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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士兵压制在地,那柄枪也被踢到一旁,打着转融入浓浓的夜色中。
季律松开荣与鹤,贺致的面色很不好,方才那个小护士在躲避的时候压到了他的腿,他咬牙忍着疼痛,死死不出声。
荣与鹤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季律快速地眨了下眼,扭过脸去。
“等伤好了我一定要痛痛快快地泡个花瓣澡,我简直臭死了。”贺致不想小护士内疚,还有心情开玩笑,“要玫瑰花的。”
“恰好南边庄园里的玫瑰还开着。”荣与鹤说。
贺致笑道:“那片花田啊,他们都说是你年轻时为了追人种的,这会都结婚了,还没铲掉啊。”强忍着疼痛说了会话,这会他额上的汗珠又冒了出来。
不过好在直升飞机及时赶到了,贺致会被送离V区,去到相对安全的S城治疗。
一架飞机上只能坐4个人,除了贺致,还有两个医护人员一定是要随行的,还剩一个位置,那必然是荣与鹤的。
贺致被抬上了飞机,荣与鹤临行前抱了抱季律,“已经没事了,别怕,跟他们下去吧。”
季律深吸气,尽力让声音平缓,他拽着荣与鹤的衣袖说:“叔叔你能留下来吗?”
荣与鹤像哄小孩般说道:“你乖,叔叔送他过去就回来。”
“贺先生有医生同行,你要是不放心,还可以找个可靠的人陪他。”季律几乎快被喉口的酸涩淹没了,他艰难地说道:“我害怕,叔叔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让我一个人了。”
V区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荣与鹤处理,明明这边需要他的人更多,而贺致只要上了飞机就安全了,再者飞机上还有医护同行,荣与鹤要跟过去的原因,季律害怕去想。
直升机螺旋桨的哗哗转动声带走了季律尾音上的哭腔,却没淹没他们的对话,贺致在里面也听到了。
“阿鹤。”贺致的声音传出,“你留下来吧,有刘医生在没事的
荣与鹤摸摸季律的头,“小律,你要乖。”
你要乖,这三个字就跟魔咒一样。
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妈妈要他乖,因为不乖就要挨打。后来来到安置营,他自觉地乖,因为他怕惹怒匪里匪气的士兵。再后来到了X区,他装作很乖,因为只要够乖,就不会被本地人驱赶,甚至还能得来一声“真可怜”。最后跟了荣与鹤,他的乖,又只是为了讨他欢心。
他热爱芭蕾还有另一个原因,在舞台上,他可以尽情展现他的“不乖”,他的情绪可以借由舞蹈迸发,他在舞台上,比在舞台下活得更自由。
生命、自由和爱,这是他追求了小半辈子的东西。
被偏爱的人才活得能有恃无恐。原以为婚后,他可以在爱人眼里活得肆意一点,但荣与鹤还是对他说,你要乖。
季律忽地灿而一笑,眼神格外明亮,他点了点头,上前和荣与鹤拥抱,在他临走时,季律挥着手说了一句,“其实我喜欢洋桔梗。”
每次登台演出荣与鹤都会送他玫瑰,但他其实喜欢的是洋桔梗。他提过一次,但荣与鹤没放在心上,下一次送的仍旧是玫瑰,不怪他记不住,因为他最爱的人就喜欢玫瑰花。
螺旋桨掀起的风声太大,机门也已关闭,这句话除了季律自己,谁也没听见。
飞机飞走了,那几个士兵压着叛徒下楼,季律还站在原地。
又是这样,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季律说他害怕,其实是真的,从第一声爆炸声响起,他就恍惚回到了多年前的Y区。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光是子弹的呼啸声就能把他吓到瘫软。这么多年过去,他原以为那些战后的创伤已被抚平,可现在才知道,那些过去的痛苦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埋在了最深处,就像被大雪覆盖住的废墟,待雪消融,底下仍旧狼藉一片,原来大雪带来不了新生。
季律想起了失去第一个弟弟时的心情,就好像现在这样,痛到全身骨骼都在咯咯作响,他伤心又害怕,伤心是因为失去了这个人,害怕是因为担心失去更多的人。
他相信荣与鹤是爱他的,但又没那么爱,起码这份爱,是排在贺致之后的。
荣与鹤和贺致,他们才是真正的相知相熟。他们有着交付生死的信任,也有在逆境中相互扶持的默契,他们间的相处不似爱情却又胜似爱情,这是灵魂上的知交,是季律和从前一干情人都无法比拟的感情。
他们相识于年少,彼此知根知底,有着季律没有的共同经历和岁月。荣与鹤知道贺致喜欢玫瑰,于是为他栽了一片花园。他爱护他又心疼他,看着贺致受伤的脚踝,眼里浓浓的关心让季律深深妒忌。
而在生死关头,荣与鹤下意识保护贺致的反应又是给了季律当胸一剑。他没办法再骗自己了,他和荣与鹤,谁爱谁更多一点,已经不肖多说了。
或许老天就是这么公平,让他在舞台上做主角,台下就必须回归配角的位置,所以他永远都做不了荣与鹤的主角。
在结婚后的第一年,他又回到了起点,变回了那个患得患失的小情人。
比起上次在休息室里碰到荣与鹤和宗冉,这次的心情好像平静了许多,或许是这回没有不甘了,又真正认清了自己的位置。他不是不够好,也不是比不上贺致,但爱情这东西又有什么道理可讲呢。他得到的是荣与鹤的喜欢,喜欢很浅,爱却很深,贺致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份感情。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远处又爆发了枪械斗争的声音,他瑟缩了一下,忽然有些恍惚,恐惧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现在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为什么爆炸声越来越近,是在Y区吗?那弟弟妹妹呢,还有小柏在哪?
好奇怪,小柏是谁?
他忽地起身寻找,人呢?要打仗了,他们跑哪去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天台楼梯口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半张脸都是血,正森森地笑着。
是院长妈妈。
她在跑过来。
她越来越近。
季律疑惑不解,院长妈妈不是跑了吗,怎么还在这?正在他失神时,一个锋利的物体狠狠刺入了他柔软的腹部,他倒在地上,院长妈妈在他耳边含糊又恶狠狠地说:“是你自己说的,凭本事活下去......”
是了,他好像是说过这话。
和院长妈妈的恩怨说来也简单。两人当时从Y区分别逃离,后又在X城相遇。再后来暴乱结束,政府开始安顿流浪孤儿,季律被分配到了D区,还得了一张身份证。
而院长妈妈为了让她儿子做上城人,硬是抢走了季律的身份证明。反正两个小孩差不多大 ,证明又是临时的,没有照片,谁也不会发现小孩被替换了。
季律还记得,那个孩子只比自己大一岁,他把自己踹到在地,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