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博穆博果尔第2部分阅读
重生的博穆博果尔 作者:xiawa18
明宫殿。
中路上的皇城殿(后改称太和殿)、乾清宫、坤宁宫都遭了祝融,东路的文华殿索性大半被毁,只有武英殿火里逃生。
想到此处,博果尔就不由得同情起福临来,他虽对福临怀怨在心,但是他毕竟是大清的皇帝。一个皇帝,入关登基大礼不能在金銮殿里举行,只能委屈在皇极门里凑合,实在是有损大清国威啊。
这该死的李自成,确实应该千刀万剐。嗯,这厮最后落了个什么结果来着?不好意思,前世的博果尔幼时忙着用弹弓打鸟,捉弄宫里的太监,实在是不清楚啊。
算了,不想这些糟心事了。
好在后廷的宫殿都幸存了下来,虽然贵重物品被一掳而空,好歹已经清理干净了,可以供新的皇城主子们入住了。
博果尔记得,前世他小时候是住在乾西五所的头所直到他得封贝勒出宫建府,跟他一起住在乾西五所的还有六哥高塞,七哥常舒,十哥韬塞,其他年纪大一些的都已成了亲开了府,不在宫中住了。
但这次情况不同了。
因着他在太宗子女中最幼,加之上年得了一场大病,额娘不论如何不放心他自己去单住。额娘舍了面子,去求了她从来不愿向之低头的那两个科尔沁女人,总算把他留在了身边。
博果尔以为自己要跟着额娘住到慈宁宫偏殿去,那儿是额娘住了后半生的地方,也是他在这个紫禁城呆的时间最久的地方。
可是,盘踞在慈宁宫几十年的孝庄皇太后都没有住进慈宁宫去,额娘也只好另找住处了。
由于福临住进了养心殿,所以他的两个额娘都找了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居住,以便就近照顾他。
母后皇太后住进了永寿宫,圣母皇太后则住进了启祥宫。
贵太妃娜木钟和淑太妃巴特玛?璪则分别住进了咸安宫的东西两殿,其他太妃们也各有住处。
博果尔不在乎住在哪里,只要能和额娘在一起就好了。
对于这座紫禁城,博果尔实在是厌烦透了,他多么想马上开府,离开这个每块地砖上都沾过鲜血的世上最肮脏的地方。
可是,前世他是顺治十年初才出宫开府,然后就娶了那个让他蒙受了人生最大的耻辱的女人。
唉,怎么他现在还是这么小?连三周岁都没满,空有满腔计划,却没处使劲啊。
日子是要一天天地过的,谁也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现在他还是努力多吃一些,先实现走得稳当跑得飞快这个目标吧。
娜木钟一边晒着温暖的阳光,一边笑看着儿子蹦蹦跳跳,真好,不是吗?去年这个时候,博果尔还躺在床上,整天喝着苦药汁子了。
“姐姐,十一阿哥可真活泼可爱啊。”
“妹妹来了。请坐,乌其格,给妹妹倒碗热来。”
“嗯,还是这儿舒服。姐姐住得可习惯?”
“唉,也没什么惯不惯的,使的人手用的物件都是用老了的,住哪儿都一样。”
“也是。姐姐觉得这宫里的太监用得可顺手?”
“你还不知道我,我可听不懂南蛮子的话,反正没了他们我也照样不缺人服侍。”
“瞧姐姐这话说的,我们又何曾少了服侍的人手?只是他们这些阉人,毕竟从前朝起就一直呆在这宫里,比起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可要方便得多啊。”
“妹妹说的极是,多谢妹妹提醒了。博果尔,快过来,你淑额娘来了,还不来请安?这孩子,都玩野了。”
“给淑额娘请安。淑额娘万福金安。”
“嘿,瞧瞧这张小油嘴,从哪学的这一套套的?怪招人疼的。瞧你这满头大汗的,乌雅嬷嬷,赶紧的,去给十一阿哥换身干爽的衣服,着了凉可不是好玩的。”
“是,太妃娘娘。”
“淑额娘,儿子马上就来陪你玩。”
“好,淑额娘等着我们的博果尔。”
看着一蹦一跳走远的博果尔,淑太妃说道:“姐姐,博果尔可是聪明极了。”
“是啊,还懂事多了。去年那一场病后,就像人开了窍一样,又贴心又听话。妹妹,我心里总是不太舒坦,这么招人疼的孩子,居然要在外头装傻,唉,都是我这当额娘的没用。”
“姐姐,我心里也不好过。好在现在那边盯得松了一些,她们恐怕也没心思盯着咱们了。咱们大清国的这位皇上,都继位一年多了,还什么都不懂,整天只顾着玩了。”
“那是够她们喝一壶的。皇上比博果尔大四岁,也有七岁了。你说咱们的那位叔父摄政王打算什么时候才让人教教皇上?只怕他巴不得一辈子摄政吧。”
“姐姐,这话可说不得,隔墙有耳。”
“妹妹,我还信不过你吗?如果我宫里也跑出个偷听的来,那就是我娜木钟无能透顶。何况我这话哪里不对。”
“是啊。多尔衮可不是省油的灯,有时我还蛮佩服那位,如此桀骜不驯的主居然让她套上了缰绳。”
“妹妹,那是你不如人家会下本啊?”
“姐姐这话说的,我倒是到哪儿找那么个可下本的地儿啊!”淑太妃掩口而笑。
“看,博果尔来了。博果尔,快来,看淑额娘给你带什么来呢?”
☆、五
五
当门框上贴上白纸红边的春联时,新的一年开始了。
叔父摄政王多尔衮雄心壮志,八旗上下士气高昂,挥军南下,所到之处有如摧枯拉朽一般,捷报频传。
博果尔身为黄金家族的一员,自然为此欢欣鼓舞。但目前,他更关心宫里的另一桩喜事。
顺治二年四月,以太宗第八女固伦公主下嫁科尔沁土谢图亲王巴达礼子巴雅斯护朗。
当然,并不是博果尔对这位压根就没说过几句话的八姐有深厚的姐弟情谊,即便这位八姐是母后皇太后的幼女,正宗的嫡公主,博果尔也不会稍以颜色的。
这桩婚事提醒了博果尔,他的亲姐姐,太宗第十一女,仅比八公主小不到两岁,也即将婚配了。
前世他的姐姐哈宜舒,初封固伦公主,顺治四年嫁蒙古阿霸垓部博尔济吉特氏噶尔玛索诺木,顺治七年薨。
前世姐姐与他关系一般,两人虽是同胞姐弟,但由于宫中规矩,仅比其他姐姐多见过几面,姐姐出嫁时他压根就没什么记忆,得到姐姐过世的消息时他虽也掉了几颗泪,但那泪更多是为了伤心的额娘。
现在的姐弟感情可不比从前,好得很。只是入了关进了紫禁城后,姐姐住进了公主所,见面的次数锐减。额娘虽然也时常关心姐姐的生活起居,但相比较而言,额娘的重心还是放在他身上。
博果尔不知道前世姐姐究竟是因何而死。姐姐嫁给了额娘的亲侄子,又是固伦公主之尊,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姐姐才会在十四岁的幼龄就夭折呢?
不管是什么原因,博果尔都决定一定要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姐姐活下去。
“额娘,八姐姐嫁了,什么叫嫁了?”
“唔,嫁就是说姑娘长大了,要到别人家去生活了。”
“哦,那姐姐也会嫁吗?”
“当然。博果尔舍不得姐姐出嫁吗?”
“唔,姐姐不要嫁,姐姐要和博果尔呆在一起。”
“那可不行哦。那样姐姐可要成老姑娘了。”
“姐姐不老,姐姐漂亮。”
“漂亮姐姐就更要嫁人了。”
“姐姐嫁哪里?像八姐姐一样嫁好远好远的地方吗?”
“唉,是啊。”
“那姐姐会好辛苦好辛苦的。”
“唉哟,我们博果尔还知道辛苦啊。来,让额娘看看博果尔辛苦在哪里好不好!”
博果尔被额娘的魔手胳肢得咯咯直笑。额娘,我在说一个很严肃的话题,好不好?!
这次谈话也不算是无功而返,博果尔发现额娘开始关注起姐姐来。
隔三差五,姐姐就会来咸安宫一趟,除了偶尔陪博果尔玩以外,大多数时间额娘在教姐姐管理部落□下人后院阴私还有草原上的一些必要知识。
院子里也竖上了箭靶子,额娘开始带着姐姐射箭。当然,博果尔也不会放过这个练习的好机会。
马场也是个好去处,博果尔惊喜地发现,他的额娘骑术相当得好,姐姐也骑得像模像样,唯一令他遗憾的是,他只能呆在额娘的身前共骑一匹马,至于策马奔驰,唉,还是等踩得到马蹬时再打算吧。
拥有健康的身体,加上手段了得,姐姐这一次应该会过得舒服一些吧。
对了,到时,再给姐姐陪嫁上一个大夫和大量的药材,博果尔暗咬牙根,我就不信了,不能把姐姐的命抢过来。
本来,按照常例,贵太妃的举动总是会引起两位皇太后的高度注意,可现在,她们压根就顾不上这边了。
福临,大清国的顺治皇帝,被迫脱离了母亲的怀抱,住进了戒备森严的乾清宫去了。
虽然没人知道具体原因,但有可靠消息证实,多尔衮和圣母皇太后会面后,面色铁青地把福临从大玉儿身边扛走了,至于他们之间是否起过争执,吵了些什么,那就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才知道了。
当然,多尔衮不会落人口实。他宣称,五月乾清宫修缮竣工,福临身为大清国的皇上,岂可长于妇人之手,理应入住乾清宫,开始接受为人君主的教育。
道貌岸然的背后,却是一个宫中人人都清楚的事实,那就是自福临入住乾清宫那一日起,他已经整整一个多月没见过他的母亲。即使福临在乾清宫里哭哑了喊子,多尔衮也坚持不让顺治与大玉儿见面,就连他素来敬重的母后皇太后想探望福临,也在门口就碰了钉子,被挡了回去。在这事上,圣母皇太后表现得十分坚忍,她可从来没有往乾清宫方向走过半步。
对此,贵太妃娜木钟也对这位皇太后的忍耐感到由衷的佩服,更是多提防了几分。
两位皇太后在后廷感受到了多尔衮的嚣张气焰,前朝多尔衮的两道命令也让汉人群情激奋,尤其是在南方,更是惹来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反抗。
六月十五日,多尔衮颁发“剃发令”,规定:“全国官民,京城内外限十日,直隶及各省地方以布文到日亦限十日,全部剃发。”其执行口号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在发布剃发令的同时,七月九日,还颁布了“易服令”,规定“官民既已剃发,衣冠皆宜遵本朝之制。”此举引起轩然大波,京畿重地纠纷迭起,怨声载道。
虽多位官员进行劝说,多尔衮却一意孤行,而豫亲王多铎支持他兄长,在嘉定对不愿剃发易服都进行了三次大屠杀,史称“嘉定三屠”。
博果尔对剃发易服令当然不会有异议,只是觉得有点操之过急,事缓则圆,十四叔这次是太过冒进了。当然,这些事如今都离他很遥远,他此刻的关注焦点是姐姐。
两位皇太后则急了,有个形容词叫“热锅上的蚂蚁”,正好形容她们此刻的心情。
事情还不止如此,火上烧油的消息传来,诸多亲贵大臣聚集到摄政王府,正竭力撺掇着多尔衮自立为帝。
这下连智谋过人的圣母皇太后也坐不住民,她想找个人商议一番,她现在就算想传个消息出去也是难事,身边多了许多眼睛和耳朵。好在,她的姑姑还能来看她。
当然,两宫皇太后的身边都有人监视,她们想说些什么,也只能借着在御花园赏金鱼商量一下对策。
“玉儿,你和多尔衮怎么闹成了如今这样?你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也不管用吗?”
“情分在权利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啊。”
“原来他是在和你赌气啊。要不,我来说说他,我就不信这多尔衮会张狂到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姑姑,他还是很敬重您的,只是万一事情闹大了,他身边的那伙人借机挑拨,说成是太后干政就不好了。”
“那可如何是好?难道只有忍吗?”
“姑姑,我见不到福临还只是小节,可万一多尔衮被人说动了心,作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可就晚了。”
“不会吧,当初豪格可是逼着多尔衮当众对天盟过誓的。”
“不得不防啊。”
“听玉儿的意思,是有了苗头呢?”
“正是,如今上蹿下跳得厉害的正是代善大哥家的硕托与阿达礼。”
“这代善难道也插手了?他这一儿一孙居然作出这种事来,可恶!玉儿,如今可还有人能遏制一下多尔衮的势头?”
“姑姑,豪格可一直是多尔衮的夙敌。只是我如今被看得紧,动弹不得。”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不久,豪格就得了消息,径直把事情捅到了代善面前,想趁机威胁多尔衮。
代善不愿相信,遂写信给多尔衮相询此事,却反而得了多尔衮的准信,还愕然得知其中居然还有他的儿孙参与其中。
为应付豪格的咄咄逼人,代善逼不得已只好把事情对两位皇太后直言相告。
身在宫中的大玉儿也没闲着,她开始改变策略,对多尔衮软言相对,好歹卸了他的一点戒备。更放下身段,以一国圣母皇太后之尊贵,跪地求代善大义灭亲,以消融如今一触即发的局面,保全大清朝的基业,同时也保全摄政王多尔衮。
代善为顾全大局,沉痛答应。
次日,多尔衮被逼无奈,主动举发了挑拔他自力为帝的人。
代善当朝亲自处理了劣子劣孙,杀了硕托与阿达礼,让事情有个交待,也让多尔衮打消称帝念头。
多尔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深觉自己对不起如今病倒在床的代善大哥,他虽领了代善的维护之情,但却不打算就此罢手。
多尔衮明知,代善痛杀子孙,背后都是豪格所为,恨得直咬牙切齿,虽暂且无可奈何,无法亲自处置豪格,却也订下了借刀杀人之计。
顺治三年正月,以肃亲王豪格为靖远大将军,率师西征遍地烟障的四川,攻打兵强马壮的张献忠。
而多尔衮的一兄一弟,英亲王阿济格去追击奄奄一息的李自成,豫亲王多铎则去处置乱作一团的江南小朝廷。
面对这种摆在明面上的不公,赤裸裸的借刀杀人之计,豪格虽明知是多尔衮推他入火坑,却不得不接下这烫手的山芋,立誓打下四川后,再来跟多尔衮算总账。
前朝的这一团热闹在博果尔的记忆中是没有的,当年的他怎么会去关注这些离他很遥远的事?
如今跟在额娘身边的博果尔有幸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暗自叹服,如今的圣母皇太后,后来的孝庄太皇太后,可真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她只稍微挑拔了一下,就解了她的僵局,还把多尔衮的怒火全引到豪格身上去了。虽然她还是不能接近福临,但另一位皇太后却可以去照顾顺治了,她也算达成了心愿。
如此机智过人,心思冷静的女人站在福临身后,也难怪多尔衮到死都不能取福临而代之。可笑的是他的皇帝哥哥,日后会为了一个女人与他含辛茹苦的皇额娘闹得不可开交。
博果尔虽然对孝庄皇太后也有恨意,但他同时也无比佩服她。尤其是在他见过另一位大清国至高无上的皇太后慈禧后,他更是觉得眼前的这一位可要顺眼得多,至少这位教养出来的孙子让大清国强盛起来,而那一位却把大清国彻底地拖入深渊,最后还断送了大清江山。
回来已有两年多了,博果尔也好好考虑了自己今后的路。
博果尔深知,即使是他在紫禁城里呆了整整三百年,看了前后十位大清皇帝的作为,他也不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坐上宝座后,能挑起大清国的千斤重担。
自己肚子里有多少货,博果尔还是清楚的。就算多了三百年的经历,博果尔依然对汉学没什么兴趣,他喜欢的依然是舞刀弄棒,策马驰骋。
三百年人事变迁,除了一些让他印象深刻的大事,其他的他也并没有记在心上。他记忆稍深的是后面那几十年里,大清灭亡时他的悲愤。
何况,大清的皇帝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就算是英明神武的康熙,也不得不经历众多磨难,这些磨难不仅仅来自敌人的攻击,还有臣子的欺瞒,儿女的背叛,更不用说后宫的算计更是防不胜防。
博果尔觉得,自己在这来之不易的新生命中,还是脚踏实地,好好努力,争取凭自己的功勋取得亲王之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当皇帝,那是一个遥不可及不切实际的梦而已。
况且,宫里这一位无比强悍的太后,是绝对不可能让皇位旁落的。
☆、六
六
顺治三年四月,摄政王多尔衮谕停诸王大臣启本。五月,多尔衮贮信符于睿王府。
大清国的军政大权完全落入皇叔父摄政王之手,而且诸王大臣都要对多尔衮行跪拜礼,除了没有皇帝的名份,多尔衮已经掌握了皇帝的实权。
而大清国的皇帝福临在做什么呢?
他正和他的十弟韬塞,一人拿着一把弹弓,在御花园里祸害花草,四处射太监取乐。
支走了随行的太监,两个顽童开始往树上爬,去掏鸟窝。
没多久,贵太妃娜木钟就得了消息,福临从树上跌了下来,跌破了头。
“嘿,居然出了这事,妹妹,要不然咱们去瞧瞧皇上去,去好好安慰正在伤心的皇太后吧。”
“姐姐,去是要去的,还是等上一阵再去,现在去岂不是招了人的眼?”
“妹妹向来稳妥,我娜木钟可忍不了,我这就去。走,博果尔,去看你皇帝哥哥去!”
“不去,我陪淑额娘玩。”
才不去呢,看见福临就烦,哪还会自己往前凑?
“也好,妹妹,博果尔就劳您照看了,我去去就回。”
乾清宫里正热闹着了,太妃克伊克勒氏正领着十阿哥韬塞磕头请罪了。
“哟,这是怎么呢?妹妹怎么跪地上了?瞧十阿哥这小模样,也怪可怜的,别把孩子吓坏了。”
“贵太妃来了。”
“母后皇太后安,圣母皇太后安。我一听着消息就急忙赶来了,可把我吓坏了,皇上呢,没怎么样吧?皇上可是千金贵体,万一有个好歹,也不知有些人担不担待得起?”
太妃克伊克勒氏更加起劲的磕起头来:“皇太后饶命,皇太后饶了十阿哥吧。”她悔啊,为什么要让儿子去巴着皇上,结果惹来这滔天大祸。如今可怎么是好?
“好了,别吓唬她了。皇上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已经服了药睡下了。太妃,你带着十阿哥回去吧,别吓着他,他还小了。”
“是,母后皇太后。来,韬塞,赶紧给两位皇太后磕头,多谢她们大人大量,宽恕了你的罪过。”
“谢谢两位皇额娘。”
贵太妃不屑地看了一眼正战战兢兢退出去的那母子俩,说道:“我既来了,就去看看皇上吧,不然我这心里头也不安啦。”
“多谢贵太妃了,不过皇上正睡着,还是不要打扰了。”
“唉,皇上也真是的,怎么不在书房好好读书,反而去瞎玩呢?”娜木钟故意惋惜地叹道,她哪能不知道,如今这福临可还没开蒙呢。
“瞧贵太妃说的,男孩子嘛,总是要跳脱一些,磕磕碰碰地也在所难免。对了,我这些日子也没见过十一阿哥,不知博果尔能数到十了吗?”
娜木钟脸都青了,她的博果尔早就可以数到一千了,可就是不能说出去。
“既然皇上没有大碍,那我就先告辞了。”
“贵太妃好走。”
“玉儿,你不用对她这么客气,虽然她从前位份比你高,可你如今是皇太后,不用让着她。”
“姑姑,算了,她也不容易,博果尔那样,她也可怜,说两句酸话且让她说吧,谁让咱们如今不止是任劳,还得任怨呢?”
“也是,不过博果尔还小,虚岁不过五岁,慢慢会好起来的。只是玉儿,福临今年都九岁了,老这样玩也不是法子。不行,就算撕破脸,我要和多尔衮争到底,不让皇帝上书房,不让我们管他教他,莫非要让皇帝永远做个无知顽童吗?”
“我看,也是时候了,不过,你也用不着跟他争,这事也得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
大玉儿轻轻地在她姑姑耳边嘀咕了一阵,哲哲迟疑地说:“提及代善真的有用?”
“姑姑试试看吧。”
过没几日,顺治搬回了养心殿,又可以常常看到他的皇额娘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后宫内廷里开始有了窃窃私语。
“妹妹,听说了吗?昨儿个多尔衮又宿在宫里了。”
淑太妃连忙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周围守着的都是多年的老人,最是信得过的,但还是贴近贵太妃,轻声说道:“姐姐,小心一点,如今那慎刑司可关了不少人,都是有进无出啊。”
“她还敢管到你我头上来不成?”
“那自然是不会。只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插了钉子进去,可要小心着用,不要轻易废了。”
“妹妹提醒得极是。唉,我到底不如你,心浮气躁了些,好在有妹妹在,才不会出纰漏。”
淑太妃坐直身子,扬声道:“姐姐听说了吗?圣母皇太后的侄女进宫了,听说长得就跟一朵花似的,哪天我们也去看看?”
“也好,好象还有几个大臣的女儿也进宫了,我啊,也可以带着博果尔好好去乐一乐,也让他开心开心。”
时隔三百多年,博果尔再一次见到了前生让他魂牵梦绕珍爱无比,却背地里狠狠捅了他一刀的董鄂氏乌云珠。
乌云珠比他大三岁,已经是一个八岁的小美人,出落得清丽脱俗,更讨人喜欢的是她的一派如水的温婉气息,说话落落大方,善解人意。
博果尔在一旁瞧着,福临也眼巴巴地盯着乌云珠,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和她说话,全然忘记了招待身边的主客,他的表妹,来自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乌力吉。
连四岁都未满的博果尔并不引人注目,他还是把心思放在桌上美味的点心上来吧,这些都是难得吃到的宫外来的点心。
“博果尔,告诉皇额娘,点心好吃吗?”
装傻程序启动。博果尔咬着筷子,呆呆地看着圣母皇太后。
“这孩子,都吃呆了。点心好吃吗?博果尔。”
“唔,好吃。”博果尔呆呆地点头。
“哪一样最好吃啊?”
“唔,不知道。”
乌力吉不屑地说道:“外头的东西不干不净,还有一股子南蛮子的马蚤味。姑姑,这是我让府里的厨师特意做的蒙古点心,听玛嬷说过,这都是您小时最爱吃的。”
另一个从科尔沁来的孟古青格格“哼”了一声:“还是乌云珠带来的这些看着新鲜,皇上,你说是不是啊?”
“不错,还是这些点心好吃。博果尔,你说哪种点心最好吃啊?博果尔,别只顾着吃,我问你话呢。”
“哦……哦,都好吃。乌力吉姐姐,给我一个,我要吃。”
“好,还是博果尔识货,这可是上好的点心,比那些路边摊的东西可金贵多了。”
福临恼了,狠狠瞪了一眼正吃得不亦乐乎的博果尔,转身对孝庄撒娇道:“皇额娘,博果尔太傻了,就只知道吃。皇额娘,还是让韬塞来陪我玩吧。”
“好了皇帝,你也不小了,不要欺负你弟弟。博果尔哪里不好呢?虽然话少了些,但是他现在射箭射得像模像样的,总比那瞎胡闹的人强。福临,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清国的皇帝,你也该好好读书了。”
“皇额娘,您放心,我一定可以当巴图鲁的。昨儿个我还跟着十四叔去打腊了,可好玩了。皇额娘,我明儿还去,给您打一头黄羊来。”
“皇帝,你要学的是治国之道,就算你箭射得再好也没用啊。”
乌力吉正为着福临偏袒乌云珠一肚子火了,说道:“在我们草原上,有个英雄八岁就猎到了一只熊呢。皇上几时给姑姑弄个熊掌来尝尝啊?”
福临的脸红了起来。
博果尔暗自偷笑,这乌力吉可是半点亏都不吃啊,这话说的,真是落了福临的面子啊。
“皇上,我觉得您应该好好听皇太后的话。当皇上可不要自己亲自去猎熊,只要懂得用人,自然就会有人替您猎熊了。”
乌云珠的这番话让福临连连点头,连不动声色的孝庄都对乌云珠开颜一笑。
见众人都围着乌云珠说话,乌力吉觉得丢了面子,恨恨地坐一旁死命地拧帕子。
博果尔暗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还是帮帮她吧。
“乌力吉姐姐,点心好吃,最好吃了。”
乌力吉总算舒服了一些。
“好吃就多吃一点,长大了当巴图鲁。”
“好。”
回到咸安宫,贵太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博果尔一遍,又听乌雅嬷嬷汇报了事情经过,才放下心来。
“博果尔,下次可不要吃这么多了,额娘跟你说过,要当心外面的吃食,尽量不吃少吃。”
“额娘,博果尔记得的。博果尔是看着皇帝哥哥吃了后才开始吃的,后来的蒙古点心也是在皇太后尝了后才吃的。”
“嗯,我的博果尔真聪明,下次还要这样。有什么吃的先让给你皇帝哥哥吃,他是皇帝,又是你哥哥,你理应让着他的。”
“嗯,博果尔记住了。”
“来,博果尔告诉额娘,今天的三个姐姐,你最喜欢谁啊?”
“都喜欢。”
“谁最漂亮?”
“乌力吉姐姐最漂亮。”
“怎么不是乌云珠啊?”
博果尔皱了皱眉,“她的点心好吃,可说的话怪怪的,我听不太懂。”
“这孩子,还小了,去玩吧。”
事后,贵太妃和淑太妃聊天时说起这趟子事,笑道:“博果尔还是小了些,只看人漂亮就喜欢。妹妹你听听董鄂家的那个乌云珠说的话,多么的顺耳,可比那科尔沁的丫头强多了。”
“姐姐,你不是就忙着相看儿媳妇吧?”
“唉,反正宫里头日子长,也没什么事?也难得见到小姑娘,先看一下日后心里也有个数。”
“也是。圣母皇太后的意思是明摆着的,日后的皇后肯定要出自科尔沁,只怕就是今天那两个小丫头中的一个,那孟古青毕竟父母双亡,人虽好,但希望不大,八成啊还是那个叫乌力吉的女孩。”
“我也知道。我家博果尔娶谁也不能与科尔沁扯上关系。另一个你看怎么样?”
“姐姐,那个叫乌云珠的身上可流着一半南蛮子的血,那也太委屈我们十一阿哥了。就算她阿玛鄂硕是个将军,也不值啊。另外,姐姐,一个才八岁的小丫头说话就如此滴水不漏,这份心机可让人心惊啊。按理我不该这样说,可姐姐想想,如此的处事周全要么是家里教导有方,要么是本性使然,我可听说这孩子的生母没了,现在的鄂夫人可不怎么贤良。”
“是啊,还要多谢妹妹的提醒了。这倒要好好考虑一下。博果尔虽然聪明,但本性纯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是要好好打算一下。”
“姐姐,事情还早着了。博果尔还没满四岁,你也操心得实在太过早了些。”
“没错,瞧我这急性子。来,妹妹,试试这南边进贡的茶。你还别说,这南蛮子是有不少好东西。”
“嗯,确实,这味道闻着就够香的。我来尝尝味……”
☆、七
七
顺治四年正月,因辅政郑亲王济尔哈朗府邸殿堂台基逾制及擅用铜狮铜鹤,罚银2000两。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贵太妃娜木钟就和郑亲王搭上了线,她在自己房里喃喃抱怨着多尔衮心胸狭隘,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碴让郑亲王丢脸。
郑亲王济尔哈朗,和他的儿子日后的简亲王济度,在博果尔印象中,都是对他极关照的。
日后等有了机会,他自然会报答他们。
现在,还是关心一下即将出嫁的姐姐吧。
跟前世一样,姐姐依然指婚给了蒙古阿霸垓部博尔济吉特氏噶尔玛索诺木。
博果尔不知道,前世的额娘做了什么,才让姐姐被指婚去了阿霸垓,而且还得了嫡出公主才会得的固伦公主的封号。
这回,两宫皇太后借着关心太宗子嗣的名义,打着让博果尔早日成才的幌子,给博果尔塞了一个师傅:饱读经书的洪承畴。
贵太妃就奇怪了,她家博果尔,不是一直被当成烧坏了脑子的憨人吗,怎么这次科尔沁的女人如此好心,竟给找了个饱学之士为师。不对,这其中必有蹊跷,难不成是看穿了博果尔在装傻,有意给他们设了个局?
左思右想之下,娜木钟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交代博果尔继续装下去,一个字至少要认上百遍才能说自己认得了,千万不能聪明外露。
不同于额娘的忐忑不安草木皆兵,博果尔大大方方地去上他的第一堂课,他本来就对汉字不感冒,不用装也没多少兴趣。
上学的地点选在了御花园东南的绛雪轩,此处后依宫墙,座东面西,面阔5间,黄琉璃瓦硬山式顶,前接歇山卷棚顶抱厦3间,平面为“凸”字形。明间开门,次间、梢间为槛窗,上为福寿万字支窗,下为大玻璃方窗。门窗为楠木本色不加油饰,柱、框、梁、枋饰斑竹纹彩画,朴实淡雅。
次间里已经摆好了一副桌椅,文房四宝也已经准备妥当。
洪承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开始教博果尔几个最简单的汉字,又教他如何握笔,即使是博果尔故意使性子摔笔砸墨也不以为意。
咦,这位洪大人怎么气量如此大?竟然对他博果尔一个无知顽童如此包容?
难道还真是有意来试探他的深浅?
不用博果尔多想,答案很快就自动浮现出来了。
一向身体不怎么好的母后皇太后领着顺治皇帝福临来御花园玩了,既来了御花园,自然要来关心一下她小儿子的学业。
见着地上书桌上一片狼籍,哲哲也没有丝毫怒意,只笑着向博果尔招手:“博果尔,快来皇额娘这儿,皇额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来了。”
博果尔高兴地跳下书桌,冲过去接了点心,先递给福临一块:“皇帝哥哥吃。”
哲哲摸了摸博果尔的头:“博果尔可真乖,对你皇帝哥哥真好。”
博果尔傻乎乎地摸头笑了。
哲哲又问道:“博果尔学字好玩吗?”
“不好玩,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皇额娘领着你到花园里去玩好不好?”
“好!快走,快走。”
“好,别拖,慢点,别摔着。”
博果尔兴致勃勃地掐着轩前玻璃花坛里怒放的鲜花,他不经意地四处望了望,福临并没有跟出来。
“皇额娘,花好看。皇帝哥哥呢,我给他花。”
“你皇帝哥哥可没有博果尔这么乖,我们罚他替你写字好不好?”
“好。”
“博果尔,如果别人问你,你皇帝哥哥来干什么,你怎么回答?”
“写字。”
“博果尔乖,要说玩,知道吗?”
“玩?”
“是啊,博果尔最乖了,这是皇额娘给你带来的玩艺儿,博果尔喜欢吗?”
“喜欢。都给我?”
“对,只要博果尔记住,任何人问你,你都要说你皇帝哥哥是来玩的,知道吗?你要是不听话,这些玩艺儿就都给你皇帝哥哥,一件也不给你。懂吗?”
“我听话。来玩,来玩,来玩。”
“这就对了,给,去玩吧。”
哼,这两老娘们可真够厉害的,居然把他博果尔小爷当福临的挡箭牌,够狠的。
“啪!”又一只茶碗报废了。
“我说呢,这科尔沁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好心?忍不下去了,我要捅出去,看他们还敢不敢拿我儿子当幌子?”
“姐姐,冷静。十一公主的婚事还卡在她们手里,可还没下定论呢。”
“怎么着,她们还敢说话不算数?”
“姐姐,您要是先撕破了脸,坏了她们的事,到时她们会怎么样那可难说。毕竟漠西那块不毛之地也要安抚才行啊。”
“呼,难道要让我生忍下这口气?”
“她既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有些事,皇帝也该知道知道了。”
“妹妹说得极是。就这么办吧。”
“姐姐,虽然我们八旗蒙古都不太看重汉学,可瞧那边的作派,还真不能忽视了。博果尔学得怎么样啊?”
“我的博果尔就是聪明,虽然只上了一小会儿课,先生教的字都会了,写得歪歪扭扭的,但那不是才刚学吗?”
“姐姐,我看那边是不会让博果尔真学到什么东西的,要不,我们让外面的人找找,找一个识汉字的女的进宫来。我可听说,当初明宫里可有不少饱学的女官。就算寻不到,汉人包衣中总会找到合适的。”
“妹妹就是想得长远。不错,正该如此。”
两月后,博果尔就多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孙嬷嬷。每日放了学,还得继续跟着孙嬷嬷学上一个时辰。
博果尔见这是额娘的一片苦心,到底也坚持了下来。
一日,博果尔和福临正在好奇地探险,他们新发现一个秘密,御花园中的假山居然巧妙的藏着一个浑然天成的小山洞,山洞不大,勉强塞得下两个小孩子,躲在里面外面压根就看不出来。
“博果尔,别出声,我们躲在这儿好好地歇一会,那洪大人也真是的,总是让我读啊写啊。博果尔,还是你好,又不用写字,又可以玩,洪大人从不说你。”
“好,皇帝哥哥,我听你的。”博果尔连忙用手捂住嘴,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我当然会听你的,这个山洞可是我找出来的,要没有这个山洞,怎么好上演下面的戏呢?
“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着凉呢?我们当宫女的,可要自己保重身体啊。”
“妹妹,我这是吓的。刚刚,又拖走了一个。”
“还是为圣母皇太后和摄政王的那档子事?真可怜。”
“妹妹,快别说了,你难道也想进慎行司不成?”
“姐姐,这儿空旷,没人,不要紧的。”
“唉,主子作孽,奴才遭殃啊。”
“是啊,宫里还有谁不知道啊?只是都怕了圣母皇太后,不敢说罢了。”
“你说皇上知道吗?”
“哪能呢?不就为了不让皇上觉察,才死了这么多人吗?”
“那边来人了,我们快走吧。别让人抓到了,到时小命都保不住。”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远远地传来了太监们的呼喊声。
“皇上,十一阿哥,你们在哪儿啊”
“皇上,快出来吧,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皇上……”
博果尔看了看面色阴沉的福临,悄悄撇了撇嘴,说道:“皇帝哥哥,你是不是饿呢?我们出去吧。我想吃点心了。”
“你就知道吃。你听懂刚才那两个宫女说的话了吗?”
博果尔含着指头,满眼无辜地摇摇头。
“你不小了,不要含手指头。”
“哦!皇帝哥哥,我饿了,我要吃点心。”
“唉,你个吃货。走吧!”
话是递出去了,至于十岁的大清皇帝想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博果尔是不感兴趣的。
他正忙着围着姐姐团团转,姐姐这一嫁出去,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回京,博果尔更担心的是姐姐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
“姐姐,你要多吃饭,不要生病,生病了就要乖乖吃药,吃了药才会好。”
“好,我听博果尔的。”
“额娘,给姐姐带个好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