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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庶母与嫡子,年纪差不过六七岁,即便只为避嫌,这家也已经没了家的模样。
周庆余拣了把椅子坐下,问道:“夫人呢?”
佣人一边伺候茶水,一边回话,“一直在房里歇着,晌午过后就没见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去楼上看看夫人醒了没有。”
佣人依着吩咐上了楼。周庆余捏了捏眉心,觉得有些疲惫。不知怎的,打从知道周显余不见了,他便开始心神不宁。照说周显余一个被赶出沪都的败军之将,即便在山里纠集了一帮山匪,想趁机兴风作浪,在他这里也不足为惧。可无缘无故地,他就是觉得心慌。
只一眨眼的工夫,楼梯上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佣人从楼上奔下来,边跑边叫道:“不好了,大少,夫人不见了!”
周庆余只觉得平地响起一声炸雷,本能地起身直奔楼上。推开门一瞧,小环被打晕在地,床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温言的身影?
他急得后退了半步,险些站不稳。脑袋里不听使唤地闪出各种温言遭遇危险的想法,折腾得他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心里像被塞了一个铁球,又沉又疼。
夫人失踪,整个督军府全乱了套。周庆余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惯了,如今却双目赤红,仿佛随时要杀人一样。府里头佣人各个噤若寒蝉,立在一旁。
不多时,温言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沈副官家里。他接了指令,只得撇下正准备一同吃年夜饭的家人,火速赶往督军府。夫人失踪的情况尚不明朗,也不晓得背后是什么人,什么目的。他换上军装,便立即出门。亲自带着卫队,开始全城搜寻夫人下落。
周庆余稍作冷静,将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一理顺,总觉得这一切不该毫无征兆,定然是哪里疏漏了。也想过温言是否赌气离家出走,但她平日里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不可能下得去狠手打晕小环。
小环醒来后,听说夫人不见了,便哭了一通,怪自己没将夫人照顾好,问她是什么人掳走夫人,她却什么也没看见。唯一确定的是,温言确实是被旁人劫走。周庆余倒宁可她是离家出走,倘若真依了她的话,让小环陪着回了承平,是不是就不会令她身陷险境了?
周庆余越发的自责不已,目光扫过家中每一份子,佣人们各个低眉顺眼,一通追问之下,也没人晓得情况。
三姨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让周庆余想起了柯颂月。当天柯颂月的一番话里,提到三姨娘不安分,叫她大开眼界。临走前,她又让他护好心头肉,别出了岔子再来追悔莫及。他当时只顾着快刀斩乱麻,如今想想,她是话中有话,定然是知道什么隐情的。
周庆余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披了大衣出门,叫司机直奔柯颂月家里。
温言这一觉睡的极沉,醒来后脑袋里混沌一片,还透着隐隐疼痛。她“噌”地弹起身,细看之下,发觉周遭环境陌生,竟不是在督军府。恐惧感立时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让人汗毛倒竖。
屋子里拉着厚重的窗帘,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她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下床,缓步走到窗前。窗帘拉开的景象吓得她心头一跳,几块纵横无序的木板将窗户钉得死死,缝隙里透出的强光显示外面正是天光大亮。细听之下,还有嘈杂人声混着噼啪的鞭炮声。像是大年初一来了。
这毫无逃脱可能的空间,更让温言平添了许多恐惧。
“醒了?”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闪进一个人影。
温言循声望去,却被惊了一跳。屋内光线较弱,乍看之下,来人相貌与周庆余竟有几分相似。她几乎立即想到了周庆余那个传言中的弟弟。
“你是周显余?”她试探道。
来人一笑,也不避讳,“嫂子好眼力。看来大哥没少在你面前提起我。他眼里容不下我,心里倒是时刻挂念着。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东西。”
温言对周显余的事迹早有耳闻,从他一进门便有了戒备之心,也顾不得跟他争执什么,摆出一副和颜悦色模样,“正逢过年,二弟不回家同你大哥团聚,却把我‘请’来这里,倒叫我猜不出你有何用意。”
他闻言一笑,眼神间难掩乖戾之气。两兄弟样貌虽有诸多相似之处,但瞧眼神里的内容却又大相径庭。
“嫂子猜不出,二弟正好有空,慢慢说给你听。”
他目的何在,温言自然清楚,无非是不甘心败给亲大哥,寻机会东山再起罢了。
他一副闲散模样,拣了把椅子坐下,竟真的跟她讲起这几年的经历来。
正如外间传闻,他被兄长周庆余驱逐出沪都,没地方容身,便进山做了山匪。凭借他那乖戾狠辣的手段,不费什么周折便成了匪首。两年间招兵买马,打家劫舍。待队伍壮大,有了本钱,便找上了兵败而走的孙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