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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忍心拒绝你什么。
费力地自我撕扯自我劝解自我辩论,哪里会只因为“勇气不够”这样无关痛痒的缘由。我还真想承认是自己懦弱、不敢跨出舒适圈。因为只要一声“不敢”就可以囊括尽千万理由,“懦弱”一词可以帮助我把复杂的情理简单化,而不必撕裂开我的灵魂,让两半彼此对抗却毫无结果。
我又想起疗养院里转身的一眼,那个猜测始终在我心头逡巡不去——也许在我不看向他的时候,宗崎都是用当日缱绻缠绵的目光看向我的。
天呐,谁给我这种期待!我的心灵怎敢织就如此精美的谎言网袋,意图缠缚住旁人。
此刻的自我陶醉、无谓猜测,无非因为我不愿意舍弃对宗崎的想望,甚至私心里期待回应。可就如亲近宗哥的那部分自我所辩驳的那样,他从没拒绝过我的请求,感情之事或许也同样。我完全可以“争取”,相信他的回应不会是拒绝。
只要我说喜欢说爱说想,宗崎就不可能摸摸我的头说:“抱歉阿相,我一直把你当小妹妹,我们不可能。”哪怕这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我几乎可以想见,他会迁就,会尝试去接受我,他会默默用疼痛的眼神注视我,然后轻轻拥抱我说“好”。他一定在想,阿相除了我再没有其他,如果她需要我,那我就照料她,和从前一样。
他在我面前甚少考虑自己,我只能这样讲。
但我怎么敢直面问题真正的所在呢?说出口只会暴露我多年无有改变的自私秉性啊。明知道我俩不适合,让这份想望烂在肚里对谁都好,我何必纠结何必痛苦何必分裂?还不是因为我低级有如游走性的藻类——具有趋光性!宗崎的光芒和温暖使我不由自主地趋向他。
这才最无望!不因彼此相隔关山几重,不因诸多阻碍无法逾越,而是因为宗哥和我永远不对等,我们不能站在同一层面相互爱恋。
他为坚定的理想苦训多年,而我闲散无所求;他敢于远游敢于高翔,而我囿于弹丸;承蒙他多年照拂守候,而我无以为报……这一切都决定了我对宗崎的仰望状态!看他飞空优机那天,我潜意识里的慕求已经诉诸笔端。我在他身边只会像藤蔓一样攀附,最可怕的竟不是我的无骨,而是无骨之附带来的后果——我会劫掠他的生存空间、他的养分,终有一天会勒死他。
万万不要让两个不对等的人携手同行,因为脚力好的人或许会,但绝不能,永远提携跛脚的爱人。再好的体能都能被负重拖垮,再深的感情都能被绝望稀释。若天真地发问,问我是不是跛脚的那一个?我告诉你,不!不止!我是瘫倒在原地丝毫不动弹的那个,我是自绝生路的那个,我将成为他永远的负累!
同行的两人行走有快有慢,并不是此处所谓的“不对等”,跛脚和瘫痪也没有指代因不可抗力造成的一方劣势的局面。我说的是自身不使劲的“跛脚”和故意蹲着不走的“瘫痪”——说的就是此刻仍然困在六年前的我自己。
共同生活者彼此影响不假。可是以为正常人能通过这种影响,拨正病人错乱的神经,实乃误解。相反,常常生活在别人阴鸷病态的情绪里,正常人也能变成疯子!
黑洞可以扭曲光线,阴影可以遮蔽光亮——黑暗原本就比光明易于摄人心魄、吞噬人心。
没有人应该承受不属于他的不幸,宗崎绝对不可以被迫分享我的痛苦。倘若宗哥被我拖下地狱,我又该怎样惩罚自己?炼狱之下,可有更苦?
惟其明白,所以血冷。我上头的恋慕之血终于冷却下来。
Chapter 18
宗崎在封闭训练结束后(第四天的清晨)回到军区。我害怕单独见他,不敢等在寝室里,当天寻了个由头出门,拜托罗芸见到宗崎就说我到处逛逛,不必找。
这是我第一次在无宗崎陪同的情况下巡览军区,刚开始还照着几天前宗崎领我走的旧路逛,不一会儿就感觉乏味,想要往山岭更远更深的地方走。
后方小乔木林是靶场高地的延伸,走得愈远地势愈高。最高处树木稀疏,我猜想视野很好、可以一看,于是我沿着靶场那头的小路走进林子。在林区,人的体感便同在山上相似,周遭空气陡然变得湿润,连穿透叶间缝隙泄露下来的柱状阳光都没什么暖意。
我一路走,一路觉得熟悉,原来周围环境都在用地势和树木长势指引我路径,终于使我如愿登上高点。想不到这些年我在疗养院,无聊时便出门游荡,居然收获了在山岭之中寻找路径的技能。这是从前常年窝在老宅的我所不敢想象的。
如此思量,山上日子竟也不似我初衷所求的闭塞单调。六年来,我终日游荡山间、到病友处收集故事、在月初时和温雅斗智斗勇……回想起来自有丰富甚至精彩之处。这些本该赎偿罪孽的岁月,我究竟是怎样度过的呢?
我开始为这样的认识感到不安。
生命似乎难以摧折。再纤薄的土层,再贫瘠的沙地,再微小的岩缝,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要生长。这不是我预想的苟活——我原以为在