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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目眦尽裂,他的嘴被一张红布捆住无法发声,眼神绝望又惊恐。
他的胸膛上放着一块死人牌位,双手拿着一根姻缘红绸,他似乎是在被迫的握着这跟绳子,手指被什么东西扭曲成了一种畸形的状态。
宁采臣完全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他一直在控制着不呼吸,然而在发现轿子里的男子还有是活着的后,他还是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气。
这一瞬间,他的气息流泄而出。
而喜轿上方的沙漏,那上端最后一粒灰黑的、如同细沙般的骨灰也在这个时候漏了下去。
喜轿里的男子突然极速的抽搐了几下,接着两眼一翻,断了呼吸。
喜轿没有进到黑山界,还有一后半部分在门的外面,刚好平分成了两面。
“我……”宁采臣偏头看向付臻红,然而他的目光还未触及到付臻红的脸,就感觉身体一紧,有什么东西突然拉住他将他整个人狠狠一拽。
下一秒,宁采臣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这喜轿里,他的胸膛上正放置着诡异的牌位,手中握着红绸,嘴也被堵住了。
他此番的状态,竟是与他刚才所见到的那个男子一模一样!
宁采臣闻到了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味,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手臂。宁采臣本能的开始挣扎起来,却发现身体就像是被什么捆住了一半,根本动不了。此刻,他只觉得胸口很闷很闷,就像是被一个千斤重的石头压住了一般。
“桀桀桀桀桀…… ”
宁采臣听到了一阵诡异又尖锐的笑声,声音清晰得就像是贴着他的耳旁发出的。
而这声音,并不是属于人类的声音。
“桀桀桀桀…是你吗…是我的郎君吗…”
“桀桀桀桀桀……我的郎君,我们等会儿成了亲,我就可以一点点吃掉你的血肉了…桀桀…”尖锐的笑声里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宁采臣明白了过来,自己是代替了那个本该与女鬼成亲的男子。
而这一切归根到底,是因为他没能按照黑山的话屏住呼吸。
黑山……
宁采臣的呼吸微微一滞,他会管他吗?
轿子外的付臻红看着躺在轿子里的宁采臣,难得感觉到了些许的烦躁。
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红白喜事,冥婚阴亲。
即便付臻红是黑山界的主人,然而有些体制却不是他能干涉的。
这个冥婚,是那死去的男子在现实中最亲近的人与恶鬼定下的契约,这来自于阳间的用了鲜血才召唤而来的结缔,一旦契约开始,这个阴亲就必须结成。
原本那个男子只要留着最后一口气顺利在喜轿中被抬进黑山界,沙漏中的骨灰也刚好落完,一切就与宁采臣无关,但偏偏好巧不巧的是,这书生刚好就看到了轿中的男子。
冥婚不比其他,在进入黑山界的同一时刻,若是同时存在了两个活人的呼吸,阳气弱得那一方必会立刻死亡。
一方死亡,另一方则去替代死亡的那个人,把这冥婚举行完。
现在宁采臣代替了那个原本该成亲的男子,等他和轿中的女鬼成了阴亲,等待宁采臣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女鬼吃掉血肉而亡。
宁采臣是这个聊斋世界里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若是宁采臣死亡,付臻红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度就无法到达百分之百。
这是作为完美主义者的付臻红所无法忍受的,他是最资深的攻略者,付臻红不允许自己的任务出现任何的纰漏和瑕疵。
所以他不能让宁采臣死。
宁采臣,还真是一个会惹麻烦的书生。
付臻红轻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办法阻止这场阴亲,若是想要宁采臣不出事,也就只有唯一一个办法,那就是他现在就进到这喜轿里,将原本要成亲的恶鬼取代,成为这场冥婚的新娘。
契约的漏洞是只要将这场阴亲结成就好,无论娶妻的人是谁,无论要嫁的是鬼还是妖。
“你现在立刻去枉死城,将城上的铜鼓敲三声。”付臻红对沐桐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干脆利落的一个闪身,迅速进到了喜轿里。
第170章
“桀桀桀… 我的小郎君, 你长得可真俊啊…”
尖锐又难听的女声在宁采臣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刺鼻的腐尸味涌进他的鼻尖里,带着浓重的恶臭, 让宁采臣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他的身体无法动弹,脸也无法转动,只有一双眼睛能够勉强的游移, 他的视线投向了喜轿的顶端, 那红色的木材上原本刻着的雕花和鸳鸯交颈的图案不见了,而是浮现出了一张女子的面皮。
这面皮的女子模样清秀, 但是脸色却十分的苍白,从五官轮廓来看, 正是宁采臣看到的穿着红嫁衣的女鬼的面容。
女鬼见宁采臣在盯着自己看, 于是又开始桀桀桀桀的笑了起来。
她的嘴角因为笑容而裂开到了耳朵处,恐怖又扭曲, 然后就这么笑着笑着,轿顶上的女鬼面皮的眼睛里就开始流出了浓稠的血水。
顿时, 恶臭与腐烂的味道里又融出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些黑红色的血水从轿子的顶端往下滴落。
嘀嗒嘀嗒……
就在这些血水快要滴到宁采臣脸上的时候,宁采臣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然而等来的却不是浓稠的黑红色血水滴在皮肤上的粘稠感。
他想象中的恶心情景并没有发生。
宁采臣正欲睁开眼睛一探究竟, 轿子里突然闪过了一抹浅蓝色的光晕,紧接着女鬼愤怒不甘的嘶吼声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你不能, 你不能这么做!啊啊啊黑山!!!!你不……”
后面的话宁采臣没有再听到, 声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宁采臣睁开眼眸, 映入他眼帘的还是大红色的喜轿顶端, 红木上刻着精致的雕花,刻着比翼双飞的图案,还有鸳鸯和祥云。
没有红衣女鬼, 没有恐怖的面皮,更没有滴落的血液,仿佛方才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宁采臣的幻觉。
空气中那股浓重的恶臭味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香息,很特别的味道,像空幽的山和无垠的海在深夜时分所融合出来的暗香。
这个味道宁采臣只闻过几次,却让他觉得无比的熟悉,这是黑山身上的香味。
黑山……
宁采臣心里一喜。
他来找他了,或者说是他来救他了。
宁采臣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贴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柔韧而富有弹性。
在一阵由衣服摩擦的细微窸窣声之后,宁采臣嘴上的绸布消失了,他已经能说话了。
宁采臣动了动唇,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是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