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富贵荣堂第12部分阅读
重生之富贵荣堂 作者:rousewu.cc
关系吗?”謦儿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反正我能嫁到冯家去了……反正我嫁到冯家去了……”
謦儿来来回回一直说着这些话,将玉涟说的不寒而栗,她退后了两步,她本意要把謦儿逼成这个样子,心里到底有些愧疚,转身出了门,至少上辈子对謦儿的仇算是报了,这回便只剩下杜夫人这对母子了。
正好杜夫人迎面走来,瞧见玉涟站在屋子外,扬了扬眉毛,来问:“姑娘好兴致,还没出月子就来看我女儿出嫁,怎么你身体大安了?”
“大安了,谢谢夫人关心。”玉涟看了杜夫人两眼,便什么也没说抱着孩子回了屋。
先头萧氏同她说了家贼的事,玉涟心中有数,再想冯昀晌之前说的话,她心里更是有底。以前她手头没有证据,不可在荣老爷面前胡言乱语,现在到底抓到了人,底气也足了一些。
要是能听到杜夫人亲口承认那夜魁不是爹的儿子,这事便也好办许多,可杜夫人经历过謦儿这事以后,嘴巴一定比以前封的更紧,要让她说出实情,必定难上加难。
玉涟这么想着,就是连给曦儿喂奶的时候都给忘了,好在有碧罗提醒着,这才反应过来。
“若是碧罗你以后嫁出去了,我要怎么办?”
碧罗低声说道,“碧罗是不敢想这样的事,只要姑娘能一直带碧罗在身边,那碧罗就满足了。”
可我到底不能这么拖着你,玉涟心想。
☆、第三十九章 母女
玉涟出了月子,正好腊月也过了一半,去年的过年的热闹景象犹在眼前,转而新的一年又这么来了。玉涟正抱着孩子在前厅里坐着,当年她姥姥只生了她母亲一人,而她的母亲也只有她一个,像是注定好了一般。
说玉涟不疼自己的女儿那必定是骗人的,可心里到底有些失望,若是能有一儿半子在身边,这便多了一份筹码。看着怀中的婴孩儿,玉涟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女儿性子极静,有点像她。但萧氏常说,小孩子出生要多哭哭才好,若是能放了嗓子来哭,今后说话的声音也亮堂好听。
这会儿萧氏看着玉涟抱着自己孙女坐在那儿,便也忍不住上前去看,到底是自己的外孙女,一定是喜欢的。
玉涟将曦儿抱给了奶娘,这便问道:“娘最近可忙?”
“忙是忙,今日都是二十八了,晚上要吃一顿团圆饭,这会儿饺子还没包,几个厨娘今年又请假回了老家,铁定是忙不开了,一会儿你让碧罗跟着我,你先回屋去看孩子。”萧氏搓了搓手,虽说今天夏天拖得晚,可一旦入了冬,也叫人冷得难受。
玉涟起身拽着萧氏的双手,反倒是自己双手冰冰凉的,她笑道:“那玉涟跟母亲去包饺子如何?”
“你可不会包了。”萧氏笑她。这过年包饺子虽不是什么祖传的规矩定下来的,却倒也是个不能忘掉的习俗。去年有几位厨娘在,她们手快,小半天便把荣府一大家子的都给包好了,可今年她们不在,一时半会儿萧氏也找不到人来帮忙,只得把房里几个丫鬟一同叫去做事。可小丫鬟做事麻利未必手就能巧,几个都包的不成形,只得让年长的再去做。
这听玉涟要说去帮忙,萧氏不由得笑了出来,“你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包饺子。”荣府过年饺子是必吃,也必须由府里当家的女人来包才算得体,也能讨个吉利。但大多数都是萧氏过去做做样子,她本是江南人氏,过年不吃饺子,自然也不会包,嫁到荣府后学会了这些手艺,不过也只包一两个作为象征,算是包过了。
“娘以前也不会,现在也不是会了?”玉涟拉起萧氏的手,“厨房我也没怎么去过,真是不像样子,看普通百姓家都是女儿跟着娘下厨的,正所谓上得厅堂也要下得厨房,光是靠坐着也不好,娘你就让我跟着去吧。”
拗不过玉涟的请求,萧氏只得带着她去了灶间。里头已经开了灶子,先回祭灶神的东西还在前头放着,这会儿烟雾缭绕又盖了上去。一大锅子热腾腾的沸水再滚滚煮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厨娘走了一批就只剩下两个颠大勺的汉子,这会儿正跟着两个上了年纪姑姑包着饺子,手边灶台上放着两个大箩筐,里头已经放了一半的大饺子,白白胖胖的模样,玉涟瞧起来就觉得乐。
她走了去更想抓一个饺子到手上来看,一旁一位老姑姑便说了起来,“小丫头手没洗别碰,这东西都是进嘴巴里的,手上脏了东西到时候尽往你肚子里送。”手中倒是停不下活,抬眼看了一下,手里半个饺子掉了下来,“呦,夫人,姑娘!这灶间里乱的很,你们这过来……”
“不碍事。”萧氏摆了摆手,“涟儿要过来看看,你们且继续包着,馅儿可够?”
“馅儿和皮子都够呢,你瞧!”老姑姑指着一个灶台桌子,上头擀面杖还留着,沾了不少面粉在上头。
萧氏从一旁水桶里洗了手,接过一沓皮子和一大碗馅儿过来,在另外一个台子上摆开了。玉涟跟了过去,洗了手后挽起了袖子。
“你就在旁看着吧。”萧氏还是不让玉涟上手,甚至也不给她打下手的机会。玉涟只得看着,却被勾起了食欲。
“娘,今年还是会请亲戚来嘛?”
萧氏点了点头,“自然是要请,而且正好凑在謦儿那丫头的三朝回门,这回是连冯府的人也要请来。”
玉涟愣了愣,刚拿起一只饺子来看,这会儿又默默地放下了,“那岂不是连冯昀晌都要来?”
“是的。”萧氏慢悠悠地包着饺子,速度比两位姑姑慢了许多,“非但我们要请冯府来,我们也要去一次冯府。你还记得那位堂小姐冯丹芳吗?”
玉涟轻轻颔首。丹芳姐还给了她很好的安胎药,她怎么会不记得。
“过了年到三月,她便要回出嫁了,先要在京城办上一桌来宴请亲朋好友,再回到老家去正式出嫁,是以我们还要再去一次。”
“说实话,娘,冯府真是不想再去。”玉涟嘟囔着嘴,轻声说道。
反倒是萧氏瞧起来十分轻松,“若只是亲戚来跑跑腿到也罢了,就是现在想想,当年要让你嫁到冯府去,嫁给那个冯昀晌,那我真是要后悔的。”
“娘……”
“没想到那个冯昀晌本来瞧起来挺不错的,竟然会做这种事,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真是到了最后连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大概是謦儿已经出嫁,萧氏也没有了什么顾虑。
玉涟笑出声来,“我倒是觉得昀晌哥同謦儿妹妹是天生一对,要是他们俩没在一起,那才叫让人发愁。”
“倒也不是我说,杜氏这么教女儿,真是让人担忧。”萧氏皱着眉,“现在你爹放手给夜魁少爷生意去做,我这倒有些担心起来,之前同你说的那个家贼你还记得吗?”
玉涟“嗯”了一声。
“城西那家的中年男人把钱都花在赌坊了,有赚有赔,但到底输多胜少,每个月送过去给他的钱,都没有结余,所以日子不好过。后来那个家贼同我说,这钱都是从我们东园送出去的,而且雷打不动,每月都有。东园就我们三房,我同你爹,你与顾女婿,还有就是杜夫人一房。这钱你说……”
“当然是杜夫人送出去的。”
“你倒是言辞凿凿,你知道这话可不能随意乱说的。”
玉涟“哼”了一声,“这还用说嘛,能做这种事的也只怕是杜夫人了,就是不知道那家人家到底是什么人,要是能知道便好了,就知道这些钱到底落在了谁人手里。”
听了这番话,萧氏就没再接话茬了。她把手中的皮子都给包完,把剩下的馅儿都倒回了另一边的碗里,让他们几人继续包着,自己领了玉涟出来。她擦了擦手,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荣府深深的回廊,叹了一句,“就不知道等过了今年,明年又该是什么样子。”
过年的团圆饭吃得那也叫一个热闹,虽不是请了满玉楼的大厨,但也到底色香味俱全。老太太这边的亲朋好友们带了不少小孩子来拜年,十分讨得老太太的欢喜,倒是看老太太脸上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像是个老小孩一样。那群小孩子对玉涟的丫头相当好奇,一个个都想过来摸一把曦儿的小脸蛋,而曦儿也乖得很,就只是在睡觉,也不哭闹。顾里山看了破有些心疼,时间久了就让玉涟把孩子给抱走,玉涟心里头明白,也不好说什么。
待到正月初六,荣府也以客人之道走了一趟冯府。这回跟着顾里山再回冯府,心中滋味又完全不同了。
冯大老爷又给寻了一个名目,将亲戚请来做夫人三十五岁的生辰,搞得是好不热闹,连老太太也说冯大老爷有心,疼爱妻子有佳。反倒是有些数落起了荣老爷,荣贵徵心里头自然明白,看萧氏不说什么,他也就这么蒙混了去。
那头冯昀晌带着謦儿招呼客人,这刚成亲,冯少奶奶怀里就多了个小公子,尽管亲戚们嘴上不说,但到底都心里头明白,道恭喜的时候,里头又多了一层意思。
冯少奶奶的小公子同曦儿完全不同,这宴会还未开始,客人们刚坐下,就开始哭闹个不停,惹得冯昀晌很是尴尬,只得让謦儿赶紧抱孩子下去,而这宴会謦儿也就再也没露过面。
玉涟心里头倒是没有痛快之情,只对謦儿多了一些怜悯,不多久便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一出正月,曦儿也出落的长大不少,白日里睡得也少了许多,更多的时候则是趴在榻上,瞪圆了眼睛来瞧着这屋子。玉涟觉得她好玩儿,便由她趴着就趴着。可顾里山看着便会将曦儿抱起,宁可让她躺着,也不让她这么趴着。
顾里山对玉涟的态度倒是有些微词,可不好说什么,却是倍加爱护绾曦。
玉涟自知这些时日少有照顾曦儿,也尽量抽了空来陪着女儿。可最近这些天她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心想若有什么大事,那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萧氏。只要她见曦儿趴在小床上睡着,便只叫碧罗看守,自己跑去见了萧氏。她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萧氏便被人毒害。
时间已过大半年,本心想着该不会发生这种事,但心中那份紧张与不安让她非常在意,故此对曦儿就少了一份关怀。
她总觉得自己母亲对她瞒着什么事,也还以为萧氏会先将杜夫人的事摊出来说,可等了半月,也未见动静。心想大概是母亲就这么放过杜氏了,到底还是她们母女心太软,不想多惹事端。
大概是日子过得太过安稳,玉涟忘记了那句“你不争,不抢,不代表别人不会抢你的,争你的。”
正当她沉溺在这平静安慰的日子里时,事情到底还是出了。
玉涟抱着自己的女儿坐在凉亭里玩耍之时,碧罗匆匆踏着碎步赶来,弯腰在她耳畔说道,“不好了,夫人中了毒,怕是不行了。”
玉涟一惊,手中一把红色的波浪鼓掉了下来,砸在了曦儿的手上,随即,曦儿“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
☆、第四十章 家闹
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玉涟恨得都想掐死自己,她靠在围栏边上看着萧氏的房门,如今房门紧闭,胡子大夫在里头忙忙碌碌。好在下人察觉的早,那一碗银耳羹还没吃到尾,便发觉萧氏脸色不对,连忙叫了大夫来。可再细问那银耳羹是谁送来的,又没有人回答了。
玉涟便也忍不住,在屋外候到大夫出门,她与荣贵徵围了上了问长问短,胡子大夫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一层细密的冷汗,说道:“这个……毒物十分凶险,入五脏,排出来怕是需要时日,不过老爷、姑娘请不用担心,命是保住了,不会有事,只要好生照料着就行了。”
“好好好。”荣贵徵不断点头,又问:“是怎么中了毒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胡子大夫叹了一声,“大多数东西吃起来没问题,但是有些东西不能混在一起吃,大概夫人在吃那银耳羹之前误食了什么吧,所以起了反应。虽说凶猛无比,但是救回来就没事了。”
“甚好……”荣贵徵万分感激,“那我夫人最近要注意些什么……”
胡子大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荣贵徵也听得云里雾里,他只得将朱慧喊了过来,郑重叮嘱她要好生照顾萧氏。玉涟见荣贵徵得了空,跟着他去往屋里见自己母亲,只是周围有老姑姑围着,又见萧氏已经昏睡,便没有打扰。可见萧氏脸色苍白,像是戳到了玉涟心中的最痛。
她拽着荣贵徵的袖子,狠狠说道:“爹,我知道是谁害得的母亲如此了,我知道是谁。”
荣贵徵还未从震惊之余恢复过来,却听到玉涟说了这些话,便转而震怒了起来,问:“是谁?”
玉涟低了低身,“还能有谁,就是爹你信不信我。”
“你若是能说的出,我便信!”
玉涟附耳在荣贵徵耳边说了名字,荣贵徵瞪着眼睛看着玉涟,刚要抬手像是要打玉涟一般,可又捏成了拳头收了回去。他抿着嘴,压低了火气,“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女儿不会胡说的。”
“好,好……”荣贵徵抖着手,将主管给喊了来,说道:“给我把少爷叫回来,再让二夫人去……去老太太那儿,我要老太太做主,我要老太太做主……”
眼看这荣贵徵忽然说话声弱了下去,玉涟才想到从去年起父亲身体就不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自己父亲的手臂,试问:“爹?是不是女儿说了太多了,可不要为此气坏的身体。”
“无碍,无碍。”荣贵徵喘了几口气,稳住了身体,“去找你老太太,走,我们去找你老太太。”
看荣贵徵的脸色,不比萧氏好到哪儿去,可玉涟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定是要在这个时候把杜夫人给扳倒了,不然等以后可就没好机会了。再说如今父亲身体大不如前,再加上萧氏今日被人毒害,说不好听了以后若是两人双双瘫在了床上,就是现在杜夫人没有动静,难保以后不会插手来管。
玉涟并不是个斩草除根的人,可到了如今,也不得不逼她走这条路。
她一路搀扶着荣贵徵到了老太太的南院。这时,老太太本该去榻上午睡小憩,却听了萧氏中毒而硬撑到了现在,见荣贵徵走了来,听说萧氏命给保住了,这才喘了口气。
老太太说,“只能怪那厨娘几个不小心,现在大夫人既然没事了,那老太太我也安心了。”说罢便要摆手让他们离开,可却见荣贵徵不动,似乎有话要说,她且又问:“怎么了,是不是知道是谁那么不小心?”
“老太太。”荣贵徵定了定神,抬眼瞧着老太太的眼睛,冷冷地说道,“蓉儿不是误食什么毒物,而是有人在她的食物里下毒。”
老太太惊得拍了桌子,“这话不得胡言,我们堂堂荣府怎么可能会出这种事?”
玉涟上前一步,“是真的老太太,这件事我知道。”
老太太转了视线挪到玉莲身上,“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东西?”
“我知道是谁给我母亲下的毒,我更知道是为什么。”
杜夫人听着玉涟这句话走进了屋子,瞧了这阵势便心觉不好,她左右瞧了瞧,收敛了笑容走了进去。刚要抄着老太太行礼问安,忽然玉涟一把冲上前来拽住了她的衣服,嘴里还喊着“你害了我母亲!你害了我母亲!”,将杜夫人摇得头晕眼花,她猛地推开了玉涟,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拢着衣服,道:“你干嘛呀。”
不知是脚下发软还是被什么给绊了一跤,玉涟应声朝后头跌去,荣贵徵瞧了连忙上来搀扶,恶狠狠地瞪了杜氏一眼。后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算起了小账来,惊恐万分地瞧着荣贵徵与玉涟,小声说道:“怎么了?我怎么害你了?”
“你害了我娘!”玉涟蹲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老太太看在眼里,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哐哐哐”敲了三记桌子,“要哭的别哭了,给我眼泪收回去,话都给我好好说,到底怎么一个回事!”
玉涟吸了吸鼻子,爬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说道:“我娘碗里的毒是杜夫人下的。”
“玉涟姑娘,这满口饭好吃满嘴话不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给你娘碗里下毒了?你可别把这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杜夫人也急了起来,以前她怎么跟人争跟人抢的都没这么生过气,却不能忍受别人诬赖她,“再说我为什么要给你母亲下毒啊,好歹我也喊她一声姐姐呢。”
“还不是因为我娘手里有你的把柄,所以要斩草除根害死我娘!”玉涟冲着杜夫人大吼起来。忽然身边冲来一人将玉涟拉到一边,竖着指头对着玉涟,怒目相对。玉涟定睛一瞧,是荣夜魁。
夜魁狠狠指着玉涟的脸,“你刚才说什么,玉涟姐我警告你说话小心一点!”
“夜魁,不准这么对你长姐说话!”
玉涟同夜魁对峙,竟也没了方才哭泣的模样,“我小心?我娘躺在床上还不知何时醒来,你让我怎么小心?”
“大夫人中毒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凭什么说这事是我娘干的?!你是不是仗着自己是大夫人所出是嫡女,所以你看不起我娘是偏房对不对?!”夜魁从来不是落得下风之人,嗓门自然也要比玉涟大上几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中原因,就是因为我娘知道了你娘这些年做的事,所以要害我母亲灭口!”玉涟气得连连喘气,丝毫没有顾忌有老太太在场,“再说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要我怎么不怀疑你。”
夜魁冷笑两声,“说到底你就只是怀疑我们,你压根就没证据,你不就是想靠这个来对付我嘛!上回也是,这回也是!你这脏水别见了我们就泼!”
“统统给我闭嘴——!”
老太太一敲桌子站了起来,方才手臂撞到了桌子她手腕上的玉镯发出哐当一声大响,随即,那跟了老太太几近三十多年的镯子就这么应声碎了,碎片玉石掉了一地,砸到了地上朝玉涟脚边滚落过去。
玉涟看了大惊失色,连忙朝老太太脚跟前跪了下去,“是我错了,老太太莫要生气,方才玉涟是大声了些,全然不顾老太太在这里,玉涟知错了。”
看了玉涟这么做,夜魁心有不甘地跪在了旁边。
丫鬟们七手八脚围了过来将碎片扫除,可老太太就是不听劝站着不动,两位老姑姑也拗不过她,便不那么执着了。老太太气势汹汹看着他们俩,脸上也是看不出的生气还是其他,只道是站着来看。
“你们俩!”老太太又是拍了桌子,“有我老太太在,有你们爹在,就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玉涟,你的心情我懂,但你要是这么说话,我老太太也不想多听!都给我起来慢慢说!”
玉涟点了点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朝老太太请了安,说:“玉涟我刚才就是急了些,望老太太恕罪,老太太莫要跟我们小辈置了气。”
老太太点了头,这才坐了下去,摆手让她继续说。
“虽然我不晓得杜夫人是怎么下的毒,又或是下了什么毒,反正下毒一事我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可表,但我知道为什么会是杜夫人。”玉涟说话的当口,籽涵默默从屋外走了进来,站到了一边,悄悄朝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打断玉涟的话,对着籽涵来问,“籽涵你怎么来了?”语气分明比方才软了许多。
籽涵看了看四周,荣贵徵已然坐在那头扶着额头,也不知道籽涵进了屋。
“听说大夫人出了事,便出来问问,一打听都说来了老太太这儿,就过来瞧了瞧。”籽涵说得小心翼翼,环顾了一下四周,便没有再说话。
这会儿老太太才让玉涟继续说。
玉涟看了一眼籽涵,心里没有多想,便继续说道:“先前母亲在我们府内抓到一个家贼,问出他每月都给家外头一户人家送钱,这钱都是出自杜夫人这一房的。而这点钱按理说杜夫人是一般出不起的,后来查了账,才知道里头另有乾坤。”
“你这话说的不对!”夜魁打断玉涟的话,“这账从来都是大夫人管的,账要是不对那就该是大夫人的责任,管我娘什么事。”
玉涟不生气,只顾自己说道,“这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我娘虽然管账,但是大多是时候这账都在账房手里,而且夜魁弟弟你大概不知道,每个月每房可都是能预支一些的,或是逢什么节日每房拿的打赏也不少。到底这钱还是从你们房里出去的,这话可没什么好说的吧?”
“胡说八道,你说你抓到人了,那人呢,你把他带上来当面对质。”
玉涟看了一眼老太太,“我自然可以叫管事把人给带过来,可我就怕他来了又抵赖了我也没法,倒不如把那被送钱的人家给请过来,当年对峙看看是不是我们荣府每个月都给他送钱去。”说罢眼角往杜夫人瞄了几眼,只见杜夫人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有些颤抖。玉涟又追问一句,“杜夫人我说的可是真的?”
“没有这种事。”杜夫人矢口否认。
☆、第四十一章 谎言
就知道杜夫人要全盘否认,玉涟也不急,她走到杜夫人身边,略略弯腰看着坐在身前的杜夫人道,“那户人家与你娘家没有半点关系,不是沾亲带故,也不是你同乡老友,你每个月都给他送钱,一送就是这么多年,除非是十分特殊的关系,不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行善,可以吗?”杜夫人头往旁边一撇,再也不说话了。
夜魁把玉涟拉到一边,语气凶狠地说:“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混淆视听,我娘做什么事也都跟你没关系。你要是有证据说是我娘做的就拿出来,没有可别给我娘乱扣罪名。”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了,可夜魁心里却彷徨了,他知道这钱的确是从家里出去的,到底去了哪里他倒是真不知道。
“我可没有。”玉涟瞪了一眼夜魁,“我承认……那个家贼我叫不过来。”玉涟转过身看着老太太,略有些惭愧地说道:“那个家贼前两天在看守的地方死了,我们去的时候到底晚了,后来仵作说是被人毒死的,但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我娘就把他送到城外义庄去了。我娘以为这件事就此罢了,我当然也不能再提。谁晓得如今有人故技重施,还要对我娘下手,我自然不能放过她。”
“哼……”夜魁冷冷一笑,“根本就是死无对证毫无证据,你们就想把这件事嫁祸到我娘头上,简直不可理喻。”夜魁跨前一步,朝着荣贵徵与老太太说道,“玉涟姐胡说八道,请老太太与爹要为我们做主。这件事大夫人虽然无辜,但是玉涟姐这样陷害,也不能就此作罢。”
玉涟也对着荣贵徵,道:“爹,我没有陷害,我还有话要说。”
“算了。”荣贵徵双手撑着额头,大半张脸都躲在手掌之中看不清表情,他的声音很轻的传来,“算了,谁做的或是谁陷害的都算了,蓉儿都已经这样了。”
“爹!”这回玉涟可急了,这并非只是算了的问题,如今她杜夫人敢做第一次,那便是会下手第二次,若是这回除不掉她母亲,难保下回连她们母女俩一起给铲除了。
“这当然不能算!”杜夫人突然跳了起来,“怎么能算了,她玉涟小小年纪就可以这么说我,这让我以后在荣府怎么做人?”
荣贵徵猛地抬头,冲着杜夫人皱眉,“你干嘛,你还想干嘛?现在蓉儿躺在那里,你要我怎么定夺。”
杜夫人踏前一步,“这你当然是公平定夺了。”
“我要怎么定夺?”荣贵徵一摆手,“这事不要再说了。”
“不能不说!”玉涟同杜夫人齐齐喊了出来,两人随即怒目相对,惹得荣贵徵连连叹气。这会儿,老太太只得走来对荣贵徵道,“你回去看看萧蓉,我在这儿听她们说。”只是拍了拍荣贵徵的胳膊,便也什么都没说。荣贵徵想了想,瞧了自己的夫人与女儿看了两眼,便袖手而去。
杜夫人见荣贵徵都走了,老太太这里好对付,便也马上开了哭腔,抱着老太太的手腕,哀诉道:“老太太,你可要为我做主啊,玉涟那丫头什么不好的事都怪我,这让我怎么活呀。”
“你先别急。”老太太推开了杜夫人的手,让她在旁边坐着,回头便问玉涟:“你刚才说的这话可没证没据的,要知道说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今日你这么说了,非要给我老太太一个交代才行。”
玉涟点了点头,索性把心一横,指着杜夫人说道:“那城西坊间的人家其实同杜夫人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因为那时杜夫人嫁到我们荣府之前就认识的戏子,你这些年把钱都送到他的手里,因为他手上有着可以威胁到你地位的把柄。”
“你不要给我信口开河。”杜夫人急了起来,她刚坐定又一把跳了起来,“我什么把柄?我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人谁都不说话,似乎都屏息来听玉涟接下来会说什么,籽涵也坐在一旁看着,两只眼睛不住在玉涟与杜夫人身上打转。
玉涟吸了一口气,“因为那个男人是你的初恋情人,而他手中的把柄,就是我弟弟荣夜魁。”
这话几乎脱口而出,在堂几人都没闹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可杜夫人的脸由红变白,咬着嘴唇半天不说话。夜魁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扭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的表情是惊恐无疑。说罢,玉涟扭头对着老太太,又说:“老太太对不住,玉涟我说话太直白了些,可这些也是被二夫人给逼的。”
杜夫人腿下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双手颤抖,狠狠指着玉涟,“你胡说八道,你就是要害我。我知道,你打从要留在荣府成亲,你就是想要对付我。”
“我对付你?”玉涟好笑,“我只求二夫人别对付我娘就好了,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我娘!”
“玉涟你——”
老太太咳嗽了一声,插了话进来,“玉涟,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
“回老太太的话,千真万确,若是老太太你要问那个人话,我倒是可以把他给请过来,就是我怕有人说我找了个外人串通来骗老太太。”玉涟斜眼看着杜夫人,而后者脸色煞白,嘴唇忍不住在颤抖。
“你就是骗人,这都是假的!”杜夫人冲着老太太大声嚷嚷了起来,“老太太你要做主,不能听玉涟这丫头的片面之词,这些都是她编造出来的!”
“不是编造的。”
本来以为籽涵只是坐在一旁看热闹,是以没有人关注到她,可此刻她忽然开口说了话,让这闹哄哄的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的说话声像是有法术一般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了,让人不得不关注到她的存在。
“并不是编造的。”籽涵从红木椅子上蹦跶了下来,对着老太太行了礼,这方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我也知道。”
老太太对籽涵的话起了兴致,抬手将她招呼了过来,“籽涵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今荣籽涵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女,老太太对她说话的口气还是像哄小孩子一般,听得都让人觉得籽涵还不过是孩子。是以杜夫人便也没把她放在心上,这回听到荣籽涵又突然冒出来说话,着实把杜夫人给吓了一跳。她看了看籽涵,板着脸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话,这分明就是编造的。”
籽涵低着头没有看杜夫人,只是说:“并非是编造,因为那个家贼是从我们西苑这里抓出来的,这才请了大夫人来查,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籽涵心里很不好受。”
“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来说说?”
籽涵看了一眼老太太,将先前自己屋里出了内贼再请大夫人来查直到今日大夫人出了事,一一合盘托出,她还说:“那内贼我去见过,后来听我哥说,该下人在我们西苑已经很多年了,不怎么出挑,一直都是低头做事,。但是每个月必然要出府一趟,我哥也不明就里,但是看着没什么事就从来没说过。可能是我们西苑是寄人篱下,所以说句不好听的,出了什么事我们西苑都不好出头说话,所以他内贼才在我们西苑躲了那么久,都没有出什么事。”
“这什么话,什么寄人篱下,老太太我最不爱听这种话,你也是我孙女,我自然都是疼爱的。”老太太皱了眉头,像是吃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多谢老太太。”籽涵又行了礼,“只希望老太太与二夫人,还有哥哥姐姐们别怪我,籽涵这两天多事,比玉涟姐多查了一步,这件事我是早知道了,可是到底是东园出的事,我也不好说。”
“什么不好说,都是一家人。”老太太对籽涵的口气当真是比别人还要温柔。
籽涵看着玉涟,“方才玉涟姐说的都是真的,而这个把柄我也知道。那户人家里住着两个人,一个年纪稍大,一个是年轻人。年轻人是借宿的没什么关系,那个年纪稍大的,是以前就认识杜夫人的,具体的关系我不好说。但那个人同我讲,杜夫人以前是跟着他的,而杜夫人的头一胎,怀得也是他的孩子。”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杜夫人冲过来一把抓着籽涵,就是要抬手去捂她的嘴巴。
玉涟见状,连忙把籽涵挡到自己身后,只是这一年多的差别,籽涵竟也与她长得差不多高了。玉涟跟着籽涵走到一边,没见过如此失态的杜夫人,两人心里也一阵慌乱,只得求助老太太。
此时,老太太竟也闭眼阖目假装没看见,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你们给我跪下!”
杜夫人一听吓的一哆嗦,连忙拽着自己儿子跪了下来。夜魁还不明就里,连忙问自己母亲,“娘,她们说的是真的?你真的骗了我爹?”
“我是你娘,你还不信我?!”
“杜氏,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老太太坐回了原位,双脚盘到了椅子上,左手拢着自己的双脚,右手只在桌子上敲了敲,“当年你进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对我说的。”
杜氏眼睛转了转,“老太太你可要信我,夜魁真的是老爷的儿子,我对天发誓,不信可以滴血认亲。”
“这个不作数的。”老太太一摆手,“当年你说你对贵徵是真心,所以才有了他孩子,你们是情不自禁,是不由自主。甚至不求有个名分,只要跟在贵徵身边,我看你可怜,所以才让他娶了你,虽说是偏房,好歹也给你名分了,夜魁我就是把他当长子嫡孙来看的,萧蓉对他也是极好,这到头来,都是在骗我?”
“老太太,你听我说,这……你不能光听这两个小丫头的话,她们肯定是串通好的。”杜夫人急哭了出来,“那个人,那个人是我一个老朋友了,我看他在京城找不找活儿干,可怜他,才给他钱的。”
玉涟听了心里冷哼,轻声说:“给他拿去赌钱?人都说救急不救穷,他赌钱赌了那么多年,你还给?”
“我乐意,你管得着?”杜夫人冲着玉涟大吼。
那头老太太却说,“杜氏,你告诉我实话,夜魁到底是不是我孙子,到底是不是?!”
☆、第四十二章 成年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天没摸到电脑qaq……
杜夫人百口莫辩,她捂着嘴连连摇头,“没有这种事,根本没有。”
“你还是老实一点说实话吧!”老太太弯下腰来冲着杜夫人,“说实话!”
杜夫人一看老太太凑得自己如此之近,自个儿吓了一大跳,几乎要瘫软在地上,“我不承认,我不承认。”
“你不承认也没有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玉涟插嘴来说,“否则那人与你有什么天大的关系,你要这么帮他?再说……”再说夜魁本就不是荣贵徵的儿子,这是铁打的事实,就是不承认也没有用。她知道杜夫人瞒着这个秘密已经多年,但是越久的秘密一旦被人戳穿了去,就再也瞒不住了。
可杜夫人吃定了秤砣铁了心,打死也不承认有这桩事,只说那钱是送给朋友的,压根与夜魁没有关系。然而老太太却是相信了玉涟与籽涵的话,她说道:“难怪当年算了时日便觉得不对,看是个大胖孙子也就算了。你现在都到了这份上了,你为什么还不说实话?”
玉涟看着杜夫人,她知道一切到底是瞒不住的,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她跟着跪在了老太太面前,说:“老太太,这事由我而起,能让我同杜夫人单独说两句吗。”
老太太闭了眼,“大家都下去吧。籽涵,过来。老身早该去摸了床榻见周公了,这会儿又拖了许久。”她招了手,籽涵十分听话地走了去,双手扶起了老太太来,低头不声不响领着老太太出了屋。其他丫鬟们见状不敢再留,便也转身离开了。
玉涟看了一眼夜魁,“夜魁弟弟想一同留下来听吗?”
夜魁还未藏刚才的愤怒中走出来,是以想拉起杜夫人一起走,谁知道杜夫人却没理会自己儿子,只道是让他也在屋外等着。夜魁见拉不走自己母亲,冲着玉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屋中的人都走了个精光,前后大门也都紧闭起来,玉涟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杜夫人叹了口气,也跪坐了在她身边。
“二夫人。”
杜夫人一抹眼泪,“你有什么话直接说,现在是什么意思?又是诬陷我害你母亲,又把我的老底都给翻里出来。”
“我亦非要翻你的老底,毕竟这件事都过了那么久,我也不想说。杜夫人你老实告诉我,夜魁弟到底是不是我爹的儿子?”玉涟说的十分柔和,也不直视杜夫人的眼睛。
杜夫人顾左右而言他,“这件事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就知道籽涵那丫头回来,西苑我就控制不住了。如今这人都被你们给翻出来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还能怎么办。”杜夫人哼了一声,她本不想与玉涟说这么多话,见老太太也走了,她口气便硬了起来,“你就是想陷害我,想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