地长大,淑妃终于决定,她要改头换面。
一时不智,便足以抱撼半生。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为了这些疯狂将要付出什么。她只知道,先要对付那些居心叵测的,她们伺机点火,不如先拿来“试刀”。
说做就做,竟是先从身边动手。贞嫔脚受了伤,有借口不来看她,便令人硬抬。到了跟前,还没机会分辩,就被打得哇哇叫。
大白天房门紧闭,四周执杖,目不斜视,杀气满堂,这阵势用来审犯人也已足够。
宫规不理,只论家法,忍太久,怨气如潮一朝倾阀简直恐怖。
紧急关头,跌伏在地的贞嫔还挣扎着想把芳儿抬出来:“后宫是皇后管的,你就不怕……”
岂知淑妃这回整她,根本就不理后果,听到这些非怒反喜,更增士气:“我怕她?你以为她会为了你找我麻烦?她早就想收拾你了,是看我的面子。我要打你,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着,我就打你了,我是你姐姐,管教你是我乐意,有本事,爬出去喊救命。”
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到她服,打到她怕。打到她战战兢兢,叫也好求也好,只管打!
打到贞嫔仿佛不认识了。眼前的不是姐姐,也不是女人,是债主,是鬼。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在这真心要挨收拾的时候,只有听话。
改不了的毛病,就这么根治,也就一个下午,贞嫔从此老实得有如鹌鹑。指东往东,指西往西,不敢再有自个儿的主意。
按她曾经取笑的,淑妃不会再做芳儿的“狗腿子”,她却被迫成了淑妃的狗腿子。但有风吹草动,不管有用没用,都要来汇报。
芳儿的病不重,只是想缓几天。孩子们念着额娘,承祜跟保成都吊着,胤禨当然也不例外。兄弟们当中,这三人的份量极重。他们既然如此,其他的也只好跟着发闷。
这时节,淑妃恰恰初愈,占了先,舒畅得很。长生因此稍有悦颜,便觉周遭都拿奇怪的目光看他,害怕得很。然而想改正也晚了。前一刻的高兴,已刻在保成眼中,他只冷哼一声,拿肘碰碰承祜,恨道:“看见没,白眼狼。”
每日从上书房回来,总要汇合一处。本该是相聚欢笑时分,却因此埋下了恨。胤禨听得“白眼狼”还以为是唤他,急急近前几步,跟他们打招呼,傻傻地说:“叫我呀。”
“笨死你。”保成口中骂他,却是亲昵地去揽脖子,眼睛向后斜睨:“比他好多啦,喏。”
长生正跟承庆说话,下人提醒不妙,他赶快停了。发现他们这样,心里也慌。芳儿对他的好,不是不惦记,也跟着玄烨去看望过,芳儿说没事,他便信以为真。小孩子爱玩,一时忘形不曾约束,却非存心。然而这个错,放大来看,却比山高海深,轻恕不得。
不说承祜或保成,就是胤禨这个没有额娘的孩子,皇阿玛也是疼到在军前亲手抱着的,那是多少人都看在眼中的荣耀。对着他们,绝无胜算,唯有及早认错。
他怕了。从前淑妃多遍的告诫晃在脑海,教人又羞又愧。赶快跑来,拦在身前,试探地问:“你们说什么呢。”
“没事。”刻意的笑脸真让人讨厌,真是白眼狼。承祜懒得看他,又想起慧敏叮嘱的教诲,只好将心火压下,淡淡地道:“一边儿玩去吧,我们有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哦。”长生还想问皇额娘如何了,因此绝不敢提,怯怯地退往旁边。然而心中疑窦未解,闹得他晚上都睡不着。身在乾东四所,不能随心所欲地想见便见额娘,没想到,这点小事耽搁,却给明日的麻烦更加添愁。
做人谦善些好,若不然,总要惹祸上身。焕然一新的淑妃自从贞嫔开始,一路杀气腾腾,绝不手软。那些暗中非议的都吃了苦头,惊觉她的利害,全都成了软脚虾。
“试刀”的成果甚好,该轮到芳儿了。淑妃特意选了黄道吉日,又打扮得精神烁烁才去见她。一进屋,便是连声请罪:“姐姐,我来迟了,哎呀,真不好意思。”
结果,她往床上看却不见人。芳儿从隔壁出来,笑道:“我没睡着,这儿呢。”
“哦。”本想见到一脸病色,也好解气,谁知出师不利,不能如愿。芳儿只是眼睛有点虚肿,其他都与往常无异,圆润的脸庞甚至更见慈色,跟她相比,满身戾气已为怨妇,真是丢人。
淑妃愣了一会儿,赶快又演起戏来。她往地上一跪,端起架子,严肃无比却又句句含沙射影:“姐姐,对不起,妹妹那时病得糊涂,一些混账话,不管不顾的,全是胡说八道,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您的教诲我是明白的,我真明白。”
实际上,已被嫉妒蒙蔽的心肝哪肯明白半分,若非如此,怎会将良苦用心说成“教诲”。芳儿才听到这里,便知她已入了魔障,再看脸上,果已真诚全无,都是作戏。
这样的结果虽也料到,亲眼所见终是痛心。罢了,正要开解她,谁知外边却有人来。
“不好!”太监常寿竟不管规矩在院内便喊,只因长生身有大事:“主子,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谁,谁打谁,谁打起来了?”淑妃吓得脸发白,马上出屋。
“咱们阿哥跟六阿哥,哎呀,是六阿哥(胤禨)揍他呢,您赶快去看看呀。”已说到这里,常寿容不得缓情,连连引路催促:“您快点儿!”
第八三章 承祜扬威
第八三章 承祜扬威布库房已乱成一团。兄弟们交手早已习惯,却没有一次这么辣。
胤禨主动要与长生对练,前边都很正常,只等他靠近低头,突然张手上勾撞鼻子。长生蒙了,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认真的,当即反手回捞,拳头击着眉。
一个鼻子淌血,一个眼冒金星。都没占到便宜,再要打定有拦护。仗势,平白受辱的长生又急又气,张口便叫:“凭什么打我,为什么?!”
胤禨倒是硬气,还紧着拳头,呼哧喘气连理也不理:“白眼狼,你心里有数!”
“什么‘白眼狼’,你说什么!?”完全不知发生何事,长生平白得了不孝的罪名好生委屈。鼻血滑落混进嘴里,腥咸的味道吓得他以为大灾。
怒气顶了心不顾别的,冲上去就扯。却打不着。
倒霉的只有下人。金枝玉叶没谁敢碰,唯有充当人墙,拦截着挨“小祖宗”的揍。长生跟胤禨拳来脚往,砸得都是他们。
主角一乱,围观的自然也跟着起哄。陪练大都是宗亲子弟,年纪比他们大些,晓得见风使舵,没多久也都靠拢了来拉偏架。
光是胤禨不值得出头,承祜跟保成才是皇上的心尖。不过,胤禨既然敢给长生难看,这就很说明问题,承祜是内定的太子爷人所共知,讨好这个才最要紧。人多欺负人少,趁乱卖功,只凭声势也已够了。
遇事的态度足以分辨。大家都盯着呢,有盼承祜出头的,有盼他出丑的,也有想自保不愿管的,表现精彩纷呈。有心相护的,情愿迫他视而不见,也要全身而退。
最恨没有义气,胆小怕事。承祜抬手卷袖,斜睨一眼:“怎么,想卡着我?”
“不敢不敢。”拦挡的手只得松在一边,奴才们赔笑相随,软声苦劝:“您别太近呀,那儿有事呢。奴才们都能作证,不关您的事。”
“我是大哥,弟弟们打起来,不关我的事。这话太新鲜了。”承祜偏过眼睛,正好看见想溜的,马上喊道:“站住!”
一时纷乱不堪,难免会有谁从中取利。
赶去将手拍上门板,承庆惊惶失措,只见大哥英眉如剑,面罩寒霜。
“去哪儿?”佝偻着身子,贼眉鼠眼,总是他最不讲情份,要去打“小报告”。承祜瞧见便厌,因此决不客气,双目漆亮如星,命令似斧劈山一般坚决:“老实待着!”
“哥。”保成过来有些不安地凑到耳边:“我的人说常寿已经跑了,你拦他也没用,怎么办,待会谁要是来……”
这不是菜场,主子奴才没有泾渭地瞎搅和,竟然混战,叽喳声成了粥,能看吗。承祜拿眼睛搜了一阵,有点担心:“老四呢?”
保成心疼他,皱着眉往后拉一把,催道:“还老四,我早看过了他不在,怎么办?”
临危见智,最好的考验到了。不治不行。承祜沉默片刻便已扬眉挥臂:“全都停手,谁再动绑了!”
自家兄弟闹脾气,不要外人掺和,看笑话就更别想!
斩钉截铁的威风真能骇人,众位哗然回身,见这位小主子紧抿唇角,目光灼灼,倒有几分玄烨的风采,绝不像开玩笑,顿时都冷汗潸潸,纷纷收神整衫,赶到身旁跪了。
承祜把手一招,浑身在抖的长生也不敢再哭,乖乖地往这儿走,给他擦面的嬷嬷磨蹭心疼也保护不了,只当是偏心。转脸看,原来一视同仁。
眼角青了一块的胤禨也没有丝毫优待,同样被召到跟前。
二人站定预备“受审”。一些不怀好意思的偷偷抬头,正对上承祜的眼睛,又吓回去。这些人想什么承祜早已有数,正正脸色对他们道:“今儿的事谁也不许多嘴。无关的全出去,自家奴才看好,不准瞎转悠!”
都撵走,保成出去帮承祜看着人,于是剩下的连承庆也只有三个,形成真正的私密会谈。对闯祸的小家伙们是很大的优待。先上药后受审,有安抚有体谅,按部就班。然而长生觉得他是苦主,不该跪。撇着小嘴不高兴。
“行,不跪没事。”承祜看明白意思,马上道:“胤禨你也起来。”
“不。”情愿受点委屈,也要出气,长生把胤禨瞪一眼,报复地并排屈膝。承祜向下看,口气却也公道:“胤禨,为什么打长生,他惹你了?”
胤禨正要答,门突然开了,淑妃跟芳儿刚到。
两位母亲都是为了孩子,神色匆匆,分外焦急。尤其淑妃先入为主,进门便寻长生,气势迫人。走来时,跪着的胤禨来不及让开,被她的膝盖碰到,向前扑去,抬头看,铁青的脸好比凶神恶煞。
亏得芳儿在旁扶住腰,吓着了的胤禨才没摔倒哪里。各有护佑,孩子们刚刚好些,她们也还没机会问,更贵重的人又来了。
玄烨跟惠妃前后脚进来,忙得宛如赶集,进屋也都是先看孩子。才闹过的地方不太好看,教人更添忧心。玄烨却是先夸承祜:“小子,不错啊,稳住事了。”
才不到九岁,这样的年纪能将大局压住,已属难得,况且当中的门道要抽丝剥茧地解开。虽然玄烨一见就明白,某些为孩子晕了头的女人,则是不点不明。
“皇上,胤禨跟人打架,凭什么把我们承庆给吓成这样,您做主啊。”承庆一见惠妃便哇哇大哭,却不敢当着承祜的面提他不许逃跑。
“等会儿。”既然来了,自然得主持公道。可却不能偏帮任何一边。都见了伤,该怎么办。玄烨将目光扫去。身边围着胤禨保成,面色凝重的芳儿在看着的,却是对面承祜。
小大人踌躇满志的样儿,恐怕另有高招。可是无论结果是公道或者偏心,都不是一个孩子扛得起的。同样受了委屈,先一步进来的淑妃愣是能忍着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等。她要的是什么,还不明白吗。若真的让承祜继续扬威,只怕……
罢了,心尖定要护着。芳儿在想什么,玄烨哪有不知,沉吟片刻走来把承祜一搂,笑着哄道:“你也累了,坐会儿,去吧。”
意向已经昭然,芳儿松了口气。另一边的淑妃惠妃也跟着落座,却是心内更紧。
由玄烨来审无人敢有异议,胤禨和长生依然跪好,玄烨替承祜继续刚才话题:“胤禨,为什么打长生?”
“因为他是‘白眼狼’。”说到唾弃的人,胤禨只有怒气:“哼,瞎乐。”
“说清楚点,什么‘白眼狼’。”疑惑的事来了,要赏罚分明地警醒,玄烨又点一句:“他乐什么了?”
能说吗。胤禨想起刚才淑妃恨他的样子,好生胆怯。为了维护芳儿的尊严又觉应当勇敢,一时之间无法抉择,好生纠结。
“不怕,照实说。”玄烨在座上看过去。淑妃手里绞着帕子,一言不发,却是戾气满身。这个女人近日变得怪怪的,看她犹如雾里看花。明明仍是守礼的样子,也不喊冤求救,比惠妃强上十倍,还是个好女人。真亲近了,却只觉得难受。
简而言之,便是人变了,真真假假都以心机安排,不可捉摸。
正好借机考验一下,看看灾后新生的她到底是修为更深,还是入了魔障。若真是后者,那便太可惜了。
因此,玄烨更加偏帮,将胤禨又问了一遍:“有皇阿玛在,怕什么呢。”
“是,我打他是因为皇额娘病了,长生不惦念,他还笑,我亲眼见的。”胤禨把手一指,信誓旦旦:“我们难过的时候,他跟承庆说说笑笑,我都看见。”讲着讲着,胤禨又回到当日的情境里,气得将手去指。
身为阿哥,在嫡母生病的时候很高兴,是什么样的罪名啊。长生惊白了脸,顿时傻了。抱着承庆在安慰的惠妃也蒙了,急忙目不转睛地盯过来,看到胤禨那张脸竟不能忍,立刻便道:“胡说,不可能!”
真是大失水准,手拍着座声尖如笛,好生吓人。拔高嗓子来喊,度量全无,好比做贼心虚。
“别急,听听长生怎么说。”谁能料到竟有此事,玄烨也大受震荡,瞬间变了脸色,怒火急升。他曾经带着长生去探望过芳儿,若这孩子还这般不懂事,那便真真成“白眼狼”了。
听到这些,淑妃深深吸气,不敢乱动。刚才是什么样儿,现在还是什么样儿,所有的急躁都压在心底。她很明白,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唯有忍耐才能救她的孩子。
正好有沉不住气的在做挡箭牌,看戏便好。承庆哭得比刚才更猛,惠妃心疼先起身跪了,连声道:“皇上,承庆是冤枉的,这绝对不可能!我们承庆绝对不会没样没心肝,皇上,我们承庆不是‘白眼狼’!”
芳儿在座上看这位爱子心切的母亲,所作所为,可怜又可悲。
她急速赶到承庆身旁,又慌又忙地抹着他的小脸:“承庆,你别哭啦,快说,快说是怎么回事!”问得急了,她自己也哭起来,夹杂着咳嗽,管不得了。
“额娘,额娘!”承庆把她的帕子抓在手里,反过来给她拭泪:“对不起额娘,我不哭啦,你不要哭,不要哭了!”
母子连心,人之天性。可即使再怎么感人,也无法掩盖胤禨已经说出口的话。
哪怕只是小孩子无心之失,然而冒犯的对象是皇后,那便是撞在南墙上。
教子失仪,理应由母代过。乱糟糟的哭泣不去管它。与玄烨对望一眼,芳儿已接收权力,向淑惠二人道:“罢了,这样吧,孩子我是舍不得罚了,也不能跟他们计较,不过小孩子言行失慎,身为额娘的你们……”
“我认罚,只要承庆没事。皇后,奴婢知错,我们不是有心的,我以后一定好好管他,谢谢您,您尽管罚。”惠妃只听到这儿便接话,庆幸地越发搂紧承庆,宛如珍宝。
“不,我不认。”有例在前,另一边的淑妃同样在长生身旁跪地,态度却截然相反。甚至抬眼看他们的时候背直如松,清音朗朗。
第八四章 万千宠爱
第八四章 万千宠爱骨气依旧,敢当面这样抬扛,纵然是受了委屈,也太过大胆,玄烨正要发难,芳儿却很快道:“好啊,你不认,来人。”
才一会儿,两旁便要来架。
全然不服的淑妃一动不动,长生却是急了,马上向芳儿求道:“不要,皇额娘,不要打我额娘!为什么要打她,求您不要打!”
“别说话!”淑妃把他一搂,只怕长生被拿作把柄,恨道:“小傻瓜,别说!”
不服就是为了“为什么”。就凭一个小孩子的说了几句话就下了判断,无凭无据,甚至连当事另一方还没有问话便有裁决,谁服?难道就凭着母子连心欺负人么,笑话!
何况,一旦忍了,罪名便实,就算芳儿高抬贵手,凭什么就扛着它。对嫡母生病很高兴是何居心,传扬出去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孩子的路还长呢。所以,不能认,死也不能!
在这转瞬间,淑妃已有意同归于尽,待她越差便是越发上当。以强凌弱,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纵然是皇后也难服众,不是吗。
可惜。果已迷障渐深,竟不思苦心,罢了。为了胤禨和承祜,这事得扛过去。芳儿暗叹一声,向玄烨笑道:“咦,皇上,承庆跟长生都不是白眼狼呢。”
一招苦肉计试得好,竟是救他们出苦海?然而,如此必有缘故。
大而化之,免得这事缠绕开来,影响承祜,毕竟,这事第一个处置者是他。真闹大了,必然把他裹进去。说句不好听的,太子之位还没“骗”到手呢,他怎么能有事。
惠妃跪在那儿,心里在碎碎念,也想到了这个,她不敢说。
承祜已经做得够好了,若是刚才陪练布库的人都还在这里,听到这番话,又会是什么局面?越是沸沸扬扬,越是显得处置失策非储君当为,因此失了重位,难道不可惜。
都是为了自家孩子,都有私心。芳儿能为承祜胤禨忍到这步非常不易。玄烨很快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看样子是不像,可是你不舒服,他俩高兴算怎么回事。”
此番嘀咕已比刚才小声许多,显然留了后路。芳儿因此接道:“我问问。”
她招手教孩子过来,孩子们都有些害怕。所以她先把话说在前边,声音很温柔:“没事,就是问问你们那天路上聊得什么,照实说,不用怕。”
长生怯怯地去看玄烨,欲言又止。玄烨因此有点感觉,奇怪道:“我,是我?”
没错,那天之所以兴高采烈是因为长生跟承庆拿玄烨的夸奖争论起来,都想证明在他心里自己比对方重要,所以才叽叽喳喳,一时忘形。原来如此。经过芳儿的提点和暗示,总算把话圆了。瞬间事情变得极为微妙。
惠妃庆幸地松了口气,淑妃却屏住呼吸在等说法。
将大事变成小事,只管追究小孩子闹架,那便好办得多,芳儿先向玄烨做自我检讨,完美无缺的表现以理服人:“皇上,怪不得呢,原来只是孩子气,您就别上火啦。”
“赖我?”玄烨哭笑不得摸摸他们脑袋,嗔道:“傻小子们也不说清楚就哇哇叫。”
一时大难既解,全是芳儿网开一面。不过胤禨先动手伤人,这桩却要追究到底。承庆已然脱身事外,惠妃便不再管。淑妃却是不依的。
“敢问皇上,既然长生无辜,那胤禨……”
芳儿适时眨眨眼睛,开玩笑:“妹妹恨我呢。也对,算账吧,孩子打架得怪大人,既然这样,皇上罚吧。”说罢,她便再无分辩,安安静静地等。
钉子碰钉子,得看谁硬。淑妃突然明白,满身冷汗潸潸,不能不怕。
一时意气又进了套里,如何是好。芳儿如果是树,玄烨便是山。长生跟胤禨闹起来的缘故玄烨已经扛了,再要深究得找到他的身上,敢吗。
得理不饶人,全不念宽恕的大恩,这是大忌。玄烨对此已然心生反感,果然,虽然芳儿口中说罚,他却及时拦护道:“不,胤禨维护皇额娘也没有错。不过误会一场。算了吧,让胤禨给他道歉。只是,淑妃,长生可真够狠的,哪儿那么大气呢,就敢往眼睛上砸。平常也该好好管管,这也太要强了,要是真看不见了怎么办?”
淑妃顿时无言以对。胤禨伤的是眼睛,比长生更危险几倍,报复心太强不是好事。皇上是仁孝治天下的。因此,明明是胤禨先动手,更多的错却要长生来背。
“妹妹,你要冷静冷静。”芳儿因此将她的骄气压下去,叹道:“什么时候想通了,来见我。”
表面上风平浪静,然而是生是死,也只是他人的一句话。可悲,可叹。只要芳儿一天不松口,玄烨绝不会主动原谅他们,想得到宠爱,那更是做梦。
傲气需要打磨,看样子是要坐冷板凳了。淑妃心中已然料定,自然不肯多言。她又输了一道,那满满的怒气无处发泄,又给憋了回去,这是命。玄烨牵着芳儿的手,恩爱地走出布库房,没有体察到在后面的她眼神有多么奇怪。
他只惦着,今日承祜的表现出乎意料地沉稳,十分有效果。若是太皇太后知道,理当夸一夸。果然,说起来是大事,随后便知的太皇太后却只当趣闻,很轻松地赞道:“不错嘛,承祜这小子,挺有一套。”
还知道家丑不可外传,还知道把闹事的先管束起来,给两位弟弟避祸,就凭这个,已经是很不错的小大人。可是凭他的年纪,这心,会不会太深了?谁教的这么深,这是好事?
太皇太后说着说着,将眼睛转向慧敏。慧敏知道她在想什么,当时便笑答:“别的我没管,我就跟他说,凡事忍着点,想想别人,没了。”
“‘别人’。唉,‘别人’。”宫里从来没有平静的时候,太皇太后每次想起都有点难过,幸好这几十年来,有苏麻懂她助她,不然,今日代替她坐在这儿的,只怕也是“别人”。
“皇额娘。”太皇太后的想法尤为关键。慧敏思前想后,忍不住要问:“这事,就这么算了?”
太皇太后望着她笑:“当年在盛京的时候,博果尔跟福临打架,把他的脸揪红了,博果尔下巴也被他咬破了,后来,娜木钟来找我,你知道我怎么做的?”
这事从前提过,慧敏还记忆犹新,只是对照当前,未免太可笑。她把桌上的茶碗随手一拨,漫不经心地回:“您都不理她,后来福临跟博果尔自己好了。”
这么处置,是因为它真是小孩子打架,可是当前这事,几缕麻缠在一块儿,乱着呢。
“你这么好奇,那问问承祜。”太皇太后知道她不甘心,正好也想起来,便笑道:“正好才回去记得清楚,过来跟我聊聊。”
苏麻得令去请抬步便出屋。慧敏见拦不住,不敢多说,对着太皇太后呵呵傻乐。
“行啦,知道你想什么。他哪儿那么容易就被吓着。”玄烨偏袒不肯试他到底,究竟这孩子有什么主意,才能当机立断地把一堆人都扔到院里,答案的确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
只是,这小孩子跟太皇太后对上,万一怯场……
伸长了脖子盼他的慧敏算错了。承祜刚进来便是精神百倍的样儿。既没有得瑟到天上,也没有害怕得像个鹌鹑。进退上,太皇太后倒是很满意。
等到问起大事,这孩子还知道装傻。立在跟前眨巴眼睛,想呀想,想到发愁了才恍然大悟:“哦,您问我为什么能办得好?我哪有主意,有人教啊。”
完了。在旁的慧敏恨得直咬牙,真想不理他。
太皇太后不管,依然耐心地等。结果承祜眯着眼睛荡开了笑纹,讨喜地道:“您教的啊。”
“我?”真会哄人,太皇太后才一愣神便明白,苏麻跟着笑夸:“嘴甜呢。”
确实嘴甜,一个“圈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绕过去了,还能讨人喜欢,不简单。太皇太后的眉头开了,比适才更见和蔼。承祜因此更近了些,表白他的小心思:“我是这么想的,他们都是我弟弟,打起来了,我当然不能不管,要是让人跑了,闹出去事情就大了。何况,我们兄弟打架,为什么要让外人看笑话,所以我就把那些人全赶出去。您跟皇玛嬷经常教诲,要多想想。我想得还行吧?”
太皇太后摸摸他脑袋,有些安慰地问:“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还挺有想法。你是大哥,能管得住这帮弟弟,不容易啊,今天的事,他们表现得怎么样?”
“老四不在。”被圈进怀里,这是过头的表现。承祜有点得意忘形,没有细想就答了。论第一个不该先说他,太皇太后因此觉得奇怪:“保成是你亲弟弟,怎么你张口就说别人?你就不怕保成吃醋?”
“实话,他是不在嘛。”承祜撒起娇来,有点委屈:“事儿闹起来的时候,我就想着他们都别有事,所以得先看看谁在谁不在。结果您猜怎么着,哼,承庆那小子,趁乱他就想跑。”
他学着承庆当时的狼狈样儿,太皇太后给逗乐了,却道:“这小子确实够坏的啊,没义气,就这么跑了?”
“才没有,我把他抓住了。唉,老四要是在,才不会像他这样。”承祜有些想念地抓住太皇太后的手,对她说:“我想他了,您能不能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